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不舒服就跟金导说一声吧，硬撑也容易影响拍摄的进度，感冒要是不休息好会很麻烦。”容柳温和的说，叶谷闷笑了几声，“还是不要了，就是感冒了有点发热，休息一会就没事了，因为我一个人耽误大家的进度不好。”

“真的没事？吃了药没？”容柳有些不放心，金导才说过让自己照顾一下这个新人，显然他很对他的胃口，要是真的影响进度又不晓得要发多大的脾气。

“嗯？”叶谷的声音软软的，有点上翘，不自觉的带了点撒娇的味道，“药好苦，不想吃。”

“胡闹，我带药过去给你，先休息。”容柳挂了电话，换了衣服，从包里翻了几种常用药出来，想了一会又打服务台电话要他们买瓶止咳糖浆送上来，完了去敲叶谷的门。

叶谷开门的时候脸上有些发红，可能有些发烧，单手撑在门边，头发有些凌乱的搭在前额，眼神有些疲惫，还是强打起精神看着拎着袋子的容柳，“真是麻烦容大哥了，一点小事还让你跑过来。”

容柳把药放在桌上，“生病了就要休息，难怪晚上吃饭也没来。”

叶谷坐在床边，抬起头看着拿着药和水杯的容柳，突然扑哧一下笑出来，“好像我前不久才这样给大哥拿过药。”

容柳僵了一会，语气明显的带上了一点冷淡的意味，“快点吃药然后睡觉，如果明天还不好最好还是叫医生，你跟萧重阳说了吗？”

叶谷拿过水杯，并不介意他的冷淡，一口气把药吞了下去，“萧大哥很忙，我这只是小事，休息一会就好了。”

“萧重阳是你的经纪人，什么叫他很忙不敢打扰他？”容柳皱眉，“他又不是第一次带新人了。”

叶谷打了个哈欠，往床上一倒，长手长脚缩起来，侧躺在床上看着容柳笑，“容大哥真是开我的玩笑了，吃了药休息一会就好了，我还没那么娇贵。”

酒店的灯光有些偏黄，照的他眼睛晶亮，嘴角微微翘起，有点调皮，倒是削弱了不少凛冽的感觉，不像平时看到的带着面具的样子，唇色鲜艳，双颊带着些许的红色，但是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容柳咳嗽了一声，默默感叹了一声年轻果然是资本。

“那你先休息，我就不打扰了。”说完就要走，谁知道衣角突然被拉住，转头一看，躺在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只有衣角还扯在手里。

容柳在原地站了一会，看着床上叶谷缩成一团的身体，胸口平稳的起伏，微微皱起眉头，好像不是很舒服。

伸手拉下被子给他盖上，把衣角拉出来，感觉他手心滚烫，贴在额头上，还好烧的不是很厉害。顿时放下心来。

床上的人似乎也感觉有点难受，皱着眉头动了一下身体，好像受了很大委屈的样子，嘴唇微微张开，两个字低低的逸出，“容柳……”

容柳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回到自己房间，站在窗户前抽完一只烟，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又翻出平时睡前看的书翻了几页，这才打着哈欠睡了。

第二天到片场，刚从更衣室出来就看到了叶谷，更平常一样，正在跟工作人员打招呼，看起来精神还不错，丝毫没留下昨晚有些病弱的影子。

叶谷转眼看到容柳，已经笑眯眯的走过来，“容大哥，昨晚真是麻烦你了。”

容柳只是笑的温和，口气也是长辈的口吻，“没事，我这个做大哥的当然要照顾一下，没事了就好，年轻人更加要注意身体，不然耽误拍摄进度就不好了。”

既然搬出了前辈大哥的身份，昨晚有点小暧昧的亲密感顿时消散。

叶谷没说话，抿着嘴笑，显然并不在乎他的冷淡和刻意拉开的距离，金导那边已经准备就位开工，容柳站起来准备过去，与叶谷擦肩而过，恍惚间听到他说了句什么，转头问的时候叶谷已经朝萧重阳那边走去，容柳在原地站了一会，整了整衣领，面色如常的走向导演，开始一天的拍摄。

