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黄浦江 5——牧云岚卿
牧云岚卿  发于:2011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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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宜卿一双眼眸灼灼迫人,不屈不挠追问,“什么委任状的,让你连个大年都不能和家里一起过?别说他委员长,就是

天王老子,也要陪着老婆孩子过年!”

方振德知道妻子的脾气,忙上前劝慰她不要再多说,又回头问:“衍之,你慢慢给你姐姐解释,到底怎么回事?眼看到

年关了,怎么说也不能不团圆吧。”

此时邵瑞泽反倒镇定下来,早也是这样,晚也是这样,总之这个大年,他是肯定过不了了。他咳嗽一声,抬眼看着姐姐

,“南京限令,最迟二月三号结束手头所有琐事,然后飞回西安整顿全部军队,随后进驻甘肃。撤销我上海行营主任一

职,改任甘肃省省主席,最迟二月十号就要走马上任。”

说得平静,似在讲一件毫不出奇的小事。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所有人怔住,定定望了他,陡然间说不出话来。

他将重要之处拣了些将给姐姐姐夫来听,语声平稳,神色笃定,最后无奈笑笑,“南京限令叫我滚蛋,我还能赖着不走

?我是党国的人,服从上级,不能造次,希望姐姐能理解一下我。”

“胡闹!”姐姐和姐夫几乎异口同声的饱含斥责的喊了他,随后方振德缓缓劝着妻子。他也觉得实在是突然,找不出来

什么好安慰妻子的,于是又试探问:“最迟二月十号上任,那是农历二十九,你三十儿回来也行啊。坐个飞机,耽误不

了时间的。”

邵瑞泽沉默了一会,缓缓说:“现在不是时候。本来士兵和军官对换防去甘肃就很不满。刚刚到那地儿,人生地不熟的

,我这个当长官的为了过大年,一个人飞去上海丢下他们,影响不好,我得对所有人负责。”

“胡扯!”邵宜卿一下子提高嗓音,“他们还能造反不成?!平时看你风风光光的,对你那些兵蛋子们说一不二,怎么

这时候反倒蔫了?七扯八扯的非要走,甘肃那地方,穷山恶水的!有什么好玩意让你非要去?”

说完又尖刻的接了问:“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个小混蛋嫌我管头管脚,索性带那狐媚子一道,天高皇帝远的去那里逍遥

快活。混蛋!你说!是不是!”

屋里沉静片刻,邵瑞泽也有些不悦,眉头锁在一处,“姐,你胡说什么,我跟你说正经的,这是我的公事。”

“你那肚子里有几根花花肠子,别人不知道,可我是你姐姐!一清二楚!”邵宜卿一下子来了气,站起就要去抄起胆瓶

里的掸子,瞥了弟弟一眼,强压了怒火骂道:“该做的不做,该上心的不上心。三十的人了,整天就知道不知轻重的和

女人鬼混,你看看,你看看你自己作的什么事儿?”

三个孩子顿时被吓到,缩了脖不再多语。

邵宜卿操着鸡毛掸子被丈夫一把拉住,方振德脸上堆出那副息事宁人的和气缓缓劝说:“敏敏她娘,好歹是在过节,又

是衍之的生日,今天就别为难他。”说着又苦口婆心的劝慰说:“男人都重功名事业,他又是个吃军饷的,当长官既要

考虑上头又要考虑下头,你个妇道人家不懂就别乱掺和!”

回头又劝道:“衍之,你姐姐就是这个脾气,好管闲事,好教训人,她不只打骂你,她谁不打骂呀。她刚嫁进来,姐夫

我也吃了不少苦头,再说了,她还不是关心你吗?你确实不小了,公务忙碌战乱不停也不该是个借口,总不能误了娶妻

生子。就这样一个人东跑西跑,安定不下来,她着急呀。”

邵瑞泽谨肃的面上没有一丝笑意,仍旧一语不发的低头喝粥。

变故横生,方振皓被大嫂铁青的脸色也弄得心神不宁,用胳膊肘戳了戳身边的人,“你好歹说些软话,别让大嫂真跟你

置气。”

邵瑞泽头不抬眼不睁,还是令人琢磨不透的神色,自顾自的舀起粥喝。

“放开我!让我好好教训这小兔崽子!”邵宜卿吼了声,忿忿的骂着:“不长进的东西,当个省主席又怎么了,你就添

了胆色想让那狐媚子登堂入户了?!别忘了,我照样教训得了你!”

