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硝烟——无尚荣光
无尚荣光  发于:2011年1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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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隐忧被乍然地证实,尚不及阻拦,瑟冥那已拉着释忆破门而入。

未经通传,长驱直入。难得一见的气焰,行经之处,全副武装的近卫武士竟也无人敢加以阻挡,只能眼睁睁看着一行三

人直驱幽院而去。

碧波幽幽,清明如镜的湖水倒映着曲折回廊尽头通达的石亭,亭内人影攒动,却俨然失了往日倚栏观风的雅兴。

驻足观望,那昂然而至的身影正逐步地逼近。早一步接到通报匆忙赶至的伽冥王虽已备足了精兵猛将以防不测,但此一

时,来者那狂肆阴冷的气势,却仍使人无端生寒。

随侍君主左右的米修,不觉已暗自紧握腰间的利刃。

于先一刻被父王斥责的冥姬却漠然不见周遭暗潮汹涌的骇然之势,只是一径地瞪视已通至石亭的瑟冥那,眉目之中却然

透着娇纵的无畏。

昂然迫近的凶神,蓦然地止步立于亭前。自始至终未曾游离的视线,只是冷冷地盯视冥姬的眼目,对一旁赫然挺立的冥

国君王竟是视而不见。

知悉瑟冥那的意向,冥姬却只是默然地凝视,倔强地不肯开口,任娇贵的气焰燎烧。如此片刻,风也似停滞。

木然愣怔间,瑟冥那出奇不意地猛然扬手,周遭狂躁的心脉为之紧扼之际,却见一个身影被无情地抛落。

如同丢弃一个失宠的玩物,由瑟冥那拖拽至此的释忆被狠狠地摔落冥姬身前,阴沉的语调便即冷冷地扬起,“总该有所

交待吧。”

“交待?”只一眼地扫视,重又望入瑟冥那深沉的眼目,冥姬依旧无畏。“我堂堂冥国的公主,不过是处置一个战俘,

需要向你交待吗?”

“是战俘,也是我的人。”

“你的人?”仿佛刺中了要害,冥姬语音乍然尖锐,“瑟冥那,你不会不知道吧,他根本就是个男人!”

尖利地指责道尽的真相,周遭一阵哗然,窃窃地私议俨然没过了先一刻慑人的紧迫。扒伏在地的释忆无力地任撕裂的伤

口渗出夺目的殷红,滴滴晕染崭新的衣衫,逃不开的,是那众目之下令人难堪地凝视。

“我从未宣称他是女人。”截断非议的语音轻狂依旧,瑟冥那眼里透着漠然的冷。

未曾料想他竟是如此的姿态。最后一丝幻想的沉沦,有些东西似乎渐渐地分明。

“瑟冥那,你不要太肆无忌惮了。”似被此般轻妄的言辞激怒,收回游走释忆身上的视线,君王身畔的米修昂然怒视。

“现在该由谁来说这话呢?”阴冷的回覆,只是注视冥姬的双目未有一丝的偏离。

“怎么,你现在要向我讨回来?”冥姬挑衅地扬高了头,公主的气焰不可一世。

余音未落,周遭已是狂嘲暗涌,剑拔弩张之势悄然弥散,只待瑟冥那兵刃出鞘的那一瞬。

至此一刻,威逼而至的凶神却全然无视险恶的境地,只一伸手,将摔落的释忆强拉入怀,缓缓脱口的话语浸渍着血腥,

“我们高贵的公主只怕是难以承受,不过,行刑人的性命,我却是要了。”

