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叙时光——温塔
温塔  发于:2011年12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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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楼的卧室只有我偶尔会睡这,把画挂到这里的天花板上,最不容易被发现。后来,苏文再次来家里时在贮藏室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哭丧着脸骂我小气。

说实话,看着别人一脸痴迷地对着你的画像流口水,尤其那个人还是苏文,那种感觉,可真够毛骨悚然的。

梁清一直呆的地方都是小书房和阁楼,没想到让他误打误撞地看到了这幅画。

看着梁清那傻傻的模样,正如苏文当初,这幅画真有那么大魅力?

我走上前,掰过他的脑袋正对着我,“画像比本人还好看吗?”

“嗯。”梁清呆愣着点了点头。

我气急,啃了一下他的唇。

梁清呆呆地舔了舔唇,直愣愣地看着我,呢喃了一句:“是活的。”

这家伙,我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脸,“当然是活的。”

梁清像是反应了过来,眼睛亮亮的,“老师,那真的是你吗?”

“当然啦。”

他看了看我,又抬头看了看画,说:“还是活的好。”

……

结果那天晚上梁清死赖着不肯睡露台了,硬要睡这间卧室,磨着我用乘骑式,说这样可以看到两个老师了,我当然不肯如他的愿了。

他软磨硬泡,我就是不松口,最后还是用了正常体位,不过做爱的时候像是被十七岁的自己注视着,那种感觉,还真够诡异的。

第三十章:变故

我恹恹地躺在梁清怀里,懒懒地不想动弹。

七月的天,小孩的脸,说变就变。梁清怕雷的毛病这半年多来已经好了很多,但还是会有些影响。昨天半夜又是雷雨交加,我醒过来时他正搂着我,脑袋上还捂着枕头。

见我醒来,梁清就轻车熟路地开始他最近找到的屏蔽雷声的办法,那就是……XXOO,再OOXX,OXOX……直到雷停雨歇他才鸣金收兵。

偏偏昨晚老天严重感冒,喷嚏鼻涕不停歇,迫使梁清也战斗了整晚,所以就造就我现在的这般模样。

我的后背紧贴着梁清温热的胸膛,他的手环住我的腰,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脖颈处,间或落下一个吻,那东西还埋在我身体里,有些蠢蠢欲动。

抓住那只开始捣乱的手,我转头咬住他的鼻子,顺势把身体里的那东西慢慢退出来,梁清不满地咕哝着:“老师……”

“好了,”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脸,“快去做饭,我饿了。”

“哦。”虽然有些不甘愿,梁清还是慢吞吞地爬下床穿衣服。

吃过午饭,我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梁清在厨房洗碗,他越来越有居家好男人的气质了。

电视里正放着国际新闻,这儿地震了,那儿洪灾了,哪片森林又着火了,真是多灾多难啊!

想到那部很火的末日题材电影,如果真的世界末日来临,那我就早早地买副棺材,拉着梁清一起躺进去,说不定,几百年后还能变成吸血鬼重生呢!

哈哈,为自己这样幼稚的想法感到汗颜,转头看了看厨房里忙碌的那个背影,那个人,只有那个人,我永远都不想放开。

茶几上梁清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我收回思绪,看了眼号码,没有名字显示,还是外地的号。

鬼使神差般地,我拿起电话,按了接听键。

“喂……”

