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不动声色，同样面临即将失去对方的困境，很多因素让他心中起伏没有杰来得剧烈，杰是响叮当的公众人物，压力自然是友无法比拟，对友来说，自己向来是孤伶伶一个人，当初搬出宿舍，就是不打算发展同性情爱，友自我安慰跟自己说，已经试着走了一段，没什么好遗憾的，假若两人必须分手，也只是走回原点。

走回孤单的原点，对友来说，似乎早有心里准备。而杰的情感面向一直是完整的，失去最亲近的母亲，让他像失足溺水的人，想找个浮木依靠，一旦这个依靠走了，自己势必难以调适，没有心思往未来的路走。

足足站了十多分钟，两人都没蹦出半个字，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想着对方。

眼前这个宽阔的肩膀，曾是杰最大的安定力量，想到很可能失去这个依靠，又要回到几个月前的日子，杰悲从中来。

顿时友觉得肩膀湿湿的，杰心里的痛楚随着泪水缓缓流下，友知道没有什么话可以用来安慰杰，杰只是静静地流着泪。

不久，杰抬起头，吻上友的颈肩，愈吻愈深实。

杰突如其来的越线让友惊醒，友只出点力身体便弹了开来。

31.在你身边？*pth接触

友转身望向杰，只见杰满脸的泪水与无助的神情。

「对不起」杰说。怕友生气，难过的同时，他惶恐地看了友一眼，之后垂下视线，彻底地不知所措。

没有刻意安排出场的泪水，依旧止不住地狂流，不用眨眼，泪水便因涌满眼眶，自动被排挤而出，眼压将眼球胀红几许血丝，长长的睫毛可以承载饱满的泪水，直到支撑不住才一起狂泄。

杰闭上眼睛，泪腺并未就此缩手，大批军队仍旧趁隙而出，从眼角、从眼下，不停地攻城略地。

没有因为闭上眼，而减缓心里的恐慌，杰的心跳快速震动着，控制不住的呼吸，让胸膛的起伏分外明显。

友的罩门又被开启，他就是无法抵挡杰的伤心无助，心疼地向前一把深深抱住杰。

「对不起」友说。

杰整个身体，包含两只手臂，都被友占据而无法动弹，杰第一次被友正面怀抱，体触他饱满坚硬的胸膛。

过了一会，友退开紧黏的身躯，将双手移向杰肩颈，他轻点地触吻了杰的唇表示补偿。

杰认为友接受了这条界限，便将脸颊趋近友，两人从对方鼻子吐气中，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杰现在只敢一步步试探，不希望因自己的任性而搞砸这一切。

身体的欲望战胜心理的把持，只能说，令人疼惜的杰，谁抗拒得了，友吻上杰的唇。

杰依旧小心地试探，缓缓引诱友。两人从只有轻触唇瓣，到脸颊相贴互吻，最后勾住对方的脖子深吻。没有激情式地狂吻，只是传达拥有对方的亲吻。

表面上像是主控者的友停止了吻，他慢慢抽开身说：

「我该走了」友怕自己到时也无法把持下去，所以做了这个决定。

「生气了？」杰又担心起来。

「没有，真的没有」

「还不到两点，再陪我，我保证不会那样」杰恳求。

友心软点头，他自己也想留下来。

杰抽出面纸把眼泪擦乾，然后爬着扶梯上到友之前的床。

「想你的时候，我就跑到你的床睡」、「上来陪我」

友上了床，窄窄的单人床，使他们又回到第一次共枕时的睡姿，杰的头枕在友的右手臂上，只是这次友不用偷摸摸地抚触杰，他左手中间三指轻柔地抚弄友耳际的头发，杰则将双手像三明治般地握住友的右手掌。

