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麻烦。对晚辈当宽容些才好……”
男人却没怎麽听进去,只是摆了摆手打断了对方的话头,“说罢,你究竟打算如何?我耐心有限,实在不行我一会无情
剑便是。”刚毅的脸上满是不耐烦,及暴躁。
“不急。咱少主人看似淡漠实则心性偏执,处理不当便是玉石俱焚之局。还是慎行的好,耐心,子筝你这脾气可真要不
得。”
“哼,天性便是如此。改不了,亦改不得。”对於男子近乎说教的言语,男人只是冷哼一声不以为然。
瞥一眼那刚毅的侧面,男子低叹一声,“罢,不说这个。能不能带回少主人,还得看少主人对无情剑究竟有多重视才行
。”而後言道。
“什麽?”闻言,男人转过身问道,似乎没听太明白。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望见那双眼底的疑惑,俊雅的男子展扇轻摇,笑的一派仙风道骨之态,摇头晃脑的回道。
却是怎麽瞧都有些刺眼的狡猾神态。
“哼!”男人似乎早习惯男子这故意逗人闷子的脾性,只是冷瞪一眼那笑的狡诈刺眼的人,自鼻间哼出一声後便不再开
口。该知道的时候他想不明白都不行,又何必执着於一时。
“倒是这何荧……”
男人再度倚窗向外,身後却传来男子若有所思的声音,不禁转头扫了一眼身後的男子,“怪医怎的了?”本不欲开口,
却在见男子一脸深思的模样後不甚在意的问了句。
虽然开口问了,那语气却更像是敷衍,根本不指望能听到回答。
“倒是个心思细腻的主。”闻声,男子抬眼,淡淡的回道,带着赞赏。
寻常遇上冷绝傲那般的例子,十人便有九人首先想到的是以毒攻毒,下的方子也尽是些烈性去毒药物。而冷绝傲身上的
毒,最忌便是烈性药物,稍有偏差唯有气绝身亡一途。耐心,才是解此毒的关键。
“能得无情剑赏识,又岂是平庸之辈。”
“子筝倒是对无情剑评价甚高啊。”没料到男人接话头,男子语带惊讶的说道,只是那脸上哪有什麽惊诧之色。
“我从没隐瞒。”
第四章
“皇弟,你这是何苦?”
转身看向靠於窗下躺椅上的冷绝傲,冷熠辉沈默良久後终於开口,沈淀了初见时的震惊,出口的话语虽然冷静了不少,
却仍掩不去那股不忍及恼意。
曾几何时看过冷绝傲如此模样?那连他这皇帝都不放在眼里的男人,竟为了一个冷孤烟变成这副模样,让他这做哥哥的
怎能不痛心?他怎麽也无法想像这孤傲男人是怎样向那女人屈膝低头的,就是父皇与自己都从未要他下过跪,可是他却
做了。这天下能伤他的人屈指可数,可他
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将自己逼入死地,到如今连半条命都不剩。
如果动了情的冷绝傲必须遭受这些折磨,倒不如一生无情做他的无心人!
