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淡淡道,“我替你救下了个如此好的部将,还让你不至于做个错杀好人的昏官……这还不值得谢?”
庞统听后挑起嘴角,点点头,叫隆岩他们先出去,关上门,对公孙笑道,“这么点小事都要我谢你,那我救你性命,给你渡气还给你换衣服……你不是要以身相许?”
公孙脸上微红,狠狠地看了庞统一眼,庞统见他动气了,心里也就舒坦了。正说话间,大门被推开,吃完了饭的展昭和白玉堂进来了,见公孙在验尸,旁边还站着庞统,两人都有些纳闷。
庞统理了理袖子,对公孙道,“今天这事情你帮了我,不过你能独自验尸也多亏了我是吧?咱俩算扯平,算来算去,还是你差我一次以身相许……对吧,我有空再跟你讨回来。”说完,打开门,大摇大摆地走了。
公孙气得脸铁青,咬着牙继续验尸。
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吃惊,一起转脸看公孙,“先生,什么以身相许啊?”
公孙狠狠一眼瞪回去,“胡说什么?”
展昭和白玉堂凑到了尸体的旁边低头看,问公孙,“有没有什么发现啊?”
公孙抬起头看两人,“我这里有一些,你俩呢?”
白玉堂点头,“有,还有好些个新鲜事呢,先生你会算命吧?要是一下子抽到四张一样的签,那说明什……唔”白玉堂的话没说完,就被展昭一把捂住了嘴。
公孙看看两人,眨眨眼道,“要是真的一下子抽到了四张一样的签,那就只有一句话了。
“什么?”展昭和白玉堂异口同声地问。
公孙挑挑眉,来了句,“天意如此。”
第二十八话:恩,消失的纹身
听到公孙那句“天意如此”,展昭和白玉堂都愣住了,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尴尬地收回了视线。
“怎么了?”公孙见两人样子挺有趣的,就问,“你俩抽中什么签了?”
“没……”展昭摇摇头,赶紧转移话题,“对了公孙,你刚刚说你找到什么线索了?”
“哦!”公孙想起了正事,道,“你们来看,我在罗长丰的身上发现了些东西。”
展昭和白玉堂凑过去看。
“怎么会这样?”白玉堂不解地看着罗长丰的胸口,就见他胸口并没有什么蛇鹰的标志。
“不对劲啊!”展昭摇头连连,“应该有一个蛇鹰标志才是吧?他两个儿子不是亲口说他是蛇鹰教的么?”
“还有。”公孙指着罗长丰的肩颈一带,道,“你们看见没?”
展昭和白玉堂凑过去,就见罗长丰的脖颈上有一个很细小很细小的血孔,真的是非常非常小,如果公孙不指出来,他们根本不会注意。
“这是什么?”白玉堂细看了一下,“像是牛毛针刺中造成的。”
公孙点点头,“的确是牛毛针,而且还淬了剧毒的,我正想问你们呢,这江湖上,有哪个门派是用牛毛针比较厉害的?”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同时想到了一个地方——莫华宫。
“莫华宫的确是以善用暗器而出名的。”展昭摸着下巴想了想,道,“他们善用的暗器名录里面,有牛毛针这一项。”
公孙点点头,“又跟莫华宫沾上边了啊。”
“先生。”白玉堂有些不解地问,“这罗长丰的胸口是本来就没有蛇鹰标志呢,还是让人给弄掉了?”
展昭也点头,表示他也很好奇。
公孙看了看门外,对两人勾了勾手指。展昭和白玉堂赶紧凑过去,就见公孙从药箱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又拿出了一块小帕子,蘸着瓶子里的药水在罗长丰的胸口轻轻地擦了擦……
片刻之后,展昭和白玉堂都睁大了眼睛,就见罗长丰的胸口出现了一大块白色的痕迹,是蛇鹰形状的。
“是让人擦掉的?”展昭皱眉,“先生,这罗长丰的尸体抬进了枢密院之后就没有被人弄出去过,也就是说……”
公孙点点头,用一块干净的帕子将刚刚涂上去的药水都擦掉,罗长丰胸口的痕迹又隐下去了。
“枢密院里有蛇鹰教的人?”白玉堂看展昭,“这可了不得了。”
“对啊。”想了想,展昭又问公孙,“先生,你刚刚说有牛毛针的针眼,是不是罗长丰是被牛毛针上的毒给毒死的?”
公孙点点头,道,“不过,牛毛针其实是罗长丰一早就中了的,但是毒发却是在他喝酒的时候。
“就是因为中了这牛毛针,所以喝了酒才会中毒的吧。”白玉堂道,“这间隔的时间肯定不会很久……猫儿,知道那砀山弟子干嘛莫名其妙找你来寻仇了吧?”
展昭点点头,“明白了,我们在外面打起来了,罗长丰必然会来出来看的,然后这个时候趁乱将牛毛针射向他……神不知鬼不觉。”
“笃笃笃……”几人正讨论案情呢,就听门外有人敲门,传来了登杰的声音,“公孙先生,不知道尸体验得怎么样了?”
