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世界鸦杀(前传 第一、二部)——津守时生
津守时生  发于:2011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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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尽说漂亮话了!虚伪!”

大公抑制的激情一口气喷洒了出来。

沐浴到好像被雷直击一样的冲击波,包括乔纳森在内的人都瞬间瘫倒在了地上。

“你这个愚蠢的东西……!!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低沉地咆哮声听起来好像变成了二重奏。

配合着这句话,脑海中噼里啪啦地散发出了火花。

站在房间中央的大公的全身都被苍白的光芒所包围,光滑的长发和胡须在光芒中飘荡了起来。

在他猛地睁开的眼睛中仿佛寄宿着闪电,被学生们称为大公、深受尊敬的他的脸孔,此时已经变成了凄厉的恶鬼。

“——我尤其不能原谅的就是你,马里里亚多。不光是用花言巧语掩饰自己没有大脑的行为,还为了让人同意你那种任

性的意见,不惜把疾病传染给仅存的为数不多的同胞……传染给我吗?为了幸运地残留下来的同胞们,你就应该一个人

抱着这种应该诅咒的病菌,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安静地度过自己的余生。你究竟有没有把我的这番话放在心里!!”

将矛头转向利连斯鲁后,他的愤怒和憎恨似乎也有成倍增长的趋势。

虽然迟了一些,但是到了这个地步,乔纳森终于领悟到了自己之所以不是好像拉斐人那样的精神感应者,也会被大公所

释放的近乎疯狂的激情所翻弄的原因。

——精神共鸣者吗?平时明明是没有自觉,派不上用场的能力,却偏偏在这种时候启动,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可是就算叹息,现实的痛苦还是不会有所改变。

——哇,心脏好痛。脑袋好像哟啊爆炸了。

“把它弹回去!我不是教过你用精神力抵抗的办法吗?洛!”

利连斯鲁冷然而尖锐的喝声,穿进了因为恐慌而不知所措的青年的耳中。顾不上去考虑为什么只有他还保持着清醒,乔

纳森慌忙遵循了这句话的吩咐。乔纳森在脑海里中描绘着门的印象,然后开始全力将门推回去。

因为利连斯鲁的话而获得了力量的不仅仅是青年。

和其他的黑众一样,受到了主人过于激烈的精神感应的影响,将花束掉在了地上,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的黑众之长,好不

容易挤出了声音。

“殿下……请您……冷静……!这样的话,对于礼数周全的马里里亚多殿下,太过于无礼——”

干涩的老人的声音变成了悲鸣。

“罗嗦!你也要对我指手画脚吗?”

抓住了大公强大的精神感应指向老人的空隙,乔纳森关上了脑中的门,并且成功地上了锁。

虽然满头是汗,而且呼呼喘着粗气,但他好歹是有了环顾室内的余力。

黑众的全员还都和他脚边的卡拉马一样,在抱着脑袋呻吟。

尤芙米亚公主也倒在沙发的旁边。

比黑众的感应力还要强大的她,也许是昏迷过去了吧,完全没有动弹的样子。但是让人吃惊的是,只有利连斯鲁还维持

着单膝着地的姿势。

黑发的王子仰望着几乎成为了疯狂的愤怒化身的舅父。

“我来之前已做好会承受您怒气的心理准备。我三度发出的通信,都被舅父您单方面切断,可是有些事必须和您说清楚

,所以我只能来这里和您说。只要您听我说完的话,我马上就走。所以请您无论如何先冷静下来。”

表面上好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外甥静静的阐述,反而更进一步煽动了那瓦佛尔·谢尔蒙逊的激昂。

“你这个……!!”

大公在发现就连王族所拥有的强大精神感应,也无法带给对方痛苦后,高高地挥起了手上的花束,用尽全力地抽打向了

对方的身体。

伴随着迟钝的声音,各种各样颜色和形状的花瓣一起散开了。

两度、三度,滑破空气的让人不舒服的呜呜声,和包裹在花束周围的包装发出的刺耳声音,以及打击的声音接二连三地

发出。

大朵的花从根部折断,小的花则变成了细碎的花之雪片飞舞在空中。

利连斯鲁默不作声地忍耐着来自舅父的充满憎恶和屈辱的暴行。

折断的花枝划破了他的右颊。

渗透出的血液转眼之间形成了红色的晶体,顺着他的下颚流下。

恢复了身体自由的乔纳森,觉得就算是亲人之间的争执,这一幕也已经超越了他这个旁观者的极限。

他冲了出来,决心阻止对方对于船长的没有道理的暴行,不过在他行动之前,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尤芙

米亚公主已经抢先一步展开了动作。

“住手!父亲!您没有做出这种事情的权利!”

小个子的女孩抓住了父亲的右手,勇敢地试图夺取美丽的凶器。

“不要捣乱!”

