噜的声音,还看见包衣服的包裹动了动。小陆上前一把挑开包裹,一个黄影儿“嗖~”的窜了出来。
“阿黄?!”我们都是一声大叫。
“汪呜~”阿黄瘪着肚子爬到小陆身上,蔫蔫的没什么生气。
这下好了,南烨王府最不正常的人(与动物)都凑到一起了:
完全没有威仪的王爷;
脑子,肠子,神经都是直线的护卫;
爱财如命,没有规矩的大掌柜;
还有,在同类中品级最高,贵为王府第一宠物的柴火狗。
这个世界真疯狂。
34.此去岭南2
疯狂的事情显然并不是只有一件。
进入岭南界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感觉上的事情是不能拿出来证实什么的。一路上看着小王爷
,尽管是神情如常,但是总感觉他在等待着什么。
等待着什么呢?
皇室中的事情,无过是什么党权之争,祸起萧墙之类。心机玩的再深,总脱不了权欲这两个字。且不说,这次派给小王
爷这么个安抚暴民的差事背后到底有什么计较;只京城中盛传的今上今日身体不虞的消息就很让人担心。今上到底是什
么打算?是真的身体不虞,还是给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一个自现原形的机会?
我自然是个从不过闲事的人,自保为上,没什么保国安民的大志向,也不想去做什么改变历史的大人物。说的直白点,
当初进入王府,也不过是个背靠大树好乘凉的自私想法。只是今天,不想这些东西也是不行的了。
再一次感慨自己的历史学的太烂,整日只去听什么多尔衮和孝庄的秘史去了,偏偏记不住乾朝怀仁帝之后是他的第几子
即位。恍惚中有个印象,怀仁帝在位不过十几年,而今一是怀仁十一年了……
岭南是南方地界,土地上竹子的数量自然是多的。一路上走的都是驿道,进入岭南界后的第三天,小王爷却突发奇想的
要野宿竹林。
北方的竹子我也见过不少,但是果然是比不得种植生长在本土的南方竹子。郁郁葱葱的竹海,随风曼舞,细看每一棵又
都是修长秀雅,有着移栽的竹子没有的精气神。近傍晚的时候,雾霭升腾,真是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武侠片中用烂了的桥段,不就是这竹海论剑?摇摇头,断了这个念头,上前同一直招呼我的小陆一起生火……
一切都很正常,至少表面上看来是这样的。
生火,做饭,支起帐篷,安顿马匹……小王爷处理起这些东西来倒是出奇的纯熟顺手。相对于之前的在厨房的表现,这
真是让我惊叹。
风景很好,一切处理的都很顺利。没什么值得不满意的。但是……
小陆一脸笑意的走过来,捧着一捆枯枝残叶,弯腰递给我:
“小玉,我们周围有埋伏。你感到了吗?”
果然。
抬眼看看出奇敏感明智的小陆,故作镇静的一笑:
“大约有二十多人,你我怎么分呢?”
“你20,我6。”呵呵,这就是高手的高明之处吧,人数只用听的就已经是了然了。可是……话说……
“为什么是我20,你6呢?”
“这二十六人中只有六人的足音极轻,是个中高手。剩下的二十人要好对付的多啊。小玉的功夫就足够了。”小陆一脸
的就事论事态度。除了含笑不语,我真的是找不出更合适的表情用来在感激小陆照顾的同时慰藉自己可怜的自尊啊~~
争斗似乎是在一瞬间间进行的。
二十六个人大概是没有武侠片中那么壮观,但是真正被这么一个数量的人围起来的时候,对于我这种第一次见识到实打
实场景的人来说,还是稍稍有了那么一点灵魂上的震撼。
看见有人挥舞着刀剑冲上来的时候,尚不觉得什么。但是当第一个试图砍杀自己的对手满身血迹的倒在地上的时候,寒
意突然从脚上泛了起来。脑中大片的空白。翻来覆去的只有一句话: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血溅到衣襟上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一刀下去,你可以清晰的看见对方的真皮层,肌肉层,带有整齐的纹理,然后新
鲜的血液才会慢慢的渗出来;如果切割到位,有幸者会看到鲜红喷溅的场景……遇见这样的场景不是我在自己二十几年
生活的时间中可以预见到的。
我想逃开。
甩开这些计划之外的东西。
这大概是脑子有了知觉后第一个窜上脑海的念头。
35.此去岭南3
发怔的时候,场面已经是更加难以控制了。真实的情况毕竟不是武侠片,小陆再怎样精于武学,也达不到电视上用火药
炸的碎土漫天的效果。左右格挡,前后搏斗,辛苦艰难的很。地上有我最不想见到的淋漓鲜血,和尚保有温余的尸体。
而我在左右摇摆不定。
隐谷中,师父教我最多的大概就是轻功了,尚不到飞檐走壁的程度,但是想摆脱这些,已经是足够。听见身后均匀的呼
吸声,我知道那是小王爷。
其实我知道自己心里早就有了一个什么决定,摇摆不定只是因为缺少一个决心。