闻言睁开了阖着的眼,冷绝傲剑眉微扬,扫向一旁的冷熠辉,仅一眼便再度阖上了双眼。
“……”本欲责怪的话语因那冷淡一瞥而咽了回去——那眼中的警告再明显不过。“罢,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傲,我
只想提醒你,人命只有一条,你再强也只有一条命可以丢。”深吸口气压下有些激动的情绪,冷熠辉沈声提醒道。
闭合的眼睫轻颤,最终仍是没有打开:“不送。”下一刻,逐客令已冷然响起。
眉头狠狠一跳,看着那苍白的冷漠的面容,冷熠辉不悦的眯起了狭长的眸子,“哈,那皇弟便好生休养,任何需要只管
提,朕定为你做到。”下一刻却笑出了声,眼角眉稍淡淡的笑意缓和了初进门时严肃而微愠的神色,冷熠辉放轻了声音
说道。
如此才是他那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皇弟。
“嗯。”
正欲离去的脚步因这突来的应声而顿住,冷熠辉有些惊诧的回头,只见冷绝傲仍躺在椅内没有挪动半分似乎早就睡觉了
。狐疑的四处打量了几眼,适才是他听错了吧,哪有什麽应声。
如此一想,冷熠辉自嘲的勾了唇角,果然是关心则乱麽。
回头再瞧了躺椅内的冷绝傲一眼,冷熠辉摇头失笑。听了探子回报司昭国内发生的事情,一时情急便赶来了,初见冷绝
傲时见到那面无人色憔悴的模样着实惊了一把,险些失了冷静。
耳边传来阖上门时的轻扣声响,冷绝傲缓缓睁开了眼,暗紫的眼眸内是一片沈静。如此望着前方不知名处许久,才缓缓
转向窗外。透过镂空的雕花窗格,隐约瞧见院内假山山顶,闭目聆听,便可听见细微的泉水流动的涓涓声响。
走廊内,蓝若霜抱臂倚靠在廊柱上静静地看着院子一角那正在熬药的背影。虽然那张脸上瞧不出什麽表情,那双眼底却
透着淡淡的惊讶。
对於他们此番在司昭国内发生的事情知道的虽不细致但也不少,也曾听说这冷孤烟失忆後性情变的更为冷漠,如今亲见
了,才知说的不够明细,这何止是冷漠,根本是除却冷绝傲眼中便没有他人。
而且……不过两年时间变化竟如此之大。
炉中柴火烧的正旺,壶嘴上方不断冒出白色的雾气,轻微的水沸声响也随着雾气越浓而翻腾。四周尽是药草特有的古怪
味道,在一片清冷的院中竟使人感到几分暖意。
壶盖被轻轻顶起又落下发出轻微的瓷器碰撞声,守在药炉旁的冷孤烟拿了一旁的布包裹住壶柄後拿下了药壶。深褐色的
药汁由着细小的壶嘴流进摆好的瓷碗内,细细的水声和着水气药味四散。
远远看着那张隐於雾气中显的有些朦胧的侧脸,冷熠辉不禁止了脚步。
眼前的这人还是那个冷淡中藏着挑衅的少年吗?虽然面容仍残留着少年的青涩,那份沈静稳重却在举手投足间展现的淋
漓尽致。这是不该在一个少年身上看到的成熟姿态,他似乎在那张冷漠的面容上看见了沧桑二字。
饶是悦人无数的冷熠辉亦不禁为冷孤烟如此巨大的改变而惊讶——仅是十六仍不及弱冠的少年竟让人在他身上瞧见了沧
桑,何等可笑!可那份历尽沧桑後的沈静却是欺瞒不了人的,一时间,冷熠辉心底五味杂陈。
看着冷孤烟恍若无人的端了药从面前走过,冷熠辉再站了片刻走了了回廊。
“回去吧。”看着走过来的蓝若霜,冷熠辉仰头望天,片刻後拂了拂衣摆说道。
言语间,透着释然及些许宽慰。
“是。”蓝若霜并不多言,应了一声便跟在冷熠辉身後离去。
这一趟,来的不枉。
☆☆☆☆☆☆☆☆☆
噗——
毫无预兆的一口黑血自冷绝傲口中喷出,正欲将碗放回桌上的冷孤烟僵了动作。下一刻,上前扶住了从椅上翻下的冷绝
傲,冷漠的面容似乎也随着瓷碗的落地而碎成数片。
唇几经开阖,最後还是死死的闭住,被咬的泛白。透过衣裳,冷孤烟能清楚感受到冷绝傲的身体在止不住的抽搐。发黑
的血从紧抿的唇间溢出,染脏了胸前素白的衣襟,及冷孤烟横在胸前的衣袖。
低头看着冷绝傲即使到现在仍然隐忍不发的脸庞,冷孤烟抬手一掌劈在了冷绝傲後颈。看着冷绝傲因失去意识而安静下
来,冷孤烟拢了衣袖仔细拭去他唇边的血迹,而後一言不发的扶起冷绝傲朝床边走去。
小心的扶冷绝傲在床上躺下,再细心的盖上被子後,冷孤烟才直起身。