俯耳于胸前,听不出言语中的波动,释忆却任其所缚,失色的唇角微扬着轻笑,厌倦地闭眼,听他隐怒的心跳。

“瑟冥那……”一直未语的伽冥王终究隐忍不住胸潮狂肆的激荡,厉声地呼喝。

未有受其所动,瑟冥那兀自抱起倚附胸前的躯体,转身昂然而去,残留下一帮错愕的兵将。

终至临界的震怒,于此一刻,在硝烟未尽的尘风中极致地浸染,再也无力掌控。

第四十五章

纷乱过后,阴沉的气息便暗自弥散,边境未尽的硝烟似乎已悄然镀化着人心,心绪一片昏暗。

庆典的欢歌尚萦绕耳际,却不知飘扬的音律已是隐约透着异样的音韵。

无从探知日后的决断,不过君王的面色已是勃然而变。

跟随而至的佚达只是僵立的目视所有的经过,直至瑟冥那旁若无人的大步离去,君王终至爆发的怒火方才惊醒了神思。

趁乱的离去,暂时的脱离混乱的时局。头脑中充塞着交杂的画面,一路的神思恍惚,无意识的四处游走。

日近黄昏,方才驻足观望,扬头的瞬间陡然发现,空落的别院竟已孤立眼前。

似被牵引而至,无意识地行进,却是百转千回之后仍旧朝向这熟知的路径。

莫名惊愣之后,终于打定了主意。

也罢,即然来到了这里,那就找瑟冥那说个清楚。

繁杂的心绪猛然平熄下了乱絮,便即推门而入,直趋门扉大敞的主屋而去。

未经应允便径自的进入。未见瑟冥那的踪影,只有释忆纤细的身姿映入了眼幕。趔趄之后,扶住床缘站稳了身体。方才

抬眼望向突然闯入的佚达。

又一身的华服,先前崭新的衣衫已然弃于角落,仍自透着斑斑的殷红。

惊愣于如此的姿容,木然地凝视。压低叉合的衣领敞露着前襟,随意高挽的发髻,任凌乱垂落的发丝滋扰着白皙的脖颈

,苍白得有种说不出的娇媚。

一时之间无以言语,任静默传递。

却是释忆先开了口,音调平静一如往日,“问罪,还是劝离?”

这便是他所希望的结果吗?佚达猛然醒神,语音也透着严厉,“你很希望变成这样?”

“这是顺理成章的发展,很有趣,不是吗?”伤痛残蚀着笑意变得苍白,而出口的话语却透着置身事外的冷。

是恨。终于相信,他和瑟冥那之间真的只有恨。

“我会阻止的。”似在宣立着誓言,佚达语意张显着坚决。

“尽力而为吧。”幽然的笑语,“不过,我要告诉你,你已经错失了阻止它发生的最佳时期。”

“即便如此,不到最后,谁也预料不到结局。”

“那就追寻你想要的结局吧。”

这样说着的释忆周身透着一种似水的沉静,清冷的笑意却掩不住嘴角的凄然。

“我会的。”突然想要逃离这样几欲让人迷失心智的境地,佚达抛下简单几语,转身便要离去。

“不等他出来吗?”

释忆毫无波动地轻言唤住了移动的身影,转头回望,却见他眼目落向隔室的门扉。浴所的屋室,隐隐荡出水波的轻响,

瑟冥那的所在。

“不用。告诉他我会再来的。”一瞬的思虑,仍坚持离去。

释忆未有言语,任他径直地离去。

隔室的水室趋于平静,剩下的,便是暗涌的波潮。而涌动的流向,如今,已逐渐的分明了吧……

第四十六章

和风送暖,将昔日沙场的血雨腥风也镀染上了明媚的日光,仿佛战事已逐渐远离。荒草遍野,掩映着未寒的尸骨,和着

未尽的欢歌一并的消弥。

庆典之日的意外之音仿佛消融进了时空,未见有人再有提及。统一战国,烟火纷飞乱,伽冥王似乎已被战后繁琐而至的

安邦之事牵引去了神思,对于瑟冥那的冒犯看似已淡忘。

然而,心里总有放不下的忧扰。深知,君王的脾性从不至如此。

此般的传令,不知意欲何为,不过,已隐约有了自我的猜测。

已经不能再等了,拖延至今的绝断,君王已隐隐显出了意图,在这之前,必须要有个结束。

疾步的向前,直奔瑟冥那的宅邸。厅堂一片清静,俨然居室的闲散。往日杀场的威仪再也遍寻不获,佚达忍不住地皱眉

。无需停驻,快步的穿过厅室,迈入内室。

眼前乍然开阔,墙阑阻隔的日光明媚地跃入眼帘,湖心石亭倚栏而坐的瑟冥那一派悠闲。

佚达趋步向前。

“还以为你被调离了呢,还是,来执行新的任务?”幽然扬起的语调听不出的波动,瑟冥那阴冷依旧的笑,甚至未曾回

眼。

佚达却是难掩惊诧的猛然驻足。调离?

