以前每次见到祁奂晨和他的老娘,祁子嘉的脑袋都跟要爆炸了一样,全都是暴力想法血腥画面。
后来和祁奂晨虚与委蛇,完全是咬着牙根压抑嗜血的冲动,成事之后更是连在他面前炫耀都不想,当晚就让司俊把他带走
。
而刚才见面,除了习惯性的不爽之外,倒没有更剧烈的反应……不管什么样的仇恨,都可以被时间冲刷的褪色吗?
打电话给司俊,他现在正在南部处理事务,听到祁奂晨突然跑回祁家,大吃一惊,连说要赶回来处理。
祁子嘉直接问道:「司俊,你和祁奂晨现在是什么关系?」
司俊的声音慌乱起来:「子嘉,你……你听我解释,我……我和他……」
「是我想的那样吗?」
「……是。」司俊放弃了解释,声音很疲惫:「他并没有使什么花招,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抱歉,子嘉,可是我不会背
叛你!」
「我当然相信你!」祁子嘉轻声安抚道:「你放心,我当初没除掉他,现在自然也不会动他。」
挂掉电话,祁子嘉不由得为情感的难以捉摸苦笑起来。
晚饭后祁子嘉带着季小武去酒店赌场转了一圈,凌晨的时候回去,照理先洗澡,赤身披上浴袍,擦着潮湿的发走出浴室,
赫然看到祁奂晨坐在宽敞的king size床上。
二十四岁的祁奂晨穿着淡蓝色的真丝睡衣,领口大开,以魅惑的姿势盘踞于床上。
「你和林皓是分房睡的?」
「有人在身边我睡不好。」
「如果和你一起睡的人是我呢?」祁奂晨起身走了过来,单手攀上他的肩膀,另一只手隔着睡衣在他胸前画圈。「哥哥抱
着你,你就不会睡不安稳了。」
「我睡品很差,怕我梦里挥拳头,伤了你这张漂亮脸蛋!」祁子嘉靠着书桌,抽出一根烟,点燃。
「呵呵,恐怕你是想把我碎尸万段吧?」
「彼此彼此。」
「还真是坦白……」祁奂晨嬉笑起来:「我给你这样的机会……」
说着,拉开自己的腰带,真丝的浴袍滑落,白皙纤细的身体完全依偎进祁子嘉怀里,另一手去拉他的浴带。
祁子嘉按住他的手,笑着摇头,「哥……」
「嗯……」祁奂晨嘟起嘴,凑向祁子嘉的唇。
「司俊哥的人,我不敢碰。」
「你--」
「祁子嘉,我睡不着--」林皓穿着印着猫咪图案的卡通睡衣,揉着眼睛推开祁子嘉的房门,撒娇的语气在看到眼前的一
幕,陡然拔高:「你们在干什么?!」
赤身裸体的祁奂晨并不介意被看光,反而大方的展示起来:「我们兄友弟恭,你有意见吗?」
林皓嘴唇发抖,眼里聚集着风暴,死死的盯着祁子嘉。
祁子嘉觉得这抓奸的场面简直荒唐至极,耸耸肩,根本懒得解释。
然而这样的态度,在林皓眼里,就成了默认。
「你、们、忙!」他咬牙切齿的丢出这几个字,转身怒气冲冲的下楼,吼声传了回来:「备车,我要去砍人!」
「大嫂?!」急匆匆赶过来的季小武有点懵:「大嫂这是要去砍谁?」
林皓不理他,甩着胳膊往车库冲,跳上辆银色跑车,一踩油门飙了出去。
又几个下属匆匆赶过来,跟着季小武坐车追上去,还搞不清楚状况的问:「咱们去砍谁?」
「大街上随便砍吧?妒妇眼里谁都是淫妇!」季小武叹了一声,打电话给祁子嘉汇报情况。
祁子嘉无奈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你们跟着他,想他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护着他别让他吃亏。」
挂掉电话,祁子嘉拾起睡衣披在祁奂晨的身上。「来人,送奂晨哥回房去。」
祁奂晨垂头没有异议,走到门口,忍不住回首问道:「这是你折磨我的方式吗?」
「何出此言?」
「你为了得到林家的支持,不得已跟林皓牵扯不清,于是,也用同样的方式惩罚我,不杀我却让我当一个男人的禁脔--
还是说,这是你替你母亲的复仇?」
祁子嘉将香烟按进玻璃皿熄灭,声音清冷:「你多虑了,司俊哥对你是真心的。」
祁奂晨冷笑起来:「我是个男人,我要一个男人的真心干什么?林皓对你也是真心的,你又是如何践踏的?」
祁子嘉摆了摆手,佣人关上门,恢复一室安寂。
「践踏……」在外人眼里,他一直在践踏林皓的心吗?
