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合，玉帝的问世镜照化三界，炼霜动了凡心，谁也瞒不住……现在我们去请罪，也许还能挽回他一条命。”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帝英啊帝英，无论到什么时候你都是这么镇定，难怪那老不死的这么器重你……”
“武合！不要放肆。”
“哼……好，那我就跟你去‘请罪’。要是……我也下界当妖怪去。”武合耳语，帝英却出了一身冷汗。
玉帝在镜前早已看个清清楚楚，未待二人开口就已下旨：炼霜仙触犯天条，牵连上君。念其初犯，又为女娲固天寒石所化
，既而从轻发落。命帝英、武合两位星君下界捉拿，归天庭问罪。
武合冷笑着来到南天门前：“帝英，这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这半天下来，炼霜可能已经被那些下贱的凡人祸害得连渣滓
都不剩了。”
“不会的，别忘了还有两个跟他要好的妖精。”
＊＊＊
11.第三世：情劫三世断天涯
聚都峰终年积雪不化，那个据说能求到药的老树就在雪线上，半是针叶半是枯枝，有些沧桑的诡异。
韩英韩武来到树前时已经有几个百姓在烧香求药了。
“老人家，这药要怎么求啊？”
那龙钟老者抬头看了看这两个一身锦服的青年：“用纸写好病症，放在树洞里，半月之后再来，若是没有就再等半月……
要是里面已经有字条了就不要放了。”
“多谢老人家！”
“哎……都是孽障啊……也有狐仙救不了的命……”老人慢悠悠地走了，留下韩英韩武听得云里雾里。
从那天开始，二人便埋伏在附近。一连七天都不见有什么东西靠近树洞。
第八天午夜，韩武被韩英叫起，眼睛刚适应黑暗就看见一个黑影靠近了树洞。那影子停在树洞前拿出了里面一张纸条，又
把手里的什么东西放进了树洞，毫不逗留返回山顶，只留下雪地上一串脚印。
第二天，就见一个百姓眉开眼笑地拿着树洞里“狐仙”舍得药走了。
兄弟二人猜测那狐仙必是唐雨相，但昨晚看到那黑影明显是个瘦弱至极的人，而唐雨相的身材与那实在是太不相符，这又
令人疑惑。就算唐雨相真的瘦了，也不可能短短半年瘦到那种程度吧？当下决定登峰去查个究竟。
＊＊＊
山顶的确十分寒冷，凛冽的风像刀子一样刮人的脸。离顶峰还有段距离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个有门的山洞，二人大喜，疾
走两步来到门前。
可是敲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应，这周围非常平整干净，显然是有人居住的。韩英就一直敲。
“哥，要不把门砸开吧？”
“放肆，外一是隐居起来的哪个武林前辈怎么办？你如何交代？！”
“哦。”
韩武无聊地东张西望，突然看见从山顶走下一人，和他一对视便定在原地不动了。
韩武拽拽韩英：“哎，哥，你看看是不是那个人。”
韩英抬头。一个看起来十分瘦弱的人背着大大的竹篓，穿着宽大的青色袍子，脸上也带着黑纱，定定地站在那好像一尊塑
像。
可韩英发现，当风裹紧衣衫时，那人的腹部显得十分臃肿，而四肢显得更加纤细了。看来这人是位怀孕的夫人了，呵……
还好不是他。
“在下韩英，今日多有冒犯，还望夫人谅解，实是……”
未等韩英说完，那人突然像疯了一样向山顶跑去，连装满药材的大竹篓也扔下不要了。韩英非常奇怪，又怕那有孕在身的
妇人出什么意外，连忙追了上去……
正担心妇人摔倒，那青色的影子便脚下一滑摔在了雪地里，蠕动了半晌没有起来。
“夫人！夫……”
“滚开！！！”
韩英韩武同时顿住脚步，有些反应不过来，因为那人的嗓音如此熟悉，那便是唐雨相。
唐雨相慢慢从雪中爬起来，双手护着腹部，吃力地向山顶走去。韩英本能地跟了几步，再抬头就看见他站在一座孤坟前，
佝偻着腰，不住地颤抖，好像随时都会摔倒。而真正让人心惊的是，他脚下的血迹在一点、一点的扩大，衬着白雪，好像
一朵缓缓盛开的红莲……
“相儿……”
“不……要叫……我……你们不配。”
唐雨相转过头，黑纱已经摘下，曾经让人觉得丑陋的脸孔，现在却美得不似凡人，比他那绝色的姐姐胜了不知多少倍。眼
角的红色胎记，像两滴血泪，楚楚动人，又显得妖冶异常。
雨相艰难地移动着步子，拖出一行血迹。他仍然向顶峰靠近，等韩英韩武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已经走到了悬崖边缘。
