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森杨锁着有细微的瓷器相碰撞的声音,何子涵猜测他大概又在哪个高档的地方喝着咖啡,吃着点心,座位自己的下午
茶。
“我不想……”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陆森杨就已经打断了何子涵的话。
“你考虑考虑吧,只是工作,不涉及私事的。我是因为欣赏你的才能才邀请你来这个公司的,这公司也是陆氏旗下的产
业,是在B城做进出口还是有房地产方面的投资的,你刚好也学过金融,来试试也无妨。”
见何子涵还是不回答,陆森杨最后又补充了一句:“你考虑两天看看,我到时候再给你电话。当然你不来也没关系,我
只是想有一个得力的助手而已。”
“那好吧,我考虑看看。”
何子涵有些无奈地挂掉了电话,越来越弄不清楚陆森杨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说的那个理由看起来很可信,但是何子涵对于自己的判断力有了一点点怀疑。之前在巴塞罗那他也劝过陆森杨,当时
陆森杨也像是完全听进去的样子。
但是现在他邀请自己去他的公司工作,而且是以公司的名义,男的哦啊真的不含一点点私情么?
如果不是因为他曾经对自己有过那么一些想法,他现在还会邀请自己去工作么?何子涵没有办法确定。
如果能在陆氏这样的企业工作当然是好,好歹也是T市的百年老字号,在生意场上十分讲信誉,就算是被收购的企业,日
后为陆氏工作起来也是十分卖命——源于陆氏的这一点,何子涵曾经十分佩服。
在商场要击垮对手并不难,难的是击垮之后对方还能心服口服地为你工作、为你谋取最大的利益。
事实上何子涵心里也对陆氏经营手段十分感兴趣。他知道自己如果选择金融类别的工作的话,就等于放弃了考研。如果
以后还有继续深造的机会,大概就是出国了。
之前还在那个证券所和考研之间徘徊,原本心中的天平已经朝着考研倾斜了三十度,现在,被陆森杨这样一说,何子涵
又有点倾向于直接去他那边的公司工作了。
对于自己这种犹豫不决。摇摆不定的性格,何子涵自己也十分厌恶。
总是每个定数,总在二选一的时候感到万分痛苦。
两天后何子涵在家里一边放着电视听新闻一边收拾东西,女主角万年没有欺负的声音报着千篇一律的新闻,何子涵叠好
了衣服,正要找遥控器把电视关了的时候,电视画面上出现的人一下子就让他停止了全部的动作。
尽管没有同期声,但是何子涵知道自己的眼睛绝对没有看错。
陈启然看起来过地还不错,任何以前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面部线条更加硬朗了,已经完全脱离了少年的气息,整个人都
是成年男子的样子。
他依旧保持这那种迷人的微笑,画面中他似乎是在出席一个什么地方的开业仪式。剪彩的动作完成地那么完美,他俨然
已经是捕捉镜头的行家,拍到他的每一瞬间都显示出他完美的一面……
把电视的声音调大,清晰地听到女主播的声音:
“C城陈氏第一继承人陈启然近日回国,本周五晚上将在我市王朝大酒店举行记着见面会,随后会开陈启然归国的欢迎会
。据悉,陈启然与三年前被陈氏送去国外深造,三年来已经念完了美国、英国十余所学校的MBA课程,此次回国是要正式
接管陈氏。
陈氏近年有将旗下产业朝欧洲扩张的趋势,与前几年已经完全脱离亚洲的范氏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有关人士预测陈
启然接受陈氏之后,会对陈氏进行较大的改革,我台就对此事进行跟踪报道,欢迎大家到时收看。”
何子涵关掉了电视,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既然还或者,既然这几年一直在念书,为什么不联系自己?是忘记了还是忙得没时间?或者是被监控了?
但是,只要他有心,他怎么可能联系不上自己。
何子涵无法去想陈启然其实是故意不找自己,这个解释让他无法接受。
陆森杨的电话想起来的时候何子涵只想把那电话摔了。
把电话按了静音后就把她放进了抽屉里,不去接,不去管。现在什么事都不要听,什么人都不要见,只想蒙头睡一觉。
想要把刚才被自己撞得零散的衣服重新叠好,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心思坐在这里得衣服,跟别提去睡一觉。
他怎么能静地下来?!
不久之前他还以为他撕了,千里迢迢跑去巴塞罗那认领尸体,以为他真的就那样永远地死去了。在医生说那人的手五年
内绝对没有受过伤的时候,自己当时是那么的激动。
后来被连日的担忧和奔波累得直接晕了过去,却依旧感激上苍让他曾经遇到了陈启然,感激他没有让陈启然被人像那个
人那般被打死……
可是,陈启然明明活得好好的,却完全没有联系自己。
三年了,音讯全无。
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一次,何子涵在心里下定决心:自己绝对不轻易原谅他。
忽然有人按门铃,知道这地方的人除了陆森杨没有别人。何子涵认命地从地上起来去开门,却看到陆森杨一脸的焦急。
“子涵!”