好吧。
别人兄弟之争,于我真是没有半毛钱关系。我实在是没有必要介入所谓皇权之争,那种自古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倒霉
活动中去。但是……
上前一步,再次拿出上阵的架势来,忍住阵阵上涌的恶心的感觉,心下叹到:就自己的多年的生意经来说,这真不是什
么高回报的好决定。
我是一个山东大汉,虽然现在我身高不过1米6。那我也是一个山东大汉,一个微型的山东大汉。
就像买衣服,有大,中,小号。小号的衣服,自然也是衣服,不是抹布。
所以一个微型的山东大汉也是山东大汉,不是不仗义的会抛弃朋友的人渣。
于是狠握了一下发凉的手掌,我冲了上去,剑被我挥舞着,甚至是毫无技巧的左砍右砍。又一次感到剑身陷入肉体时剑
柄传来的震动时,全身还是不可遏制的哆嗦了一下,再之后,就只剩下拼命搏杀的下意识动作了。
剑很锋利,途次很容易,挥砍也是干脆利落的很,有在隐谷中那近一年的学习,挥剑攻击对于我来说并不是难事。紧抿
了唇,止住嘴唇和手臂的颤抖,也压住狂跳着的几乎要蹦出来的心。手上却是利落的很,没有半点犹豫,因为我知道,
只要一点点的怯懦,犹豫,像水萝卜一样被拦腰截断,让华美的鲜血染透地面的就是我,还有身后的十二了。
剑身上全是血迹,与此相同的还有我的衣袍,已经浸染的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提剑的手在抖着,几乎要握不紧剑柄
,这正是脱力的前兆。我扭头,小陆应该也是在强自支撑着。那边的六个人显见不是平凡之辈,身手快捷灵敏,动作行
云流水。若论单打独斗,自然不是小陆的对手,但是,六个人一起上阵,互补互助,只一个小陆也只能是勉强支撑而已
。时间久了,小陆的体力耗尽,这也显见是个必输之局。
思忖着怎样让大家都能全身而退的方案,却看见银光一闪,一道血线溅出,小陆闷哼了一声,肩头上被划开了一道四寸
长的口子,汩汩的向外渗着血。
“小陆!”我和十二均是大叫。
但是在我尽力冲出围圈赶上去之前,却先有一道黄影扑了过去。
阿黄双目充血,有种狠厉的赤红色现出,一嘴白森森的狗牙深深的陷进了攻击小陆的那人的小腿肚子中。那人痛急,挥
剑就劈,大概是疼的厉害,失了准头,第一剑狠狠的刺在阿黄的后腿上。听见阿黄痛急时牙缝挤出的“呜呜”声,那嘴
狗牙却没有松开一分一毫;又是一剑,这次对方出剑已是又准又狠,剑身直贯阿黄的胸腔……
“阿黄~~”听见小陆怒极的叫声,漂亮的回身突刺,终于刺倒了一个。
一切大概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在与十数人的缠斗中,理性思考的话,我根本没有能力去阻止什么。但是,心依然是凉的
,一阵阵的紧缩。尤其是当我看到阿黄胸腔已然没有了起伏,赤红的双目却依然怒睁着,不知是它的血还是那人的血自
齿间缓缓的流下来……
由于阿黄的死,小陆终于破了六人的剑阵,余下的二十人中也有8人已经倒在我的剑锋下。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终于占到
了什么优势。事实上我和小陆都清楚,最困难的时刻现在才来临。我和小陆现在是均已挂彩,气力也在刚才不断的争斗
中消耗的几近枯竭。
极尽所能牵制住对方,我左右格挡的同时,向后方高声喊去:
“十二!上马快走!”
事实上,我一向是最鄙视电视上那些忠心为主,在紧要关头恶心扒拉的喊着:“主子快逃,我来拖住他们!”的高水平
高素质的炮灰们的。一向自主自立惯了的闲散性格,更不会有什么“主人的健康是我的目的,主人的安全是我的宗旨”
的忠君思想。但是当时的心思,似乎是只在意着身后这个人能否活着走出这片竹林,其他的什么,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但是小王爷并没有动,甚至表情都没有什么很大的变化。遥遥的,传来另一批人的脚步声。听着足音轻巧,功夫弱不了
。啊啊啊~~我真是只能苦笑了。小王爷不是个无欲无求的吗,居然也有这么多人要下黑手,看来今天真是凶多吉少了
。X大的人员去向表不知道将来要怎么填我呢?大概会是:X大经管在读博士死于乾朝怀仁年间的帮派暗杀……可悲啊可
悲~~
“怎么现在才到!?”不熟悉的威严口吻,但是听声音却分明是十二。
“王爷受惊了。”好熟悉的声音。不会是……
“凌晨,沈星夜来迟了,请王爷责罚。”
果然。
果然就是那日见到的绮梨苑的那两位美人……
同上次见面时的锦衣华服不同,这两位今天的衣着都是朴实方便的劲装,英气十足。挥舞起手上的兵器更是得心应手的
很。看步履,看身形,看姿势,听气息……分明是一等一的高手,哪里有一丝一毫所谓男宠的文弱之气。
