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就出去,水月就算变成妖也不害我,你出去!”
老实的庄稼汉是很害怕的,于是不敢多说一句话便退了出去。
是死是活,就看这一举了……赵旭腾看着水月平静的脸,眼睛一闭,双手握住龙醉木,奋力拔起,一阵银白色的光随着
龙醉木被抽出,直冲了出来。
赵旭腾吓得跌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那道光,渐渐在从强烈到慢慢消失。
赵旭腾刚才说大话说得满,其实心里也不是完全不怕的,他等到那白光完全消失了之后,才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前,探看
水月的情形。
“水月……水月?”赵旭腾轻喊,伸出手去摇水月,却发现,水月依旧不动。
赵旭腾凝着眉,皱着脸,无法克制全身剧烈的颤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浓农的无力感,都已经做到这样的地步了,水月
还是没有醒;还有一种后悔的感觉,如果,自己不拔起这兵器,感觉起来,还有机会、还有希望。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水月已经死了……赵旭腾只感一阵晕眩,向后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爹、娘,你们看,那个是什么啊?”
“听船夫说,那是海猪。”稳重的襄阳王捋了捋胡须。
“猪?长得不像啊?”赵旭腾巴着船舷,努力辨识。
“傻孩子,我们都知道了何必出来玩呢?”叨唠勋公主温柔地揉着他的发。
“说的也是。”
赵旭腾站在船舷,看着前方的海景,只见海和天的边界只余一抹淡淡的线,几只飞翔而过的海鸟成为蓝天的剪影,海风
拂面,带着一种特有的、湿润的咸味。
赵旭腾望向左边,慈祥的母亲对着他笑,看向右方,是难得换下宫服的父亲,赵旭腾微微一笑,感觉从没有像现在这么
快乐过。
突然之间,大船重重地摇晃了一下,赵旭腾听见父亲怒声斥喝下人,母亲慈爱地弯下身来安慰他,但是,眼前平和的景
象,一下子就被打破了。
数十名穿着兽皮、带着大刀的男子逼向这边,襄阳王府的侍卫迅速地分成两队,一队冲上前和歹徒搏斗,一队护着襄阳
王府的人。
护卫将自己和父、母亲护离船边,以躲避如飞蝗而来的箭矢,他们躲进船舱,四周不停传来兵器交击声、哀号声。进了
船舱,父亲将自己和母亲推到角落去,“旭儿,要好好保护你娘。”
“旭儿知道。”
接下来,他牢牢抱住母亲发抖的身体,然后,父亲就再也没有进来过。
过了很久,外头的声音慢慢沉寂了下来,赵旭腾竖起耳朵听,慢慢地放开了手,“娘,或许是咱们打赢了,旭儿出去看
看。”
他对睁着惊慌眼睛的母亲露出一个“放心吧!”的笑容,便打开舱门,事情就在他打开舱门的那一刹那发生。
一个仿佛数百面大鼓一起敲响的巨大轰隆声,震得赵旭腾耳朵发疼,握在门边上的手也被震得虎口疼痛欲裂,赵旭腾吃
了一惊,回头看看娘亲惊骇的脸。
此时,又是一声恐怖的巨响,船身疯狂地一晃,赵旭腾没有抓紧,一下子就如断线风筝般,直飞了出去……襄阳王府的
旗帜已经倒下,整艘船正在冒着熊熊火光,船身破了两个大洞,岌岌可危地剥裂着,不远的海面停着一艘船,有一挺凶
恶的大炮正瞄准襄阳王府的船发射出第三发火球。
爹!娘!“啊!”赵旭腾猛地睁开眼,那熊熊火光的画面仿佛还停留在眼前,赵旭腾抬手抹了抹汗,这才发现自己躺在
床上。
呵,是那怕妖怪的庄稼汉把自己抱上床的吧!赵旭腾笑了下,笑意却没有到达眼里。怎么,会梦到落海之前的情形呢?
爹娘都不在了,二叔也不在了。现在,他连水月都……失去了……赵旭腾懒懒地翻起身来,随意瞄了一下屏风外的人影
,吩咐着:“李二,备车,我们要去范家庄了。”
屏风外的人没有回答,赵旭腾捶了捶两边的肩膀,加大了音量:“李二,备车了。”
“李二,好像还没醒哦!”屏风外的人淡淡说道。
这是……赵旭腾捶肩膀的手停住了,这个声音……“你怎么了?”
屏风外转进一个不可错认的身影,弯弯的眉毛下有着深邃的眼,挺直的鼻梁下,是无时无刻都你在笑着的唇……“撞笨
啦?”
赵旭腾瞪着来人半晌,才突然双手用力向后一撑,直弹了起来,“水月!”
水月笑着将赵旭腾抱了个满怀,微笑道:“是我。”
“水月,水月,真的是你,你果然活过来了,我不是在作梦吧?”
“嫌睡得不够久?”