“你怎么来了?”
“你没事吧?!”
“没事,新闻我看到了。你有没有办法让我混进那个什么欢迎会?”
“有……呼……我先喘口气。”
说着陆森杨进了玄关、脱了鞋,都没力气站起来,只是坐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气。何子涵看他喘成这样,很是不明白他
到底是怎么了。
去卫生间拿了毛巾,顺便倒了一杯水给他送去,才问道:“你怎么喘成这样?”
“我怕你看到新闻……会、会受不了,所以……就跑过来了。”
“受不了?他还活着,不是很好么?虽然他没跟我联系,但是以后算账也不迟。对了,你不是有车么,怎么傻到要跑过
来?”
“堵车……”
陆森杨说着有看了看何子涵一眼,看对方似乎并不担心陈启然的事情,思量了一下,还是把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告诉了他
:“子涵,他可能……不记得你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陆森杨派去美国的人,一直到今天才找到了某个曾经接收过头颅出血的亚洲病人的诊所医生。那位自称杰克逊的医生原
本守口如瓶,一直到陆森杨答应话20万美金来买他的消息,他才说了那个病人的事。
那个病人就是陈启然,三年前的某个夜晚忽然被送过来。当时杰克逊原本已经休息了,但是因为对方一直不折不挠地敲
着门,没办法才起床开了门。
那位病人面色苍白,头上的纱布已经被血染红,看起来完全应该被送去正规的医院治疗的样子,不知道这帮人是得罪了
哪些人,竟然被枪射中也不敢去医院。
无奈地接收了这个病人,在手术室给他做了手术,却发现头颅里有两颗子弹——十分神奇地卡在重要的血管当中,竟然
没有伤及血管。额上的血迹是被子弹擦破了皮造成的皮肉伤,真正的伤口是头颅里的子弹。
顺利地取出了子弹,按道理病人只要麻醉过后苏醒过来就没事了,然而那病人却在四十八小时之后仍然没有醒来。
杰克逊虽然只是个私人诊所的医生,但是他也算是有医疗执照的。这片区的华人和黑人是出了名的难缠,早知道就不接
收他了。如果万一弄不好,那病人从此醒不过来变成植物人或者直接死了,他还不得被那群人纠缠死?
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杰克逊又检查了下那人的瞳孔、心跳、脉搏——结果显示一切正常。可是他为什么醒不过来?!
杰克逊坐在病人病床前苦苦思考了两个小时,才恍然想起,他被子弹压住的地方,很有可能有了血块。
拿了对付胆结石碎石器放在那人后脑勺震了五分钟,又检查了一下各方面生命特征,杰克逊就安心地睡觉去了。
五个小时后,那位病人醒了过来,却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
杰克逊只负责救命,对于他失忆这回事只是向家属解释道:“是子弹压着血管太久了,导致那部分输血稍稍有点不畅通
,造成了记忆片区的部分脑细胞死亡。他忘记一些事也是正常的,只要慢慢地帮他恢复,就不会影响日后的生活。”
根据杰克逊的口述,那位看起来十分端庄的中国太太在看到病人醒来后,似乎就已经完全喜极而泣了,对于他失忆的事
情也没有追究太多。
那病人当天就已经可以辨认那位妇人就是他的母亲,杰克逊想着他大概过几天就能慢慢地将自己重要的人回忆起来。至
于他忘记了哪些事、哪些人,都不是通过检查他的身体能够确定的。
杰克逊原本也只是个开诊所聊以维生,尽管医术算是比较高明,对于较高难度的外科手术,比如开颅手术,他都能应付
自如。
美国的医疗制度太过于繁琐,医院的上班制度让他厌烦,事情太多太杂、值班时间太混乱复杂、处理人事又十分麻烦,
因而拿到医学博士之后,杰克逊也没有在正式的医院里待太久,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开了一个私人诊所。
那位看起来有点点衰弱,但实际上身体状况还算良好的病人又在他的诊所里休养了大半个月。
除了每天定时会和他母亲见面外,其余时间基本上都躺在床上睡觉。
反正睡觉和适当地进食对他身体的恢复只有益处,丝毫坏处都没有。杰克逊也省去了诸多麻烦——和那些刚手术完只会
大声呻吟、喊痛的病人比起来,这位年轻的东方病人实在是太可爱了。
到那位病人的身体已经恢复地差不多是时候,忽然有一辆林肯车停在了杰克逊家的门口。
杰克逊有点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位夫人从林肯车里面出来,后面还跟了一辆宾利车以及一辆BENZ,BENZ车上下来两个类似
保镖的人,到病房扶着那位其实已经完全可以自由走路的病人上了车,三辆车便扬长而去。
杰克逊除了收了10万美元的治疗费以外,还收了十万美元的封口费——那位夫人要求他不能将救治那位病人的事情告诉
任何人。
当时他以为自己自己是走了大运了,在这片区他常年收治黑人和华人,拖欠医疗费的人比比皆是,给1万以上医疗费是已
经凤毛麟角,这位竟然给了自己10万。当时杰克逊心里真是感激上帝,让他遇到这么个富贵的病人,并承诺自己一定会
遵守诺言,不把他想行踪告诉任何人。
然而为了那二十万美金,他还是十分乐意地把事情的全过程告诉了陆森杨派出去的人——有钱谁不乐意要呢?他的诊所
每天还要接待无数位拖欠医疗费的人,就当这些富人是在行善事好了。
陆森杨把事情的经过转述给何子涵,后者听完只是瞪大了眼睛,满眼的不可置信。
这种只会出现在小说里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陈启然身上?!
