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着瑞道：“小瑞，你可知道你就那么不声不响的就消失不见，让季大哥有么多担心，季大哥为了找你都快发疯了！

”

瑞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道：“我留了信件给你的……好了，别岔开话题，先说说那万两白银是怎么回事？”

“天地良心，小瑞你留的那信只有寥寥数字，说什么你有事先走，接下来的事就拜托我了，这算是信？”话说至一半，

他见瑞脸色有异，遂接着道，“好吧，过去的事情我也不纠缠了。但小瑞你这易容很是了得啊，不仅身材相貌与本来大

不相同了，连声音也像是变了另一个人一般，让我刚才差点没认出你来。”

“季大哥……”瑞头痛得皱眉，怎么他以前没发现季秉御是这么呱噪的人，而且完全无视别人的话，只顾自己说得起劲

。

刑韶仟见瑞皱眉，连忙关心地问：“怎么，不舒服么？可是头痛？”说着便替瑞轻轻地按摩头部。

手指适度的按压令瑞觉得舒适了许多，他朝刑韶仟感激一笑，“多谢刑大哥。”

刑韶仟先是向自家大哥和季秉御得意的一瞟，复又低头亲昵地对瑞说：“若是累了就先进房去休息，让刑大哥替你将这

些烦人的家伙们赶走可好？”

瑞摇摇头，对着季秉御肃然道：“季大哥，有些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你既然用这么个莫须有的债务逼我出来

见你，就应该将我如何欠下你钱银的原由说个清楚明白。”

季秉御是个识得人眼色的精滑商人，当即也正色道：“小瑞，你应该相信你季大哥并不是个信口开河的人。”

“我自然是相信季大哥的为人的，但是我什么时候欠下了季大哥如此巨大的债务还要请季大哥明示。”

季秉御命人拿来一本账册交到瑞手中，然后才道：“这本账册中记录得很详细，小瑞你先看过再说。”

瑞将这账册仔细地一页页查过去，本来已经舒展开来的眉头又深深蹙起，才翻到一半他就将账册猛然合起。那账册上所

记录的是，钟离瑞用乾陌北地的玉石矿脉与誉南商行换购粮食的明细。当初为钟离瑞所倚仗的矿脉其实早就被乾陌的霍

氏一族挖掘一空，而他不仅傻乎乎的用这个什么也没剩下的矿权向季秉御购买了大量的粮食，更是因为羽收留了大量的

流民而向季秉御赊购了一笔庞大的物资。因此，季秉御所说瑞欠下他万两白银的话并无夸张，而且由于那群没有什么生

产能力的流民每日的消耗巨大，所以等于说瑞的债务一直都在不断累积。

一旁担忧了许久的刑韶擎伸手要过了那本账册也翻了翻，同样也皱起了眉，他倒是将账册翻完了才道：“季行头，不如

这样，你这万两白银就由我来付给你如何？只要……”

瑞拉了拉刑韶擎，对他摇摇头：“不用替我做这种冤大头，这本来就是个无底洞，即便有再多的银子也是填不满的。”

然后才向季秉御道：“季大哥，我承认这笔债务，但是现在的我没有偿还这些债务的能力。请给我些时间去筹集银两，

可以吗？”

季秉御看着瑞，眼中的算计早已消失，有时候他是厌恶自己商人的身份的，面对瑞，他希望他不要把自己想得那么市侩

，只是权衡眼下情势，不靠些手段他又怎么能将人带走。于是，他清了清嗓子道：“历来商人皆逐利，这一点我并不否

认，但是商人也是有良心有怜悯之心的普通人。收留那些流民是我点头同意了的，反正我赚的钱也够多，多养他们这几

千人的闲钱我还是有的。只是，这粮食亏损的这一笔，我还要向你算的，毕竟我这一大个商行要养活那么多人，是不能

做亏本的买卖的。我可以答应宽限你偿债的时间，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季大哥请直言。”

