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那样多的星星。只是因为炫耀灯光的关系，让人在不仔细的情况下难以发现它们。刚刚爸爸一直仰头看天空的原因

，会是这样吗？只是这个时候的我，真希望他能再一次抬起头来。

就在周围陷入沉默，似乎从来都不存在过声响的时候，忽然传来的手机铃声打破了那阵宁静。只有爸爸才会有这样简单

而又有个性的铃声，我应声转过头去看他。他在按下了通话键之后敷衍地应了几声，从回话来看好像是妈妈。他随意编

造着理由应付着妈妈，在很久之后才得以挂断，不过看起来电话那头的妈妈应该没有太过于责怪的样子。

他在挂掉了电话之后从长凳上站了起来，然后转过头看我，脸上依旧是那代表着幸福和温柔的微笑。就在这样凝视了我

不久之后，他开口说：“走吧，时间也不早了。”

我点了点头，然后跟在他的身后走上了回家的小道。

爸爸这个时候又点燃了一支烟，在我的面前他从来都不怎么抽烟，而今天是我见过最多的一次。都说男人的烟承载了一

个人的悲伤与过去，这句话一点都不假吧，只不过爸爸身上承担过的那份重量，一定不只是他的烟所能承载的了。

在犹豫了很久之后，我打破了沉默问：“爸爸，这件事情妈妈知道吗？”

“当然知道，虽然我从来都没有正式地和她说过这件事情，但是她一定清楚地这件事情。毕竟我们两个是大学四年的同

学嘛。”

怪不得刚才妈妈才没有多问，不过要拥有这份包容，一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吧。而十六年来，都没有见过爸爸因为这

件事情而显露过哀伤，除了这一次。

爸爸的烟很快就被风吹尽了，看着他在垃圾桶上掐灭了烟头之后，我开口问：“那你们两个之后有再见过面吗？”

他听到这个问题之后转过头来看我，在犹豫了一阵之后回答说：“恩，虽然那天没有见到他，但是后来的一个契机我们

两个又走到了一起。那个时候的他已经继承父业，做上了那家贸易公司的老总，而我也一步步向上爬，成为了现在这家

公司的销售代表。而他们的公司正好有代理我们的产品，因此我们再一次相遇了。不过我们都知道，虽然谁也没有对对

方说过‘分手’两个字，但是自从那天以后，我们之间就已经断绝了那层关系。我们两个都清楚，那一天是我们的尽头

，而且在那样保守而琐碎的社会里，如果再拥有这样的关系，也只会使我们之间不想要的结果，这样反而使我们之间变

得愈加的不利。”

听他这么说，我不禁想起了一个人，然后有些不安地问：“你说的那个人，莫非是……”

“恩，”还没有等我说下去，爸爸就回答说，“就是他。在那之后我们两个到是会经常的见面，在那之后并没有像预先

所想的那样不再亲密。相反，在我们两个都有了新的爱情，新的婚姻，新的家庭之后，我们两个之间终于可以坦诚相待

了。王浩，也就是小琴的爸爸，就是那个人，我们两个成为了真正的好朋友，然后我们两个的孩子也一样。只是没想到

，你们两个人能够走到一起，发展到这种地方。”

爸爸的脸上依旧是那样惯用的笑容，而我则在听他这样说之后停下了脚步。根本就不用说，那是因为听到了这个之后所

感受到的无比惊讶，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这样事情的存在。不过，也一样明白了，爸爸在看到了我和小琴亲密动作时那个

复杂表情之中所透露出来的含义。那阵尴尬之中，果然有一份哀伤在其中吧。

爸爸看到我惊讶地表情之后，却只是摸了摸我的头笑笑说：“说实话，刚才看到你们两个这样做的时候，我的确是有一

些惊讶，真的是怎么都想不到你们两个竟然真的在一起。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已经过去那么久的那些回忆，就像是一瞬

间喷涌而出，在我的脑海里翻腾，以至于到最后有点失态了。对了，你是真的下定了决心要和小琴在一起吗？”

这个问题有点突然，但是的确在我的心里存留许久。于是，就像每次问自己这个问题的时候一样，到最后还是给不出任

何肯定或者是否定的答案。

爸爸在等待了一段时间之后，似乎是明白了我答案中的含义，于是笑了笑说：“既然下了决心，那就好好地去爱吧。不

要去管别人的意见，不要害怕小小的困难，年轻的时候就要一段这样的爱情，不然会成为你一生的遗憾。”

“那爸爸你觉得遗憾吗？”

“这……怎么说呢？”爸爸犹豫了一下，然后说，“虽然难免总有些遗憾，但是还是满足的多吧，毕竟自己的这一生，

总算是有一场像样的恋爱。每次想到，自己也曾这样爱过一个人，总觉得这一生都没有再有遗憾了。”

似乎能从他的眼神之中看出，此刻他的眼前一定浮现着那些美好的记忆，因为他的笑容之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幸福。