如往常一样，两人身体一旦接触，无声就成为他俩最好的沟通方式。

也唯有如此，才能完全感受对方的爱意。有时杰希望能这样淡淡睡去，暂时逃避那些纷扰。

突然间杰坐了起来，友也跟着坐起身子。

「怎么了？」友问

「我刚差一点睡着」

「这样不是很好？」

杰将身子紧靠在友身上，头偎在友颈下的锁骨上，双手环抱友，后来杰把脸埋进友的胸膛，深长地吸了一口气，再转回侧脸偎靠：

「我好怕以后不能像现在这样」

友的右手先是按捏杰的肩膀以示安慰，接着顺抚着杰的发丝。

不久，友突然感到胸膛被搔动，反射性地以为杰又出小动作挑逗，仔细观察，发现杰正在上面用手指比划着，很明显在写东西。友专心地顺着杰的笔画凑字，杰重复地刻画着同样的痕迹，很快，友察觉杰写的是两个英文字母和一个图案。

「I 」和「U」中间插入一个心的形状。

沉静了一下，杰又开始在友的胸膛比划起来，这次友立刻看出是什么意思，一个英文字母和一个符号。

「U ？」

友的手移到杰的额前，拨开杰的浏海，在他的额头亲吻了一下。

「3Q」杰窝心地比画着。

依偎到三点多，两人才不舍地分开，临走前，杰身体黏着友的背肩，手更是紧抱住友不放，友叮咛杰往后要更小心，最后他拉开杰的手，便离开寝室。

＊＊＊＊＊＊

第二天，学校果然出现大批记者，特别围绕在杰可能会出现得地方，同班同学也最被搔扰，总被问杰是否有对象？好朋友有哪些人？

杰当面被访问时，总装得气定神闲，不想在没有出现证据前自乱阵脚。

隔天，杰、小芬、志友、阿炮、还有一位身高181的社友一干人等，出现在各大报的娱乐版，虽然标题都下得耸动，但记者经由探访后，所见所闻，都一面倒对杰有利，校园中没有人怀疑杰的性向，更没有人听闻过这类的消息。

虽如此，报社仍利用此议题吸引买气，纵使爆料内容并非属实，但在未证实真假前，大家对于任何线索与可疑对象都充满好奇，有的记者还将此事件导向阴谋论，认为是其他参赛者在散播谣言，企图影响战局。背负着被广大歌迷挞伐的影射，销售量仍是一飞冲天，此结果完全在报社高层的预料中。

＊＊＊＊＊＊

当周星期天，杰去电视台录积分赛的第二场，两个礼拜后则比最后一场，而且是现场直播。

杰因才艺与外表出众，让他成为本届最受瞩目的参赛者，每次录影总有一堆粉丝专程为他加油，粉丝组成的后援会颇庞大，不像其他参赛者，被制作单位逼着去找亲友或粉丝来加油助阵。

积分赛第一场，杰暂居第一，用【叫好又叫座】来形容他的表现，一点都不为过。

杰因为是热门人选，自然是被安排最后出场，录影中场休息时间，杰找了一个隐蔽处，拿起手机拨给友。

「比完了？」友问。

「还没，现在中场休息」

「还在烦？」友关心着。

「有好一点，你如果也在就更好」杰需要友安定的力量。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我一定会去加油」

「我知道」、「没关系，你现在用电话帮我打气」

友停顿了一下，然后说：

「加油、加油、加油」友故意耍白，想让杰心情好些。

「喂」、「没诚意」

「怎样算有诚意？」友问。

「就说你，你……」

「我怎样？」

其实杰很渴望友能亲口说出【我爱你】，以前他不是很在乎是否将这三个字说出口，但这个意外事件，带来无法预测的变数，让杰极度缺乏安全感。偏偏两人的男性特质，都无法做这般直接的告白，其实只要一方先说出口，另一方应该也会给予同样的回报。

「算了，我自己都说不出口」杰说。

「我唱许愿给你听，够不够诚意？」

友的提议让杰感到格外惊喜。

友跟着电脑放的歌曲一起唱，杰在电话这头边听边笑，先是甜蜜地笑，后来则笑开了，因为副歌绵而不绝的超高音，即使友已卖力顶着，却始终到不了位。

听完友唱歌，录影差不多就要开始，杰匆匆结束对话。

杰这通电话没有白打，听到友的声音，以及贴心的抚慰，他感到安定多了。

当杰正把手机收进包包，手机的简讯铃声响起，是友传的：

「Always stand by you」

杰今天要唱的《许愿》歌词，有一句是：【许个愿 你也会一直的在我身边】

因此当杰看到友回应了自己的许愿，心里满满的甜蜜喜悦，想到他的这份用心，心口都会笑。

友的一句话，暂时让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杰很有信心地迎接挑战。

《许愿》范逸臣 (词：范逸臣/方裔如/郑昭仁 曲：范逸臣)

