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范斌回答,大威自己又哈哈笑了起来,「哈哈,想也知道,怎么可能嘛!像你这种恨死和动物相处的人,怎么可能
会和子齐好好相处?就算你长得再帅都没用,我们一看就知道,子齐不会喜欢你的。」
范斌听了只是在肚内暗暗冷笑。
喜欢?呵,别说喜欢了,袁子齐都已经和他发生过关系了!
要是说出来,绝对会让大威吓得下巴都掉了。
按照他以前的性格,这种事情他一定会拿出来说嘴,证明自己多有魅力,但现在他却犹豫了。
毕竟他和袁子齐之间的进展,虽然已经有了「事实」,但袁子齐的态度却一直不明确,他到现在都还摸不清楚这家伙心中
对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万一他高兴地宣布,另外一方却打死不认帐,那不是糗大了?
结果说到底,他终究是个爱面子的男人。
第八章
那天下午,范斌的工作又多了一项:当小袋鼠的保母。
不知道是不是袁子齐觉得这样能让自己好过一些,他刻意要范斌尽量时时刻刻把小袋鼠挂在肚子上,还要定时喂奶。
范斌为此大表抗议。
他可不是奶爸好吗?
而且成天带着一只奇怪的小家伙在胸前,他要怎么工作啊。
在抗议无效之后,他退而求其次,问能不能把小袋鼠背在背上,不然他实在很难工作。而且说实话,挂一只小袋鼠在胸前
,感觉就很没有男子气概!
袁子齐依旧拒绝他的请求。
他的理由是,把小袋鼠放在胸前,才符合一般袋鼠妈妈哺育小袋鼠的生理位置,如果把小袋鼠背在背上,小袋鼠很可能会
有认知上的错误,而产生心理的障碍。
去他的心理障碍!
袋鼠会有心理障碍,难道他就没有吗?
要一个男人去做母袋鼠做的事情,怎么看他都觉得不对劲啊!
范斌又问,难道不能给其他的母袋鼠带吗?
袁子齐耸耸肩。中心里就只有一对袋鼠夫妇,母袋鼠死了,那只公袋鼠伤心都来不及,哪还有心思去照顾刚失去母亲的小
袋鼠。
其实袁子齐心里另有打算。
他刻意让范斌时时刻刻带着小袋鼠,也是在时时刻刻提醒他自己,必须以动物为优先,而不是放任自己的私人情感去扰乱
他该负的责任。
而同时,他也承认自己这么做,除了想惩罚一下范斌,同时也是因为心里的愧疚。
他总觉得,要不是那天早上他被范斌那样一挑逗就丢了魂,一时竟完全忘了病重的母袋鼠正处于危险状态,也许它还能多
活一些时候……
范斌每提出一个问题,或是抗议,总是能被袁子齐用各种理由挡回来,看样子袁子齐摆明了就是要整他就对了!
好!带就带嘛!
不过就是一只小畜生而已,照顾起来有什么难的?
但是范斌很快就发现,事情从来都不是像他想的那么容易。
「奇怪,为什么会发烧呢……」范斌喃喃自语着。
小袋鼠才挂在自己身上第二天,就开始发烧拉肚子,范斌时不时就得放下手边的工作,跑回办公室要人帮忙处理小袋鼠的
问题,磨得他耐心都快没了。
好几次他都想偷偷把小袋鼠扔在一边不管它的死活,但只要小袋鼠用那可怜兮兮的大眼睛无声地望着他,他的心就很没出
息地软了。
可恶……在这里和动物待久了,真的人也变得怪怪的了。
大威告诉他,很有可能是因为小袋鼠刚失去母亲,所以心里感到恐惧和不安,间接也影响了生理的健康。
范斌则认为最大的原因,根本就是他是只「雄」的,再怎么说小袋鼠也分辨得出来谁是「雌」的,谁是「雄」的吧?
找一个「雄性」的人类来当它的保母,就算小袋鼠再笨,也知道事情不对劲,好吗?