竟然失忆了?!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然而刚开始的震惊过后,何子涵很快就镇定下来。
他明白事情大概是怎么一回事了,陈启然其实不是故意不和自己联系,而是他忘记了自己!
怪不得明明手机一直开着,他却完全没有跟自己联系,怪不得三年间完全没有收到关于他的任何信息……
可是他竟然忘记了自己!
这个事实让何子涵倍受打击,然而他也无能为力,因为忘记自己总比陈启然死了要好。他还活着,那么一切就都有希望
。
既然他回来了,那么自己还能见到他、还有可能让他记起过去的事情、还有可能和以前一样……
可是明天就是周五,何子涵没有出席那种场合的正式西服,明天要和陆森杨一起去参加陈启然那个什么见面会的话,自
己如果没有合适的衣服是不可能进去的。
正发愁自己到底要怎么办的时候,何子涵看到坐在自己一边的陆森杨,立刻就拉着他出去买衣服了。
陆森杨带他到B城某个平常何子涵只会路过绝对不进去的商场,挑了一套黑色的、一套藏青色的西服,又给他买了五件搭
配西服穿的衬衫,至于领带倒是没有买的必要,因为陆森杨自己家里就放着无数条没用过的。
结账的时候陆森杨正要从皮夹里掏出自己的信用卡,却被何子涵抢先一步付了款。收银员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接过何子涵递过去的卡就刷掉了,陆森杨想喊停都来不及。
出了商场陆森杨原本是想责怪何子涵,这些衣服本来就是自己打算送给他,作为毕业礼物的。现在何子涵自己刷了卡,
自己刚才又偏偏挑了店里算不上最贵但也已经相当贵的两套,不禁心里就有点后悔。
“子涵,我……”陆森杨正打算开口说话,何子涵却打断了他。
“你眼光还不错,挑的这两套正合适,衬衫是颜色也很好,陆森杨,谢谢你。”
何子涵一番感谢的话堵住了陆森杨原本想要说的全部,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知道今天的事实已经十分让他打击
,这会儿自己又带他出来高消费,陆森杨越想越觉得自己今天做的事情真的太失败了。
“喂,你别那么失落好不好?我买两套像样的西装的钱还是有的,别看扁我了。”
“啊,没有没有。这样,既然这两套你自己买了,那改天裁缝来我家的时候你也一起来,就算是我聘请你到陆氏工作的
见面礼,这个你可不能再拒接了。”
陆森杨说着又看到了什么,眼睛里闪烁了一下,在何子涵发现之前就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嗯,那我到时候就不客气了。”
“呵呵,你不客气我才高兴。”
这天何子涵难得的和陆森杨开了几个无伤大雅的玩笑,陆森杨知道他只是在掩饰心里的不安与焦躁,配合他的同时又不
禁担心起来。
何子涵这样的人,有了什么痛楚也都是憋在心里,一般都不轻易吐露自己的心声。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陈启然见过何
子涵最真实的样子吧。
他的脆弱、敏感、胆怯,都可以毫无负担地表现在那人面前;然而现在,那人却已经不记得他了……
这个事实让陆森杨这个局外人都感到难受。
他不想看到何子涵痛苦,尽管陈启然失忆了他这个时候完全可以趁机挑唆,让何子涵干脆放弃了陈启然,但是他心里很
清楚何子涵根本不是那种这么快就忘情的人。
两个人各怀心事地走到何子涵的楼下,陆森杨目送他上去,让他在家里好好睡一觉,明天下午自己来接他。
看到坐在席上,对记者的每一个提问都能从善如流地回答的陈启然,何子涵激动地很想上去拥抱他。
然而他心里也十分清楚,自己就这样冒冒失失地过去,对于已经记不得自己的陈启然来说,应该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
奇怪的陌生人。
坐在陆森杨旁边的位置上,目光灼灼地盯着陈启然,连眨一下眼睛都不敢,生怕自己一闭眼他就消失了,一切都是梦境
,陈启然依旧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好在记者全部散席之后,陈启然还安然无恙地坐在那里,只是看起来有点疲惫。
会场已经没有多少人,感觉到陈启然在看自己,何子涵难以自制地脸红了。
一想到他正在看着自己、注视着自己,就想转过头去和他对视,希望他其实是记得自己的,希望他能够朝自己走来、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