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建章之风月篇(出书版) BY 卡门
  发于:2011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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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拉肚子也是会死人的、要带金创药,要带纱布,因为可能需要用来止血,发现割腕的时候也才不会手忙脚乱——当然

,最坏的情况就是抹了脖子,那也就没办法了……

到了地方,李延年不急着进去,在外面就着窗户缝隙朝里面张望。如果里面的人想不开准备悬梁,那就等他踢了垫脚的

凳子自己再冲进去救人。

可惜的是,这房间的窗棂严丝合缝,竟然找不到一点缝隙,于是李延年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静静的,没有什么异动。

李延年心下疑惑:难道自己已经来晚了不成引

急忙命人开门让自已进去。门刚开一条缝,李延年就见原本趴在榻上的少年一个鲤鱼打挺腾地跳起来,等门完全开,少

年已经正襟危坐。

看见是李延年,霍去病似乎有点意外,张口就道:「娘娘腔怎么是你?」

李延年踏入门内,带上门,边走过去边道:「皇上命我来照料一下霍大人。皇上原本想让御医来,但怕霍大人见了外人

生气,就让我来了。我是熟手,知道什么情况该怎么处理。」

说着面无表情地把带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掏出来,摆在桌上。

霍去病脸色直发白,抿着唇,胸口剧烈起伏,似乎在努力克制着什么。李延年心道:叫出来吧:吼出来吧!从天上掉到

地下在尘土里滚一遍的滋味怎么样啊?呵呵,可惜哭也没用了,叫也没用了……

却听霍去病用异常平静的口吻道:「谢皇上关心。不过你不必忙了,我挺好的,什么事都没有。」

李延年心道还嘴硬,于是笑道:「霍大人何必害羞?放心,我可是从小见到大、经到大的,没什么出奇。再说了,这宫

里你我一般的人还少了吗?怎么着你我可都不是头两个,也不会是最后两个。」

霍去病猛抬眼瞪他,满含怒意。李延年暗道:好,来,说『不要把我和你们相提并论!』,只要你类似的话说出口,我

就把你讽刺挖苦到体无完肤;要比尖酸刻薄,输的人还指不定是谁呢。

霍去病却只是横了他一眼,道:「皇上要你来,你来过了,现在可以走了。」

李延年还要道:「霍大人——」

「出去吧,请行个方便。」明确表示不想再谈下去,语气放缓了很多,竟似带着商量与客套。

李延年愣在原地,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霍去病表现的这么平静,和上午执剑追砍刘彻的愤怒少年完全不同,似乎变了

个人似的。再想霍去病方才的话,李延年忽然发现:霍去病竟似把自己和大内中利用职权进行敲诈的小人当成同类了;

因为「请行个方便」言下之意是「以后少不得进贡」……或者他是发觉到自己就是来看他笑话的?

霍去病偏过头,视线不在李延年身上。他似乎想尽量放松,下颚的线条却比往常硬了些,绷的很紧;肩膀放松了,手指

却在颤抖,克制住手指,肩膀就无法控制了。所谓镇定冷静,原来不过强装的门面。李延年心猛地一沉,十年前的初次

卖艺一闪而过……

李延年转身出去,轻轻带上门。既然挑不起争吵的因头,那便久留无益。

等门完全合上,脚步声越来越远,霍去病原本绷紧紧的身体一下子松懈下来,重又趴回榻上。他从最初的愤怒和激动中

冷静下来,努力克制。这里是大内,门外有守卫,走廊里有内侍和宫女走动,而李延年是外人。绝对不能被人挑唆,绝

对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去。他真的很想痛下杀手,可舅舅现在一定在为自己上午的鲁莽而头疼,绝对不能让事态恶化…

…触手是软榻上柔软的褥子,霍去痛恨不得破坏点什么来发泄,可是这样做了,收拾的宫女宦官便有了谈资,舅舅又要

为难了。不能动,现在绝对不能动,大丈夫能屈能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从霍去病处出来,这一夜,李延年都没想过要去睡觉,只是坐等天明。第二天天蒙蒙亮,一夜未合眼的李延年看见卫青

