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寰七宫(攻战天下Ⅰ 终卷最终)+番外——岫几重
岫几重  发于:2011年1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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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口吹来一阵急风,夹着一两雨点,竟是几许凉意。

便想要为这人披上薄毯,又怕惊动了这人,司苍卿的动作极尽了小心。

承天碧倒是睡得不深,这点些微的动静,便让他醒了过来。睁着迷蒙的眼看向身侧的男人,他微微笑了笑,干脆往这人身

上轻轻地靠了靠。

司苍卿顺着对方的举动,倚着他坐好,让这人能够更舒服点。

“卿……”

听着这含糊不清的唤声,司苍卿淡淡地嗯了声。

“如何?”

知道这人问的是当地的汛情,他遂低声说道:“水在前些日子退下了不少,今天这点雨水不碍事。”

承天碧稍松了口气,偎在司苍卿怀里,觉得还是困的紧。

“再睡会吧!”

司苍卿似乎明白这人的想法,语气柔和,“晚膳时我会叫你的。”

这一说,承天碧反而清醒了几分,遂推开对方的怀抱,微微舒展了下身体,粗哑的嗓音透着些许的懒意,“天色晚了,我

还是先不要睡了。”

承天碧看了下有些昏暗的舱内,笑道:“都黑了,怎不点灯?”说着,他起身朝烛台走去。

没多久,船内便亮了起来。风不时吹进来,烛火闪烁的厉害。承天碧遂又走到每个窗口边,将窗扇一一拉下来。

司苍卿只是安静地坐着,看着那人不紧不慢地来回走动。

将一盏小烛台摆在了司苍卿面前的桌上,承天碧遂探出身将这边的窗扇合了一半。忙完了这些,他便坐到了对面,微笑着

看向对方,“忙了一天,饿了没?”

“还好。”

承天碧执起紫砂壶,为司苍卿斟上一杯茶,轻声道:“这是这里的野山茶,配了点甘草,你尝尝看?”

闻言,司苍卿便端起茶盏,啜了口,嘴里弥漫着一股清香,带着丝丝的甜、点点的苦,当是别有滋味。

弯了弯唇,承天碧也低头品了一口,道:“这新采摘的野茶,真是香浓爽口。”

司苍卿沉默地听着这人说话,淡淡的温和的,明明声音难听的紧,却让人心生舒畅,甚至觉得是几许享受。这个人当真是

淡雅宁和,随着岁数的增长,这样的气质变得愈发地明显。

承天碧早就习惯了对方的沉默,享受着茶香,时不时地说上几句话。

“对了,”他将桌上的两个紫木盒打了开来,“这是秋弟让人送来的糕点,还说等我们回去的时候,他会在先一步等在流

县。”

盒中糕点散着淡淡的香味,司苍卿随手拿起一块,配着点心,喝着野茶,浅淡的甜味便自口中滑落心头。

察觉对面之人的视线,司苍卿抬眸看向承天碧,这人噙着浅笑,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自己。微觉奇怪,他问,“怎么了

?”

笑着摇了摇头,承天碧柔柔地说道:“只是觉得卿这样喜爱甜点,有些……奇怪。”

司苍卿倒算不上极为嗜爱甜食,却总偏爱有点甜的茶点。这个习惯,总让人觉得有一点孩子气呢!

不紧不慢地又拿起一块糕点,司苍卿啜了口野茶,“明日我们就回去。”

“好,”承天碧应了声,执起茶壶为对方斟满茶,又问了声,“这边没大要紧吧?”