……

————————————————————————————

梁清闭着眼,靠在椅背上,面色苍白,紧抿着毫无血色的嘴唇,左手紧握成拳,右手紧抓着我的左手,从那一刻开始就没有松开过。

那个电话,是梁清老家村里的村长打来的,告诉我们一个噩耗。

昨天半夜的暴雨引发了泥石流,淹了半个村子。梁清家在村子的最东头,靠着大山,第一家被淹,房子全倒塌了,梁清的母亲也失踪了……

所幸梁清的弟弟妹妹因为要上暑期补习班,住在县城的舅舅家,逃过这一劫难。

告诉梁清这一消息的一刹那,他面上血色全无,苍白得像是随时会倒下去,哆嗦着嘴唇,费了好大的气力才吐出四个字“我要回家”。

于是,我立刻打电话定下午的机票,收拾好东西,锁好门,直接开车奔赴机场。

从离开家到现在飞机快要抵达目的地,梁清一句话都没有再说过,只是一直紧抓着我的手,像是寻求力量一般。

从听到消息时的茫然无措,直到现在紧抿着唇一脸坚毅的神色,我突然觉得,这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他一下子就长大了。

下了飞机,从机场打车到镇上花了三个多小时,镇上通往村子只有一条两米多宽的土路,路面狭窄,凸凹不平,连日几天的暴雨使得路面泥泞不堪。

听镇上的人说山里很多个村子都遭遇了山体滑坡或是泥石流灾害,当地的民兵救援队已经第一时间奔赴受灾现场了。

在镇上吃过晚饭,我和梁清商量了下,决定连夜赶去村里。

在镇上买了雨衣雨鞋手电筒,一些食物和水,准备好出发时,在路口碰到了一批也将要赶去现场的救灾队伍。

这批救灾队伍有十五人,有一半是县城赶来的医生和护士,其余一半负责运输如食品药品之类的救援物资。

听说我们有家属遇难,他们毫不犹豫地答应与我们同行。

一路上整个队伍都很沉默,走了将近半个多小时后,天开始下起了雨,通往村子的路越来越蜿蜒而泥泞,我们深一脚浅一脚,互相搀扶着。

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后,雨渐渐停了,我们都松了口气。若是继续下雨的话,估计受灾的人家会越来越多。

由于队伍要分散到几个村子,最后只有三个人与我们同行,我和梁清帮忙背着救灾物资,继续走了半个多小时后,终于看到了村口的灯光。

村口架起了三盏巨大的灯,把整个村子照的透亮,里面的情况也看得一清二楚。

整个村子看起来情况非常严峻,靠着山的半个村子整个都被泥与石覆盖,有的房子全倒塌了,有的只剩一半在摇摇欲坠,只有靠近村口地势较高的十几户房屋还完好无损。

救援队在进行清淤搜索,偶尔会从泥石中找到逝者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尸臭。村口的屋子里有几位医生护士在给伤者进行简单包扎和治疗,活着的村民自发进行消毒,避免感染疾病。

看到这一幕,梁清僵直地站立着,面色如土,我抓紧他的手,“咱们去找村长了解下情况。”

梁清回过神,脸色苍白,说了声“好”,声音暗哑。

将近半米深的泥泞带,踩一下陷进去半条腿,我和梁清艰难地在泥泞中前行,终于在村里一户临时充作安置点的没倒塌的房屋里找到了正在照看伤员的村长。

村长大概六十多岁,似乎有些驼背,佝偻着腰,花白的头发,满脸皱纹,一身的泥水。看到梁清,浑浊的眸子一下子湿润了,“娃子,回来啦!”

梁清狠狠地点了点头,咬紧着唇。村长布满老茧的手拍了拍梁清的背:“以后你家就全靠你了!”

村长带我们去看了梁清母亲的尸体,是的,尸体,今天下午找到的。

在泥水里浸泡了半天,尸体变得浮肿,满身泥污,脸上,手臂上,腿上,都是伤口。

梁清一动不动地看着,面无表情,仿佛不认识这个人一般。

然后,他慢慢地蹲下身,把那尸体脸上散乱的发丝拨开,用手指抹去血迹泥污,“妈……”我听到他哽咽的一声唤。

他伸手,抱着那具冰冷的尸体,无声地落泪。

我蹲在他身边,紧紧地抱着他,没有说话。这一刻,他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发泄。

第三十一章:后续

梁清把他母亲葬在了山里,他说,她生在这里,一辈子都在这里,死后也要埋在这里。

我在墓前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在心底叫了一声妈,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梁清的。