大威听了他的分析,只是耸耸肩,不置可否。
事实上,他觉得范斌说的也有道理,但这是袁子齐执意要派给范斌的任务,他也不好说什么。
大威的直觉告诉他,这两个人之间,的确怪怪的!
到底是哪里怪,他又说不上来。
如果说他们互有好感,那为什么还会常常大眼瞪小眼,看彼此不顺眼?
如果说他们真的讨厌对方,那为什么这两个人常常会有意无意地,透过第三者问起对方的近况、或是工作的情形?
真诡异。
两个星期后。
挂在范斌身上的小袋鼠总算适应了新的「奶妈」,不但状况稳定多了,也开始调皮捣蛋起来,常常趁范斌不注意的时候,
偷偷跑出挂在他胸前的袋子;但是它还不敢跑太远,总是在范斌四周打转,一有不对劲,就马上用最快的速度奔回它的「
育儿袋」里。
原本几乎二十四小时不离小袋鼠的范斌,最近也终于能趁小袋鼠敢放开胆子和大威或小威玩耍的时候,偷空去找袁子齐。
不过,袁子齐总是很忙。
忙着出诊、义诊,不然就是忙着开刀,或是跟着其他救难队员去深山野地里救治野生动物。他待在办公室的时候,也总有
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做,几乎没有什么让范斌「下手」的机会。
或者应该说,他连吃饭约会的时间可能都没有!
范斌突然惊觉到,如果他真的喜欢上了袁子齐,那么以后他就要过着这种被忽略而且地位可能还低于动物的日子吗?
虽然他的自尊心马上就大声拒绝,在他的耳边说了一个「不」,但是不受理智控制的情感部分,却迟迟下不了决定……
他好像……真的很喜欢袁子齐。
喜欢看他工作时认真的模样。
喜欢看他穿着短裤和靴子奔跑的模样,他总会目不转睛地看着在短裤下那有着优美肌肉线条的修长双腿,在太阳的光泽下
,闪着古铜色诱人的美丽色泽。
喜欢他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地挂在身上的模样。
喜欢他被情欲折磨时用那又无奈又怨的眼神看着自己。
甚至连他扛着麻醉枪的身影,范斌发现自己都很喜欢。
即使他的年纪比自己大,那张看不出实际年龄的脸庞,却几乎连一条细纹都没有,而他那种健康野性的朴素与自然美,让
他更为心动。
他见过许多女人卸妆后的模样,常常感叹如今的化妆技术真是越来越高超,不管是多平凡的女人,只要懂得化妆,马上就
能摇身一变,成为吸引众人目光的大美女。
他现在走在路上,偶尔见到化了妆的女人,便会开始幻想,她们卸了妆之后,会拥有怎么样的真实面目。
而且现在甚至连男人都流行起化妆了!
擦在脸上的化妆品,会不会也掩盖住了一个人的真实自我?
是不是只有对自己有着完全自信的人,才敢用真实的面貌示人?
袁子齐并不需要化妆品和特别打扮,就能散发出属于他自己的魅力与自信,光这一点,他就已经比许多他认识的人,不知
道要强上几百倍。
而自己是不是……就是被他这样自然、不做作的真性情所吸引了呢?
他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又过了一个星期,范斌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趁着没人注意的空档,跑去约袁子齐一起吃顿晚餐。
他其实也没有抱太多的希望,没想到袁子齐一听,仅仅犹豫了三秒钟,便马上点头答应。
反倒是范斌愣了一下。
「你真的答应了?」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袁子齐不是几乎每天行程满档吗?
