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温柔,但有时也十分尴尬,连说不用。
燕青阳低声说道:「其实我好羡慕你……能够怀上所爱之人的孩子……」
原辰卿吃了一惊,燕青阳笑了笑,「子母果毒性极大,若非有情人不敢轻易尝试。何况就是你肯,对方也未必肯答应…
…两情相悦到底是一件艰难之事……对了,你所爱之人为何没陪在你身边?正是生死关头……」
「他……」原辰卿犹豫着该不该告诉燕青阳自己把萧远浚甩了,独自在这里等死,燕青阳已看出他的犹豫,微笑道:「
恕我冒昧了。」
原辰卿叹了一口长气,只觉在燕青阳这人面前,实在是再无可隐瞒之事,但他却还是没开口,想起萧远浚,不由得恍惚
了一下。
此时此刻,远浚必然是收到自己的死讯了。他若是真爱自己,必然会伤心。初时因为寂寞恨不得他为自己难过,如今想
起来,却是有些幼稚了。
想到或许可以平安回去见那个人,原辰卿既兴奋又紧张,只担心薛不二在雾隐城会有什么意外。
他不禁笑自己的贪心,本来现在已该是死期了,却因为子母果的毒性而能拖延下来,这几天的命都是捡来的,却还奢求
能健康活下去。
大概人就是贪心的吧,得陇望蜀,当了皇帝还希望活到一万岁,可是……真的好想能再见到远浚,想念那个美丽绚烂到
极致的少年,想和他在一起……
这……也是奢求么?
或许自己不该离开他……可是不离开他又能怎样?母亲仿佛寸碎一般死去的模样时刻浮现在他的心底,他无法忘记父亲
憎恶的眼神。
他清晰地记得当时母亲手里握着一片锋利的碎瓷,却始终没有自尽,只叫着父亲的名字……
与其即将被抛弃,不如先离开好了。原辰卿一直是这么想的,他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母亲会呻吟着痛死也要再见到父亲
一面。那样卑贱的爱情,最终换来的只是父亲更快地变心而已。
可是这几天离开远浚的日子里,梦中都是他的身影,他似乎能明白母亲的心情了,不管再丑陋难看,只要再见到他一面
就好了……见到他幸福……就好了。
可是自己死了,远浚年纪又轻,会移情别恋也是有可能的吧。
原辰卿叹了一口气,压下了想去见萧远浚的念头。
有了子母果的以毒攻毒之效,虽然现在还会时常晕厥,但已没有那么频繁且长久,他大腹便便,有时感到晕眩便会忽然
软倒下来,幸亏燕青阳在身边服侍,也没受伤。
又过了一个多月,薛神医依旧没回来,但他推算的临盆之日就要到了。在薛神医临走之前,留下了一些能让原辰卿提前
生育的药物,叮嘱原辰卿按时服下,以免他不能及时赶回,万一原辰卿病发时,也能安然分娩。
但薛神医对药物会对婴儿造成不良影响的事情却隐瞒不说。
作为一个大夫,没出生的生命自是无法和已然存在世上的人相比,他看出原辰卿爱子心切,若是他不在身边,原辰卿说
不定会让燕青阳帮他把腹中的孩子剜出来。而燕青阳外表冷漠,但内里却有些痴气,原辰卿若是求他,他说不定就答应
了。
薛不二料想以自己的能力,一定能在原辰卿病发和分娩之前赶回来,但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薛不二还没回来,原辰
卿就已感到腹中绞痛,浑身冷汗淋漓,只走一步便觉得下腹微热,有水流从大腿根部流下来,湿透了亵裤,果然是提前
到了产期。
其实薛不二能不能治好他的病,他并不抱多大的希望。此时他只觉得又惊又喜,即使薛不二不回来也没有什么,总算能