“无碍。”

南江有大堤护着,算是保住了大多地方。那些涝区,都是些小一点的内河涨满,还有一些洼地积了水,如今引水的渠道都

开挖好了,这点秋水算不上要紧。

“这便好。”

……

承天碧正拿着剪刀,小心地将燃爆的烛芯给剪掉。灯火映着他美丽的面庞,硬是添了几份虚幻。

再仔细地看了看这人的脸,谈不上丰腴,脸色却是红润健康,司苍卿遂安心地翻了翻书卷,接着先前的地方看了起来。

船舱内,静谧中氲着淡淡的温情。

见司苍卿埋头书间,承天碧笑了笑,便走到琴案旁,瞅着这人看了半天,遂拨动起琴弦,清雅悠扬的曲声忽地响起,凡闻

者都不由得沉醉其中。

两人各自做着事,直到侍从送来晚膳。

雨已经转停,便是清风怡爽。

拥着承天碧靠在窗边,窗扇又被打开来,看着江面上浮动的流光,听着远处水面上渔家唱着歌谣,两人不时地交谈一二。

习惯性地捏了捏怀中人的脸颊,司苍卿眼中流露几分满意之色。

承天碧神情无奈,嘴唇不太自然地动着,似真似假地抱怨道:“卿,我的脸都快被你捏成面团了。”

似乎没听到对方的打趣,司苍卿又捏了好半天,才心满意足地收回手。

“夜深,睡吧。”他说了声,便拉着对方朝床边走去。

躺在床上,司苍卿认真地盯着承天碧,看得出神。

“看什么呢?”

承天碧笑问了声,卷着被子往对方怀里挤了挤。

司苍卿一时怔然,迟缓地抬手抚上了承天碧的眼角,反复地摩挲着,似要想那一点褶皱给抹平。

先是不解对方的意思,承天碧遂渐渐地明白了这人在做什么,便叹了声,伸手按住对方的动作,“傻瓜,这样抹,也不会

将皱纹给消去的……”

待看清那双黑沉沉的眼眸里透着一丝迷茫,承天碧不由止住了话语,同样发起愣来。其实……在司苍卿心里头,也有些害

怕着自己某一天忽然撒手人寰了吧?不说这破败的身体,光是他们之间十岁的差距,都难以经得住岁月的消磨。

生老病死,这是天理道法。

“卿别为我挂心,”承天碧忽地笑了,搂上司苍卿,温声说道:“这世上,最幸运最幸福的事,莫过于两心相依不离不弃

。”

人世无永恒,又何必强求太多呢。只愿此生不负,此心不负。他若早一步离开这红尘,便忘川河畔,一直等待这人。

轻吻着承天碧的眼角,司苍卿低声说道:“我没事……”话未尽,他翻身压在这人的身上,手上有些急切地摸索进对方的

衣内。

一夜缱绻。

第十章一波秋色万波倾

已是深秋,天气有些凉了。

司苍卿站在船头,看着渐渐西沉的落日,良久,他回头对承天碧嘱咐了声,“我去岸上看看。”

承天碧应了声好,他便跳下了船,朝圩埂上走去。明明和秋屏天说好了在这里等着他,现在天都快黑了,也没见着对方出

现。

反正现在没有紧要之事,司苍卿想着不如干脆去接他。

枯柳树下,青衫男子坐在小凳上,正和乡里人说笑。司苍卿远远地便看到了秋屏天,遂顿了顿脚步,便向池塘边走去。

“卿弟!”

司苍卿回头看去,秋屏天满脸红光,看似心情极好,不消问,这人定是又想到了什么赚钱的好路子。

“回吧。”没有追问对方,司苍卿淡淡地说了声,便转身离去。

两人并肩走着,一时没有言语。

秋屏天微垂着眼睑,唇角的笑意加深,手指更是时不时地拨动着腰间的银算盘。

“哎--”

司苍卿连忙拉着险些摔跤的人,“秋!”

被猛力一拽,秋屏天跌倒在对方怀里,“谢谢。”随即他站直身,惊吓般抹了抹胸口,笑道:“好险。”

乡野小道上多有水壑,加上天色阴暗,他一时没注意给踩进去了。

司苍卿沉默地扫视了随处可见的水田和小壑,遂握住了秋屏天的手,道:“慢点走。”

没多久,他们便出了这片庄子,不远处就是圩埂,在暗沉沉的暮色里,仿若蜿蜒游走的长蛇。

“卿弟。”

忽听到身边人轻唤,司苍卿驻足侧头看过去。

秋屏天抬手指向左前方的池塘,“白天的时候经过那里,我看到有不少大菱角,想着摘一点回去。我看时辰不算太晚,你

陪同我一起去采摘一些,如何?”