赵旭腾觉得好快乐,心跳快得像要跳出嘴巴来,水月醒了,活过来了!“水月,你……刚刚……我……”
“别急别急,坐下听我说吧!”
赵旭腾笑得开怀,紧紧拉着水月一起坐了下来。
“其实,我还得感谢你没有放弃我呢!”水月笑了笑,“如果你没有拔起龙醉木,我可醒不过来。”
“真的?我做对了?”赵旭腾笑到眼睛呈现弯月状,接着一咳:“啊!那是当然,本少爷早就知道要这么做啦!”
水月停下,笑望着他,只见赵旭腾扭着身体,“继续说啊!”
“强壮的水精是很难缠的,所以我就想,与其和它打四五天,或者是一直被追着跑,不如故意示弱让它捅一刀比较快。
”能用最快最方便的方法解决事情,真的是太好了。
赵旭腾狐疑地看着水月,“你故意的?你怎么不怕水精真的杀死你?”
“水精的致命之处在左胸,而且水精比较单纯,它们认为,只要被击中左胸,就一定会死。”幸好水精很笨,否则就骗
不过啦!所以,那时水精才会在水月旁边爬来爬去,还不时发出笑声。但是……“你为什么被插中心脏也不会死?”
“你不是常说我是妖怪?现下又不喜欢我这个身份了?”
“不准挑本少爷的语病!”赵旭腾捏捏水月的腰,“那你的心脏就不在胸口罗?在哪里?”
“龙醉木必须插在心脏上,我才能进入假死的状态,所以……”
赵旭腾欢呼一声,“你有很多个心脏!”接下来便开始兴奋地乱摸,“这里吗?这里有没有?”
眼看赵旭腾越摸越不像话,水月不得不抓住赵旭腾乱摸的手,笑道:“这样就摸得出来?”
“呀!”赵旭腾寻找心脏的动作被打断,不由得有些意犹未尽……水月的身体,真好摸啊!早知道他被捅也不会死,就
应该在他假死的时候趁机多摸几下。
“对了。”赵旭腾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直起身来,认真的说:“下次,遇到这种事情,就出手和它打嘛,要不然,如果
别的妖怪知道你有很多个心脏,真的杀掉你怎么办?”
“应该不会有其他的妖怪来找我才是。我不吃其他的妖怪的。”
“笨水月,我是说‘如果’!万一真的发生怎么办?”
水月想了想:“嗯……那我只好告诉我的兄弟,我有两个兄弟很喜欢打架的,让给他们好啦!”
赵旭腾突然像发现什么似的,很认真地盯着水月的脸:“我突然发现,你真的很懒耶!”
“怎么说?”
“宁愿被捅一刀也不愿意和水精打……居然这样拿身体开玩笑。”
“这样比较省事,要不然,你还记得我那天和水精吗?”
“大概,一柱香左右吧!”
“和水精打四、五天,打个半死才解决它,和打一柱香的时间,你选哪一个?”水月见赵旭腾瞠目结舌,“幸好我将整
个村落都封起来,要不然,你当时那样大吼大叫,水精下一个选的就是你。”
虽然自己昏迷了,但是,赵旭腾在封印内的一切动作,他都知道。赵旭腾居然还为了自己不惜对水精语出挑衅,水月想
到当时赵旭腾的情形,唇角不禁泛起一抹笑。突然觉得,龙珠在赵旭腾身上好像也是一件好事。
“我?怎么会?”原来……门会打不开就是因为水月在上头动了手脚。
“是啊,因为你身上有我的味道。”车夫会死得那么凄惨就是因为这样。
“什么!”赵旭腾脸上蓦然红了起来,“我都有洗澡的哦!哪有你的味道?”
见赵旭腾的脸红通通的,水月不禁抓住他的双手将他更拉近了点:“这样有没有呢?”
见水月那带着深蓝的眸子直勾勾地瞧着自己,赵旭腾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突然觉得口干舌燥,怎么会这样?“水月
……我会喝……”
“是吗?”他是能力高强的水龙,兄弟们自然而然认为自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所以根本不会有人为自己担心。当那天
感受到越旭腾对自己又忧又急的心情时,着实在自己心中起了不一样的感受。
水月想起那天晚上,赵旭腾在自己的封印中为了自己哭成那样,心头不禁微微颤动。看着赵旭腾的红脸颊和不由自主地
伸出舔嘴唇的舌头,水月觉得心底一阵悸动,不禁缓缓低下头去吻住了他。
“唔……”水月的唇凉凉的,好舒服……赵旭腾不知不觉的闭上了双眼,啊!水月将舌头伸进来了……唔……“小爷!
”老实的庄稼人看见门没关,很自动地就跑了进来,看到两人拥吻的画面时,老实的庄稼人张大嘴巴一阵子,无法反应
。
直到看到水斜着那越见水蓝的眼眸盯着自己的时候,老实的庄稼人这才赶紧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要说的话,于是大声地
问:“啊!小爷,你今儿个中午要吃些什么?”
