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浩泉警觉的挑眉。
邱寒又说：“你那里工具齐全，前面的人，解决他们，我来开飞机，然后找个地方迫降，砸毁。这个地方离得最近一个
绿洲的路程我们明天天亮能赶到。”
“好，前面的人我来解决，你控制飞机。”
从行动开始，到结束，浩泉总共用了两分三十七秒。尸体被抛出去。
他衣角上沾了些血，因为没有用枪，难免见血。邱寒笑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在恭维，总之他感慨，“就是我也没有这么
干净利落，你现在越来越职业了，小浩。”
“要不要关闭控制系统，和定位。”
“等一下，等我换航线的再关闭。我们从关闭到迫降再到毁机大约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然后我们没有车，只能靠步行
，这得安排三个小时。所以，时间一定要卡准。”
“商庆的人进到沙漠，只用四个小时就能找到飞机？”
“不可能，但是如何赫尔帮他，就说不一定了。我们越快越安全。”
“地图你都琢磨熟悉了？”
“马马虎虎吧，沙漠和陆地不一样，你以前有过沙漠的生存训练么？”
“做过一次，不过，很危险。以我们现在这个身体状况，晚上，会冻死。”
“不用担心，飞机上有很多可以利用的东西。我们需要的除了时间，就是坚持了。等我们出去，先去看你的身体。”
“我……”
“好了，你把我的定位仪打开。把这个经纬度输进去。”邱寒一边操作一边吩咐浩泉，黑夜里，两个人男人的眼睛明亮
如月。
飞机迫降在一片荒芜的沙漠中，天上吹着冷冽的风。
邱寒从驾驶室里跳下来，浩泉收拾了东西，又把降落伞也背了出来。邱寒蹲在飞机下面，拿一个瓶子接一些油，密封好
以后，准备撤退。
“现在不毁机不是更好？”
“一定要毁，把方圆的味道消除，要不我们怎么跑不掉。”
“好。我没有想到这一层。”
邱寒又钻进飞机去，过了几分钟出来，拉起浩泉就走。他只说，“现在就是赶时间，你跟着我，把握方向。”
浩泉点头，却只觉得周围全是一片沙海，什么都看不见，抬头看见的天空也是如此的漫无边际。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走得出这沙漠。
忽然因为死亡而生出的恐惧让浩泉更加坚定的跟着邱寒往前，他们并肩而行。
走了大约一个小时，邱寒忽然停了下来，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转过脸有些怜惜有些抱歉的看着浩泉。
浩泉停住脚步问：“你这是怎么了？”
“我们不能前进了。在这里过夜，明天往北走。”
“为什么？”
“你来看地图。”邱寒趴下身子，把上衣口袋里的几打叠地图掏出来，用定位仪压住铺平在沙地上。浩泉很配合的拿出
电筒，把光打上去。
“我忘记了一个问题，我们就算在沙漠呆下去了，也迟早会被找到的。现在只能找到城市，而不是绿洲小镇。我之前没
考虑到这里没有机场，也没有城市，甚至没有车，我们去了也离开不了。总不能买个骆驼跑吧。去了，除了有水源，还
是救不了我们。他们一天时间就能找到飞机的残骸，我们躲也躲不过去。但是现在往北，只要坚持三天，我们就到了阿
鲁密镇，这是一个市，就是没有机场，也有汽车。我们可以买车开去有机场的东尔齐顿。”
“三天，我们两个人，没有那么多水。”
“我康复得比较好，第一天，我不需要水。这样我们勉强能够。”
“你身体真的没问题？”
“我是比较担心你。”
“没问题，这个时候，我说什么都能坚持。”
“那好，你研究一下路线，我找方向，算一算天亮的时候我们能到什么地方。”
“今天就在这里休息吧，再往北，风沙很大，我们最多再走一到两个小时，就不能前进了。那里也不好休息。我们只能
有简易的帐篷，还得用这个降落伞来搭。”
“不行，这里还是太危险，我们至少再走几公里才行，往西北偏。”
“好，那我们加快，白天能多行一点的话，争取两天半到达。”
“不能白天走太多，你现在这个体力根本吃不消，到时候还会消耗更多的水源。”
“等明天一天亮就出发，避开中午的高温，我们那时候可以稍微休息。”
邱寒点了点头，也没有更好的方案了，他们如今是只能靠两条腿，连个骆驼都没有。死不死就全看天意了吧。
位置确定以后，邱寒和浩泉又行路一个半小时，最终在沙漠中扎营。
这个时候的浩泉有些低烧，邱寒把身上的所有衣服都给了浩泉，他只穿一件手织的线衣，和一个不算厚的外套。
沙漠晚上的风很肆意，浩泉缩成一团剧烈的颤抖，邱寒在大风里好不容易搭好了帐篷。