时值深秋,这些菱角再不采摘,便要落掉了。

想了想,秋屏天补充道:“塘边的水不深……”

“好。”

应着,司苍卿拉着这人便直走了过去。

两人站在塘边观望了下,便见不远处系着几条木舟。秋屏天几分高兴,道:“我们就用那边的小船划到水中间去。”

司苍卿犹疑了下,木船都是乡里人自家的私产,未经许可便拿来使用似乎不太好。

“卿弟不必考虑太多,”秋屏天拽着他的胳膊,欢悦地解释,“在乡里,暂时借用一下别人家的船都是常事,没人会说的

。”

说话间,两人已经上了木船,船很小,刚站上去就摇晃得厉害。

“你去把绳子解开。”

秋屏天冲司苍卿吩咐了声,自己从船舱里抽出竹篙,撑着岸上的柳树,催促了声,“卿弟快点。”

船,很快就被撑到了水中央。

哗啦一声,秋屏天将竹篙抽出水面,塞到船舱下,随后坐到船舷上,一手迫不及待地开始翻动菱藤,嘴里也没闲着,“你

坐到那头去,小心别弄翻了船。”

司苍卿默默地听着对方的指示,坐在另一侧船舷,微蹙着眉,直盯着随水波微微起伏的菱叶。

“哎,白天时水边上的菱角都那么多,怎么到这中间,反都是些小菱角。”

秋屏天一边翻着菱藤,一边絮絮自语。再翻开一撮藤叶,便见菱蒂间长了好几个大菱角,他顿时一喜,忙摘了下来。

司苍卿自始至终都没有动作,只是静坐在那里看着秋屏天的一举一动,也不知这人今天怎么了,竟有这番兴致。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秋屏天陆陆续续地采摘到了不少菱角。

“差不多了,”秋屏天洗了洗手,便站起身,对司苍卿说道:“我们回去吧!”

正向前走了两步,船底板上还有些水渍,加上长年泡水长了些水苔,于是秋屏天脚底一滑,这下子是实实在在地摔倒了。

“秋!”司苍卿忙走到他身边,将人拉了起来,“你怎么样?”

咝地抽了口凉气,秋屏天借着司苍卿的力,坐到船头板上,“摔得真不轻!”后背疼得一时觉得有些麻木了。

司苍卿让这人坐好,抬手抚在对方的背上,摩挲了半天,便道:“回去让碧看一下。”

秋屏天没有推辞,只是忍着痛,开口道:“这下就麻烦卿弟你把船撑回去了……”

简单地检查了下对方,见似乎没有大碍,司苍卿便拿起竹篙,站到船尾处,撑起船来。

晚风轻笑,偷听着水上的人语声。

“卿弟,你这是把船往哪里撑?!”

“哎,不对,不是这么拿竹篙的……”

“那里,左边第三课柳树下。”

夜里,司苍卿为秋屏天抹好了药膏,便将这人按倒在床上,“睡吧。”说罢,他自己也脱了衣服躺在这人的身侧。

“秋……”

一把捉住在自己腿上放肆的手,司苍卿无奈地转过头,亲吻了下这人的额头,“你还伤着,别闹。”

秋屏天却不理会,翻身压在了对方身上,另一只手不规矩地抚着司苍卿的胸,嘴里吐着暧昧的话语,“擦伤的地方,只是

后背。”

最后的话音,消失在两人相交的唇间。

“秋,”司苍卿按着秋屏天的腰,喘息道:“你这样会很辛苦。”说罢,他微一使力,将人拽倒在怀里,手掌大力地抚慰

着对方。

待趴在自己身上的人,被弄得浑身虚软后,司苍卿将他挪到被褥上,让对方侧着身背对自己。

“嗯……”