随着《九清》的前期拍摄已经接近尾声，工作人员也相对轻松了不少，但是演员绝对不能放松，不然金导发起脾气来要吓死人。

金导全名金斯以，算是个相当有文人气质的名字，世家出身，技术一流，看人眼光极准，只可惜脾气暴躁在圈内出了名，摔本子骂演员是常有的事，对演员要求极其高，一个气氛没对好就能指着鼻子把人骂到哭。只是他拍的戏就是红，所以有的演员求着找他拍，被骂也要拍。

有一次喝多了酒就抓着容柳诉苦，“你知道为什么会取这个名字么，看起来很有文人气息吧，很有气质吧，可他妈的就是个本来是个女的名字，金丝怡！怎么样，够娘们吧，要不是我誓死要改名字，还不得被人叫做外号金丝雀？”

容柳没忍住笑，只好在他的白眼下自己干了一瓶当赔罪。

最后的拍摄紧锣密鼓的进行，陆陆续续有记者前来探班拍照，容柳作为戏份极其出彩的前辈，虽然只是个配角，但是并不影响他受到关注的程度，跟几个长跑影视这条线的记者都是老熟人了，见面相视一笑，眉毛一挑就知道对方要说什么。

叶谷虽然在应付记者上并没有多大的经验，但是有新人的诚恳和意思在，会说话会做人，加上一副好皮相。一般的记者看在容柳的面子上也不好过于挑刺，他们也知道得罪偶像明星的粉丝可不是什么明智的行为，还靠着这个增加销量。再加上萧重阳的多方打点，倒也没出过什么差错。

有时候还会加上徐思敏，不过话题一直围绕在叶谷跟徐思敏的绯闻上，对剧情并没太大的谈话，容柳倒也没什么不悦的神情。

话题会突然转到容柳身上，比如为什么会接下这个片子啦，对叶谷这个新人有什么看法啦，或者问两人在拍摄过程中相处是否愉快等等，叶谷只是抿着嘴笑，眼神斜斜的看过来，漆黑漂亮的眼睛，眉眼间有一丝说不清楚的深意，

容柳依旧是温和的笑脸，并不多说什么，眼前快速闪过那天晚上他躺在床上，侧着头看自己的眼神，眼眸深沉。

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面对镜头依然是神色自若的笑，只是眼里有些掩藏的冷淡。

晚上苏清拿了记者拍的照片来，打开笔记本电脑给他看，照片上三个人都是剧中的造型，叶谷站在自己身边，微微侧过头，浅笑着看自己说话，眼眸里竟是无限深情，自己看着镜头，依然是和平常无二的笑容，只是眼神里有些不同以往的地方，但是自己也说不清楚，相比之下，一边的女主角就显得有些逊色了。

“这张？”容柳要笑不笑的点着笔记本的屏幕，“你确定这张可以？”

“怎么，有什么不行的？我觉得拍的不错啊。”苏清径自移动鼠标看着接下来的几张图，都是记者在参访过程中抓拍下来的，并无多大差异，只是每一张照片中叶谷眼神最后落下的重心似乎都在同一个地方。

“你们在戏里本来也是兄弟，亲密点也不为过。”

容柳看着看着就笑不出来了，想起他白天的举止，突然间有些烦躁，抓了只烟点燃，眯着眼吸了几口，被苏清瞪了一眼，装作没看到。

叶谷这个人，相貌清俊，眉眼风流举止利落，一举一动都带着几丝翩翩贵公子的气质，有一张天生就适合当偶像的脸，人又勤奋好学，在新生代偶像明星里，属于最被看好的人物。但是摆明了是绝不会满足偶像明星这四个字的，他打什么念头当真以为自己不知道？真把别人都当傻瓜吗？

容柳摁熄烟，走进浴室，苏清还在外面整理照片，等容柳冲洗完出来，抬眼才发现电脑前的变成了叶谷，苏清不见了。

叶谷站在电脑前，若有所思的看着屏幕的照片，看到他出来抬起脸笑，“容大哥。”