公孙回答,“哦,已经好了。”
话音一落,登杰就推门进来了,对白玉堂和展昭微微一礼,随后双眼瞟了罗长丰的尸体一眼,见敞开的胸口上还是干干净净的,他也似乎是松了口气。随后,登杰对几人笑了笑,道,“还真是辛苦三位了……这罗长丰我们原本以为他是蛇鹰教的人,没想到竟然不是,真是可惜了。”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问,“那罗氏两兄弟呢?可以让我们审问他们么?”
“当然!”登杰带着几人出了仵作房,到了枢密院的大牢门前。
公孙也跟着众人一起去,到大牢门口的时候,登杰回头看了看公孙,道,“呃……先生也要进去么?”
公孙微微一愣,问,“为什么我不能进去?”
“哦……不是的!”登杰摆了摆手,道,“恕我直言,枢密院的大牢,可不似开封府的大牢,那些罪大恶极罪无可恕的大恶人都关在这里面呢,地牢里的犯人人数也太多……先生是个文人,我怕您会不习惯。”
“不要紧。”公孙微微笑了笑,道,“登统领多虑了。”
登杰点点头,这时,有牢头走了出来,给登杰行礼,“登统领。”
登杰给他介绍道,“这几位是开封府来的,我们来审问罗氏两兄弟。”
牢头看了看展昭白玉堂和公孙三人,哭丧着脸无奈地看登杰,“登统领,您怎么带这么几个好看的进去啊?!里头那些个恶鬼又该嚎了,我看还是我帮你们把人带出来吧。”
“呃……”登杰看展昭和公孙,“要不然把那两兄弟带出来?”
展昭摇摇头,道,“不用,我们进大牢审问吧。”
“对啊。”白玉堂也道,“顺便参观一下传说中的枢密院大牢是什么样子的。”
登杰笑了笑,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带着众人进了大牢里头。
几人一字排开往里走,下了台阶就到了枢密院的地下牢房里。
刚进去白玉堂就后悔了,他不怕别的,就怕脏,这大牢里头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郁闷得他真想立刻出去找个瀑布好好冲一下,把衣服烧了然后点上十几炉子熏香把这味道熏掉。
展昭自然知道白玉堂的脾性,看着他全身不自在的样子忍笑往前走。
白玉堂是真想出去,不过见公孙都忍了,这么走了可不叫人笑话么,所以只好也跟着往里走。
几人的顺序是,登杰走在最前面,展昭其后,白玉堂让公孙走在他和展昭中间,他垫后,而那个牢头就拿着刀走在最后面,时不时地吆喝几句,示意那些犯人都老实些。
等到了枢密院大牢的里头,众人才感觉到登杰刚刚的话说得一点都不夸张,这里的犯人跟开封府衙的犯人实在差别太大了。换句话说,开封府的犯人大概是这天下最好过的犯人了,因为重犯都让包大人当堂就铡了,其他关进来的,都是知道自己只要好好改过,随时都能被放出去的。但是这里的却不一样,这里关着的都是些永远无法放出去的人,而且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
那些重犯们大多数彪悍异常,脚上拷着笨重的脚镣,一个个看见有人进来了,都睁大了眼睛凑了上来好奇地看着,但是看到牢头跟在旁边,也都不怎么敢做声了。
越往里走,关着的就越是厉害的犯人,正往里走着,就听有一个单独一个人关在牢房里的大个子粗声粗气地道,“呵呵……这年头男人都长那么好看啦。”
展昭看了一眼那人,微微一愣,回头看白玉堂,就见白玉堂也深深地皱起了眉……这大个子的个头可不是一般的大,简直就是一个巨人,只见他身高在两丈开外,膘肥体壮,胳膊看起来比公孙整个人还粗,一张脸上全是横肉,看起来憨傻憨傻的,两只耳朵特别的大,戴着一副大耳环一直垂到胸口,头发棕红色,打着卷儿竖着,乱糟糟的。
“他是沧野狂狼罗廷肖?”白玉堂有些吃惊地问。
“哈哈哈……”听到白玉堂的话,那个大个子突然仰天狂笑了起来,声音震得整个大牢的房顶都开始往下掉灰,众人只觉得整个地面都在不断地抖动。
“没想到还有中原人能认得我啊。”罗廷肖点点头,伸出擀面杖粗的手指头指着白玉堂,道,“我也知道你……你叫白玉堂,对不对?”
白玉堂挑挑眉。
罗廷肖嘿嘿地傻笑了两声,“我听我兄弟提起过,他因为说了你一声漂亮,让你给削掉了两只耳朵,是吧?”
展昭望天想了想,好像是有这茬儿,就问,“你兄弟是沧野狂熊罗廷毅吧?”
“嗯。”罗廷肖转脸看展昭,“啊……我也知道你,你是御猫展昭。”
展昭点点头,问,“你干什么了?给人从西域抓来。”
罗廷肖看了看手上的巨型镣铐,对展昭和白玉堂笑了笑,道,“我可是让人给冤枉了……我们兄弟都不干坏事的……不过么,凭他们也抓不住我!娘的,都是暗算我。”
登杰冷冷看了罗廷肖一眼,“你少啰嗦,杀人放火还不算重罪么?而且杀的还是我禁军的人,等着秋后问斩吧!”