风和云都微笑了 海和谁在拥抱呢

心让冰都溶化了 我和你的手牵着

阳光一样的温热 泪水却是甜甜的

雨在空中狂欢着 眼前出现七种色

是你让我不知不觉开始有了改变

可不可以陪我白天到黑夜

许个愿 爱会一直在我们的身边

海阔天空的瞬间

说不出的那些话 你听得见

心跳证明这一点

许个愿 你也会一直的在我身边

昨天明天微笑的脸

命中注定这次爱的冒险

承诺了一切誓言 永远都不变

＊＊＊＊＊＊

杰的表达非常贴切，有轻柔、有洒脱、有激情，还能在不同的段落表现不同的唱腔，比如第二遍前面副歌的编曲是浅层式伴奏，只有keyboard和电吉他，他的声线必须变得更清晰，否则很容意听出问题，杰不但稳稳表现，还能做出和第一遍不同的声音表情，特别是爱会一直在我们的身边，【身边】那两个字，用一种半真音、半假音的音频唱，很奇妙又很迷人的高技巧，很令人惊喜。

杰完美地表现这首歌，也征服现场所有聆听的人，第一位评审说：

「我们都很惊讶，原先我们都认为你会受新闻事件影响，可是你刚才的表现完全没有，心情很放松，声音很有弹性，共鸣和情绪也做得很到位。我听到一半心情跟着happy起来，所以就看着歌词跟着你唱，结果我发现你定的key还真高，我没办法轻松撑上去，可是我们听你唱起来，觉得很轻松自在，连最高的几个音，听起来完全没有压迫感，真的很棒」

第二位评审发表评论时说：

「这是一首轻松潇洒的情歌，你的投入让我很容易进到歌里，唱得很有画面，可以感觉到有一个自己很喜欢的女生在身边，很想要浪漫又开心地和她在一起，我想知道你唱的时候脑袋在想什么？」

「想像自己对着喜欢的人表白」杰答。

「那你现在有喜欢的对象？」主持人出招。

「没有」杰摇头说。

「通常要拿高分，要嘛就是赚人热泪的苦情歌，要不然就是让人随之疯狂的劲歌热舞，可是你竟然能将这种歌表现得出神入化，我要跟大家说对不起，我从中段就没在听他的技巧，我已经掉进歌里去，自己就好像是他诉说的对象，他的眼神、他的笑容、他的肢体动作，所有的表现都好令人陶醉，我在想到底是他唱得太好，还是因为他的长像太好？」

「假如你表现得太过开心、太过甜蜜，我会怀疑之前的新闻是真的，可是你今天你表现，比如音色、咬字和肢体动作，都很man、很潇洒，很符合你这个年纪的男生，我相信之前你一定是被爆假料，以后如果出专辑一定会成为偶像大卖「

果然在评审一致的赞扬下，杰拿下超高分。录影一结束，杰立刻打电话跟友报告这个好消息。

＊＊＊＊＊＊

比赛隔天，水果日报的娱乐版头条便是关于杰的新闻，但标题下得更耸动，【准冠军性向移云有谱】。

上面登了几张杰的照片，另外有一张特别醒目，是友的party照，旁边附加的标题则是【被爆绯闻对象为室友】、【室友传亲蜜简讯加油】。

上次记者专访数位身高可疑之人士，原只是想补风捉影，撑个版面好骗钱，经过打听与专访，连记者自己都觉得，没有一个像会是喜欢男生的人。当初刊登也纯只是站在娱乐八挂的角度，断没预料到会起到收网的效果，那匿名报料者再次投书，肯定牵手对象就是友，再加上另有一个匿名者，说他亲眼看到杰有一封简讯，内容为：「Always stand by you」经查证电号号码确实为友发的，真相呼之欲出。