出来,悄悄尾随上去,看他寻到被软禁的霍去病,带霍去病离开。所有过程中,卫青都安静的过分,脸上什么表情都没

有,整个人仿佛一夜之间冰冻了起来。

第四章

接下来的日子里,霍去病对于会见到刘彻的事情都能避则避,以前还会到宫中向皇后请安,现在也不再去了。卫青虽然

每天上朝下朝按部就班,从无缺席,存在感却一下弱了许多。除非被主动询问意见,否则绝对不开口,而且就算刘彻问

话,他也只有四个字:皇,上,圣,明。

被极端无视一个月后,刘彻终于爆发了:「皇上圣明皇上圣明皇上圣明!卫青他这到底算是什么意思?!」

李延年嗤笑道:「什么意思还不明白吗?卫大人在疏远皇上。」

刘彻怒道:「他敢!」

李延年道:「皇上能管住他的人,却管不住他的心。一个人的心要飞,谁也收不了。」

刘彻的身体剧震,整张脸都扭曲起来,叫道:「胡说!」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猫,「……胡说……才没有那样的事……朕

对他这么好,哪点对不起他……」渐渐又有点慌乱,「怎么办……难道朕真的错了?……该怎么做……怎样才能让他不

再继续疏远朕……」

听着刘彻语无伦次的自言自语,李延年默了一会儿,轻声笑道:「亲上亲,打断骨头——连着筋。」

刘彻听见,急抬眼看他。盯着李延年仔细地看了会,蹙眉道:「似乎是个好法子。」又摇头叹道:「不过,这个人可难

选了。年纪,辈分,都要考虑。」

李延年见他口风松动,心下喜悦,但又不可外露,强自压抑着,看似漫不经心地道:「也不难。只要把不合适的逐个排

除,看剩下的便是了。」

刘彻道:「要说合适不合适,不外年纪、门户相当这两条,可朕总不能选个年轻貌美的给自己种祸根吧。」

「那是自然,否则只会是另一个郑如玉。」李延年笑道,「门户自然是要相当,不然也配不上卫大人现下的身份。还要

是与皇上亲近的,不会给皇上碍事。年纪上也不能对皇上您构成威胁。」

刘彻坐前了些,身体前倾,问道:「有这么好的事?不知是哪一位金枝玉叶呢?」

李延年的心怦怦跳,想了千万次,现在终于要说出那个名字了。道:「那便是皇上您的亲姐姐——平阳公主。」

刘彻一愣,露出恍然的表情,又若有所思:「没错,皇姐比朕年长十岁,今年有四十三了,算的上是人老珠黄。」微笑

,「没错,朕就不相信年方二十七的卫青会对一个年纪能当自己娘亲的女人动真心。而且,皇姐向来帮着我……」

忽然大笑起来:「现在朕是他的姐夫,如果把皇姐嫁给他,朕不是也管他叫姐夫了吗?互称对方为姐夫,还真是有趣:

李延年也跟着一起笑:刘彻看来很高兴,这件事已经成功九成了。

笑了一会,刘彻招手要李延年过去。

李延年膝行,跪到刘彻腿边。刘彻摸向他的下巴,托起,看着他笑道:「李延年,你很奇怪。如果朕宠爱一个人,其他

人为了争宠,都会努力破坏朕对那个人的印象,恨不得朕把他贬成贱民,丢到臭水沟里去。可是你却对朕说要和那个人

亲上亲,还推荐了最合适的联姻人选。李延年,你的目的何在?这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李延年没有避开刘彻的审视,回视,作出有点惶恐但又毫不心虚的神情,道:「我在争宠啊,皇上。」