罗廷肖不屑地撇撇嘴,叹气,“唉……可惜我兄弟找不到我……”说到这里,罗廷肖突然低下头来仔细地端详白玉堂,笑呵呵地道,“别说,我兄弟两个耳朵掉得还真不冤枉,真是好看。”话音刚落,就看寒光一闪……罗廷肖还没弄明白咋回事呢,突然就看到一样东西落到了地上,低头一看……是自个人的耳朵。
“哎呦……”罗廷肖捂着耳朵,“呯”的一声巨响,摔在了地上。
其他好些犯人都开始大笑,登杰皱眉,看白玉堂,白玉堂挑挑眉,“我已经手下留情了。”
登杰无奈,只好带着两人继续往前走。
奇怪的是,那罗廷肖摔在了地上,却还是呵呵呵地笑个不停,好像有什么特别高兴的事情。
展昭眯着眼睛略有不解地看了白玉堂一眼,白玉堂也看了他一眼,对他眨眨眼。
展昭摇摇头,不多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很快,几人到了关押罗氏兄弟的牢房前面。两人没有戴什么镣铐,看起来也没有受什么刑罚。
两人蔫头耷脑地坐在牢房里发呆,见几人来了,罗氏兄弟霍地站起来,对展昭喊,“展大人,我们冤枉啊,冤枉啊!快救我们出去,我们跟蛇鹰教一点关系都没有啊。”边喊,罗氏兄弟敞开自己的衣裳给众人看,“我们不是啊!”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回头看公孙。
公孙对几人点点头——跟罗长丰一样,是被处理掉纹身了。
展昭皱眉,有些无奈地看白玉堂——这招高明啊,这会儿完全没办法问了。
白玉堂歪了一下嘴角——问是没法问了,不过那登杰就不打自招了。
“既然已经证明罗氏一门跟蛇鹰教没有关系,我们就将人转交给开封府……”登杰的话没说完,就见白玉堂猛然抬手一摆,道,“不用了。”
登杰一愣,展昭也一愣,看白玉堂,就听白玉堂道,“直接放了吧。”
公孙想了想,也点头,对展昭道,“这样也好,既然已经查清楚了没有嫌疑,就直接放了吧。”
展昭似乎还想说什么,就被白玉堂拽了一把,道,“走了猫儿,登统领会处理的,这一身味儿,回去好好洗洗!”说完,拉着展昭走了。
路过罗廷肖牢房前时,就见罗廷肖坐在那里,牢头正在给他包扎掉了耳朵的伤口。那罗廷肖见白玉堂他们经过,还嘿嘿地笑,“美人,慢走。”
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都摇摇头,哭笑不得地走了。
众人出了枢密院,往回走了。
回去的路上,白玉堂一直嗅自己的身上,怎么闻怎么觉得有味道。
展昭本来跟他并排走的,似乎有心事,然后越想越觉得别扭,抬脚,毫无理由地踹了白玉堂一脚,就见他白色的衣服下摆上面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脚印,展昭才觉得高兴了些。
“猫儿……你干嘛?”白玉堂转脸吃惊地看他。
“让你自作主张!”展昭狠狠瞪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挑挑眉,“我说你还真是猫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我那是帮你!”
展昭自然是知道的,罗长丰金盆洗手的事情,因为他在门口跟砀山众弟子打了一架,然后罗长丰又无故死了,江湖人对此都有些说辞。幸好后来罗氏兄弟是被枢密院抓走的,江湖人才没能将罪名按在展昭身上。如果这次罗氏兄弟是被枢密院抓走,却是被从开封府放出来,那展昭无疑会成为众矢之的,白玉堂是向着他,才不让开封府接收这两兄弟的。这一点,展昭自然比谁都明白,不过也就是因为这一点,让展昭越发觉得不甘心起来,这死耗子!
“对了,你干嘛帮那罗廷肖啊?”展昭好奇地问。
白玉堂将食指按在嘴边对展昭“嘘”了一声,笑道,“我只砍了他兄弟一只耳朵,可没砍两只,那大个子是让我救他呢!”
“他让你救你就救啊?!”展昭皱眉,“你小心吃官司!”
白玉堂好笑,“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猫儿,在开封府咱怕什么,有你给爷爷撑腰啊!”
展昭磨牙,“死耗子!”
……
当夜,罗廷肖深夜之中,拽开了手上和脚上的铁铁链,撞开后面的墙壁……越狱了。白玉堂那一刀虽然没有直接砍断罗廷肖的手链脚铐,却用内力将铁链子震松了,罗廷肖千斤之力,自然是轻而易举地就拽开了。他甩开追兵跑到了开封府后头的山上,跪下对开封府的方向磕了一个大大的响头,道,“大恩不言谢,日后必然相报!”说完,转身逃回了西域……话说,白玉堂今日小施恩惠救了这罗廷肖,日后这大个子可是帮了他和展昭大忙的……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