祁子嘉走到床前,扯下黑蓝色的床单,卷成一团丢进垃圾筒,到书房去查资料,刚进门便听到分机的电话铃声。
季小武叹息的声音传来:「大哥,大嫂一路飚车闯红灯。」
「嗯,记得明天去警察局交罚款。」
打开电脑,浏览着今天的时事要闻,大抵是中东又不太平,石油价格再创新高,美国国会投票通过了新法案……如此这般
,倒是一个打通北太平洋走私通道的好时机。
电话铃又响起来,他按下免提自动接听。
季小武的声音多少有些紧张:「大哥,大嫂跑到沈家的地盘去砸场子!」
「嗯,帮他砸,小心别伤着不相干的人。」
他在美国的时候,黑手党的情妇李琳芯帮了很多忙,且正巧她被查出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大佬心情大好,于是谈判也格外
顺利。
不得不说是托了那胎儿的福。
电话嘟的一声,扬声器响起:「大哥,大嫂在码头拿枪射鱼!」
「嗯,小心点别让他掉下去。」
祁子嘉将网页点到时尚信息,逐一查看着,打算给李琳芯选个礼品。那女人不到三十岁,长的不算漂亮,但很有头脑,性
格也算温和。能把风流的黑手党大佬迷得神魂颠倒,自然有她的手腕。
电话又打来,季小武的声音很无奈:「大哥,大嫂到咱们自己的地盘砸东西了!」
「嗯,别溅了一身血。」
选定了一个漂亮的古玉吊坠,据说是有静心安胎的作用,下单后起身到室内的小型吧台,煮上一杯上好的巴西咖啡。
扬声器里传来季小武颤抖的声音:「大哥,大嫂……大嫂点了店里坐台的小姐开房!」
「嗯,去帮他买保险套。」
在杯中放入砂糖,而后将浓稠的咖啡倒入杯子里,顿时香气四溢。不搅拌,端起,双唇微启,轻轻啄饮一口,很苦,但细
细品味,自得一份香醇漫于口齿间。
季小武似乎也察觉到自家老大的好心情,扬声器里声音雀跃着:「大哥,大嫂回来了!」
「嗯……没玩的小姐也要付钱。」
将所剩的咖啡一饮而尽,砂糖沉积,尽享醇苦过后的香甜。
打开窗,天边曙光初现,红日彻底升起的时候,楼下传来喧闹声。林皓还穿着离家时那件可爱的睡衣,但一脸肃杀之气。
祁子嘉趴在窗台上,坏心的想他是不是没嫖成女人,憋得欲火中烧。
林皓路过书房前时,祁子嘉打开门。
林皓像没看见他一样,径直往前走,祁子嘉却出声,「林皓!」
林皓停住脚步,侧身,凤眼里满是暴戾,但还有一丝丝冀望,一副你道歉我也不会原谅你的高傲表情。
「你是不是偷拿了我的枪?」
闻言,林皓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愤恨的火焰几乎从眼睛里喷出来。他从衣兜里掏出小巧的手枪,丢到祁子嘉身上,转身
大步的冲进自己的房间,重重的摔上门板。
第二天下午,司俊从南部赶回来将祁奂晨接走。祁奂晨一反昨夜那妖娆美人相,变得很安静,低眉顺眼的,看来他们俩之
间并不是司俊一厢情愿。
上车的时候祁奂晨丢给祁子嘉充满恨意的一瞥。
祁奂晨明里暗地的野心骚动,祁子嘉不是没发现,放虎归山日后必成大患,这个道理身为猛虎的祁子嘉也不是不懂,只是
他似乎一直缺乏斩草除根的决绝。
仔细想想,也许因为他就是祁奂晨的母亲还不够狠毒而侥幸活下来的,所以才做不到赶尽杀绝吧!
