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父看着他,想了一下,问道,“你和林景之间……”
陈父想说陈曦对待林景怎么看像对待自己媳妇呢,但是又觉得这话说出来实在别扭,于是转了一下,说道,“你和他关
系挺好啊!”
陈曦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手里拿着电视机的遥控器,不断地换着台,听他这样说,心里突然萌生了一种若是告诉他父
亲自己和林景的事情会怎么样,他抬起头来张了张嘴想说,但犹豫半天又觉得不能说,不然会对林景不好。
于是他只淡淡地答了一句,“是挺好,我和他关系最好。”
陈父看儿子那种眼露温柔的样子,也不由得开了一句玩笑,道,“林景那小孩儿长得那般秀气,要是是个女孩儿,你娶
回家做个媳妇不是正好。”
陈曦心中动了一下,看着他道,“不过他不是女生,不是吗?”
陈父笑了一下,陈曦以为他父亲还会再说一下这个话题,没想到他父亲却转而说起别的事来了。
第二天陈父离开的时候,先让司机开车送陈曦回学校来,陈曦临下车的时候对陈父道,“爸爸,我以后要是找一个你们
不会答应的人结婚,你们会怎么样呢?”
陈父笑着看他,“你现在才多大,就想这些。你要是喜欢一个人,硬要和人结婚,我们哪里会有不答应的道理。我也没
想要你找个对你事业有助益的人结婚,你性子上像你妈,没什么特别大的野心,我是看得出来的。到时候你好好过日子
就行了,我们自然是依着你。”
陈曦对他父亲笑了一下,道,“谢谢爸爸!到时候你得记住今天的话啊!”
陈曦下车的时候又对他父亲说了一句,“路上小心,注意身体和休息,不要工作太劳累。”
陈父感动于儿子的关怀,看着他离开的挺拔修长的背影,不得不感概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一个小小的娃娃就长大成人
了。
陈曦以前是不会和他父亲说这些话的,说这种关心的话的应该是女儿,很少有儿子会这样。
但是和林景在一起,了解到林景的情况,林景的父母半年才会给他打一次电话,几年才回家见一次面,对林景的学习生
活也不是特别关心,在这种情况下,林景依然对他的父母有满腔的爱和尊敬,陈曦觉得自己的父亲每天忙碌奔波挣钱也
不容易,即使那个人是儿子心目中无所不能形象高大的父亲,但他也是一个肉体凡胎,也需要人的关心和照顾,所以,
即使他父亲为他娶了一个他不喜欢的后妈,但是,他觉得他并不能因此就在和父亲之间隔起一座墙来,生为人子,孝顺
是必备的品质。
冬至这一天正好是周一,学校是不可能放假的。
一大早吴阿姨就对陈曦说让他叫他的同学来家里吃羊肉汤,吴阿姨前几天就把处理好的羊肉买好了放在冰箱里,专等这
一天来煮羊肉汤。
陈曦答好。
于是到中午,不仅董波和张弘来了,还有另外几个住读生也一起来吃了饭。
林景不知道董波为什么经常不回家,时常在他们家蹭饭,甚至在冬至这么重要的节日里也不回家。
之后林景才从陈曦那里知道,董波家里的人都没在,平时就是照顾他的保姆奶奶在,很少时候他的父母才会回来。
阿姨是用羊肉汤煮的汤锅吃,用了一个大的电饭锅放在桌子中间,先煮了羊肉吃,然后再把菜下入锅里如同煮火锅一样
地煮着吃,然后再炒了两盘蔬菜,调了味道很好的酱料碟。
这样过冬至真是太有感觉了,吃得热火朝天。
陈曦在锅里捞了大半天从里面捞出一个肉丸子出来,正准备给眼巴巴望着锅的林景,张弘一筷子就从勺子里夹走了丸子
,陈曦被他气得大叫,“最后一个肉丸子了,张弘你个死……”
后面的脏话还没有骂出来,林景就拉了他的袖子一下,夹了一块酥肉放进他的碗里,道,“吃酥肉吧,酥肉好吃。”