腰间被人扣紧,身后传来一阵猛力的冲撞,秋屏天忍不住闷哼了声,双手不由得揪紧被褥。

肩头忽被人轻咬了下,心中顿时一阵激荡,他松开了牙关,啊地轻呼了声。

眼前一阵眩晕,原本令人激狂的快慰便在瞬间爆发。

第十一章一丛葱柳一回眸

“不过以色侍人,媚上惑主。”

原本高昂的热情被这兜头冷水彻底浇灭,他心头窒疼,气得指尖都在颤动,却什么也不能说。

听着神采飞扬的少年一脸傲气用不屑的口吻地说完这句话,其他的人一时沉默了下,遂有人反对,有人刻意引开话题。

大多笑谈,莫论皇家是非。

少年哼了声,随即又与众人吟诗作对起来。

柳意脸色微微发白,坐在人群之中,看着那意气风发的少年,不由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也曾是这般的骄傲。

“先生轮到你了……”

众人以秋色为题,每人来作一首诗,如今刚好轮到了柳意,他不自然地扯出了个笑,随口说了几句,又听大家拍掌称好。

“先生博学多才,怎到现今才参加科考?”

一人如是问,柳意但笑不语。

其他人见他不再回话,也不好意思追问,随后,柳意以身体欠佳为由,离开了豪英馆。

他本是忽起兴致,因听闻今年来有不少才识过人的考生,便以化名来这专门拨给举子暂居的豪英馆勘察一二。本是难得兴

起,向来不喜与人结交过密的柳意这回却与众人打作一片,说史作诗、吟对为文,偶来比试一下,倒是和乐融融。

却在适才,有人谈论说想要到何人座下拜师学习,基于学识与地位的考量,大多人都毫无意外地说想要拜在丞相门下,都

在叹息丞相始终不愿接受单独拜访。哪知,柳意非常欣赏的江东才子黎贺竟说出他以色媚主的一番评价。

思及此,柳意忍不住满心的屈辱和苦涩,他早知道选择了这条路,肯定会引起诸多是非,就算百姓多数人乐赞他们,也不

过是口舌相传加以神话美化,像黎贺这样看待他的人必不是少数。

明明不该委屈,他却无法无动于衷。他入朝近二十载,几乎倾尽了所有的心思,只想做个称职的丞相,这般苦心,却被人

如此曲解,他怎能忍得下满腹不平?!这些年来,原本他就曾耳闻一二此类评述,倒未放在心上,却在今日被人当面这样

说出来,心境一时不甘,无法再待得下去。

看那黎贺,他便想到曾经的自己,也是那么骄傲,但对方比他直爽率真,说出的话语也平添了狂妄之意。

其实,仔细想想,他确实是皇帝的妃子,当初也是一心想要能够得到君王的爱怜,说是媚上惑主也不为过。

“柳……”

柳意惊了下,放下手里的书卷,怔然地盯着扣在腰间的手臂。

司苍卿感觉到这人神情几分不对,遂将柳意搂进怀里,扳过对方的脸庞,仔细地看着那似乎淡然的眼睛。

“卿,”柳意微微撇开眼,见到这人总会想起那天的事,于是心里头就有些难堪,“我还有事,你别闹我。”

说着,他推开对方,径自拿起书卷,继续看了起来。

司苍卿静了下,便应了声好,遂起身离开。他能够感觉出柳意有一点点排斥自己,自然想起了影卫说过那日在豪英馆发生

的事,虽然他不认为别人的看法有多重要,但显然其他人不这么以为。

“卿!”

看着司苍卿就要离开的背影,柳意心中一阵慌乱,不由得喊出声。

闻声,司苍卿回头看了他一眼,淡声道:“你别太累,我晚点再来。”

心情放松了下来,柳意微微笑了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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