暗紫的眼睛随着抬起已是暗沈如墨,眼中骤现的肃杀及眉宇间的煞气使的那冷漠的面容浮现一股森冷的残佞之色。只见
白影掠过,屋内已不见了冷孤烟的身影。
冷孤烟一走,本该失去决识的冷绝傲猛然翻身,憋在喉间的毒血吐出,一声呛咳又是一口血涌上。
“堂主!”赶来的何荧一见这幕不禁惊呼出声,急奔过去翻掌间已抽出数枚银针。
本迈进门槛的脚收了回来,站在门外看着何荧手脚利落的为冷绝傲施针诊断,那张青涩的面容找不出一丝可称之为表情
的东西,沈静的可怕。
原来,他没晕。
低头抚上胸口,冷绝傲与这相同的位置上有一条狰狞的刀疤,每次想起自己的胸口也会感应到那种疼痛似的一阵阵抽搐
。然而,此时冷孤烟却感受不到那种令人喘不过气的悸动疼痛。
退开一步转身靠上门旁的墙,冷孤烟有些疲倦的阖上了眼。
到头来,他还是什麽也做不了。
残阳似血,染红了冷孤烟的白衣,使的那袖口处大片的墨黑更加醒目突兀。待天边红霞慢慢散去,已过了半个时辰,寒
冽的风拂面,有若刀割,冷孤烟却毫无所觉。
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下,除了屋内不时传来走动时衣裳磨挲的声响便再没有其他声音。
当何荧走出房间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辰了。虽然是一脸的疲累,出门後却长长的舒了口气,满脸的放松。
总算是有惊无险。
始终维持着同样姿势的冷孤烟闻声转过了头,在细微的月光下,那张脸苍白的找不出一丝血色,面容却沈静如常。而何
荧却因那双望过来的眼而心下一惊。
那双眼,晦暗的找不出一丝光芒,竟让人莫明的心底发碜。
“怎麽回事。”半晌没等到何荧开口,冷孤烟问道,声音嘶哑。
被冷孤烟嘶哑的嗓音唤回神游的思绪,何荧随即正了神色,拿出掌中一株不甚起眼有些泛黄的小草:“这是我在花瓶里
发现的。”对上冷孤
烟询问的眼神,何荧开口解释:“这草名秋影草,会散发出一种极淡的幽香。这本无害,可若遇上戟草根便是剧毒。”
犹豫了片刻,“我为堂主所开的药中,便有一味是这戟草根。”何荧说道。
这株草在常人眼里不过是一株不起眼的杂草,而且又是夹杂在花瓶里,若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
听罢,冷孤烟没有急着开口,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何荧,像在思索着什麽。片刻後:“是慢性积累还是一触即发?”冷
孤烟问道,语气冷静而寒冽,似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何荧怔了怔,显然没料到冷孤烟会这麽问,“一触即发。”但还是很快回答了冷孤烟的问题。
闻言,冷孤烟缓慢的点了点头,而後便一言不发的转身进了房间。
“小烟……”未料冷孤烟竟就这样丢下她自己走了,何荧下意识的叫唤了一声。
而冷孤烟却置若罔闻,头也不回的关上了门。
看着在自己面前阖上的门板,何荧有些目瞪口呆。在门外僵立了片刻,何荧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想起什麽般,敛了表
情满脸严肃的离开了绝情苑——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首先便是找出放了这株草的人。
会知道她所开的药方,还刻意放了这株秋影草诱堂主中毒,这人定在庄内。
而最让何荧担心的,是那背後之人显然也是个精通岐黄的高手,若对方尽使这些小人计俩,他们将防不胜防。思及此,
何荧暗自咬了咬牙,甚感头疼。
今日的冷绝傲已不是当日的冷绝傲,绝不能有半点的差迟。
第五章
不理会何荧的叫唤,冷孤烟头也不回的关上房门後朝着里屋走去。一室寂静中,冷孤烟虽刻意放轻了脚步,衣摆磨挲的
细微声响却更为清晰。
随着走近,烛火下冷绝傲的面容也瞧的越发清楚。