陈曦看了林景一眼,林景被热气熏得湿漉漉的眼睛愈发显得黑幽幽的,陈曦心跳都乱了一拍,赶紧把脸转开,心里甜甜
蜜蜜又满足地把碗里的酥肉夹着吃了。看来失了丸子也不是坏事,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七八个正值青春年华的男生的战斗力不同凡响,最后所有东西都吃光了,吴阿姨又拿了面出来煮,煎了鸡蛋,放了菜叶
进去,一人又来了一碗面,这下才吃饱了。
吴阿姨笑着道,“以后有时间又来吃吧,今天菜没买够,以后肯定会买够了。”
大家都笑着赞扬吴阿姨做菜调味特别好吃,吴阿姨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
大家自觉地帮着收拾了饭桌客厅,又帮着洗碗收拾厨房。
等一切都做好了,他们才离开了。
林景吃得太好,又被热气一熏就昏昏欲睡,没吃最后的面条就进卧室里倒在床上了,蹬掉鞋子拉过被子衣服都没脱就睡
了过去。
董波是不睡午觉就会死星人,帮着收拾了客厅也进了卧室,准备在陈曦他们的床上睡会儿,没想到看到林景不是在做作
业而是在睡觉便愣了一愣。
林景睡觉喜欢侧着身子,脸颊半边埋在枕头里半边被被子掩着,董波走过去看了他一眼,林景的脸颊红红的,长长的眼
睫毛形成一个美好的幅度,呼吸清浅。
他站着看了一阵,也不敢和林景共床而眠了,不然铁定会被陈曦打的。
董波转身出门,在门口和陈曦撞上,陈曦看了他一眼,道,“林景呢?”
董波小声道,“他睡觉了。”
林景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居然睡觉了,陈曦愣了一下,然后进屋去看。
董波趁着这个时候就和吴阿姨说了一声,和其他几个同学一起走了,决定去教室里趴着睡会儿。
董波不得不承认,自己算是落荒而逃。
林景睡觉时候的那种宁静清浅的美好让他落跑了。
第十章:伤口
陈曦关了门,就如同刚才的董波一样,站在床边看林景睡颜,也许是睡得非常好,林景脸颊红扑扑的。
陈曦蹲下身,将几乎要掩住林景脸颊的被子拉开一点,然后又压了压被角,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视线描摹他脸上的线
条,看得心里甜甜的,实在太爱了,就趴在床上凑过在林景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林景就是这样被他一亲给亲醒了,慢悠悠睁开眼来,眼前近距离一张大大的脸,林景被吓了一跳,脑袋往后蹭了一下,
然后才看清楚是陈曦,他刚睡醒脑子里还有一些迷糊,于是伸出手来摸了摸陈曦的脸,声音含混道,“陈曦,你在这里
做什么?”
林景小声的含混的声音就像是带着娇意一般,软软绵绵,听得陈曦心里一颤。
因为两人的冷战,已经有多久没有被林景这样亲密地对待了,陈曦为林景今天的亲密行为感动到眼眶发热。
他伸手覆上林景的手,道,“我在看你呢。要上课了哟,得起来准备去教室了。”
陈曦一句“要上课了”,林景一下子脑子就清醒了。
然后从床上坐起身来。
陈曦在床边蹲得太久,腿都麻掉了,站起身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又动了一下脚才好一些。
林景看到他的动作,疑惑道,“你在这里蹲很久了?”
陈曦不好意思地回答道,“也没多久,就是看着看着就不想起来而已。”
陈曦这转弯抹角的情话说得林景微微不好意思,他道,“我在梦里也觉得有人看着我。”
陈曦笑了一下,“哦,是吗?”