“敏敏她娘,你别在孩子跟前闹!”

“你对谁吼?你吼给谁听!我管我弟弟关你什么事!老大不小的人了!又是在外面扒野食,又是翅膀硬得说飞就飞、说

来就来。也就看了爹他老人家去得早,要活到今日,活劈了他个兔崽子!”

屋内乱作一团,只听“啪”的一声,勺子狠狠的落在桌上,似是雷雨前的闪电,邵瑞泽终于忍无可忍抬起眼,“究竟是

什么样的事情!我已经说得很清楚!军务紧急,西安兰州那边的事情不能推后,我在上海还有一堆事情要收拾,你信也

罢不信也罢,我都是要走的!我的事情!不劳姐姐操心!若是姐姐觉得我有辱家风,大不了不要认我这个弟弟,赶出家

门算了!”

他推开碗,愤愤站起身吼了一句,“姐姐也记住了,邵家真不算什么大户人家,跟那张家一样,扒了皮骨子里还是实打

实的土匪!”

几句话噎得大姐哑口无言,方振德忍不住开口训斥,“大舅子,你看看你这说的什么话!她可是你姐姐,没大没小像什

么样子!”

邵瑞泽眉头拧紧,转身正欲离开,方振皓赶忙站起拉了他的手,目光里有一丝责备之色,随后高声开口,“衍之,你哪

去,今天好歹是你的大寿。可是你先惹得大嫂不高兴,衍之,你快跟大嫂认错赔不是,衍之!”

只见邵瑞泽抽搐着嘴角,咬咬牙望了姐姐说:“大姐,我是你弟弟,可我还是东北军十五万士兵的长官!家事国事,孰

轻孰重,我自己分得清!过节也好过年也罢,为了安定军心,我只能去和我的士兵们在一起!这是身为长官的职责所在

,在这个位置上,做任何事必须都要做到绝对负责!”

他眉毛一挑,站得笔直,厉声道:“军令如山!我做不了好弟弟,我只能去做个好长官!”

重重甩开方振皓的手,转身大踏步了出门,“砰”的一声,门被重重的带上。

屋子里的人愣了半晌,邵宜卿不知骂了一句什么,忽然就瘫坐在椅子上大哭起来:“我那早死的爹娘呀,您睁眼看看吧

……这小混蛋,我是管不住了……个小混蛋,养出个冤家!”

只剩了方家两兄弟对视着,不约而同的叹气。

客厅里邵瑞泽穿好了大衣,已经做好了走的准备,许珩在一旁帮着他理好军服领子。听到楼梯上响起脚步声,抬眼看是

姐夫下来了,后边还跟了拿着围巾的方振皓。方振皓拧着眉头,上前一步,一把将围巾扔向他,愤愤然说:“你走就走

,摔什么门?”

邵瑞泽赶忙接住了捧在手里,看着他愣了一刻,低声说:“我没。”

“你再给我摔个门看看。”方振皓冷冷的喝斥着,“你摔呀!有本事再摔呀!”

人在气头上总是容易失措,现在邵瑞泽连自己都想不起来他刚才怎么关的门,丝毫没觉察自己有摔门的举动。

“我没有,我无意的。”现在想起来他也觉得对姐姐太过分,姐姐是口不择言,但绝对是实心疼他的,随后心里浮上满

怀的歉意和内疚。

方振德示意弟弟去穿大衣,面色严肃叹气说:“衍之,你姐姐对你不薄,有点东西就惦记着你。是,她是嘴不饶人的厉

害霸道,她是爱耍小姐性子,可咱们大男人,不同她一个女流去计较,是不是这个道理?姐夫知道,你们姐弟斗气,也

多半是你姐姐没理,可你总也要想想她对你的好。”