刘彻道:「有吗?」

李延年露出讨好的笑容:「正确地说,我希望能讨皇上的欢心。皇上专宠卫大人,如果硬要皇上讨厌卫大人转而只宠爱

我一个,我恐怕早就被丢离这宫廷了。我想要皇上高兴,得到皇上的疼爱,自然是要想皇上之所想,急皇上之所急。」

刘彻嗤了一声「好听。」敛起笑容,又道:「你想的也未免太周到了吧。先前你说霍去病酒醉呕吐,引朕过去,可是他

根本就没有呕吐,反而像是一道准备好的大餐。为什么会那样?朕可从来都没表示过什么。为什么你总是有办法在最合

适的时候说出、做出朕心里最呼之欲出也是最不敢想的事?一次可以说是偶然,两次三次就未必了吧?」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皇上,我这点小聪明在皇上面前根本算不了什么。」李延年笑道,「我说过了,我只是想要皇上高

兴,想要得到皇上的疼爱,为了这个目的我千方百计想皇上之所想,全部精力都在急皇上之所急。」

刘彻笑了,很薄很轻的笑容,手指在李延年的下巴上轻轻划着。静默了一会,他道:「你不是那个人,你只是声音很像

那个人罢了。所以——」他的声音渐渐低去,最后几乎是耳语,「不要再让我听见你用他的声音说出阴谋诡计来,你会

脏了他的声音。」

结果刘彻再没提过第二次要与卫青联姻的事。从最初的慌乱冷静下来的刘彻任凭两人继续这么僵持着。默默地见面,默

默地相对,然后默默地擦肩而过,谁也不肯先低头。刘彻相信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不需要第三个人插进来;只要保

持这样,总会有人先让步的,不论是卫青还是刘彻自己。

李延年看着两人,对刘彻的煽动是功亏一篑,但难道就这样眼睁睁让好不容易弄出来的局势白白浪费掉?当然不成。可

自己又还能做什么呢?一介卖艺卖笑的倡伎,虽然眼下服侍的是皇上,可是谁都知道他并不是什么红的发紫、吹吹枕头

风就能办成事的人物。刘彻宠幸过的娈童有成百上千,可是到目前为止被给予机会出任官职建功立业的,只有卫青一人

:其他几乎所有人都只能在阴暗的角落里慢慢腐朽。

李延年咬牙,不能让刘彻继续专宠卫青,哪怕多一个霍去病也好,只有刘彻的心真正地散了,自己才有机会;可又不能

让卫青失去权势,因为李广利还太过稚嫩,如果没有人带领和庇护根本不成。况且在这宫廷和官场上,会愿意帮助自己

和李广利的只有卫青。

李延年想了又想,既然刘彻这边失败了,那就只有从平阳公主那边下手了。看得出来那四十三岁的寡妇对卫青也颇有好

感,只是碍于面子而不好意思提。只要有人愿意向平阳长公主提出建言,长公主便好顺水推舟。李延年将赏赐和礼物全

部集中到一起,虽然不是什么惊人的数量,但也足够打动一个平阳公主身边的奴才了。俗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不久,卫皇后便以平阳公主使者的身份出现在刘彻面前,说明来意后,刘彻紧蹙起眉:「皇姐想要……新驸马?」

没人知道真相究竟是如何,只知道不久当今圣上下旨赐婚,将自己的大姐嫁给自己的小舅子。在礼制上这是最平凡无奇

的联姻,没有人会觉得这桩婚姻有何不妥当,除了双方的年龄以外。

消息传出,卫青大将军府的门槛都快被道喜的人踩断了,卫青好容易才求得片刻清闲。

任安道:「恭喜驸马爷。」

卫青苦笑:「任兄就别挖苦我了,去病听见了又会生气。」

「舅父成亲,做外甥的没资格多嘴。喜事办完前把他关起来,免得碍事。」

「任儿似乎很赞成这门亲事。」卫青笑道,「那些顶着我的名义给长公主的情书我看过了,老实说,不论行文还是用词

都像是出自任兄的手笔。」

任安倒也爽快:「不错。是某个人请我这么做的。」

「是谁?」

「东郭先生救的豺狼之一。」眼见卫青皱眉,又道:「不过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有了长公主做后盾,你也能轻松些。