大公根本没有把女孩的力气放在心上,粗鲁地一挥手臂,她的身体已经踉跄着飞了出去。

“公主!”

卡拉马迅速抱住了快要倒下的她。

——好、好快。该说是果然没有辜负护卫的身份吗?真的是了不起的使命感。

虽然一直看着却没有来得及立刻做出反应的青年,对于守护者的反射神经感到了佩服。

“……原本说起来就是因为你……”

大公好像把怒火转移到女儿身上。

“不行!”

利连斯鲁第一次违背了舅父的意志,在他向尤芙米亚公主走去的时候抓住了他的长袍下摆,强行拉住了他。

“放开我!肮脏的家伙!”

“不行,我不放手。因为你绝对不能殴打名为尤芙米亚的公主。”

转过身俯视着黑发男子的大公,浮现出了奇妙的表情。

“你……知道什么?”

明亮的灰色眼睛,笔直地回望着警戒和困惑的视线。

“——所有的一切。”

扔下了已经乱七八糟的花束,大公伸手抓住了王子茂密的黑发,粗鲁地把他拉到了跟前。

他弯曲下身体,对着那张因为痛苦而皱起眉头的端丽脸孔,在可以感觉得到呼吸的近距离低语。

“你知道了一切还来到这里,是为了嘲笑我吗?或者说,打算以此为盾牌和我交易?”

虽然他低语的口气柔和而且沉稳,唇角上甚至飘荡着微笑,但是在睁开的色泽鲜艳的蓝色眼睛中却闪烁着冰冷的杀意。

“住手!父亲!!”

“这样绝对不行的!殿下!”

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名为那瓦佛尔·谢尔蒙逊的男人的品性的黑众之长,和拥有超出精神感应范畴的能力的公主,异口同

声地叫了出来。

但是,在杀意形成具体的形式之前,就因为利连斯鲁的一句话而冻结了。

“我守护了那个人的临终。”

大公没对这句话做出回应,只是抓着黑发的拳头更进一步加重力量。

“我是为了将那个人的遗言转告给你,才来到这里的。”

先后两次张开嘴巴,又迟疑地闭上的大公,终于用干涩的声音询问道:

“……那个人,死的时候非常痛苦吧?”

“不是的。”

大公再次露出了残忍的微笑。

“不要为了讨取我的欢心,就故意说瞎话。作为拉斐代表,我也曾经看过在联邦议会上,调查委员所提交的当时的录像

。”

“和我母亲以及众多其他人所经受的漫长痛苦相比,那个人几乎是在短得惊人的时间内就去世了。如果真有被称为神灵

的存在,那么也许那就是神灵对于那个人充满了苦涩的二十八年人生的最后一点的慈悲吧?”

“哈!”

大公对外甥的话付之一笑。

“怎么可能有什么神灵!如果真的有什么神灵,比起让那个人获得轻松的死法拉,去纠正对于黑众以及那个人的种种迫

害,才是更重要几十倍的事情吧!你自己不也是那样吗?仅仅因为头发是黑色的,仅此而已!对自己等人的堕落视而不

见,居然还好意思非难他人。既然对黑发这么看不顺眼,那就干脆把黑发的人全都送到要多少黑发人都有的外行星不就

好了吗?可是她们都做了什么!?到最后,那个人直到生命的终点也没能踏出王宫一步。”

面对滔滔不绝地诉说的舅父,前来传达去世女性的遗言的利连斯鲁开了口。

“请您无论如何都不要再为了那个人而折磨自己。那个人最害怕、最牵挂的就是舅父为了她而让自己处于痛苦之中。”

“你说痛苦?痛苦是对于当时软弱无力的我的理所当然的惩罚不是吗?我是对静悄悄一个人生活的那个人产生了邪心,

想要带她逃跑却没有成功,最后扔下了她孤单单一个人的男人。只是单纯增加了那个人的不幸的我,要拥有什么样的神

经才能保持若无其事呢?”

这是让听着的乔纳森都感觉到难受的话题。

在胸口隐藏着至今也没有褪色的,很久之前的悲剧的男人的叫喊中,存在着让不知道详情的人的心灵也会动摇的力量。

“认为这是不幸,只是舅父大人的单方面看法。至少那个人从来不认为和舅父的相遇是不幸。”

“你是真心说出这么天真的台词的吗?”

“就如同至今为止一直都过得顺心如意的你,会把唯一的挫折认为是无上的不幸一样,对于从来没有获得过任何人关心

的那个人来说,从你那里所获得的唯一爱情,却是足以让她忘记一切不幸的幸福。”

为什么你就是无法明白这一点呢?利连斯鲁有些焦躁地说道。

在一阵沉默之后,已经失去了当年的影子,成为了充满威严感的壮年的男子,用颤抖的声音向他询问。

“……那么……那个人……并比憎恨我吗……?她没有蔑视软弱无力的我……没有后悔过爱过我吗……?”