邵瑞泽也低头说:“衍之的立场,很多东西有心无力,这几天件件事情都闹心,被姐姐这么一闹,我也气得口不择言。

姐夫,还赖你多劝劝姐姐,我这当兵吃粮饷的,生是党国的人死是党国的鬼,上头叫干什么就干什么,很多事情也跟你

们不能明说。”

方振德拍拍他的肩叹息说:“姐夫知道你的难,外面这世道一天乱过一天,西安那事儿也让你憋着火,这妇道人家头发

长见识短的,你个男人就不跟她一般见识了。姐夫叮嘱一句,走的时候多带点衣服,西北冷,多注意御寒。”

“嗯”了一声点头,邵瑞泽将围巾围在脖子上,尽管看起来和整肃的戎装有些格格不入。

方振德又拿出另一条,递给许珩,“你嫂子也给你织了条,带去西北,小心着凉。”

许珩道了谢接过,那边方振皓已经穿戴的一应俱全走过来,他和大哥道过别,冷着脸一把就将邵瑞泽拽出了门,许珩挑

了挑眉毛,说了句“方先生再见”就赶紧追出去。

轿车飞驰而过,外边路灯不时扫过,将一片片光影投入车内,晃得人脸上也明明暗暗,看不清彼此表情,但不知为何,

邵瑞泽总觉得身边的人好像有些不对劲,准确的说,隐隐的是一股忍耐住的愤怒。

“南光。”他打破沉默,试探着叫了一声。

身边却没有应答,耳际只有车轮滚动的声音。

车已在公馆前停下。

一线橘色灯光从门隙里照出,投在门前台阶上,照亮倦客归家的路。

邵瑞泽先下了车,伸出手来想要扶他。

不料方振皓却将他伸出的手一把挥开,转过脸,正眼都不看他,踏上前台阶,大步向大门而去。

他走着,耳中听见他在后面唤了一声,似叫他站住。

方振皓脚下一滞,但只停了一瞬,反而加快脚步。

的确,他在生气,但并非是生气大嫂说得那些有的没的,而是在生气,飞回西北的日期,还有决定辞去上海的职务改任

甘肃省主席,这样大的事情,这段时间他竟然将他瞒的严严实实,他只知道他因为军队调防同南京闹得不快,却不知道

他已经将事情定下,连离开的日期也已经确定。

分明可以坦白告诉他,他当然会全力相陪,但就是守口如瓶,素日里只与他谈笑琐事,从此再也不谈西北的政局。以对

他的了解,如果是这样,他更不会告诉他了,若不是因为大嫂逼问才心不在焉告知几句,那么等十多天以后他飞离上海

,是不是他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他做的事,自然是值的,亦同样明白是不想让他卷入是是非非,但是……

方振皓茫然想着,脚下似有千斤重,慢慢走到那虚掩的卧室门前,推门而入,就顺手将门啪的合上。

心里浮现出不安于纷乱的困扰,眉心不由得紧锁。终究,只得叹了一声。

他黯然的将怀中一直揣着的东西掏出来,放到枕头底下,随后脱下一层一层的衣物,胡乱扔上床,走进浴室。

疲惫地靠了浴缸,水管里流水哗哗热水,冲刷在赤裸紧实肌肤上,顿时带走萧索冷意。袅袅热气蒸腾而起,镜面也蒙上

水雾,他将头没进浴缸里,温暖水波动漾在脸庞耳际,带起一股奇异的瓮瓮声响,他听着耳膜汨汨地水声轰鸣,不知为

何,这水下屏息的窒闷,却令心绪异样的宁静,似将整个世界都远远隔绝,更排除脑海里所有的不快。

他慢慢闭上眼,虽然水很热,但是后背还是觉得寒凉。

不想让他直面风雨是好心,可他更宁愿与他一起。

邵瑞泽抬手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反应,屏息等了一刻,低低唤道,“南光?”