接近瑟冥那的意图,伽冥王下放的任务,“这么说,你什么都知道了?”

“你以为瞒得住我?”抽回眼,瑟冥那笑意不放。“怎么样,帮伽冥王得出了什么结论?”

伽冥王……此时此刻,对王的称谓竟已如此的疏离。从开始到现在,仍旧是无法了解眼前的男人,即便与他是如此的接

近。

佚达据实地缓缓摇头,“没有任何结论……因为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把我当作是朋友。”

瑟冥那的嘴角牵扯开了笑容,“这无关紧要。自始至终,你看到的都是真正的我,没有伪装。然而,你掌控到了什么呢

?我早就说过,不要试图了解我。”

“我也跟王说过,我无法了解你。我的任务是失败的。”仿佛自呓般,佚达语音低落。“那么,我们现在是敌人吗?”

“但愿不是。”似乎漫不经心,瑟冥那不改轻妄言辞。引来佚达无声地苦笑。

“我也不希望变成那样,因为,我一直当你是朋友。”

如此绝然地宣称,瑟冥那只是似是而非地轻颔其首,又一翻无力触碰的深沉。

“那么,你今天来的意图又是什么呢?”静默之后,轻扬的语调仍旧难掩轻狂的冷,“来尽你友人之责,不遗余力的劝

教?”

“不只是劝教,你应该有所绝断了。”让人无法释然的轻妄姿态,佚达止不住眉间的纠结。“你已经为他做得太离谱了

。”

“是吗?”嘴角未泯的笑意依然,瑟冥那事不关已的冷然言语。

至此一刻,佚达终于抛却了最后的纠结心绪,毅然之态,“不要再向王的威严挑衅了,你该知道结果的。这不过是释忆

期盼的发展,你已经被他驱策了,还不自知吗?……不能再留他了。”最终的绝断,脱口的瞬间仍不免无力。

余音盘结,震鸣着思绪。瑟冥那的轻笑震响在空气中,“和冥姬一样的决策啊……”

“如果你不愿动手,我来替代你。”

默然地凝视,未有言语,眼见着佚达毫不犹豫地转身而去,朝向那另一道门径之外的幽冷别院,配刀的光芒闪入眼底,

无声地淹覆了那冰冷的笑。

第四十七章

“终于寻求到解决之道了?”

风清,云散,妖阳如炬,满院悄然萌发的生机掩不住沉静依然。释忆幽然独立,光芒笼罩,连语音也透着醉人的慵懒。

仿佛梦里的阳光从未有过的灿烂,明媚地照耀。眯细眼地注视,那沉静的容颜似要无声地融入那一片耀眼的光芒。

最后的普照,很适合这一天。

佚达的心绪暗然地抽动,蓦然的起伏间,终也解下了腰间的配刀,笔直地扔向静立的释忆。

轻巧地接下了授与的利器,衣袖飘落间,佚达的声音冷冷地扬起,“拔刀吧。我知道你会用。”

释忆淡然的一笑,语音悠然,“决定了吗?”

微一愣怔,终至狠狠地点头,仿佛逼迫自己作出某种决定。佚达终于明确,“你说的没错,你和瑟冥那,我只能选择一

个,你们之间始终是敌对的。”

绝然宣布的言辞,释忆微一颔首,若有所思。而佚达却已拔出了藏身衣袖的短刃,寒光乍现。

无声地威逼,释忆轻语依然,“他应该庆幸有你这样的同伴。”

语音随风飘散,尚不及消隐,终也悠然释放了那一尺寒光,不待刀壳落地,佚达已欺身而上。

日光下乍然隐现的光芒闪耀着让人心颤的银白,疾速地逼近,几乎就要略夺走一切。

释忆静立原地,优雅而沉静,冷眼看那几近绚丽的寒光闪现生命的惊悸。手中的坚硬有着悄然蓄发之势。

为着那隐匿的杀机,佚达抛却了踌躇的心绪。

交织的光芒,映现着耀眼的白,笼罩了释忆那纤瘦的躯体。刀光中隐约绽现的那一抹笑意不经意地掠过了眼目,猛然惊

骇,急瞥之下,那诱使自己拼尽全力的攻势早已荡然无存。释忆手中的利器消隐去了锋芒,悠然独立,任躯体迎向冰冷

的刀尖。

来不及收手!