“苏清呢？”容柳系好浴袍，撩了一把前额的湿发，懒得多说，叶谷的声音带着笑意，“苏清大哥被萧大哥叫去了，好像有什么事商量，我正好看看照片，这是今天拍的吧。”

容柳俯下身眯着眼看屏幕，“嗯，今天只是随意的拍了点，不必太在意，如果是更正式的采访会要求其他的正式拍照的。”

“我又不是女的，对照片也没那么大在意。”叶谷冷不防的偏过头来，突然呼吸一窒，两人的脸相距不到几公分，近到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彼此呼吸的力度和皮肤上的热气，四目相接，容柳有些尴尬的转开眼，叶谷的眼神猛然暗沉，肆无忌惮的打量他赤裸的脖颈和锁骨，嘴角绷紧，空气中无故多了一丝危险的味道，让人皱眉。

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叶谷却一步紧紧跟上，在容柳还没来得及反驳自己之前，抬手压在墙上，把容柳困在双手之内，低头眯起眼看着他，“容大哥。”

容柳略略皱眉，相当不喜欢这种弱势的姿势。

叶谷翘起一边嘴角，看着容柳的眼睛，“容大哥，你好像忘记了，还欠我一个回答。”

容柳微微抬起下巴看着他，神色冷淡语气平和，显然并没因为他的举动而方寸大乱，“如果你是说那天早上的那句话，真是抱歉，我已经忘记你说的什么了。”

“看来我真的做的不够，容大哥根本不记得我说过什么。”叶谷仍然是一张笑脸，只是笑容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恶意，猛地俯下身来，容柳僵了一会，头一偏想躲开，叶谷却并没自己想象一般吻住自己，而是停留在耳边，低声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容大哥，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相信吗？”

狭小的空间里带着诱惑的香气，是叶谷身上的香水味，抽丝剥茧般把自己缠绕，混合着他的眉眼和笑意，炽热的视线，耳边的喃喃低语，陌生的诱惑在短时间内急剧膨胀发酵，几乎逼的人失去理智。

第五章：虔诚

暧昧的姿势加上交缠的眼神，叶谷的身体已经好像要贴在了容柳身上，黑色丝质衬衫让这个平时看上去无害的男人陡然多了几分强势的气息。

“容大哥，你相不相信我的话？”

叶谷几乎是有些轻佻的在他耳边吹气，仔细打量着容柳脸上的表情，只可惜那张精致的带着一点禁欲色彩的脸上除了最开始的惊讶之外，剩下的就只有冷漠。

“你玩够了么？”挥手打开叶谷的手，容柳合紧浴袍的衣领，脸上明显带出一丝不耐烦的神情，“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叶谷，我倒是有点想不清楚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很喜欢演这种并不高超的戏码？”

“我做了什么？”叶谷的唇角微微勾了起来，“我只不过说出我的心里话而已。”

撑在墙上的手放下来，叶谷看着容柳，“我说过，只是想要大哥的一个回答而已，怎么样？”

“我从没听说过你对男人有兴趣。”容柳走到电脑前，看着那张照片有些碍眼，“你如果真的需要新闻提高知名度，我建议你大可对徐思敏下手，你们郎才女貌，又是主角，这样才炒作的起来，对我下手没用。”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是想借机炒作而不是真的对你有兴趣呢？”叶谷并不多说，只是靠在墙上，双手插在裤袋里，很随意的问。

接着他看到对面那个人翘起嘴角，冷冰冰的脸上浮现一丝嘲讽的笑，眼角斜斜的挑起，朝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带着一丝不屑和了然，缓慢的开口，“那么，叶谷，你能告诉我，你想从我这里拿走什么吗？”

叶谷突然说不出话来，只是微眯了眼睛看着对面那个笑的一脸嘲讽的男人。

“你从我这里能拿到什么？值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明示暗示你对男人有兴趣？”容柳直起身体，他的表情是冷漠的，声音是带着嘲讽的，眼里还有一丝不屑，“叶谷，依你的相貌和演技，要红也不是件难事，不必做这种贬低自己的事情吧。”

