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线。每个地方都曾经是他拿手丈量过的,仿佛抚摸过亲吻过的,但那个时候人不懂得看明天,多少光阴就那么虚度了
。霍斯予喉咙有点干,没法将目光从那身影处挪开,但这么看下去又如何?难道要出丑吗?他咳嗽一声,强迫自己去关
注那只水壶,看到水开了,过去倒了水,又兑了一旁的凉白开,把药放那,等着周子璋换完衣服就可以吃药了。
就在此时,却听浴室里哐当一声响,霍斯予吓了一跳,想也不想,一把将浴帘撩开,却见周子璋扶着水管喘气,搁板上
放着的沐浴乳洗发水掉了一地,样子有些狼狈,睡衣扣子都没扣好,胳膊发着抖,断断续续地说:“我,我刚刚脚滑了
……”
“吓死我了。”霍斯予笑了笑,过去将他扶住,感觉他在自己怀里有虚脱的颤抖,忙将人弄出了浴室,放回沙发上,周
子璋坐那脸色苍白,闭上眼也不说话,只抖着手试图自己把扣子扣上。
霍斯予叹了口气,过去替他将扣错的扣子一一扣好,柔声说:“你别怕。”
周子璋不说话,却定定地看着他,霍斯予勉强笑了笑,转身将水杯和药拿来,说:“吃药啊。”
周子璋张开嘴吞了胶囊,喝了几口水,就摇摇头表示不要了。
霍斯予摸摸他的额头,说:“早点歇着吧,今晚看能不能出汗退烧,不能的话,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去医院。”
周子璋点点头,哑声说:“我想躺着。”
霍斯予笑了,说:“我把你弄上去。”
他睡觉的地方是阁楼,要爬一旁的木梯子,霍斯予等他歇得差不多了,才扶着他慢慢爬上去,等他上去了,忙又跟着,
帮他拉过被褥,盖了个严实,这才摸摸他的头说:“我今晚上不走,看着你,夜里也有个照料,你别多心,”他想了想
,又说了句:“别怕。”
周子璋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片刻后,就在霍斯予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忽然轻声说:“不怕你。”
霍斯予一愣,随即笑了,好玩一样拨拉他的头发,说:“真不怕?我霍五可不是什么好人,对着你定力没准不够使……
”
周子璋似乎嘴角上翘,轻声说:“你,没那么蠢。”
霍斯予手一顿,凑过去,蹭蹭他的脸颊,贪婪地靠紧他,隔着棉被将他整个抱紧了,贴着他的脖颈,一边摩挲着,一边
哑声说:“可我,可我真是想你啊,来给抱一下,就抱一下,忍不住了我,妈的连抱都不给抱,你还不如让我死算了,
子璋,子璋……”
他流连忘返地磨蹭着周子璋的肌肤,低低地长叹,挨着他的脖颈深深呼吸他的味道,没有意识一样,只是用喉咙底部浮
上来的声音喊他的名字,一下又一下,传达着热炙的渴望,求而不得的痛苦,还有不敢往前一步的小心翼翼。
“你怎么跟狗似的。”周子璋终于不满地微微往一旁避。
“见不着你,连狗都不如,”霍斯予随口应着,继续东嗅嗅,西闻闻,磨磨蹭蹭,极尽亲昵。
“行了,”周子璋闭着眼,疲倦而无奈地说:“不是又当回大总裁了吗?怎么还这样?”
霍斯予停了下来,带笑问:“你这么想?”
“临危受命。”周子璋淡淡地说:“不是你,难道要选你那几位堂哥?”
“子璋,你这算夸我对吧?”霍斯予难以置信地问:“我没那什么,会错意吧?”
周子璋面无表情,侧过身去,不理会他。
霍斯予呵呵低笑,说:“我们子璋就是聪明,但你只猜对了一半,葵盛已经清盘破产,我上哪做回总裁?”