我们在村子里呆了七天,帮忙救助村民。吃的是我之前买的饼干和水,晚上两人盖一条毛毯蜷缩在角落相互取暖。

家庭变故能让一个人真正快速地成长起来,如果之前的梁清身上尤带几分稚气与跳脱,那么现在的梁清更多的是坚毅稳重而果敢。

我们到这的第二天下午,梁清的舅舅带着梁清的弟弟妹妹一起过来了。三个人都红了眼,抱成一团,梁清安抚着痛哭的弟妹,脸色平静,仿佛不久之前看着他母亲尸体沉默了整整一夜的那个人不是他。

梁清的妹妹梁爽在上高二,个子挺高,皮肤微黑。上初中的弟弟梁浩却有些瘦小,和我记忆中初见时的梁清很像。

梁清带着梁爽和梁浩去了他们母亲的坟前祭拜,看到那座孤零零的坟茔,梁清的舅舅,那个看起来温和的中年人,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

直到梁清母亲过了头七,我们才离开村子前往县城梁清舅舅家。

坐大巴到了县城,梁清的舅舅是县城一所中学的数学老师,舅母下岗后摆了个水果摊,家境并不富裕,只有一套六十多平方米的房子。

只是短短几天,梁清舅舅鬓角的白发明显多了不少,他表示愿意收养两个孩子,梁清却摇头拒绝了。

最后协商的结果是梁爽和梁浩住在舅舅家继续在县城上学,梁清每月会寄生活费给舅舅作为俩孩子的开销。

在他舅舅家住了一个多星期,看得出他舅舅和舅母都是心底善良的实在人,可怜两个孩子没了父母,打心眼里疼爱,虽然自己也有个女儿,但对三个孩子都不偏不倚。

对于我这个梁清的老师更是热情又周到,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晚上睡觉有些不便,他们家里只有三张床,舅舅舅母一张,梁爽与她表姐睡一张,我、梁清、梁浩三个人一块挤他家最大的那张一米五的床。

原本我说住酒店,梁清舅舅却说不用浪费那个钱,他和舅母打地铺,把床让给我和梁清。实在不好意思让长辈睡地上,所以只能这么挤着了。

大概是换了张床睡着有些不习惯,我僵直着一直睡不着,越过挤在我和梁清之间的小梁浩,用手指轻轻描绘着梁清的眉眼。

这个孩子,经历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没有倒下,反而站得更直更挺。犹如一块璞玉,经过打磨雕琢,焕发出温润通透的光彩,让我爱不释手。

冷不防那双原本闭着的眼,突然睁开,黑色的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我,静静地,似有星光流转,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专注地看着我。

我突然想到一首诗里的一段话:

我想画下早晨

画下露水

所能看见的微笑

画下所有最年轻的

没有痛苦的爱情

画下想象中

我的爱人

他没有见过阴云

他的眼睛是晴空的颜色

他永远看着我

永远,看着

绝不会忽然掉过头去

在长久的对视里,我用我的眼睛去告诉他我未曾开口说的那句话:我会一直在这里。

————————————————————————————

回到城里后,我打了个电话给我妈,详细地向她说明了关于梁清的事,以及他与我的关系。

当天下午,我妈就急冲冲地赶到了我家,抱着梁清一个劲儿地哭。看着梁清一头雾水满脸问号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我只能无奈地介绍这是我妈。

梁清满脸绯红,颇有丑媳妇见公婆的架势,而我妈却一口一个“儿媳妇”地叫唤,让我好不尴尬,若她知晓她口中的“儿媳妇”应该是“儿婿”才对,不知道她会是个什么表情。

直到我妈说到“以后这儿就是你家,你就是我儿子”的时候,梁清突然红了眼。

听到梁清喃喃地唤出那一声“妈”,这一刻,我突然觉得我的人生就此完满了。

八月初梁清生日的时候,我正式带他回了老家拜见父母。

我妈准备的生日大餐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丰富,我老爹虽然板着个脸,却掩不住嘴角泄露的丝丝笑意,显然对梁清很满意。