呵呵~~看来又被小王爷摆了一道啊~~
以凌晨,沈星夜对付剩下的刺客已经是绰绰有余,在加上与他们一同出现的王府护卫。这不过区区十四五个人根本就不
在话下。
刺客显然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最后虽然是我方控制了战局,但是却一个活口也没能留下来,所谓的幕后主使自然也是毫
无信息。
最后一个刺客吞毒自尽后,我把手上的剑向一旁一甩,闭目养养神,抬步向随意一个方向走去。脚下是粘稠的红泥,身
上一阵阵发着寒,终于可以松开的手掌一抽抽的疼着,酸胀难忍。
小陆似乎是想走过来,但是被小王爷制止了。事实上,我们都有很多的话说,不论是他对我或是我对他。但是,我只是
回头看了他一眼。
现在我真的是一点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空气中翻涌的铁锈味让我的胃不停的扭曲着,我担心,一开口,会不会马上呕
吐出来。举步向竹林外面走去,我想我需要点什么让心情积淀下来。
我在前,他在后。
一样的速度,一样的频率,甚至是呼吸的节奏也是一样的。
……
36.京中第一秀1
岭南之行结束了。回到王府,表面上一切都像以前一样。王府的进出账项,王府铺面上的林林总总,大大小小,依旧还
是在我拨拉的算盘珠子上滚动着。小王爷依旧是那样庸庸碌碌,不理政事。时常来干扰我的工作,叫上小陆,拖上我,
一起漫步在京城的街头巷尾,“行侠仗义”。
岭南的那次行刺事件,上报时被小王爷的一句暴民造反盖了过去。那日后来的情况,我和他也都没有再提。日子流水一
般,偶尔再想起那日,恍然隔世一样。
阿黄的遗骸被小陆一直抱到了王府,到达的时候,那遗骸几乎有些腐坏了。回府不久,有下头的人为了讨好小王爷,送
来一条极漂亮的小犬,却被小王爷拒绝了。理由是:王府的狗,有一条就够了。
此时已经是怀仁十二年。京中街巷总传来些流言消息:皇上又召见了哪位皇子,又派给了谁什么好差事,又倚重信赖了
谁……
雨前亭上饮酒时,小王爷端着酒盏,迎风浅笑:“看来是平静不了多久了。”
午后回王府的时候比往常早了些。到了晴苑时,太阳还露着半个圆。小王爷笑着告诉我,今天有名的“京中第一秀”的
七王爷要到府上来,晚膳就不一起用了。
看来那日他说过的话就要兑现了。
我和小陆就窝在书房橱柜的后面,透过缝隙,观察着动静。
“小玉?”侧头看看一脸焦虑的小陆,用手做一个噤声的动作。
“‘第一秀’啊,不想见识见识?”
“可是趴在这里偷听总是不太好啊?王爷脾气再好也会生气的吧?”
“无妨。放心好了。”就是小王爷让我在这里偷听的,他会生什么气?笨小孩。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庭廊,院落,最后是屋内。眼前终于出现了传说的京中第一秀的样子。眉目和小王爷有四分相似,
却更为精致秀丽些。奢华的镶金边的锦袍倒是很衬这位王爷高傲凌人的气质。果然是精致风雅,很有派头的人物。只是
那眉目之间睥睨天下的神气,让我很是不感兴趣。
“……老十二,你也不用跟我打太极。你那一点小心思,七哥我都看的清楚。就说一年前,贵州地区的清河教作乱,朝
上公推平叛的皇子只你和老九。多好的掌握兵权,大显身手的机会。不偏不倚的正好出来了个什么玉家的后人入府,什
么男宠,断袖的流言弄得满城风雨,老头子一顿申斥,这机会就落到老九的手里了。五年前,十二你流放南疆是因为什
么?不就是这龙阳,分桃的事吗?你老十二又不是傻子,专去逆这片龙鳞,还不就是为了弃权避祸?”
“弃权避祸?”小王爷苦笑了两声,“七哥是聪明人。十二从来就不是什么有大志向的人。也从未想过跟哥哥们争抢什
么。那三尺宽的位子,弟弟我从未想过去坐。弟弟我只求一个苟活自在就是了。七哥何苦又来找我这个势单力薄的?”
“苟活自在?打你生在这皇城内,就不该存这痴念!”七王爷疾声厉色的样子着实有些骇人,“祁嫔娘娘的无闻失宠,
南烨王爷的昏聩无能。这些,朝上臣子,府院兄弟,没有看不到的。只是,十二弟。你若认为这样就可以避祸,大概还
是天真了点。纵观历史,这皇室内斗中能够明哲保身的能有几人。不管是满腹才学,还是痴傻无能,能无伤脱身的,从
来就没有几个。更何况你老十二,根本就不是什么昏聩王爷。”
“……”
“此次岭南的差事,倒不是什么难办的差事,无非是丈量一下土地。办好了也显示不出你南烨王爷有什么国人才智,但
办砸了,却分明是说明你南烨王昏聩无能的明证。所以老十才在背后极力着人推你担着这个差事。”
“……那十哥倒是打错了主意,在父皇眼中,我早已是不可雕的朽木。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