在死之前能好好对自己的孩子。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幻想着孩子的模样,薛神医说,宝宝会是个女孩儿,也许不能继承他庞大的家业了,但是一个乖
巧可爱的女孩儿他也很喜欢。
如果是女孩儿,一定很像小浚吧?可是如果脾气也像,那可就太糟糕了。
想到那个人贻气指使,任性妄为,但有时却又极为体贴,原辰卿忍不住露出微笑,宝宝在肚子里动了,他觉得自己似乎
腿也软了下来,幸运的是,燕青阳发现他神情古怪,在他脚步不稳之前,抢先一步扶住了他。
「你……是不是就要临盆了……」燕青阳看着他湿透的衣袂下摆,犹豫着说。
原辰卿含糊地应了一声,脸上虽然汗水涔涔,却尽是喜悦之色。
「那要不要去让人告诉永安王一声?毕竟这么大的事情……」
原辰卿摇了摇头,让自己慢慢躺在床上,脸色渐渐变得惨白,却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燕青阳看到他没反对,不知如何是好,急忙出去叫下人。
如果被小浚知道……
万一……万一自己病发……
原辰卿想出声阻止,但一点声音都无法发出,张了张口,却是痛楚的呻吟。下腹缀涨得让他难受,他半支撑着要坐起身
,但手上已毫无力气,只能慢慢委顿于床上,心里翻来覆去,只是想着那个人,想着那个人知道自己离开的原因后的表
情,想着他见到孩子时会是什么样子。
原来……他竟然是想他的……
执意要离开他,也只是担心他不爱自己,若是真的对他无情,又何必管他到底如何看待自己?
或许他是真的错了。
好想……好想见他一面……原辰卿紧咬着牙关,只想着尽快把孩子生下来,好回去见那个人,但他越是心急腹中的胎儿
反而越是没有动静。
而此时,心口间隐隐的疼痛正渐渐传遍全身,几乎像要比临盆的疼痛更甚。
或许……他真的要死了吧!
绝望仿佛胸口上压的大石,让它几乎快喘不过气来,燕青阳紧紧抓住他的手,要他坚持下去。
坚持……他也很想坚持啊……
可是……这么难……这么难……
原辰卿扯出一抹笑意,笑容却难看之极:「青阳……我……我怕是……」
他怕是再也撑不住了,如果自己死了,腹中的孩子也很难再生下来,说不定还会窒息而死。
「你……你用刀……剖开我的肚子……」
「别胡说!」燕青阳怒喝了一声,原辰卿从没见过他生气,虽然痛得浑身的力气都已丧失,也忍不住抬头看他。
燕青阳眼里含着眼泪,说道:「就当不是为了你,为了爱你的那个人,你也应该挺下来。」
远浚?他还能再见到远浚么?他痴痴地想着,腹中又是一阵绞痛。
直到现在,他才肯承认,是自己错了。从开始到现在,他根本就没把那个人放在心上,以为,只是一场游戏,不能付出
真心。
如果不是自己任性,他是可以再见到小浚一面吧……
燕青阳焦急的表情渐渐在眼前模糊一片,他感到下体血流如注,不停地流着,像是要把浑身的血都流干,他眼前一黑,
不省人事。
第九章
两月后永安王府
自从永安王病后,王府一直笼罩在一层愁云惨雾之中。
当今圣上早已让太医看过永安王的病情,但都只是摇头,声称王爷乃是心病,药石罔效,而王爷的意中人早已病故,只
怕这病是再也好不了了。
皇帝自然大怒不信,颁下圣旨,若是有人能治好永安王,赏银万两。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民间的很多名医来看过,但即