我猜你也是想到这个,才顺水推舟的吧!」

卫青苦笑。任安道:「娶个四十岁的寡妇,确实委屈了你。」

「无所谓。」卫青笑了一下,「什么都无所谓了。」他仰头望天,长叹道:「人生在世,不过是随波逐流,只求能在风

口浪尖寻得立足之地。」

吉日吉时,大红花轿在联系大将军府和长公主家的大路上缓缓移动,仪仗队逶迤绵延。

平阳公主对镜对妆容作最后的检视,良久方才满意地点点头。她捧起镜子,举高,仔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我还是挺年轻的嘛。」她自言自语,眼神开始迷离,仿佛回到了初嫁之时。「第一次出嫁的时候,我十四岁,驸马三

十岁。他是功臣之后,每个人都说真是郎才女貌、金玉良缘。」

微笑,意味却变了。

「第二次出嫁,我与新驸马之间也只差了十六岁,为什么就要遭到那么多背后非议?就因为我是女子吗?身为女子,即

使贵为公主,却还是比不上一个当乞丐的男子。」

镜面被手指缓慢而大力地抹过,然后翻转,面朝内放回原处。

李延年躺在长榻上,高举已空的酒杯,然后贴到自己脸上。冰凉,他却觉得很是舒服。

「卫大人,你有很多会为你着想的好朋友呢。」李延年轻笑,慵懒地翻个身,用一根手指抵着酒杯在榻上轻轻滚动。如

玉夫人究竟是怎么消失的,他不知道,也不关心刘彻是使用了什么方法。只是,如玉夫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是如何面

对这一切的?

心下一沉,忍不住轻轻哼唱:「……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

知道吗?知道吗?

「大王……大王……贱妾何聊生……」

相对于李延年的自得,刘彻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焦躁地走来走去。「他是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

平阳公主出面把卫青的三个儿子从宫中接了过去。如果卫青娶的是别的姑娘,刘彻可以用对方年轻不会照顾幼儿做藉口

回绝,可现在对方是年已四十三的长公主,刘彻完全没有理由反对。

刘彻恶向胆边生,唤来丞相、御史大夫和延尉,大吼道:「去查卫青!看有没有官官相护、官商勾结、贪赃枉法、中饱

私囊、收受贿赂、苛扣军饷、苛待部属、虐待战俘、滥杀无辜、公报私仇、用人唯亲、欺男霸女、圈占田产、招摇撞骗

:只要有一点点问题,就给朕奏上来:」

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刘彻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还是领命而去。不久三份奏摺就送到了刘彻面前。

刘彻看了一会,阴笑道:「不愧是卫青,做事真真滴水不漏。」将奏摺随手一丢,「都说『谁人背后无人参』,可丞相

、御史大夫和廷尉亲自会审错处没找到,不为人知的善事倒挖出来一大堆。」

李延年笑道:「大将军为官多年,竟捉不到一点错处,这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如果皇上是真心要降罪,这就是个借

题发挥的好藉口。除非大将军真是神仙一般的圣人,否则丞相、御史大夫和廷尉便早已是卫氏的党羽。这可不得了,该

好好彻查一下才是。」

刘彻咬牙道:「不错,是要好好查一下。」

「皇上不妨下诏书千金求靠,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如果这样都找不到像样的罪名,那就无中生有,白可化为黑的,小罪

可化为大罪。」李延年扬眉媚笑,「不求确有,只求也许有。」

刘彻盯着他,笑容从无到有,从小到大,最后开始大笑。

「那样的话朕不就成了残害忠良的昏君暴君了吗?」刘彻笑道,如梦初醒,「是朕昏了头了,这件事说到底是朕不好。

既然朕不同意这婚事,早在一开始朕就应该明确表示反对才是,却因为不想撕破和自己姐姐的面子,不敢下决断,以致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最后还迁怒卫青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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