“唐雨相！不要再向前走了！那边是悬崖！”韩武沉不住气想要靠近，却被雨相喝止。
“你们若敢再向前一步，我就只好跳下去了……”
“不要！”二人停下，看着那人站在悬崖边衣袂飞扬，好像下一刻便要羽化登仙……
雨相脚下又积了一摊血泊，而他的脸上却露出了决然的笑容。看着韩氏兄弟的眼眸渐渐蒙上了雾气，眼泪一颗、一颗、一
颗，无声地落在雪里，消失不见。
“小汤圆……为什么会流血……你受了什么伤？让我们给你包扎好不好？”
雨相笑着，笑得让人心痛：“不是什么伤……是我的孩子快死了……呵呵，快死了……”
“你在说什么？什么孩子？！快别说傻话了，下来！”
雨相摇着头：“我的孩子啊……哈哈哈哈哈……我的孩子。知道吗？我真的是妖人呢！我会生孩子的……呵呵，你们是来
为武林除害的？我知道，不用你们除了，我孩子快死了，我也快死了……”
“别说了，快给我下来！”韩英上前，雨相便退后一大步，半个脚跟都悬在了外面，吓得韩英再不敢动一下。
雨相惨笑着：“别再往前了，我有话要说……听完了，我心也放下了，什么都听你们的……”
“你说！”韩武连忙应下，心中却是焦急。若唐雨相真的可以生育，如此，他肚子里的孩子必是韩家血脉无疑……
雨相幽幽地开口，声音却因为剧烈的疼痛颤抖着：“放你们走那日，我是服了逆天丹的……我想为你们留下个孩子……就
算我有一天，死了，你们也会看在孩子的份上记得我……本来半年前是想叫你们来……告诉你们我怀上了你们的骨血，可
是，你们却灭我聚都教……哈哈，我是不是有些傻得过火了？”
“相儿……”
“说了不准叫我！”雨相激愤地怒吼着，却痛得一身冷汗：“……后来，葬了姐姐，我就住在这里……我本来想，生下这
孩子，能和我做个伴，给我养老，给我送终……呃……”
“相——”
“……可是，没想到，老天还是不肯给我活路……又让你们来杀我了……又来了……”
“我们不是……”
“我知道，你们是来取我性命，为武林……除害……”雨相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他说对了，那武林盟主的儿子们今天就
是来赶尽杀绝的。
雨相忍着阵痛：“本来……再过几天……它就要出生了……造化弄人，连小小摔一跤都能杀了它。它注定不该出现在这世
上……注定我唐雨相灰飞烟灭，一点痕迹……都留不下……”
“雨相……”韩武觉得自己的眼眶热热的，连忙用袖子遮住，怕被人看见。
雨相站直了身体，韩英甚至能听到他流血的声音。
“我只想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有……没有过，一点……喜欢我？”
“……”
“……”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唐雨相活了十七年，还真是失败！……人家连骗你都不稀罕！唐雨相！你这个傻瓜！天下第一的
傻瓜！”
“雨相……对不起。”
唐雨相望着眼前那两人，微微勾起了嘴角：“没关系……我都知道了……都知道了……”
“雨相！”
“留不住孩子，我很惭愧……不过，路上有它陪我……我也不会寂寞了吧？至少……我的孩子……会爱我吧……”
……
“不！！！！！”
“不！！！！！”
＊＊＊
找到雨相尸首，已是五天以后。那瘦小的身体，破碎地躺在那，一条腿扭曲地歪在身侧，而另一条腿已不知去向。他的衣
衫被野兽撕成了碎片，肚子也被利爪剖开，内脏都被掏空了，那肚子里未出世的婴儿也入了野兽的腹吧？
尸体离崖底还有挺长一段距离，估计他坠下来后并没死，是走了不远，又遇到了什么猛兽才死掉的。呵呵，是被生生咬死
了？
韩英解下外衣裹紧雨相。已经没什么分量，此时才发现，他早就瘦的只有一把骨头了。不会动了，脸上依然带着解脱般的
微笑，淡淡的，却触目惊心。眼角的胎记被血污盖住，不知还是不是那鲜红的颜色。紧紧地搂着，生怕最后这一点触觉都
留不住。
韩武呆呆地看着哥哥怀里一动不动的人，不自觉地伸手去擦他脸上的污迹，苦笑了一下：“小汤圆……怎么办啊？好像真
的有点喜欢你呢……为什么等你……听不见了……我才发现啊？我怎么这么贱啊？你说是不是？说啊！……你说啊……”
韩武哭了，哭得肝肠寸断。
12.执念：堕天离
炼霜怎么也想不到有人会抓他。被绑在一张大床上的他很害怕，若是凡人也不怎么恐惧，可那人是个妖精……