使如此,永安王的病情仍旧没有好转。每日呆呆痴痴的,只是说着傻话,像是疯了一样。
站在王府外面墙边等待揭榜的侍卫早已昏昏欲睡。一个月前来揭榜的人还有很多,但到现在,就连看热闹的也没几个。
「喂。」有人忽然从旁推了那侍卫一把。
那侍卫立时惊醒:「谁?谁推我?」
他转过头,看到一个男子相貌只是中人之姿,笑得十分憨厚,看着自己,一双眼睛又细又长,颇有几分妩媚狡黠的味道
。
「你是王府新来的吧?」那男子笑道:「知道为什么没人揭榜吗?」
那侍卫还没睡醒,呆呆地顺着他的话问:「为什么?」
「因为治不好病就要杖责四十棍,还一两银子也没有,但凡只有几分把握的,当然不敢来了。」
那侍卫十分不服气:「王爷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给一个只有几分把握的蒙古大夫治病?要是医坏了怎么办?」
那男子自然是原辰卿了,他闻言只是笑笑:「这只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嘛,太有把握的人觉得这钱太少了,不想来,
比如医仙薛不二。」
那侍卫将信将疑地道:「一万两还少么?」
原辰卿慢条斯理地把榜揭下:「虽然少是少了点,但也是钱,兄弟你说是么?」看着那侍卫还在发愣,原辰卿只得叹了
口气,说道:「快带我去见王爷吧。」
那侍卫奇道:「你是薛神医?」
「不是。」原辰卿轻声道:「我是要钱不要命的,医不好他,我拼着被打四十棍也罢了。」
他当初分娩时十分不顺利,但所幸有惊无险,薛神医最终赶了回来,将他身上的绝症治好,之后又躺了两个月才能下床
。
才从静溪山出来,就听闻萧远浚得了失心疯。虽然当时他另有要事,但知道萧远浚患病,于是先来永安王府。
想不到那封信会造成这样的后果,他也很是后悔,但来到王府外时,又忐忑不安,像是近乡情怯,不知道该和远浚说些
什么。
而此时因为王爷大病之故,王府闭门谢客,他情急无奈之下,只得将医榜揭下来,冒充大夫。
侍卫引着原辰卿进入王府,王府的管家和府上的下人有认识他的,开始吓了一跳,以为是鬼,后来发现不像,才都七嘴
八舌,告诉他王爷的病况,拉着他去见萧远浚。
原辰卿微笑着倾听,一路走到萧远浚的卧室门前。
王爷卧室所有的窗子全部紧闭,还用厚布蒙着,看不到里面的景象。看到原辰卿一直微笑的脸上露出凝重之色,众人对
视一眼,默默退了下去。
原辰卿敲了敲门,没有人应,他有点心慌,急急推门而入。
虽然是白天,但房间里面十分昏暗。
他静默许久,还没适应房中的光线,一只砚台飞了过来,他侧头一避,砚台砸到了门,墨汁飞溅,还有两滴溅到他脸上
,湿湿的。
「谁让你们进来的?出去!」黑暗中,听到萧远浚暴怒的声音。
「是我,我是阿卿。」原辰卿轻轻地说,心里略微定了定。萧远浚会说话就好了,再疯他也不会在意,只要他还活着。
只要活着就够了……
在这昏暗的房间里,只听到日思夜想的人儿的声音,原辰卿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情感,眼泪潸然而下。
「阿卿?」萧远浚的声音极为茫然,似乎在极力思索阿卿到底是谁。
一个黑色的身影移动着,拖着破布一样的衣裳,从角落慢慢移到原辰卿面前,打量着原辰卿。
这团身影蜷缩着,长发散乱,蓬头垢面,哪还有一点当年风流俊美的少年王爷之姿?