周子璋心里一突,睁开眼问:“那,你们家……”
霍斯予沉吟了片刻,说:“霍家,恐怕是要败落了。就算我再拼命,这个事,也挑不起来。我们家姑奶奶,当副市长那
位,被撤职查办了。我大伯父他们,都不同程度地退居二线,现在能保住他们平平安安从上面下来,已经是卖光了老面
子。我大哥,原本这次在下面市锻炼完了,回来要提厅级,现在也给人挡住了。”他声音有些沧桑,随即一笑,问:“
混迹在官场上小一辈,就更不用说。”
周子璋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他撑起半个身子,看着霍斯予问:“那你父亲……”
“老爷子一辈子在部队,刚正不阿,倒没他什么事。不过,他也到时候该退了。”霍斯予微微一笑,垂头涩声说:“我
小时候,他老说老子英雄儿好汉,非让我当兵,要不是我当年拿枪出了事,没准现在我也能混个营级干部。这么多年,
他打我就没手软,我也没少恨他,可这次回去,看他一个人坐在楼下的作战指挥室,背挺得老直,面无表情,就好像他
跟前坐了几十号人等着听他使唤似的,我心里,真他妈堵得慌。”
霍斯予伸出手臂,把他抱进怀里,拉扯过棉被盖到他下巴,摩挲着他的头顶叹气说:“子璋,你让我抱抱,想起我们家
老头,我心里难受。”
周子璋没挣扎,弱声说:“我父亲很早就过世了,不知道怎么劝你。”
“没事,你甭劝。”霍斯予抱紧他,低声说:“你知道吗?老头子其实什么都知道,他当着人的面抽我,冲我开枪,关
我禁闭,就为了让我从葵盛那个烂摊子里头摘出来。他对自己儿子下这么狠手,外人都不敢多说一句他偏袒,可我心里
头明白,他一辈子都看不惯我,可他也,知道我。”
“后来我才知道,当初我大哥让我进葵盛,他是不同意的。怕我吃亏,怕那帮亲戚跟狼似的把我啃得骨头渣都不剩下,
可老家伙就那臭脾气,为我好吧他不说,担心我吧,他也不说,你让我怎么想?除了觉着他瞧不上我外,我哪能揣摩出
他那点心思?”
“就连想护着我,离开这场风暴,都得先让人关我禁闭,你说,天底下怎么有这样的爸爸?”霍斯予苦笑了下,喃喃地
说:“他就不怕我他妈恨他一辈子?”
“你不是不会吗?”周子璋轻声说,他觉得倦意上来了,说:“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
“那可三天三夜说不完,”霍斯予来劲了,带笑说:“我小时候,那是我们军区最淘的一个小子,孩子王,整天领着一
帮人上蹿下跳,哪都有我,嘿嘿,张志民他们就是那时候结下的交情,现下还跟亲兄弟似的……”
他的声音低柔醇厚,合着窗外的雨声,犹如催眠曲一般,周子璋渐渐闭上眼,进入梦乡。
第92章
已经很久没这么酣畅淋漓地睡着了。
这天晚上的睡眠质量奇高,也许是因为生病发烧的缘故,也许因为身边就有人陪着,周子璋几乎很快就陷入沉睡当中,
一个梦也没做,就这么仿佛被人伸出手一下子猛拉入睡眠的深层结构中一般,这在他这么一年多,可能更久一点,接近
两年的时间里,是前所未有的。
后背贴着舒服的大火炉,便是一开始的发烧畏寒,也没觉得有多难受,就连全身叫嚣着酸痛的骨头,都在这种宛若温水
浸染的环境中,得以悄然释放。
就连四下的雨声,在睡梦中,也宛若柔和的伴奏曲,你不觉得仓惶了,心里某个角落,奇迹一样地平稳下来,没有那些
波动的情绪,无关喜悦、忧伤、激昂或者悲恸,你只是安静下来了,全身上下都安静下来。
连呼吸都变得绵长平静,连四肢,都悄然放松。
有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记忆中,总是颠沛流离,总是朝不保夕,幼年时的周子璋,永远都不知道今天躺下去的地方,明天睁开眼,是不是还能