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男子坐在床边，看了炼霜一会儿：“可还记得我吗？”
“……”炼霜摇头，心想我从有意识到现在才不过几百年，怎么可能认识你这个上古的大妖怪。
冰魔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抚过炼霜的面颊：“当年女娲利用我做了一颗寒石，用来凝固补天石。后来将它弃于天山，我本
想收回那寒石上的灵气，可是见到之后却又不忍心夺了那小石头成精的机会。谁知，后来它阴差阳错集够了月华，还成了
仙……”
炼霜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霜儿，你是我的孩子。从你诞生那天开始，就是我的一部分。我本不想过多的约束你，但你这次真的让我很生气。让玉
帝那家伙指着鼻子骂可是件很丢脸的事呢……其实这也没什么，错就错在你不该喜欢上我以外的人。你说，我是不是应该
罚你。”说着，冰魔缓缓的解开了炼霜的腰带。
“啊！你、你干什么！？”炼霜惊呼。
“干什么，你说呢？”看着炼霜惊惧的表情，突然觉得很有意思：“我应该破了你的仙体，再把你的魂魄收起来养成侍神
，这样你就可以永远留在我身边了。”
“冰魔大人，私自炼化仙人，您是想同整个天庭为敌？”帝英的身形出现在室内，冷冷的语调，让人听着胆寒。
冰魔看了他一眼，又看看旁边手持长剑的武合杀气腾腾的样子，无奈地敲敲脑门：“这不服老是不行，我居然忘了下防仙
家的结界。不过……算了，趁我现在心情好，你们走吧。”
武合冷哼：“呵，冰魔。别人不知道，我们还看不出来？你气数将尽，武技全失，要不然玉帝敢跟你反目吗？什么侍神？
不过是你想用炼霜来续命的借口！”
冰魔的表情有些僵硬，半晌，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你们，你们天庭果然是落井下石的高手，呵
呵。”收敛表情，冰魔叹了口气：“当年武合星君你刺破我灵枢以后，我的魔气就开始外泄，而帝英你又灌了我一掌纯阳
灵元……那以后，我的身体就一直在衰弱。”
看看天空，又低头吻了一下怀中的炼霜：“还有两刻，他就会清醒过来，我就要灰飞烟灭了。”说这句话时，冰魔没有丝
毫的悲戚，眼神里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疯狂：“帝英，武合。你二人害我至此，这仇我一定会报的，就算我彻底消失，也
要报复你们生生世世！”
未待二人反应，两道红光已将他们击中。
武合忍着气血翻腾，将宝剑狠狠刺进冰魔胸口，那纯白色的血液霎时喷涌出来，在炼霜身上开出一朵白莲。
“呵呵……不管你们喜不喜欢他……一会儿，你们就是他的男人了……”
……
＊＊＊
“冰神之子，炼霜。淫乱宫闱，触犯天条，屡教不改，诱帝英、武合两位上仙与之苟合，败我天庭之誉，乃十恶不赦之罪
。今承御令，革炼霜仙籍，贬入凡间，永堕轮回。钦此。”
“混蛋，都说了是我强迫他的！玉帝！收起你的破镜子，武合我敢作敢为，你要贬就贬还历什么情劫？堕什么轮回！放了
炼霜，什么罪都冲我来好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玉帝冷笑，轻轻摩擦着问世镜：“敢作敢为吗？那这镜中交缠的三人要怎样作为？若是不罚，天庭尊严何在！！立即行刑
！”
早已呆滞的炼霜被天兵架到堕天崖。烈风吹过，才唤回他的神智。
炼霜回过头，望着还在怒骂的武合、眼泛泪光的帝英，他们被捆绑着，不能挣脱……
微微地笑了，炼霜转过头，注视着脚下的云涛，小声对身边的天兵说：“有机会，告诉他们，我不后悔……”
＊＊＊
阿起抱着奄奄一息的婴儿，将自己的血液喂给他。虬蛇心疼地看着爱人，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阿起，算了。救不活就算了，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怎么可能还活的成……”
“不可以，这是炼霜啊，是炼霜啊……”阿起哭了。当年若不是一时冲动，对那仙家抱有幻想，炼霜也不会受这样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