“‘我一直是容易被周围所左右的优柔寡断的存在,但是只有一点我坚持了下来,那就是遵守当年的誓言,直到死亡为

止都爱着你。’-——这就是那个人托我转告你的话。”

从乔纳森所站立的地方,无法看到低垂着脑袋的大公的表情。

但是,就算不用看也能知道泪水正在从他的双眼中不断地溢出。

深深的,深深的悲哀,丧失感,救赎,以及爱……

他这次没有把形成了小小的波浪冲过来的感情推回去。

滚落在自己面颊上的火热的东西,是属于大公还是属于自己的泪水,乔纳森现在机也不明白。

他开始觉得,能够分享他人的悲哀以及喜悦的能力,也许也并非就是坏事,大概是因为以前母亲的口头禅句是要站在对

方的角度考虑吧。

“……在被赶出拉斐的时候……我只祈求最后……最后能再看她一眼……可是就连这个……都没有实现……”

大公吻上了手中的和恋人同样颜色的头发,强忍着汹涌而上的呜咽。

完成了传言的最后的王子,将视线从悲哀的舅父身上转开了。

他的爱情被憎恨和后悔所扭曲,失去了原来的形状。和破坏了自己的心灵,纯粹只剩下了爱情的她正好相反。

因为回过神来的对方放开了握住的头发,所以利连斯鲁顺势站起来。

迅速奔过来的黑众之一,递给他手帕以便擦血。

“还是包扎一下——”他阻止了开口的卡拉马的祖父。

“只是擦到了而已。在洗手间把血洗掉就足够了。你不用费心。”

谢尔蒙逊大公在和女儿进行了简短的交谈后,再次转向了身高几乎和自己相同的外甥。

“抱歉我刚才太冲动。我从心底为刚才的无礼向你致歉。请你原谅。”

黑发的男子冲着他露出了微笑。

“原本就是突然杀过来的我失礼了,请您不用放在心上。”

“……果然还是因为相似啊。”

“啊?”

听到对方的喃喃自语的王子,因为在舅父脸上扩散开的寂寞笑容而有些困惑。

“和那个人同样的发色。同样的眼睛颜色。……还有,相似的面容。”

听到这段充满了空虚感的独白后,利连斯鲁才终于明白了过来。

“是啊。虽然对舅父来说很遗憾,不过如果我是女性的话,我想应该会和那个人更加相似的……”

就是因为这份相似,当初那个心灵崩溃的她,甚至到了把年幼的他当成是自己和舅父之间生下的孩子的程度。

但是,内在却完全不同。

虽然他可以理解舅父的感情也可以理解她的,但是却无法产生共鸣。

“我现在明白了。……我最初之所以那么讨厌你,那么不想和你见面,是因为你会让我想起那个人。”

“那真的很抱歉——”

大公的身体中,再次升腾起了狂烈的感情。

“不要这么温和地笑着原谅!为什么你不能用展开的感情对应他人的感情。”

虽然利连斯鲁觉得把性情激烈到时不时会脱离常规的舅父,和性格超级淡薄的自己摆在一起讨论本身就很奇怪,但无奈

之下还是认真地做出了回答。

“感情这种东西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人如果以此为基础而采取行动,不是很危险吗?以我的状况来说,虽然现在西坦病

等于是充当了安全装置,但是小时候除了自制心以外,根本没有其他不够调节超能力的东西,所以引发了很多的问题哦

。如果因为没有像舅父那样表现出强烈的感情,就认为我没有说真心话的话,我也会很困惑的。我并不是在说漂亮话,

而是真的觉得可以原谅才没有生气。”

“是吗?……我还以为你也像那个人一样放弃了一切呢。”

大公带着安心的表情,轻轻点了几下头。

“原来如此,你来得很好。我要谢谢你。”

“我觉得应该不会再有和舅父见面的机会了,所以请您多多保重。”

“祝你的航行一帆风顺。”

轻轻致意之后,利连斯鲁和等待着他的三个人会合了。

手拿着一束大大的花束的尤芙米亚公主,和他一起离开了房间。

“太好了。因为父亲是那种难得会激动到那种程度的人,所以我一时间还以为完蛋了呢。”

“看到你就能明白舅父大概是什么样的人。因为我这个人比较乐观,所以事先并没有担心过哦。——你收到了很不错的

东西啊。”

用淡淡的同色花朵制作的花束,非常适合楚楚可怜的她。

女孩的面颊上泛起了红晕。

“是。因为父亲是新娘应该拿花束,所以就给了我这个。”

“新娘?恕我冒昧,请问你是在说谁?”

“我。”

“新郎呢?”利连斯鲁询问的声音已经阴暗了下来。

“当然只有你了。马里里亚多?”

在结束了最后的表演的场中,无论是走廊还是大厅都没几个人影。

“……如果在这里随便发言的话,弄不好我真的会被舅父大人杀掉,所以我还是先保留意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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