「我也是人,每天也要吃三餐的啊。如果你想和我吃,那有什么问题?」袁子齐故意这么说。
他当然知道范斌约自己出去吃晚餐的意思是什么。
男人追求情人的伎俩,不过就那几招。
确定互有好感之后,就先约出来吃饭。吃饭过程顺利的话,吃完饭之后还可以去风景优美的地方散散步,像是到河边欣赏
夜景,或是到山上看星星,而且最好要挑风又大又冷的季节,这样情人的头发被吹乱时,男人便可以藉由替他拨发的机会
偷吻;如果情人觉得冷,男人也可以顺便表现一下体贴,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再温柔地披在情人身上。
如果有车就更好了,只要情人一喊冷,就马上进车。车子里头又暖又舒服,抱着摸着很可能就一发不可收拾,接着车子就
会开始微微前后摇晃兼震动……
就算吃完饭没这些节目,也有可能去看场电影。看完电影之后,夜也深了,这时候男人通常都会很好心地问:「夜深了,
要不要去我那里喝杯咖啡?」
当然,往往到了男人家里连咖啡罐子都还没打开,就去忙别的事情了。但只要情人点头了,基本上这一顿晚餐约会的目的
就达成了。
袁子齐看着范斌兴奋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些无奈。
自己都已经把接下来的剧情排好了,这个男人却还什么都不知道,兀自兴高采烈地计划着。
其实有时候,男人并不是那么难懂的生物,只要把他们当成是不太聪明的野生动物就行了。
必须软硬兼施,永远维持自己的立场,不随着对方的情绪起舞。
即使对方已经气炸了,自己也要不动如山,冷眼来看待事情的发展,不然很可能会被这只野兽拖下水,到时候连自己怎么
挂掉的都不知道。
不过这些「驯兽方针」都只适合用在他的脑袋还处于清醒状态的时候。
袁子齐其实也很懊恼,为什么只要范斌与他有亲密接触,他就完全无法控制自己。
也许,人只要处在这种情欲与快感交织的状态中,都无法理智地克制自己。这也是他之前一直不想去碰感情的原因,因为
他怕感情会误事,让他没有办法发挥应有的工作水准。
他的工作,是去照顾那些被人类弃养、虐待的野生动物,只要他一个疏忽,那些动物就很可能会遇上原本可以避免的危险
。
袁子齐苦笑了一下。
喜爱这份工作,也并不想放弃这份工作的自己,也许一辈子都得单身了吧?
因为要找到一个志同道合,或是能支持他的理念、不在乎他事事以动物为第一优先的人的机率,大概比彗星撞上地球的机
率还要低吧?
到了晚上,范斌特地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衬衫与长裤。这大概是他被派到这个地方来之后,身上衣服最干净的一个晚上
。
平常他总是因为繁重的喂食打扫工作,弄得全身脏兮兮的,回到宿舍之后他也懒得马上洗衣服,洗完澡后就只穿着一件内
裤,倒在床上一觉到天亮。
他的衣服总是等到堆成一座小山之后,再集中拿去清洗。但是为了今天晚上的约会,他特地把那堆小山中最像样的衣服和
裤子找出来,努力手洗干净之后,再跑到对角那栋女生宿舍的洗衣房里去烘干,还拜托洗衣房里的欧巴桑替他把衬衫和裤
子烫平一点,让他穿起来更帅气。
因为是在荒凉的南部郊区,他也订不到什么好餐厅,所以只能找一家勉强看起来还算有店面的台式小餐馆,还特地吩咐餐
馆老板准备一瓶葡萄酒。
他其实也想过要不要去市中心吃饭,起码那儿像样的餐厅比较多,但是袁子齐却不愿意。袁子齐并不想只为了吃顿饭就特
地跑那么远,毕竟离开中心太远,他总是会不太放心。
范斌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尊重他的意见。
只是……市区里的宾馆比较好找啊……如果有接下来的进展,不但比较方便,而且也不会有人或奇怪的动物出现,打扰他
们的「好事」。
他已经受不了袁子齐老是一做完爱做的事情,就马上离开去做别的事情。他只想舒舒服服地抱着袁子齐,闻着他身上的气
味,感受他的体温,即使不做爱也没关系……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和袁子齐在一起,不要被打扰。
想到这里,范斌又忍不住开始在心里抱怨。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调回台北呢?