「是,我是阿卿,我没死,回来了。」原辰卿走上前一步,微笑着,泪水不停地流下。如果早知道会这样,他绝不会让
人送出那封信,竟然会让萧远浚伤心至此。
「阿卿?是阿卿的话,为什么不抱着我?」萧远浚困惑的偏着头,凝视着他,像是有些傻气的样子。
原辰卿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萧远浚身上腐臭的气味,紧紧抱住萧远浚,哽咽出声。
「小浚……小浚……」
「阿卿?」他似乎不确定的低语,但他已把原辰卿打横抱了起来,往床上走去。
床上的被罩都已被萧远浚撕得稀烂,也不知该是怎样的狂怒,才会造成这么可怕的后果。原辰卿心里像被针尖刺到的疼
痛,在昏暗中努力分辨着萧远浚的样子。
「小浚,点了火烛好吗?我想好好看看你。」原辰卿轻轻地开口,像是担心会不会吓坏萧远浚。
萧远浚默不作声,似乎在摸索着什么。
「小浚?」原辰卿没听到萧远浚的反应,试探着问了一句,正要打算自己起来点燃蜡烛,被萧远浚抓住了手,接着,手
腕一阵冰凉,钢圈似地东西先后扣住了两只手腕,他吓了一跳,待要挣扎,铁链撞击之声响起,原来他已被一副精钢手
铐拷住,昏暗中,依稀可见手铐中间拖着一条粗大铁链。
「你在做什么?」原辰卿吃了一惊,嘴唇却被萧远浚吻住,他被吻得几乎不能呼吸时,萧远泼才放开他,心满意足地自
言自语:「真的是阿卿狐狸……狐狸是要锁起来的,不然他会跑掉……」
原辰卿满头黑线地看了他半天:「你锁着我,我还要吃饭睡觉吗?」
「你要吃饭的话,我会喂你啊!」萧远浚凝视着他,藏在乱发中的双眸熠熠生辉,令人心动。
和一个神智不清的人是无法沟通的。原辰卿默默地叹了口气,说道:「你头发乱了,我帮你梳发。」
「好。」萧远浚轻声说着,依旧凝视着他不动。
「你去拿梳子来。」原辰卿提醒他。
萧远浚应了一声,转过头看看满地狼籍的房间,已经完全找不到梳子的踪影了,大声道:「来人,拿梳子来!」
永安王爷有令,下人自然不敢不从。很快便呈上个木盘,木盘中十几把梳子,最妙的是,各式各样的每种都有一把。
原辰卿拖着铁链,在木盘中随意拿了一把,又嘱咐那人道:「再打一盆温水上来,还有一套衣裳,给王爷穿的。」那人
见到萧远浚眉开眼笑,居然不再打骂下人,对原辰卿充满佩服,至于原辰卿会被怎么对待,那可与他无关了,当下连忙
领命退下。
手腕上的镣铐让原辰卿十分不便,他又不想弄疼了萧远浚,于是一下一下,慢慢地梳着。萧远浚的发丝十分柔软,他梳
了一下,便能勉强恢复永安王昔日尊贵容姿,心中略微定了一定,颤抖着手,抚摸着他的面孔,慢慢吐露自己这段日子
的经历。
「我以为逃不过死期,所以写了遗书给你,没想到你会这么伤心,我也没想到,薛神医在最后关头赶回来,救了我一命
。我……我生了一个女儿。」他对自己居然能生孩子显得有些尴尬,干咳一声,继续道:「长得很可爱,来的时候,我
把她放在苏州钱管事那里托他照顾,等你病好了以后,我们就去看她。本来想带着她一起来的,但路上很不方便。」
萧远浚半闭着眼睛,似乎在享受着情人的温柔,听到有个女儿时,他睫毛微微一颤,但依旧没有睁开。
「那子母果是有毒性的,我武功不够高,难以和那毒性抗衡,幸好我原本体内就有一种毒,正好是子母果的毒性可解。
说起来,还要多谢你。」原辰卿微笑起来,「如果不是你当初想陷害我,或许我真的死了。」
他这句话似乎触动了萧远浚的心神,萧远浚忽然抓住了他的手:「阿卿……」
「怎么?」
「阿卿,不要死……我不要孩子了,我只要你……」萧远浚紧紧将他抱在怀中,哽咽出声。
原辰卿被他搂住,手动弹不得,只得任由他抱住自己,轻声安慰:「不要担心,你看我不是没死么?原先以为,我身上
的绝症乃是遗传的先天之疾,却原来不是。薛神医去到雾隐城后,发现子母果的的茎部盘根错节,便如一朵巨大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