季秉御瞟了瞟一左一右护着瑞的刑家两兄弟，抖手展开折扇又摇，微笑道：“我的条件就是，在小瑞你还清债务之前，

必须留在我的身边。”

第四十三章：琉璃瘴

“你个奸商！”生性冲动的刑韶仟一把就拽住了季秉御的衣襟，怒道：“我警告你不要打我家小瑞的主意，不然可别怪

我不客气！”

季秉御家的伙计也不是摆设，一见刑韶仟动手便立即拿出了武器，一排闪烁着银光的弩弓怒张地对着刑韶仟。而刑韶擎

手下的暗卫此刻也纷纷现身，持剑护在刑韶仟三人身侧，丝毫不惧商行伙计手上的弩弓。

刑韶仟挑挑眉毛，薄唇勾起个好看的弧度，笑道：“很好，很久没有敢在我面前动家伙的人了，看来今天我可以好好的

活动下筋骨了！”

“韶仟，不可莽撞！”刑韶擎一听刑韶仟的话，就知道自家兄弟已经动了杀意，可是季秉御并不是随便杀得的人，于是

连忙出声喝止。

季秉御却是表情丝毫未变，脸上得体的微笑让人看不出他此刻正受制于人，他的眼神一直落在瑞的身上，连半分注意力

也没有分给正准备发飙的刑韶仟。瑞现在的模样虽与原来不同，但他给他的感觉还是原先一般，让他一见便想亲近，就

只是这么看着他，他就连心情也开始变得愉悦起来，如果能有小瑞相伴一生，那将是何等的幸运啊……

“刑大哥，放开他吧。”瑞拉了拉刑韶仟的衣服，对他摇了摇头，“季大哥对我并无恶意的，这是我的事，我应该自己

面对的。”

见瑞的眼中带着哀求，刑韶仟只得冷哼一声，甩手将季秉御放开。季秉御手下的伙计连忙上前将他护着退进了自己人之

中，他们手中的弩弓仍警惕地指着刑韶仟，怕他还有什么异动。

就在瑞正准备答应季秉御的条件之时，一个长衫文士打扮的人一边高呼着不好了，一边策马疾驰而来，将这个村庄的家

禽吓得四散奔逃。

那人远远地看见季秉御的踪影，就着急地连马也不勒停便一下子从马上翻跳下来，几步冲到季秉御面前扑倒就道：“大

行头，不好了！宾州出大事了！”

“陆九，起来说话，出了什么事了？”季秉御一见陆九也吃了一惊，陆九是他掌管丝绸买卖的总执事，是什么事居然让

他亲自赶来报信？

那陆九在旁人的搀扶下，从地上爬了起来，因有外人在场，他伏近季秉御耳旁压低声音禀报道：“大行头，宾州突然发

生莫名的瘟疫，我们商行设在宾州的那三家丝绸作坊的织工也全部染上了瘟疫。现在三家作坊全部歇工，连一匹丝绸也

无法织出了。”

季秉御听后，眉头顿时拧成了疙瘩，与辰垣吴家的那笔巨额丝绸买卖约定的是下月中旬便要交货，现在织工全部染病无

法开工，到时无法交货商行将会蒙受巨大的损失。

“大行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陆九着急地看着这为年轻的行头，“您倒是发个话啊！”

季秉御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仍同刑韶擎等人站在一起的瑞，深吸了口气道：“派人通知左江赶去辰垣稳住吴家，我要亲

自去一趟宾州！”

誉南商行的伙计办事效率极快，季秉御一下了命令众人就立刻开始收拾准备，不过片刻，一行人便已准备妥帖。

与此同时，刑韶擎也接到了一封飞冥堡传来的飞鸽传书，在看了附在鸽子腿上竹筒中的纸条后，他也同样是眉峰紧锁。

他将刑韶仟拉到一旁，仔细地交待了几句便趁着瑞没注意之时带着暗卫偷偷离开。等到瑞发觉之时，刑韶擎已经走了好

一会，虽然心里对刑韶擎不告而别存着几分不快，但他现在却更加注意即将要出发的季秉御。

季秉御的心情是复杂的，就私心来讲，他极希望能将小瑞一起带走，可宾州事发突然，他如果不立即前去处理恐怕会影

响到整个商行的利益，反正小瑞的行踪既已找到，他的心愿迟早是会达成的。思及此，季秉御一夹马腹正待率队出发，

却没想被人一把夺了缰绳去。

“季大哥，我和你一同走！”拉了季秉御缰绳的正是考虑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的瑞，欠着季秉御这么大一笔债务，让他