范斌坐在餐厅的椅子上,无聊地等了好久,又把吃完饭后的行程,在脑海里排演了好几次,但是另外一个主角却一直没有
现身。
他每隔几分钟就烦躁地看看手表,脸色越来越不耐。
餐馆老板不知道第几次问他需不需要先上菜的时候,他沉着脸说:「先把酒拿来。」
当餐馆老板递给他那瓶从杂货店买来的高粱酒时,范斌瞪了他一眼,「我不是吩咐要葡萄酒吗?怎么变成高粱了?」
「先生,我们这种小地方,葡萄酒不太好找啦!而且用葡萄酒配台菜也很奇怪不是吗?所以我就买高粱啦。这可是正宗金
门高粱,很贵的呢!」
范斌懒得听老板继续啰唆,他抢过酒瓶,杯子也不用了,对着瓶口就直接豪迈地喝了起来。
可恶!他被耍了吗?
那家伙居然敢放他鸽子!
袁子齐,你太过分了!
你真的以为我就非你不可吗?
我也是有男人的自尊的!
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很有趣吗?
范斌越想越气,握着高粱酒瓶的手已经气得在发抖。
突然「啪」的一声,酒瓶居然被他捏破了。
透明的酒液和猩红的血液混在一起,流淌在他厚实的手掌和手腕上。
辛辣的酒精更加灼痛了伤口,受伤的男人如同野兽一样,变得更愤怒了。
「哎唷!客人,您怎么了?要不要去看医生?」老板娘马上跑了过来,脸上满是惊慌。
范斌没有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一千元的钞票扔在桌上,便气呼呼地离开了餐厅。
他要去找那家伙算帐!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
居然放他鸽子,可恶透顶!
范斌知道袁子齐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
果然,当他怒气冲冲地回到收容中心的时候,就见到办公室的灯还是亮着的。
他用力推开门,里面的人见到他一脸愤怒,以及满是鲜血的左手时,都愣住了。
袁子齐和大威小威,三个人六双眼睛,先是看了看他的脸,随即很快一致地往下看着他的伤口。
小威先开口问了:「你和人打架喔?」
大威接着说:「你要不要先包扎一下伤口?看起来很严重耶。」
袁子齐收回眼光,对着小威吩咐了一句:「带他去处理伤口。」
范斌终于忍无可忍,他铁青着脸,一路走向袁子齐,手上的血水滴落在地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你为什么放我鸽子?」因为喝了些酒,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与音量,这一声质问简直就像在对待犯人一样。
但袁子齐丝毫不为他的愤怒气势所动,头抬也没抬,淡淡地回答:「我很忙。」
很忙?
「又」很忙?
这他妈的是什么差劲借口!
「你很忙!你很忙!?你根本就是成天和那些无聊的畜生打滚,它们到底哪里好?它们有好过我这个真正的人吗?你真那
么喜欢那些臭死人的动物,为什么不干脆和那些猩猩住在同一个笼子里算了?这样不更称你的意!」
袁子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喝醉了。」
胡言乱语的范斌全身散发着浓浓的高粱酒味,一开始他自己还不觉得,但这一路上他是跑回中心的,再加上愤怒催化了酒
精,现在的他根本和路边的酒鬼没两样,双颊通红,满嘴酒气,平常想说但是却又说不得的抱怨与疑惑,这下子一股脑全
部倒了出来。
「我讨厌你!」他像个气急败坏的孩子,对着袁子齐又叫又骂。
但袁子齐依然保持着冷静,和一个喝醉酒的大男人争执,就像对牛弹琴一样,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
「我没有要你一定要喜欢我。」他冷冷地回答。
大威和小威两个人已经交换了好几次眼色,他们都不敢出声,甚至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原来这两个人……真的有问题!
不管范斌怎么怒吼发酒疯,袁子齐就是不理他,继续低头努力忙着自己的事情。
原来是最近要运送一只母红毛猩猩到印度一家私人动物园的事情出了问题。那家私人动物园原本愿意用高价买下这只母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