继续住下去。
那些亲戚未必是坏人,不然也不会照料他这么个孤儿,但小门小户,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负担,自己的孩子,自己的责
任,能分到他头上的温情就少之又少,而且有时候生活的压迫一来,大人一活得不顺心,你就不能指望他们还对一个寄
人篱下的小孩有多好。
童年的这种孤独挥之不去,久而久之,就变成骨肉内里的质地,你哪怕在上面加再多掩饰物,也不能改变这一点。
有哪个孩子,好几年都过着不知道明天住哪的生活,这种生活就会变成你的价值观,它提醒你,不得不去把所有的东西
都暂时化,喜欢的东西不能有,心爱的海报不能贴墙上,你甚至还不敢有属于自己的日记本、私人信件、贺年片,因为
你反复永远在搬迁,永远在挪动,也永远不属于任何一个地方。
可是,你没获得安定的机会,并不意味着,你不想安定。
而是你把安定的心思藏得太深,就像一个希望,你永远在驻足凝望,可永远也到达不了。
周子璋窝在被窝里迷迷糊糊地想,其实就连跟林正浩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没把那栋别墅当过自己的家,再后来,跟黎笙
他们住一块,其实,他也随时准备上路。
随时准备上路,却不确知什么时候会上路,这样的暗示,天长日久,就如细菌一样盘踞心头,再难消除。
他的失眠症,其实有一部分,就因为这种说不出口的焦虑。
想不到的是,这种焦虑允许身后这个男人靠近之后,在被拉入他怀里之后,竟然得以消弭,最重要的原因,大概是周子
璋不知为何,能笃信这个男人绝对不会推开自己,就凭这种莫名其妙的直觉,他能入睡。
可是如果事情仅此而已,无疑会好办许多,但随着清醒的到来,那些白天该坚守的原则又都回来了,雨夜里因为生病而
偶然冒出来的软弱,在清醒后,令周子璋直觉感到无比羞愧。
霍斯予的手臂并没有松开,他维持着拥抱的姿势,将周子璋如婴儿一样嵌入胸膛,贴着他的心脏位置,你甚至能听见一
声声心跳,体温夹杂着霍斯予身上特有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笼罩着他,令他不安又烦躁。
这个男人是个什么样的混蛋他比谁都清楚,自己这一生,多少为难的事,说起来起头都是因为他,周子璋突然就忿恨起
来,挣扎着要离开霍斯予的怀抱。
他一动,霍斯予就醒了,睡眼朦胧地低头看看怀里动个不停的人,突然笑了,笑容傻里傻气,如获至宝,凑过去亲了一
口,喃喃地说:“跟做梦似的。”
周子璋一愣,霍斯予却四肢并用,缠绕着将他牢牢固定在怀里,新长出胡子渣的下巴磨蹭着他的脸颊脖颈,闻着亲着,
滑下去含着他的耳垂,喟叹了声,哑声说:“来,掐我一下,不然我觉着不踏实。”
周子璋只觉心里头一阵说不出的酸楚涌了上来,咬着唇侧过脸,对他的忿恨,此时却被这种夹杂了岁月流失和对经历过
的生活磨难的感慨所取代,他伸出手,摸摸摸上霍斯予的手臂,随即毫不留情,狠狠掐下。
霍斯予一声惨呼,摸着手臂怪叫:“哇靠,真掐啊你。”
“你以为啊。”周子璋一把将他踹出被窝,裹紧被子,瓮声瓮气地说:“醒了就起床,赖在这干嘛?”
霍斯予笑了,贴着脸过来说:“我这不是跟上门女婿似的,正乐得找不着北吗?”
周子璋不理不睬,闭上眼继续睡,霍斯予继续讨好地问:“子璋,昨晚睡得好吗?我摸摸额头,嗯,烧好像是退了,但
咱们不能掉以轻心,要不吃了早饭,还是去医院查查?”