在床沿坐下,冷孤烟看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庞,摆在膝上的手缓缓握紧。
不知是被冷孤烟片刻不离的注视弄醒,还是冷绝傲本就将要清醒,在冷孤烟坐下後不久,冷绝傲便睁开了眼。紫色流光
在眸底荡起,带着些许刚清醒的迷离,待转向冷孤烟时,已是深遂沈静。
有些苍白的唇动了动,最後仍是没发出声音。僵持片刻,冷孤烟起身离开,回来的时候手中拿了杯水。
任由冷孤烟扶起喝下杯中的清水,冷绝傲倚在竖起的靠枕上看着冷孤烟将杯子放回去後再度在床沿坐下。既没有说话的
意思,也没有休息的打算,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冷绝傲。
看着那双晦暗的眼,冷绝傲眯了眯眼,冷峻的面容带了一抹深思。
“换身衣裳。”扫了一眼冷孤烟袖口处,冷绝傲打破了屋内的沈默,淡然的语气却是不容拒绝。
冷孤烟闻言一愣,下一刻明白过来,点了点头後便起身从衣柜内取了干净的衣物朝屋後走去。看着冷孤烟离去的背影,
冷绝傲缓缓皱起了眉,摆在床沿的手指曲起,轻叩了两声。
火光微闪,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床前。
“通知单莲动,解决司昭隐患,彻查幕後何人操纵。”眼睑半阖,挡去了眼中的神色,冷绝傲淡道。
“是!”单膝跪於床前的黑衣人将头垂的更低,恭敬应声。
手指轻敲,冷绝傲阖上了眼不再说话。黑衣人恭敬地行了告退礼後便如来时一般,无声无息的消失在房内。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洗漱过後换了身衣裳的冷孤烟推开门走了进来。
睁开眼看向走进的冷孤烟,冷绝傲朝床内侧拍了拍,没有说话。
会意地脱了鞋上床,犹豫了片刻,“睡吧。”冷孤烟开口,声音嘶哑。
点了点头任由冷孤烟扶着躺下,不过片刻,冷绝傲的呼吸便浅了下去。看着那除去唇上青紫便找不到一丝血色的苍白脸
庞,即使是昏睡,皱着的眉头也未完全舒展。冷孤烟沈默着伸出了手,却在要触及那微拧的眉宇时停了下来。悬在半空
僵了半晌,最终停在冷绝傲轻微起伏的胸口上。
掌下传来规律的震动,冷孤烟僵硬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些。
☆☆☆☆☆☆☆☆☆
砰——
一掌拍在桌面上,震的桌上的茶具一阵颤动。殷怀漠自书册间抬头,便对上那双满是怒火的眼眸中,一时有些无奈地叹
了口气:“子筝,这是怎麽了,生这麽大的气?”
“这便是你的手段?”眉头皱的死紧,看着那神态悠然的殷怀漠,顾子筝隐忍怒火道。
对於顾子筝的质问,殷怀漠只是扬了扬眉,并未开口。
顾子筝的反应可说在他意料之中,若他不来质问,他到真该惊奇了。只是……似是想到什麽,殷怀漠摇了摇头,当初不
该和他一道的——两人的性格几乎可说是南辕北辙,行事手法自然争议颇多。
“使用这种小人技俩,便是你所谓的办法?”见殷怀漠不说话,顾子筝脸色更难看了,冷声嘲讽道。
“当初你要随我来时便说的很清楚,如何行动皆由我作主。如今你这是要反悔麽?”因顾子筝的话而冷了面容,殷怀漠
反问,不待顾子筝开口,继续道:“再者,我从未自诩是君子。”温润的声音也带了丝冷意。
闻言,顾子筝脸色阴沈的盯着那张清雅俊秀的面容,愤愤然开口:“要知道你是使这种卑劣手段,求老子老子都不来!
”暴怒的声音在寂静的房内更显清晰,更多的,是对殷怀漠的失望。
“顾子筝!”相处十几年,殷怀漠又怎麽会不明白对方想的什麽,冷静的面容染上了愠怒沈喝出声。
眼底,却是一闪而过的慌乱。
目光复杂地看着那满面怒火却仍是神情坦然的脸,最终长长吐出一口气,平静了有些脱缰的情绪,眉宇间却不可抑制地
染上一抹黯色:“我不与你争论。你若瞧不过眼便先行动身回去,我不阻拦。”殷怀漠撇开脸,缓了语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