他走过，把浩泉挪到帐篷里，然后在包里翻出一些纸张，和已经用过的地图以及可以燃烧的东西，把收集的油轻轻淋了
一圈上去，在点火。
沙地里的沙子开始蔓延着升温，浩泉露出来的一张脸被烤得红红的。
压缩饼干被邱寒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给浩泉送进口中。
“这才第一晚。你千万要坚持住。”邱寒把手指停留在浩泉干裂的唇间，无比深情的，带着恳求的低语。像是这空旷中
传来的一道魔音。
21.1死亡的说服力
天亮的时候邱寒甚至不忍心叫醒浩泉。那个孩子紧紧闭着眼睛，睡得很小心，很深。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是危险的，他无
法安然入睡的样子，戒备而疲倦。可是他又确实是睡熟了。
最后他还是觉得不能再耽搁了，于是推醒了浩泉。
“现在出发？”浩泉抬起头看了看天色，脸色还是那么沉重。
“东西我都收拾好了，你能走吧。”
“没问题。我睡得很好。”
邱寒点头，不多说什么，拿出定位仪和指南针，开始准备上路。沙漠是与陆地大不相同的另一个世界，浩泉跟在邱寒后
面，一步一步的艰难前行。他们谁都不知道方向是否正确，他也不清楚前面会有什么意外出现。而此刻逃避追杀的两个
人，心头却怀有一种男人特有的征服精神。
他们需要走出这个沙漠，平安的、快速的……
而征服山河的勇气显然是来自于生存的欲
望，就像此刻无论多么绝望，邱寒都一步也不迟疑的前进。他知道跟在他身后的浩泉在某个柔软的地方很深的依赖着他
。那是他们多年来微妙的关系下最深的感情。那未必是纯粹的爱，甚至是仰慕和憎恨，也可能是无奈和向往。
所以他不能倒下去，他需要永远的强势，永远的站立在简浩泉的意识里，心里。
“邱寒……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浩泉的声音虚弱的从后方传来。
邱寒回过头去，看到浩泉的脸色，也觉得他的体力这时候差不多到了极限，可是现在不是停下来的时候，一会会更热，
现在应该再走走。
他有点犹豫的看着浩泉，不知道该如何的权衡，但是他又很快做了决定。
邱寒伸出手，拉住浩泉的右手，坚持道：“我背你走，到11点以前不能停。”
浩泉仍旧拉着邱寒的手不放，他似乎像是抓住了一种坚定的东西，而不愿意撒手。思考了一会，浩泉还是说，“那再走
一段吧，我们慢一点。我自己能走。”
考虑到自己的体力也很大程度上的消耗了，邱寒没有坚持背浩泉前行。
两个男人就这样在炎热的沙漠里，在风沙肆意里，手拉手往前走。
直到中午，日光直射下来，非常的干热，浩泉开始精神恍惚，两个人才停了下来。但是整个沙漠都笼罩在无法抗拒的炎
热里，无处不是热浪涌上来。当头的烈日使得身体里的水分急速的流逝，人渐渐出现幻觉。
邱寒把水和压缩干粮给浩泉递了过去。
浩泉的手抖得很厉害，几乎拿不稳东西。他蜡黄的脸色在烈日下显得格外病态，仿佛一个将死之人。邱寒心头忽然像是
被刺了一下，他转过目光，不想再停留于浩泉那张脸上。
他们仍旧意志力坚强，只不过被这样的困境折损了英气。
喝过水以后，浩泉又把水壶递给邱寒。
“你多少喝一点。”
“没事，留给你。我还能坚持。”
浩泉抬起眼睛看到邱寒干裂出血的嘴唇，忽然探出舌头去帮他舔了舔，他低低的在邱寒耳边说：“你从来都是一个不压
抑自己欲
望的人，何必为了我，委屈自己。”
邱寒想笑一下，可是嘴上干裂的血痂疼痛钻心。
他凑近一些，又和浩泉亲了亲，没有更深的探索，他只是让浩泉帮自己把嘴唇润湿了。
“小浩，我也不想委屈自己。只是，我们都要活着出去。”
“你终究是放不下那些东西。”
邱寒摇头，他思量着说：“其他很多东西，一旦得到就觉得已经是自己的了，失去就是耻辱。但是，又有些东西，是需
要执意占有的。”
“我可能活不了几个时辰了，你把水源节约下来，一个人出沙漠吧。”
“小浩！”
“总比两个人都死了好。”
“这就是你们中国人的哲学？！”
浩泉轻轻的摇头，他把身体的重量靠在邱寒身上，隔了很久才说，“那就，随你吧……”
休息了三个小时，浩泉和邱寒重新启程。这时候仿佛体力充沛了不少，两个人行得很快，仍旧是手拉着手，在风沙里穿
行。
邱寒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适应沙漠的气候了，一直快行了很长一段，他都不觉得特别累。只是担心浩泉能不能撑下去
。他甚至不敢回过头去看浩泉的脸色，深陷的眼凹里，那些散发着绝望气息的涣散目光是邱寒最无法接受的。
整个撒哈拉大沙漠每分每秒都在吞噬人的生命。