看着这样的他，我在犹豫之后不禁问：“那……爸爸你还爱着他吗？”

爸爸在听我这么问之后回过了神来，转过头来看着我。刚刚还有的那阵笑容渐渐地褪去，一直到后来完全消失只剩迷茫

。在很久之后，回答我的却依旧只有一阵沉默，我似乎能够隐约地知道，自己的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答案。

看着这样的他，我又忍不住问：“那你有没有觉得你两个还能重新……”

“不可能吧！”这次爸爸打断了我的话回答说，“我们两个不可能在一起了。现在的我们，都已经成为了独当一面的男

人，对我们来说，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存在着。比如事业，比如家庭，比如责任，如果我们两个还任性地想要在一起

的话，只会让身边的人都陷入痛苦。更何况，在我们年轻还不需要承担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那么多不可能再拥有的美好

回忆。其实对我来说，对于自己的曾经，真的是一点遗憾都没有，所以根本就不需要再回到以前那样的岁月。”

爸爸在说完这些的时候，笑容又回到了他的脸上。那阵笑容之中似乎蕴含幸福，但是他的心中就真的没有悲伤吗？总觉

得有一些分不清楚，就连自己心中该有什么样的情感，都完全没有办法知晓。

就这样谈着，竟然就已经到了我们所在的公寓。爸爸朝我笑了一下，然后按了一下门铃。屋里很快就有人出来开门了，

而那个人正是王叔叔。

王叔叔与爸爸对视了一眼，但是很快就开口说：“回来了啊。”

爸爸也轻轻地应了一声，然后对他投了一个笑容作为招呼。我跟着爸爸的脚步走进屋子，而在那个时候的我，一直都关

注着两人的举动。眼前的两个人，微妙的关系，这个时候的我才摸着些许的线索，但是仅凭这些线索，根本就不足以让

我体验到那样的过去。

“哎呦，你到哪里去买烟了啊？怎么去了这么久？！”妈妈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

爸爸笑了笑，然后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啊，因为这下面买不到Mild Seven，所以多走了几家店。一直到那边大桥

下才找到有卖的。”

“你也真是的，干嘛一定要认着那个牌子的烟啊，换个牌子就不行吗？”

“抽烟这个事情就这样的，一旦认定某个牌子了就很难改了。”还没等爸爸回答，王叔叔就替他回答说，“不过这边是

学区，卖烟的店本来就很少，有那种进口烟就更少了。”

“恩，所以找了这么久才找到。不过，毕竟都已经抽了这么多年了，要我改也改不了。”爸爸笑着回答说。

那个时候的我，笑着看着他们几个人，心里忽然觉得自己能够体会爸爸所说的那种幸福了。我一直都在想，如果哪天我

和小琴都长大了，那我们两个也能像爸爸与王叔叔那样坦诚地面对过去，然后依旧做这样亲密的好朋友吗？那样的话，

我们两个一定也会很幸福才是吧。

第五十九话：想像

每次想到爸爸和王叔叔的过去，总不禁会联想他们曾经渡过的那段美丽岁月，这个时候，总希望两个人能够找回当初的

幸福。但这不过是我一个人傻傻地认为而已。

要是说起来，这一天真的是忙乱但是又开心的一天。虽然早就知道两个人的父母是从年轻时开始认识的朋友，但是因为

工作在两地的关系，所以从来都没有看过他们这样开心地喝酒聊天过，这样的情景在之前也不过只是出现在我脑海里的

虚像而已。

最重要的是，今天也是第一次听爸爸说过去的事情。

我一边想着刚刚才发生的那些事情，一边收拾着桌子。那些大人在吃完饭之后就甩开桌子出去逛街了，因为今天有双节

折扣的关系，所以妈妈一直都很兴奋地想要去购物。

在不久之后，小琴收拾好了厨房，从里面拿了一个大的垃圾袋出来说：“这里我来收拾就可以了，你去玩游戏吧。今天

很累吧？真是辛苦你了呢。”

我听了之后马上就摇了摇头，明明就应该是他累才对吧，菜都是他做的不说，没想到这两对父母竟然可以在酒足饭饱之

后什么也不理，很好意思地叫孩子留下之后走开。这真的不应该像是一般父母所能做得出来的事情才对吧。

小琴见了之后笑了笑，然后撑开袋子来等我把桌子上的垃圾用抹布推进袋子里，这样做的意思应该就是同意我留下帮他

了吧。我们很有默契地打扫着客厅，但是这份默契又不得不让我又想起刚才的那些事情。但每次开口想对小琴说，却又

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的才好，一直到犹豫了很久，我终于发出了声音叫他：“那个……小琴。”

“恩？怎么了？”小琴原本等我说下去，但是看到我没有继续，于是不禁问。

忽然之间我不明原因地不敢与他对视，于是低下头去看着正擦着桌子的那只手小声说：“对了，我们两个的父亲在以前

是情侣的事情你知道吗？”