里头仍是寂静,他慢慢旋开门,轻手轻脚走过去。那倔强要强的脾气,不知道怎样就又让他不快……瞧见浴室门上的毛

玻璃亮着灯光,他走近了,听的里边水声,又试探着敲了敲,然后推门进去。

浴室门上传来低叩,随即是轻微的一声响,方振皓下意识抬头。

浴缸里水面漾开,从袅袅的氤氲雾气中浮出一张俊雅的面容,细小晶莹的水珠从他眉睫发梢滴落,沿着修长白皙颈项滚

落颈窝,又漫过锁骨……热气使得白皙肌肤添了浴后红润,而那一点水珠凝在颔下,欲坠未坠。

水迷了眼睛,他微微睁眼,仍旧是一片模糊,探手去旁边摸索着寻找毛巾。

眼前光影不觉一暗,有人挡住了他的视线。

随即水花四溅,浴缸里陡然挤进来什么,压到他的身上,衣料摩擦的感觉,嘴唇带着灼热的气息压上他的嘴唇,腰被搂

抱住。

“南光……什么时候你学会了勾引……”后半句话消失了,只剩下激烈的亲吻,

“你放手!”只有那么一下的间隙,羞愤的抗议就立即被狂烈的亲吻给吞没,方振皓双手撑住浴缸,心脏一阵阵收紧,

喘不过气来,舌头被吸吮的发疼,上下纠缠着,他的舌头熟练地长驱直入,缠绕住他的,像羽毛般滑过口腔上颚,带起

一阵阵的颤栗。

邵瑞泽全身已经湿透,衬衣贴在身上,却丝毫不在意,蛮横的将他压在身下,唇舌绞缠间激烈的吻,双手在他腰部抚摸

挑 逗的动作也变得急躁和粗鲁。他刚刚进门,就看到那一幕,微启双唇分明是邀请,怎么能抗拒这种诱惑。

方振皓脑海里一片空白,他知道邵瑞泽在吻他的嘴唇,身体却早已经放软了,连手指都无法抬一下,他长长的睫毛颤抖

着,呼吸越来越急促,紧锁着眉宇,闪躲着那侵扰他的唇舌。火热的舌头挑 逗着攻击着他每一个弱点,还缠绕着他的舌

头。

那种热烈的接吻和爱抚,使他晕头转向,只觉得一股股热浪直冲上头顶。直到气息难以为继,他的嘴唇才被放开,邵瑞

泽拨开遮在他脸上的乱发,吻了吻他颤抖的眼睑,膝盖轻车熟路的顶开他的大腿,紧紧地压着他的身体,似有似无的磨

蹭着内侧。

方振皓睁开眼,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搂住他脖颈,仿佛天经地义一般,彼此的胸膛贴在一起,不住的摩擦着,体内

的热火开始在彼此身上延烧。邵瑞泽一边确认似地抚摸着他的腰背,感受着一阵阵轻颤,一边又吻着他,吮吸,轻舔,

逗弄,似乎要在每个地方留下印记。

“滚开!”方振皓强撑着瞪他,“谁允许你进来的?!”

邵瑞泽含着他的耳垂低语,却是答非所问,“媳妇儿,我的生日礼物呢?”

那人呼出的湿润的热气扑到他脸上,方振皓别开头,硬邦邦说:“没有!”

邵瑞泽微笑,“真令人失望,所以我看我还是做个偷香窃玉的小人好了。”

不需要考虑,他低下头,舌飞快地窜入他口中,技巧性的挑逗他的舌,尽情品尝着滋味,越吻越激烈,疯狂地索取彼此

口中的津液,亦开始用力揉捏他的每一寸肌肤。

水汽氤氲的浴室,情人之间才会出现的缠绵湿润的吻,方振皓额头渗出汗来,房间好像在旋转,他尽力稳住视线,身体

被他的爱 抚撩拨得很痒,一种又酥又麻的快感窜上,更是让他呼吸紊乱。

他深深皱着眉头,手指紧紧地抓着邵瑞泽的手臂,越来越迷乱的吻,濡 湿 淫 靡的声音让人心跳急速,方振皓慢慢地放

松了抵抗的力道……手上不由得搂紧了他的脖颈,唇舌也不自觉的开始回应。

“呃……衍……之……”喉咙里只能发出几个不成声的词语,他呢喃着,邵瑞泽微微抬起上身,吻着他湿润的眼睛,“

我现在很想要你。”

他附耳低语,故意将潮湿的气息吹入他敏感的耳中:“不可以拒绝,这是你给我的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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