怎么能同以前一样继续安安生生地待在这个小村庄里过平静的日子呢？

季秉御此刻心里却是一阵狂喜，虽然瑞还带着个脸色很臭看样子就是个包袱麻烦的刑韶仟，但他还是欢天喜地的为他们

安排了马匹。

这次宾州出事，实是季秉御出任誉南商行总行头以为所遇的最大一次危机，因为他不得不竭尽全力，争取将这次危机化

解得完美无缺，顺道也堵上一些人的嘴。因此，季秉御一边带人往宾州急赶，一边连续地发出一道道命令。先是将宾州

丝绸坊还未完工的丝料分批转运到其他的小作坊，再大批聘请织工继续赶工，不足的部分再由别的商铺择优购进。接着

是从其他州县延请有名的医师护送到宾州，及时医治宾州织工的疫病。待他赶到时，要尽量稳定宾州丝坊所有织工的情

绪。事情进展皆按照季秉御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唯一的例外却是瑞。季秉御本想将瑞带到商行中安顿下来，可他

执意要更去宾州，宾州此时正是瘟疫流行的时候，要是瑞一不留神染上了疫病，那该如何是好啊！那个刑韶仟也是，也

不会帮着他规劝一下，害他一个人孤掌难鸣。

季秉御一行人一路疾行，终于在五天之后赶到了离彭城不远的宾州。还未进宾州城，就能看出宾州一片萧条之色，城门

外冷冷清清的连半个行人也欠奉。进得城里更显得萧索，街面上的几乎没有开业的商铺，零星的几个行人也是步履匆匆

，仿佛是被什么追逐着一般走得极快。

誉南商行旗下的三家丝绸作坊皆位于宾州城南富水巷之内，季秉御等人进入最大的那间飞凤坊的时候，天色已暗了下来

，整个作坊之内却没有点上半点烛火，乌漆墨黑的一片。

季秉御暗忖，他早已下令将三家丝绸作坊的织工都集中到飞凤坊治疗，再加上派来照顾病人的一干人等，照理说这飞凤

坊中应该是人满为患的，现在却为何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待到下面的伙计们将整个作坊的灯烛都燃上后，这才发现，这飞凤坊中不是没人，而是所有的人都奄奄一息地躺在屋中

。季秉御大惊后，连忙指挥下属伙计救治，经过随行请来的医师们的一番整治后，才知道，这里的人虽然都染了疫病，

但尚不足以威胁生命，之所以一群人都躺在屋子里奄奄一息是给饿的。

季秉御这才算是放下心来，也才有心思询问医师织工们所染的到底是何种疫病，可有什么方法治疗。可他的问题才一出

口，几个医师都神情严肃地皱起了眉。

最后还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医师，将季秉御拉至一旁压低了声音解释道：“季老板，依我等之见，这些人所染的并不像

是普通的疫病……”

“不是疫病？”季秉御见老医师说话间仍有些犹豫，不由得也压低了声音道：“老先生不必顾虑，尽管将事情告诉在下

。”

“那老夫就直说了，季老板的这些织工、伙计们不是染病，而是中了毒。这种毒名为琉璃瘴，只有乾陌所独有的琉璃花

与瑾兰草大面积混植的地方才会有这种瘴气存在，中此毒之人会呈现四肢无力全身酸软的症状，只需将琉璃花的花朵熬

水服下，再休息数日就可完全康复。只是，这宾州城从未种植过琉璃花，更不要说珍稀少见的瑾兰草了，这琉璃瘴究竟

从何而来老夫就不明了了。”