“还是你认为，跟一个比自己有资历，或者比你有人脉的前辈上床，就能得到更多的机会？就算是个男人也无所谓？”

容柳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质感，不紧不慢的传入叶谷的耳中，嘲讽的意味不言而喻，叶谷看着对面的男人，他的身形依旧消瘦，脸色依旧苍白，但就算自己再怎么费劲心机，寻找他软弱的地方，也依然无法打败他。

扯动唇角，叶谷挑眉一笑，“容大哥，你该不会是当真了吧？”

“当不当真，你自己最清楚。”容柳也只是一笑，“我只是尽到做一个‘大哥’的义务。”

特意在大哥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容柳转身看着窗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送客的意思自然不必言明。

叶谷垂下眼帘，本来只是想看看他因为自己慌乱的样子，却被他冷漠的态度逼起了不小的征服欲。

后退两步，叶谷面不改色的出门，开门的时候突然转身，脸上已经是与往常无二的笑容，“容大哥，你真开不起玩笑。”

容柳的脸色微微一变，手里的茶杯晃动，起了一阵波纹。

叶谷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想起在容柳房间里发生的事，脸上并无多少表情，靠着床脚坐下来，在黑暗中发了一阵呆。

想起刚才他从电脑前抬起眼看自己的眼神，那么的不屑和嘲讽。那个人果然一直都没变过，跟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个时候一样，脸上虽然带着礼貌的笑，但是眼睛里根本没有自己。

脚无意识的碰到遥控器，叶谷鬼使神差般开了电视机，从箱子里拿出几本碟片出来，屏幕上迅速跳出烂熟于心的画面。

画面上是容柳年轻的样子，才十六岁就出道的容柳，彼时正当年少，剑眉星目灵气逼人，演技浑然天成，被称作鬼才一般的人物，带着少年特有的青涩和轮廓，笑起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充满了光。

只可惜那道光并没有照射到自己身上，叶谷坐在地毯上，反反复复的看那几张碟片，黑暗中的只有电视的荧光照亮他的脸。

叶谷抬起头，靠在床尾，被老旧的碟片的画面质感刺激的几乎要流泪，仰起头看着天花板，耳边仍旧是那部电影的台词，自己几乎可以倒背如流的对白。

有些沙哑的配音在房间里回响，叶谷抬手捂住眼睛，黑暗中闪过第一次看到容柳的时候，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向刚才那样，冷漠，带着一丝深藏的嘲讽，脸上虽然带着礼貌的微笑，但是让自己根本感觉不到任何暖意。

那个时候自己还是一个在一边打工养家一边读书的穷小子，偶尔跟朋友说起自己的愿望是成为明星，最仰慕的就是容柳，他是天生的演员。总有一天，自己要站在他面前，用平等的身份表达自己的钦慕，却被无情的嘲笑。

想要做明星？平等的站在他面前？先看看你跟他的差距吧，像他这样的才是天生的明星，你就是个一辈子打工的命，做人也要有自知之明，别痴心妄想！

阴差阳错的入了这一行，容柳却开始慢慢放下这块事业，本来以为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的，却没想到第一部戏就是跟他合作。

虽然这并不是个很好的开始，但是至少聊胜于无，不是么？

窗外有淡淡的月光透进来，叶谷举起手里拿着的碟片封套，封面上是容柳冷淡的侧脸，削瘦的下巴，眼睫低垂，细碎的刘海遮住一点眼睛，黑白的色彩，带出一丝迷茫而脆弱的神情，让人移不开眼。

叶谷笑了笑，举起老旧的封套放到嘴边，轻轻印上一吻，他的神情是珍爱着的，举止小心翼翼，仿佛面对的是世上无比珍贵的宝物，虽然吻的对象只是一张纸。

第二天的片场依旧热火朝天，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容柳坐在化妆间，任由化妆师在自己脸上折腾，隔着很远听到叶谷跟工作人员打招呼的声音，并无任何异常，走进化妆间的时候也是笑脸盈盈的打招呼，一脸平静，好像昨晚发生的时候都是自己做的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