第八章
长寿宫
“你说什么?”皇帝提高了音量。一旁的德妃随即扶住了他,脸色也是同样的苍白。
“微臣不敢欺君,赵旭腾的确是德妃当年所生,当今正牌的东宫之主。”卓越御史跪在地上,一字一句道。
“你……你,有什么证据?”皇帝缓过一口气,问道。
“臣找到当年的人口贩子,明查暗访了好几年才知道。”
“胡说!我只是将他托给邻村之人,并非将他卖掉啊!”德妃一时激动,语气激烈了起来。
“德妃当年托付之人,正是人口贩子中的一员。也是凑巧,襄阳王膝下无子,托人找寻婴孩以侍膝下,人口贩子便以极
高的价钱将真龙子卖给了襄阳王。”卓御史道。
“真有……此事?”皇帝闻言只觉眼前出现光明的希望,喜形于色。
“我儿,真的……我竟还能见我儿一面,皇天有眼……”德妃喜极而泣,皇帝轻轻拍着她的背,德妃不禁偎在皇帝怀中
,又觉失态,忙坐直身来,“卓大人,如今,我儿何在?”
“真龙子目前流落在外,下官会尽快带小主子回京。”
“皇上,不能下诏给各州,让大家都找,这不是更快吗?”德妃问。
“这事不能这样办,且不说旭儿日前被安上杀害知院事陈渊家师傅的罪名,眼下是钦犯的身份,现在朕还怀疑一事……
”
皇上停了口,太子是否知道旭儿的真实身份?卓御史查得出的,难保别人查不出。更别提太子还是找回德妃的人,有可
能不去查真龙子的下落吗?
若是太子知情,说不定襄阳王一家被害的事,太子就有一份!“皇上……你怎么了?”德妃见皇帝闭口沉思,却突然之
间带出一片怒气,更脸现杀气,不禁问道。
“朕没事。”皇帝转脸向卓御史:“你下去,传朕口谕,着人去寻赵王爷来,多少人都没有关系,但是派的人要精,口
见要紧,知道吗?”
听皇上说得慎重,卓御史岂不知宫廷斗争的厉害,忙一叩头:“是,下官晓得。”
“这事办成,回头朕有恩旨,你下去吧!”
“是!”
“主子,奴才有事禀报。”
“站起来说话吧!”
“谢主子。”王忠站起身来,“李都尉说卓御史日前向他调派三十名手下,出京去了。”
“哦?”
“李都尉问清楚了,那些手下出京的任务便是寻回襄阳王。”
“赏李大人百两白银。加授知西门巡卫之位。”
“是。主子,是不是要派怒草泽的人?”
怒草泽前日来报,饲养在白水泉的水精消失了,问过白水泉的居民,才知道原来“妖怪”杀掉了一个名叫水月的青年便
消失无踪。那现下,赵旭腾便是一个人罗?
当初听说水月居然能护得赵旭腾不死时,他便查遍皇宫典籍,在几本志异录中,查到最相近的记录便是有关之前天竺僧
人带来的水精的记载,并查得有一种妖怪以水精为食,但究意是什么来头书上却没个说法。
于是他便根据一本唐朝的野史,让人找到一种唐朝国师曾用来制造法器的树木,制成扇子带在身侧以防万一,现在水月
死了,可真省去不和麻烦啊!太子道:“如今水月已除,你带话给怒草泽,若真不能得手,能将襄阳王赶多远是多远,
别让他回京,知道吗?”
“是,奴才这就去办。”
“慢。”
听到主子发话,王忠抬起头,太子背着光,王忠看不清太子的神色。只听太子慢慢说道:“再给怒草泽一条:出京寻人
的一个都不要留。另外,再给李都尉加五十名人员。去吧。”
原想让赵旭腾离京就好了,他也不想再追杀小旭了,但父皇居然还是急巴巴地想把赵旭腾找回来,父皇非要把自己换下
才甘心是吗?换下吗?是原本就不想要他吧……太子吁了一口气,唤了声:“王礼。”
“奴才在。”原先站在门外候着的太监赶忙进门来,跪倒口呼千岁。
太子道:“传令到中书省拟旨:江宁府盗人猖獗,知府曹昆未尽缉盗之事,反行推诿过之事,着罚俸三年。德州镇将唐
钰训练兵员有功,复原职宣抚使,加封江宁府知事,着曹昆带罪与唐宣抚使尽力剿盗。听清楚了?”
“是,奴才清楚了。”接着王礼便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次。
太子点了点头,“王礼,好奴才,回头去膳房领一盘玉翠糕。”
“谢主子,谢主子!奴才这就去办,奴才告退。”
太子看着王礼满脸喜色的出去,心情也不禁稍高兴了起来。边疆点事将近,自家的兵是怎么样自己清楚,他不能让唐钰
留在边境,调回江宁府就是近京城一分,自己也近他一分……唐钰,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