晚上睡在我学生时代的卧房,梁清好奇地东摸摸西看看,翻了翻我小时候的相册,指着那个三岁时候抱着苹果啃得口水直流的我笑得无比欢畅,嘴里直嚷嚷着“原来你也有这时候”。让我一怒之下,“啪”一声合上相册,直接把他拖上床。

除了梁清会时不时地打电话到舅舅家,除了他偶尔会愣神然后浮现丝丝悲伤的情绪,日子渐渐地恢复到原来的状态,梁清也似乎慢慢从那场事故中走出来了。

第三十二章:相守

过了暑假,新学期开始。梁清正式升入大三。

梁清没再搬回学校住,而是堂而皇之地把学校寝室里的东西全都搬到了我家,不,现在应该称之为我们的家才对。理由是老夫老‘妻’的,就不搞两地分居了,尽管这两地离得如此之近。

这学期我教大三《离散数学》这门课,查看选课的学生名单的时候,发现梁清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个,这孩子,选得可真积极。这下,我可真是他名副其实的‘老师’了。

学校一般会安排两三个老师同时教一门课,学生的选课原则是先来先得,某个老师的学生名额选满了,不好意思,你只能去将就别的老师了。曾经就出现过许多学生同时登录选一门课使得学校服务器瘫痪的现象。

其实我对学生的要求比较严格,挂在我手上的学生不在少数,学生中评选的学校最难搞定的老师排行榜我排第四。排名第一的是位教马哲的老教授,他每节课都点名,而且要求每个学生都要记课堂笔记,不然就滚出教室。他也正是我要学习的对象。

但不知为什么,尽管这样,选我课的学生依然很多,不怕死的更多。

周二上课的时候,一走进教室就发现梁清坐在离讲台最近的第一排最中间的位子,一双大眼睛朝我眨巴眨巴,怎么看都有些在偷笑的意味。

昨晚上他一脸神秘地说今天会给我个惊喜,难道这就是惊喜?惊倒是一点都没有,喜,呃,还是有一点的。

我咳了一声,示意他注意影响,这么明目张胆地暗送秋波,我可承受不了。

第一节课,内容很简单,只是讲下教学任务和教学安排,作业布置、老师的联系方式等等基本情况,然后就开始讲绪论。

下课铃声响起时,我准时合上书本下课。学生陆陆续续地收拾东西离开教室,梁清慢慢吞吞地收拾,磨磨蹭蹭,直到教室里只剩下我和他两个的时候,他才走到讲台前,说:“老师,一块吃饭去吧。”

“好啊。”我早就等他这句话了。

天太热,早上做的便当到中午就会坏掉,所以这几天我都没有准备便当,而是在学校附近的餐馆吃饭。

这家餐馆的菜比较清淡,合我的口味,梁清是杂食动物,什么菜他都吃,完全不偏食。

这门课一周有两次,周二和周四。正好都是午饭前的那个时段。

周四下课的时候原本打算和梁清一块去吃饭,不料居然还多了两个大灯泡——杜宣阳和周晨,就是梁清生病那次送他去医院的那两个人,路过操场时经常能看到梁清和他们一起打篮球,梁清曾开玩笑地说过他们仨是颠扑不破的铁三角。

上次课似乎没见到他们俩啊,问了才知道,这俩家伙,第一节课跑错了教室,还将错就错地听了一节课的论语,真是,让人无语。

那俩人刚开始面对我时还有些拘谨,后来看梁清那般轻松的态度也就开始慢慢放开手脚嘻嘻哈哈地抢菜了,真是闹腾的三个家伙,一顿饭,吃得我满脑袋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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