难怪昨晚友接到一个来路不明的电话，一个没听过声音的人，只问说：「请问你是卢志友先生？」，友回答是后，那人便将电话挂了。

从早报新闻一出，杰整天都跟阿强他们混一起，强颜欢笑地故作镇定，身怕一个畏缩，会令旁人起疑。

同学不相信报导内容，还出主意，要友请出他的女友，杰则找前女友小芬，只要这两位女生现身说法，谣言自然不攻自破。杰淡淡说不想影响到别人生活，便把这主意给挡掉。

友也冷静地故作无事状，该出门便出门，不想让人看出他的心虚，接到记者电话，他也大方承认那简讯是他传的，理由正是上次杰被爆性向疑云，情绪陷入低潮，故传简讯表示力挺支持。

撑到晚上回寝室，杰才拨电话给友。

「怎么办？抢我们的人已经认出你，昨天有人趁我上场比赛偷看我手机」杰焦躁说。

「还是一样否定到底」友的口气平静得多。

「可是别人已经不太相信」

「之前发现我们牵手的那帮人，只要不站出来，所说的话就没公信力，投书内容不能当证据，我传的简讯，学过英文的人都知道它的意思，大多是用在表示对朋友的支持」友已冷静分析过。

「我知道那些都是很模糊的证据，我不在乎这个」杰停顿了一下，「我担心的是，以后我们两个人的关系，你好像不是很担心」

「坦白说，上次被爆料后，我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友说。

不知道是友已预料到新闻走向，所以不感惊讶；或者，他对于终止两人的特殊关系，已做好心理准备。

「我不懂你的意思？」杰忧心问。

「你应该知道，以现在的情势，我们不可能继续下去。不管现在或以后，我们两个人都会被别人用放大镜看，只要我们两个单独在一起，就算我们演得再好，旁边的人都还是可以大作文章，这对于我们的生活、还有未来的工作都影响很大」

杰懂友的意思，但他不想面对现实，他还没准备好面对这一切。

「虽然我也不想，但是……就到此为止吧！」友说。

友直截了当的表白，让杰的心彻底凉起来，之前所有的顾虑果真一一发生。杰一直很清楚，不管新闻的走向会如何演变、不管是否得第一拿到唱片合约，他真正在乎的，就只有他和友的关系，友已经住进他的身体，杰不能想像没有友的日子，自己将如何度过。

「可以过一阵子再做决定吗？说不定以后就会淡下来？」杰焦急地说。

「我也有想过。你已经不是小人物，随时随地都有人注意你的举动，我现在也已经正式曝光了，你想要过多久，别人才会将你和我忘记，特别是你很快就要成为偶像歌手，五年、十年你都会一直被大家注意」

友理性的分析，再次让杰仅存的一线希望破灭。

「我不在乎有没有合约，也不在乎新闻怎么写我，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杰发自肺腑地说。

听到杰这么说，友不知道要感到欣慰，还是怎样。

「可是理想和现实没办法兼顾，不然，你想得出更好的办法？」友抛问题给杰。

「你怕事情曝光吗？我是说，如果我承认我们的事」杰似乎顾不了那么多地说。

友沉默了，他怕自己的答案会伤害到杰。

杰度秒如年地等待回音，难过不安地湿红眼眶。

「对不起」友愧疚地说，即使内心眷恋这份情感。

杰的泪滴顺着脸颊滑落，友不愿恋情曝光的态度，再明显不过。

「没关系，我不会为难你，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拖累」

友没再说什么，就算当着杰的面，见到杰伤心欲绝，他也不会动摇。

杰难过地挂下电话。

32.不甘心不放手

杰昨天好不容易因为友的打气，撑过了比赛，现在又立刻掉入万丈深渊里。

杰觉得好悲哀，第一次和友见面，就是在寝室练歌时，友刚好搬进来撞见，如今两人的缘份，也因为这场比赛而宣告结束。

难过的杰，此时音乐是他唯一的慰藉，听着一首首悲伤的情歌，痛楚跟着释放出来，难道，就只能这样默默地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