那一瞬间,明了了他所有的意图。那抹笑容竟如此的真切,真切得似要破碎掉。一切,竟全在他的掌握之中!

被刀光割裂的思绪,猛然间的庞杂。就如此的落幕吗?甘心于此亡命刀下,那么,坚持至今的伤痛,你想要看到的,倒

底是什么?

揣测难安,困惑,也许就此沉寂,再也寻求不到解答,当那一束光芒于转眼后切断所有。

放任锋芒之势。尚不及触及,眼角蓦然掠起暗影,几欲湮覆了日照下的寒光,紧迫而至的力量便猛然推离了那行将穿刺

的尖利。

脱离突袭而至的力量,佚达几近狼狈地稳住了身形,手中的利器残留着微微的震颤,掌心隐隐作痛。

瑟冥那挺拔的躯体毅然地矗立,透过肩胛隐隐看见释忆那不似阳刚的娇弱,苍白的面颊,一丝轻笑游刃而过。

猛然间清醒。瑟冥那此般的庇佑,想放也放不开的心境无遗地显露。这才是他要的结果。

没有了惊愕,只有不尽的没落盘覆心头。他们之间,是再没有旁人插足的余地了。

佚达心死地站立,一眼望进瑟冥那深沉的眼目,企图捕捉那一抹阴冷的笑意,无奈,却再也遍寻不到踪迹。

“滚,别让我再看到你。”瑟冥那冰冷的语音在静止的空气中敲打,透着冻结烈日的阴寒。

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佚达平静地收回了短刀,转身,迈步的一瞬间,“明日入宫,王有请。带上释忆。”最后一句的宣

告,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去。

断了最后的维系,逃离这片是非之地,任由某此东西在身后残破,等待某一日的埋没。

迅速消失院墙外的身影带走了这一场凶猛的爆发,空留下一院狂肆的沦落。

释忆长刀在手,却只是无力的垂落,刀刃在日光下泛着耀眼的银白,有种妖娆的绚丽。

瑟冥那转回身,眯细眼地注视那一抹惊艳,眼目之中透着森森的阴冷。“你想证明什么?”

“你的弱点。”冷冷地回覆。

“弱点?”不经意地挑眉,残忍的笑意一闪而过。“不过不想让你死于他人之手。你的性命在我手上,你的生死,由我

决定。”

“那就趁现在吧,时间不会太多了。”淡然的笑,释忆目光清冽。

隐约流溢的气息,仿佛掀起了波涛,瑟冥那眼底涌动着暗潮。

脱离了掌控,一切,早已深陷泥沼,只待冰冷的窒息。释忆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利刃,日光下,那一抹绚丽在和风中不住

地震颤,丧失了迫人的锐利。随即无力的下垂,冷冽的光芒从指间坠落,兵刃落地的声响无比清脆的在空气中震响。震

荡着躁动的心脉,一片狂乱,似要斩断那维系命脉的所有牵绊。

“这个躯体早已身不由已,现在,也将要脱离一切的掌控了。”平静地诉说,仿佛事不关已,只是那抹笑意苍白得让人

心颤,“武器对于我来说,已经太过于沉重,现在这样的躯体早已无力承担了。不过是个废物。”

耳际震鸣的语音未有消散,方才所见,释忆持刀的手臂那份震颤尤自浮现脑海,清晰得任由挥赶驱之不散。

半刻的沉闷,瑟冥那面色阴郁,只是目不转睛地盯视,让人看不透的思绪。

片刻之后,那阴沉得几近冰冷的语音方才响起,“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罗成的那一剑,加上公主的杰作。不过是短暂的失力,却是破败的开始。”静静地回覆,未再有过多的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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