“是吗？”小琴听了之后这样回答，那语气之中似有似无的惊讶意味和我想像中的相比要相差很多。

于是，我不禁又加了有一句说：“让人很难以想像吧？”

原本以为小琴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但没想到他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回答说：“恩，的确当初刚刚听说的时候也是这么想

。”

“当初？这么说你知道这件事情？”

“也不算是知道啦，只是从爸爸同事哪里有听到过类似的传闻，只是从来都没有去确认过。不过说起来，你是从哪里知

道的这个？如果传闻的话，还是不要相信的好。”

“不是传闻。”我犹豫着说，“那个……是从爸爸那里知道的。”

于是，我把刚才和爸爸在一起，和他跟我说的那些事情简单地和小琴复述了一遍。我不知道自己究竟用了多久讲完的这

件事情，又是什么时候整理完的餐厅，什么时候一起坐到的沙发上。我现在所能记得的，似乎只有我讲这些话的时候用

了有些惊讶又有些沉重的语气。而与我完全不同的是，小琴的脸上却很少有波动，一直都显得很平静。

在讲完了之后，我们之间沉默了一阵。在那之后，小琴喝了口水说：“其实之前也不过是从别人那里听说过而已，而且

在听说的时候我一直都觉得不会是真的。在他们两个的那个社会，两个男人在一起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呢？这绝对不是我

们这代所能想象的。因为你想，就算是我们这样的时代，依旧还是有那么多的人无法面对这样的同性感情，而在他们所

处的那个时代承认自己那样的感情究竟会是从哪里来的勇气呢？”

的确，一样的话记得之前爸爸也曾经说过，只不过其实，现在和那时又相差了多少？我和小琴之间难道就真的没有任何

的阻碍了吗？我们两个更不可能会有所谓的永远吧。

在那一刻，这样的话语忽然出现在我的脑海之中，让我心中的沉闷不禁又加深了一分。

小琴在说完那些话的时候，他手机的铃声响了起来。我有一些惊讶地去看他，而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又看了我一眼之

后走进了房间。

有些疑惑的我忍不住跟着他往那边走，然后在房间门口看着他讲电话。虽然知道自己这样有点对他不尊重，但是实在是

很想知道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会有谁打电话给他，而且会让他作出这样的反应。

他简单的“嗯啊”着回答电话的那一头，不过从语气来看最后应该是拒绝了那一方的要求，而在一阵的沉默之后，他终

于道别挂掉了电话。

挂掉了电话之后的他抬起头来，正好看到站在门口的我。他的眼神在与我相接触的那一刹那，有一些自责的意味，但是

对视还不过几秒，他就收回转向了别的地方。

“是谁啊？”看到他这样的神情，我不禁问。

他把视线又移到了我的身上，犹豫了不知道有多久之后终于开口说：“是妮啊，她说她现在在KTV，问我们要不要出去玩

。”

“那你怎么回答啊？”

“我……拒绝她了啊，不是说好了等等爸爸他们也会来接我们去KTV吗？”

其实，我一直到那个时候才想起下午在超市碰到妮的场景，这么说起来，还是因为我妮才会打电话过来的吧。一想到这

样，就不免有一些自责的感觉，于是在犹豫了一阵之后，我又问：“那个……如果没有约的话，你会不会答应她的邀请

啊？”

那个时候的小琴，视线已经移开了我，背对着我犹豫了一阵说：“可能……也不会吧。现在我们两个才刚刚理清楚关系

，哪怕是再见也一定会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情。或者，现在还不是我们之间能够坦诚面对的时机，等时间再久一些，我们

对于那些过去都渐渐淡忘，两个人能够坦诚以待的时候，或许就可以再做回朋友吧。”

“那你说，你们两个会不会重新在一起啊？”

“不可能的。”小琴转过头来，对我笑了笑说，“虽然分不清楚过去对她究竟抱着什么样的感情，但是我能确定现在对

她是一点爱情的意味都没有。更何况，现在我已经有你了。”

小琴这样的话语应该会使我感动才对吧，但是为什么在听到这样的答案之后，我的心里一点感动都没有呢？相反，总觉

得胸口，有一阵淡淡的酥麻，不知道该怎么去刻服这样的感受。他的那句话，和爸爸刚才对我说的那句“我们两个不可

能在一起了”重叠在了一起，一齐冲击着我的心脏。

小琴这个时候似乎是看出了我心中的些许，于是过来摸了摸我的头说：“就这样吧，不要想太多了。”

他似乎是还想继续说什么，但是话语却到此就结束了，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吗？而抬头看着他眼神的我，自然也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不过，还好在这个时候，一阵铃声打断了这阵有点让人难受的沉默。我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来电显示是爸爸的名字。

“喂？”我应了一声。

“哦，小信啊，你们整理好了吗？我现在过来接你们，已经在小区门口了，你们差不多了就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