第五章
美国之行成果丰硕,东亚通道又开始运作,几天下来祁子嘉忙得暗无天日,他的专属司机季小武也跟着辛苦。
祁子嘉应允忙完就给他假期,季小武百无聊赖道:「我有什么地方可去……我连个马子都没有,唉,忙忙碌碌的到底是为
什么?」
「那就去交一个!」
「交到了处不好也烦,就像你和大嫂!」
祁子嘉一愣,随口问:「林皓的课业很忙吗?最近没见他嘛!」这几天不见他人影,虽然耳根清净,同时又觉得有些寂寞
……果然是习惯了他的鼓噪吗?
季小武皱着眉道:「大嫂……一直在家里……」
「嗯?」
「他生病了……大哥你不知道?」
祁子嘉含着鸡肉块,差点噎到,怔怔的看着季小武,脸上的表情有些失控。
季小武赶紧说:「只是感冒。」
「哦!」祁子嘉明显松了一口气,咽下鸡肉,大口喝着味道不怎么样的外带咖啡。
季小武适时的问:「大哥……要回家一趟吗?」
祁子嘉没应声,季小武很识趣的开回祁家,还假惺惺的说:「大哥你要是真体恤我,就让我歇一会儿,晚点下来。」
祁子嘉无奈的笑了笑。来到林皓的客房前,轻轻的推开门,并没有走进去。
林皓没注意门口有人,他卧坐在床上,左手边的柜子上放着各种药盒子,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腿上放着笔记型电脑,一
直在敲键盘,像在玩单机游戏。
因为发烧的缘故,脸红扑扑的,呼吸有些沉重,嘴巴里还叼着根体温计。不一会儿抽了出来,看了眼就咧嘴一笑丢到一边
,继续敲打电脑,偶尔咳嗽两声,还伴随着有些不雅的粗口。
祁子嘉轻轻的关上门,嘴角噙着笑意下楼,季小武看他心情不错,起哄似的打了个口哨,抱着方向盘哀嚎孤家寡人的寂寞
。
短暂的探望后,祁子嘉又投入到没黑夜没白天的忙碌当中去。但是依照承诺放了季小武的假,安排他在家里陪林皓聊天。
几日后带着司俊去参加黑帮聚会,在门口接到了季小武的电话。
「大哥……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刚到,怎么了?」
「嗯……也没什么……只是大嫂他……」一向快人快语的季小武,在话筒那边突然吞吐起来。
「他出了什么事?」
「他高烧不退,进了医院……」
「子嘉,我们该进去了。」
「我结束后去医院,有事给我电话。」身后响起司俊的催促声,祁子嘉挂掉电话,两人并肩走进议会厅。
国内黑帮首脑都在,祁子嘉是其中最年轻,也是当家时间最短的。这次聚会由和事佬高家承办,主要是就几年来发生的争
端结果确认一下,顺便调解一下各家的纠纷。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祁家和沈家的。
这件事怎么说都是祁家的错,先是在沈家的寿宴上打人,后来又半夜去纵火,百年老宅烧了大半,而后趁沈家一团慌乱,
夺了他们好几个场子。
沈家这次来的是几个晚辈,当事人沈二爷也在列。
沈二气势汹汹,一副寻仇的架势,拍桌子要求道:「让林皓给我下跪磕头奉茶!」
祁子嘉摆弄着一枝钢笔,偏头听着,不表态。
「还是你心疼那姓林的?你要是心疼,替他下跪也行,反正他不是你的姘头吗?」
当初在仓库上演的那一幕,早在道上流传开,更是延伸成诸多艳情版本,已经沦为这些人的笑柄。
「好啊,只是能受我一拜……想必命也不长了!」祁子嘉终于开口,带着笑意,目光却凌厉的让其他人止了看好戏的笑容
。
沈老二拍案而起:「姓祁的,你什么意思?咒我死?!」
「我可不敢,千年王八万年龟--」祁子嘉轻声调侃,惹得现场一片哄笑。
这时腰间的手机震动起来,祁子嘉皱了皱眉,不顾规矩,接听了电话。
沈老二气得面红耳赤,像疯狗一样骂着:「一个男人也值得你这么护着?还是你就靠林家庇护所以对林皓千依百顺?做人