“多谢老先生为季某解惑了，请老先生多费心救治这些织工，季某定当重重酬谢。”

季秉御脸上的温和微笑直到那些个医师们都走开了之后，才收了起来，照那个老医师所言，宾州这场突来的疫病恐怕是

有人刻意为之，只是他思来想去也想不出究竟会是谁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瑞和刑韶仟一直静静看着，季秉御并没有刻意回避他们，所以他也听到了那个老医师的话，他虽然觉得这次事情的背后

一定不会简单，但一时也摸不出什么头绪来。不过，他相信季秉御的办事能力，一定会将此事处理得妥妥帖帖的。

三日之后，宾州之事总算是告一段落，就在季秉御准备起程回到总商行驻地的前一日晚，瑞却收到了来自飞冥堡的消息

。

消息称刑韶擎受了重伤，堡中急需刑韶仟回去主持。这消息明里是传给刑韶仟的，可暗里却加了句希望见瑞最后一面。

瑞一接到消息便慌乱不已，他实在是想象不出刑韶擎究竟是出了什么样的事才会传来这样的消息。当下也他只有先强自

镇静下来，然后再去向季秉御辞行，打算连夜便赶去飞冥堡。

第四十四章

月至中天，秋夜的风挟着令人战栗的寒意将树梢的秋叶刮得哗哗作响。瑞站在院子中已有好一会儿，他怔怔地看着季秉

御的房间发呆，从房间中透出的烛光摇晃闪烁不定，这三日来这人一直通宵达旦处理着各种繁杂的事物，令得一向有些

惰情的瑞佩服不已，只是看他逾见加深的黑眼圈，心里总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在生长，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感觉……

瑞深深吸了口气，正待举手敲门，那门却自己先打开了来。门后露出一脸疲乏倦怠之色的季秉御，待看清门边站的是瑞

之后，脸上的疲乏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欣喜，继而又皱起眉道：“小瑞，在门外站着做什么？快些

进来，夜里这么凉，小心冻着了。”说着便拉了瑞的手，将他带进屋中。

季秉御将瑞按进铺了虎皮的柔软大椅中，又取了一席绣毯来给他裹好，才捧起瑞被冻得冰凉的手来，小心地呵气，嘴里

又带着宠溺地埋怨：“你在门口站了多久了？怎么手会如此冰凉？这么晚了还过来是有事么？”

瑞很无语地接受着季秉御像照顾小孩一样的对待，此刻闻言才指着早在进门的时候就被季秉御接过放在一边的食盒：“

我见季大哥这么晚了还没睡，便做了些宵夜过来。”

“小瑞，这是你亲手为我做的？”季秉御一边说，一边取过那食盒来，才揭开盖子，一股诱人的食物香气便扑面而来，

食盒里是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

瑞点点头，将面端了出来，汤洒了少许出来，他先擦了擦碗沿儿才递给季秉御，笑道：“季大哥，快趁热吃了吧，凉了

可就不好吃了。”

季秉御的心里一阵温暖，忙将面接了过来，先喝下一大口鲜香的面汤才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虽然这只是一碗仅仅加了一

些葱花的清汤面，但他却觉得这是他今生吃过的最美味的东西。几口将面条全吞下了肚，季秉御还意犹未尽地喝干了面

汤，这才满足地舒了口气，赞道：“真是好吃！小瑞，真是没想到你的手艺竟然会这么好！我还想再吃一碗！”

“宵夜可不能多吃，不然对身体无益的。对了季大哥，”瑞取出一张纸笺，递到季秉御手中，“这上面记载了用甘蔗制

糖的方法，用这种方法可以制作出比饴糖更为优质的糖来。”

“小瑞，你这是？”季秉御粗略看了看，以他经商数年的经验来看，这个制糖的方子里绝对潜藏着巨大的商机，只是不

知道小瑞此举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