林景没有再说话,他没有告诉陈曦,即使在梦里,他也知道那个看着他的人是陈曦,因为只有陈曦看着他的目光才能够
如此温柔与温暖。
林景去洗了一把脸扒拉了一下头发,两人收拾了一下书本就一起去教室了。
走在路上,除了几株常青树,学校里的大部分树木都已经落叶了,即使是中午,被两条大河环绕的县城里也弥漫着一层
浅薄雾气,世界沉浸在这个乳白雾气的世界里,随着风,雾气飘荡,一切宛若童话般地静谧而美好。
陈曦伸手拉住了林景的手,林景并没有反抗,就由着他牵着。
林景手上此时带着那一串陈曦买的水沉木的串手珠,沉静的黑色,在两人的手腕上,映出一片岁月的清浅印记。
这在地底下埋藏了几千年,才从有生命的树慢慢沉淀变成这不会腐朽的乌木,时间会让一些东西变得越发坚硬内敛。
林景想,他希望他和陈曦的爱情能够如同手上的这手珠一样,经历时间的磨练不会腐朽。
这次冷战的结束并没有陈曦的死缠烂打请求原谅,也许是时间本身就会让一些东西修复。
高三年级的体育课,体育老师已经不再管了。
大家自由活动,或者回教室里去看书做作业,或者自行锻炼身体,也有人和学校门卫套交情出学校去的。
陈曦在和别人打篮球,他拉林景也一起,但林景实在不擅长这个,跑了五分钟,即使陈曦故意传球给他,他也能够接不
到球,倒是被班上另一个男生给撞到了,其实没有被撞得多严重,只是趔趄着后退摔了一跤,手掌在坚硬的水泥地上蹭
破了点皮,陈曦心疼不已,差点没上前打那个撞了林景的同学。
于是林景自觉说不喜欢打篮球不要打了。
陈曦陪着他回家里去用热水洗了手,然后处理了一下伤口,贴了两块创可贴。
再回到操场上,林景就靠着身后芙蓉树的树干看他们打球,文瑄看他站在那里,便叫他一起打羽毛球去。
文瑄到现在都依然和班上的男生之间有隔阂,男生们打篮球或者踢足球打乒乓球都不会叫他,即使他想参加,也会排斥
他。
于是他依然是女生活动组的一员,和女生们一起打羽毛球,有时候还和女生踢毽子,看他那开心的样子,似乎也自得其
乐。
林景右手擦伤了,便不能去打羽毛球,谢绝了文瑄的好意,依然站在那里看陈曦他们打篮球。
一会儿文瑄也跑到他身边来,倒不是来看男生们打篮球,而是来陪林景说话。
文瑄看到陈曦连进两个三分球,高兴地对林景道,“陈曦打球很好啊!”
林景点点头。
文瑄无聊地拿手指戳树干,然后就数起树干上的树疙瘩来。他问林景道,“这些疙瘩怎么来的啊,怎么这么多?”
林景跟着他的手指去看那些树疙瘩,有圆的有长条形的,还有很难看看不出形状的,林景回答道,“有个谚语不是叫做
‘树怕伤皮,人怕伤心’。”
“树皮进行养料传递,伤了之后树的营养传递就出问题了。”文瑄随口就说出了那谚语的来因。
林景点头,“这些疙瘩估计就是谁在皮上把皮割掉了,然后就成了这样。”
文瑄听他这样说,就笑嘻嘻地掏出钥匙来,他的钥匙扣上面有小刀,他走到一边还没长成的没落叶的小树前面,说道,
“那来做个实验好了。把一株上面画一条口子,把这株的皮剥掉一圈,看它们之后会变成什么样?”