家的上门女婿……不对,儿婿?哈哈哈--比那些吃软饭的小白脸还不如!」
挂掉电话,祁子嘉的脸色越来越青。
「你和林皓到底是谁上谁?哈哈哈──啊──」钢笔尖擦着沈老二的眼睛,钉在了背后的墙板上。
他当场傻了眼,在座其他人也都被这一招骇得噤声。
祁子嘉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犀利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扫了一圈,冷冷的开口:「在下有家事,告辞!」
「子嘉?」司俊吃了一惊,赶紧拦他。
祁子嘉贴近附耳道:「你和他们周旋,我有事必须要走!」
一位颇有地位的老者喝道:「祁子嘉,别欺人太甚!」
祁子嘉执事之后,祁家野心勃勃的整合吞并了好几条走私线路,还在自己掌握的码头禁止毒品交易,严重损害了很多帮派
的利益。
这次聚首,本来就有很多人对他恨得牙根痒痒,而此举更是给这些人叫嚣的借口。
尽管纷争一片,祁子嘉还是坚定的走出会议厅,加快步伐赶向停车场,一路飚车到医院。
季小武坐在病房门口喝果汁,看到祁子嘉赶忙迎了上去。
「大哥,你来了。」
「他……怎么样?」
「现在好些了,不过医生说,要住院观察。」
祁子嘉走到探窗口前,看着沉睡中的林皓。他的脸红的不正常,胸口起伏明显,手背上还扎着点滴。
接到季小武的电话,听到林皓高烧转肺炎,而且情况很危险,当时脑子里跟炸了个惊天的雷一样,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此
时一看,似乎也没什么大碍。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有些怪异的感觉。
他好像掉进了一个软软的橡皮泥桶子里,虽然挣扎有些无力,但是还是可以爬出去,只是身上难免沾了些橡皮泥。于是放
松了心房,一次次掉进去,再爬出来,随着温度的升高,沾在身上的橡皮泥也越来越多……
到最后,他依然可以爬出来,可是周身已经被包围了,跑到哪,都甩不掉这些黏糊糊、软绵绵,毫无杀伤力又紧紧依附的
橡皮泥了。
稍晚的时候接到了司俊的电话,大佬们对祁子嘉的离席都很不满,沈老二尤其激动,甚至扬言要暗杀他,可是离席的时候
,沈老三却对他表示了歉意,还说希望能化干戈为玉帛,一起合作。
挂掉电话,祁子嘉推开房门,来到病床前。林皓的脸色比之前有所缓和,不再红的活像颗蕃茄,呼吸也平稳了些。
祁子嘉伸出手,拨了拨他被汗水浸湿的头发,露出饱满的额头和英气的眉毛。温度还是有些高,烫着手心,仔细看,嘴唇
有点破皮,下唇干裂出一道血痕。
祁子嘉拿起柜子上的水杯,沾湿棉签,轻轻点湿他的嘴唇。
总是生龙活虎的男孩这么安静的躺着,被高烧和脱水折磨着……看起来有点脆弱,让人微微感到心疼。
傍晚的时候林皓醒来,迷迷糊糊就想伸个大懒腰,结果左手臂被按住,睁开眼,祁子嘉就坐在他身边。
「你在干嘛……啊……」声音嘶哑的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右手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自己躺在洁白的房间里。
祁子嘉按下救护铃,医生进来检查了一番,又量了体温,还是有些烧,再观察一夜才行。
医护人员离开,林皓的眼珠子转了转,开始不安的扭动,坐起来下床,祁子嘉赶紧扶住他。
「别乱动,在打点滴。」
「嗯……」林皓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我想上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