“不想去。”周子璋盖上脑袋说。
“去吧,你好歹让我放心点,好像你这不是一天俩天的毛病了啊,腿呢,疼不疼?”霍斯予笑嘻嘻地说:“我听说这边
中医院治风湿类风湿挺出名的,咱们看看去啊?”
周子璋还是不作声,霍斯予拉下他的被子说:“你睡着的样子可真可人疼,我瞧着都心都软了,子璋,早饭你吃点什么
呀,啊,我去给你买粥怎么样?你要什么粥啊,及第粥还是鱼片粥,我尝过了,那鱼片粥有股土腥味,咱别要那玩意儿
啊,还是面包牛奶,我这就给你买去……”
“霍斯予,你烦不烦啊。”周子璋猛地一下拉下被子,怒瞪他说:“昨天晚上,我,我只是一时心软,你要以为……”
“行行行,我什么也没以为,”霍斯予举着手,笑呵呵地说:“我这就给你买早饭去,及第粥啊,就这么定了,你有力
气没?我扶你起来洗脸漱口。”
“我……”周子璋对着他那张笑脸,突然有点语塞,怏怏地爬起来,低声说:“我自己来。”
霍斯予才不管他说什么,伸手把他扶了,护着他下了梯子,先帮他倒了水喝着,又过去给他开了浴室的灯,打开热水器
,连牙膏都帮他挤好了,这才说:“好了,你去吧。”
难为他一个大少爷,做这些服侍人的事倒顺畅自如,周子璋看了他半天,才慢腾腾地站起来,打开衣柜拿了换洗衣服和
毛巾,走进浴室,把浴帘哗啦一声拉上。
他生性好洁,昨晚发过烧出了汗,所以今早必须要清洗,但虑及外面站着霍斯予那么个禽兽,却踌躇起来,病刚好点,
手解扣子就有点发抖,但转念一想,昨天晚上那么搂抱着睡了都一夜无事,现在他也不会乱来了。周子璋心里稍微安定
,脱下睡衣,打开热水,冲洗起来。正洗着,突然听浴帘哗啦一声响,一回头,却见霍斯予似笑非笑地站在身后,目光
深邃炙热,里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周子璋吃了一惊,随即拉下脸,冷冷问:“你有看人洗澡的嗜好?”
“我,我也没洗……”霍斯予不知所云地说着,喉咙耸动,有点迟疑问:“那个,子璋,我能跟你一块洗吗?”
“地方窄,容不下……”周子璋还没说完,已经被他拦腰抱住,手滚烫地贴上肌肤,一寸寸摩挲着,带着些许颤抖,周
子璋脑子轰的一声响,他跟霍斯予欢爱无数,就在那双手贴上来的瞬间,哪怕无爱无恨,但本能的身体反应却令他脚下
一软。霍斯予托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板着他的后脑勺,猛烈地亲了下去,拇指压下他的下颌,迫使他被迫张开嘴,迎合
那狂风暴雨一样的吸吮搅动,攻城掠池,似乎要将这么长久的思念、压抑的情感、不可说出来的痛苦和这一刻重逢的狂
喜都表达出来,直亲得周子璋感觉肺里的空气都要被挤压一空。
“别拒绝我,子璋,别拒绝,别拒绝,别拒绝……”霍斯予喃喃地,哀求着,重复着这句话,他的唇颤抖着往下,在水
汽氤氲当中,渐渐吻上那白皙的胸膛,挺立的乳珠,流连忘返,舔吻吞噬,一阵阵陌生而强烈的欲望冲击上来,周子璋
无力去推开他,事实上,他也不想推开,禁欲已久的身体已经在霍斯予娴熟的手势下软化开,他闭上眼,仰着脖子,剧
烈喘着气,如果不是靠着霍斯予的手臂,可能早已滑倒。突然之间,两腿间的器官被一只温暖的手掌覆盖,周子璋“啊
”的一声惊呼,哑声说:“别……”
“没事的,把眼睛闭上,我会让你爽上天。”霍斯予循循善诱地贴着他的耳廓说,一边亲吻他的耳后,一边加快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