“树会死。你别这么干。”林景皱了眉说道。
文瑄根本不听劝告,用小刀把那株小树的树皮剥了一圈下来,林景站在旁边一个劲地皱眉头。
陈曦看林景和文瑄在一起,打了一会儿篮球就不打了,回去洗了手和脸,换了一下衣服就来叫林景一起回教室。
林景本来已经把文瑄剥树皮的事情忘记了,奈何罪魁祸首居然在自己的文章里写到这件事情来,而且文章被老师贴在后
面的黑板上。
文章里倒没有写他去剥树皮,只说,书被伤了皮,即使有时间的愈合,上面也会留下难看的伤疤,当伤得狠了,树还会
死掉,人被伤了心,也会如此,即使时间让一切看起来又恢复如初,但是,那上面留下的丑陋的伤疤是永远都在的。
文瑄自己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居然还能够由此写出如此优美的文章来,赚了班上的女生们的一大泡眼泪。
林景因这件事又去看了那两株被文瑄割了皮的小树,是陈曦陪着他一起去的。
那个只被挖了一块皮下来的小树依然长得很好,只是那个伤口周围起了一层浅浅的隆起,形成一个圈;而那株被剥了一
圈皮下来的树也并没有死掉,也许是剥的皮并不多,被断开的树皮又在渐渐地往中间长在一起,林景相信,再过一段时
间,树皮会重新长在一起的。
陈曦为林景来看这树感到奇怪,林景就给他说了理由。
陈曦听了林景的那一番道理,说道,“虽然形成了疙瘩,不过我觉得这疙瘩也挺好看的。每棵树要是都不受伤,岂不是
都是光溜溜的,一点特色都没有,这里这么多树,为什么我们就能够记住这株有这么多疙瘩的树呢,还不是因为它上面
有疙瘩。所以,这也没什么好感概的,即使被伤了,那就好好地让伤口愈合,即使留下疤痕,那也是属于你的特有的经
历而已,没什么可感叹可怨恨的。”
陈曦说了这么几句深富哲理的话,林景听了脸上也带上了笑容,道,“你说得很正确啊!”
陈曦倒被林景这表扬的话说得不好意思了,咳了一声道,“文瑄那小子还真是变态,他要做实验就随便把树皮给剥了啊
!”
林景也对此深以为然。
然后陈曦就下了结论,道,“以后不要和这么变态的人来往了。”
第十一章:姐姐的火眼金睛
这一年春节来得特别早,冬至过后没多久就期末考试了,只是高三的要补习到腊月二十七才放假,这种变态的决定让所
有同学都痛恨不已。
林景的姐姐林琳考研结束又在学校里呆了两天就回家来了,因为林景还在学校补习,于是她就来他学校里关怀了一下。
这是陈曦第一次见到林景的姐姐。
而且林景也很少在陈曦面前提起他的姐姐,对他姐姐的了解,也仅是每个月他姐姐都会打一个电话到他们家,然后叫林
景去接,两人说话也总是很简短,例如先问一下身体怎么样,再问一下学习怎么样,然后再说一下回家没有家里怎么样
,每次都如此,两分钟之内挂电话。倒是陈曦每次和家里通电话都得在二十分钟以上,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总是有那
么唠叨。
那时候是上午第三节课下课,陈曦从卫生间回来,班上另外两个男生说了一句“美女”,于是陈曦就把目光朝那边看了
一眼,于是看到了一个长得和林景非常像的女生,和那女生在一起的还有另一个比她高一点的女生。
这个小城市里,高中女生一律的简单穿着和扎马尾巴,突然出现的波浪卷长发,和穿着大衣短裙和长靴子这种衣着的风
情女人,无论如何都会引起男生们的注意的。
这个年纪的男生正好是对成熟一些的女人更感兴趣的时候。
一张林景的脸出现在一个女生的身上,陈曦第一反应不是想到这个女生是林景的姐姐,虽然林景前两天就给他提过,他
姐姐考研完了回家要来看他,他第一反应是林景要是是女孩子就该是这个样子吗,不,也不是这个样子,林景也许会柔
一些,眼睛更清亮一些,下巴稍稍坚毅一些,给人的感觉也不是这样子的,这个女生是像一株带刺的白玫瑰,而林景却
像是清晨的茉莉花……
陈曦听那个长得像林琳的女生和她身边的女生道,“是四班,就是这个班上吧!”
然后他姐就随意叫了一个男生,道,“林景是你们班上吗?能不能帮忙叫他出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