而下一刻轮到谁，根本说不清楚。
邱寒觉得自己身体里的盐分和水分严重失调，但是他必须坚持下来。而且浩泉还活着，他掌控着的这个生命不能以这样
的方式结束掉，他必须让浩泉活着。邱寒焦灼而坚持的看着浩泉，隔着黄沙，一切似乎都渺茫了起来。
傍晚开始急剧的降温，这反而让浩泉觉得似乎要好过一点。靠着邱寒让给他的一点口粮和水，他觉得自己仍在死亡边缘
徘徊，只是没有那么绝望了。
身上的伤口有恶化的趋势，浩泉问邱寒，“你那里还有急救的药品和纱布没有？”
“怎么了？”
“我腰上的伤口化脓了。要处理一下。”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要不，坚持一下。”邱寒一边犹豫一边给浩泉找纱布和消毒的药品。
“不行，反正不知道活得了多久了，能救就先救一下。别撑着出去了，结果又死了。我岂非辜负了你的一片真心？”浩
泉这话说得有点讽刺，邱寒知道他心头有气，在气自己之前不够决绝，现在才会陷入这样的境地。不过，邱寒也有他的
苦衷，那些他不知道对谁说，该怎么说的思虑。
盘坐在沙地里，浩泉脱了所有的上衣，把身体裸露在空气里。
他接过邱寒递过来的小刀和为数不多而且并不齐全的医疗用品，邱寒坐在他对面，神情严肃而平静的看着浩泉对自己下
刀子。
那漂亮的身体上全是深深浅浅的伤。
“要不要我帮忙？”邱寒看到浩泉的手不是很稳定，脓血清除以后，鲜血就涌了出来，昏黄的天色下，邱寒看着觉得残
忍。他不知道浩泉这一刻是什么样的心情，可是对自己下刀子毕竟不一样，浩泉做得太过于认真，而表情麻木。
他摇头，拒绝了邱寒提出的帮忙。
这个时候疼痛已经无情的在浩泉全身上下开始蔓延。但是他不能表现出痛苦，他知道邱寒那个男人就坐在对面看着自己
。自己任何的脆弱都会影响到那个男人的情绪，和走出这片沙漠的决心。他太了解邱寒，知道这次商庆最伤到的不是邱
寒的权力或者地位，而是这么多年来的信任和感情。邱寒一定要同商庆再战，所以他们必须活着走出这片一望无际的沙
漠。
处理完腰上的伤，浩泉麻利的给自己包扎上。作为一个医生，他无比出色。
邱寒拎着衣物过去，一件一件帮浩泉穿上。两个人默契的进行着这一切。仿佛是多年的夫妻，熟悉对方的每个动作和需
要。
“今天还要行多远？”
“你吃点东西，把消炎的药服了。”
“我现在就能上路。”
“越往西走，风沙越大，我不知道我们今天扎营的地方安全不安全。”
“我看看地图。”浩泉像邱寒伸手，接过几张发黄的旧地图。
两个人头靠得很近，借着手电的微弱光线研究着已经走过的地方，和之后的路线。邱寒把一些考虑的情况一一告诉浩泉
，两人又合计了一阵，吃过些东西都开始重新上路。
这个时间是一天中最适合赶路的时机，除了一片漆黑使得他们有些无法把握住方向以外，其他的条件都显得比白天好了
很多。
浩泉的身体很疲惫了，可是他精神上却带着某种刺激的清醒。他紧紧握着邱寒的手，仿佛是在传达一种坚定。
比预计的快了大约半个小时到达他们预备扎营的地点。
邱寒让浩泉在一旁休息着，他开始搭帐篷，准备火。一切繁杂而苦难的事被邱寒进行得井井有条。浩泉坐在不远处，看
着这个男人，就算胡渣凌乱，也掩饰不住他脸上的英气。那是锋芒逼人的，只有邱寒的眼神里才能曝露出来的。
很快的，邱寒就把帐篷张罗出来了。
他扶着浩泉移动过去，却忽然一阵狂风吹过来。邱寒转身护着浩泉，把他的身体密密的掩护在自己的肩胛之下。浩泉虚
弱的抓住邱寒的领口，觉得自己仿佛要被吹起来似的。
过了一会，邱寒拍了拍浩泉的背，说道：“没事了。你身体感觉怎么样？”
“还好。应该能撑过今晚。”
“你必须活着，撑到离开沙漠。懂吗？”
浩泉抬起头看着邱寒，忽然被他那晶亮的眼神给吓到了，但是他还是平静的看着邱寒，不说什么。邱寒摇了摇怀里的这
个身体，再问：“懂吗？”
“我尽量。”浩泉飞快的回答。
“不，我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我一定撑到离开这个鬼地方！”浩泉用力的吼了出来，他脸上也仿佛染上些血色。就是这样，邱寒暗自庆幸，这下他
才确信了浩泉的状况，真正放心下来。
因为风沙而只能停在这个地方，邱寒并不困倦，他甚至还有体力再赶一两个小时的路。可是浩泉必须休息了。两个人吃
过东西就躺下来。沙漠的夜晚天空深邃，很美丽的深蓝色，墨黑的云。邱寒放松的望着这苍穹，不知道心头在想些什么
。
浩泉一直躺在里面，休息了一会，他见邱寒在外面一直沉默着，于是挪动身子，靠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