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雍看到这一幕，意外地保持了风度。

晚上一家人吃了饭——为了减少开支，杜珣请乌九变成猫，吃猫食——到点睡觉，杜珣到房间铺床，弯腰在掸床单，突然腰被人抱住了。

杜珣扭着挣脱：“梅雍！”

梅雍在他耳朵旁边呵气：“说好了今天一起睡。”

杜珣给了他一肘子：“滚，谁说的。”

“不是说好了吗。我特地为了你去和一个金丹期的高手拼命呢。”梅雍可怜地说：“我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和金丹期的人交手。”

“不可能！”杜珣不相信，不小心忘记了梅雍那双还在他身上乱摸的手。

梅雍道：“真的，我是到元婴期才到凡间游历的。”

“……为什么？”

“我爹说了，我们宗门的人不出则已，一出必定惊人，我们就是那种埋头修炼多年然后出去装B的人。”

杜珣扶额。

“所以我是真的第一次和金丹期的人交手哦……”

杜珣拍开梅雍：“装什么可怜！”

梅雍索性往杜珣床上一躺：“这些天睡在那张单人床上，我睡得都腰酸背痛了。”

杜珣很无奈地看他：“那你睡这里，我去睡你的单人床。”

他抬脚往单人床走，梅雍一把拉住他。

“阿珣，你难道看不出来？”他露出很郑重其事的表情：“我吃醋了。”

“……啊？”

“乌九。”

杜珣思索了很一阵子，才反应过来。他哭笑不得：“乌九是一只猫啊。”

“那又怎么样？人兽不是很流行吗？迷羊常写的啊。”

“……迷羊又是谁？”

“不告诉你~”

“……”

杜珣无奈地被梅雍拉倒在床上。他侧过脸，看着梅雍支起头看他。梅雍对着他轻声道：“阿珣，为什么不行呢？”

是啊，为什么不行呢？

其实，其实不是不行……

但是杜珣想，他真的还没有准备好。

爱上一个人……一个男人。

18.求丹

隔天一大早，杜珣家的门就被敲响了。

杜珣去开门，居然是黄钟乐和万习宝那两个蜀山弟子。

“你好。”黄钟乐知道杜珣是梅雍的徒弟，口气就温和许多：“请问梅前辈在吗？”

杜珣回头叫了一声梅雍，梅雍走过来，道：“怎么了？这么早？”他扭头看看钟：“才七点呢。”

“是。”黄钟乐道：“那个集市大约在九点开始。地点在苏州城外的一个郊区，我们开车去要一个钟头。因此大胆早来提醒前辈。”

梅雍点点头：“那麻烦你们。”

他说完示意杜珣关门，黄钟乐尴尬道：“前辈不请我们进去坐坐？”

梅雍冷淡地瞥了他们一眼：“家里小。我们吃个饭，很快下来。”

说完门碰的一声给关上了。

黄钟乐在门外气得磨牙，偏偏气不能发出来，她还靠着这个人去压场子呢！万习宝在她身边低声道：“师妹不用气。等到事情完了，我们请师伯出手，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家伙，叫他知道蜀山的弟子不是好惹的。”

万习宝嘴里的师伯正是黄钟乐的师父，特别疼黄钟乐，已经达到了金丹后期的修为。黄钟乐恨恨地一点头：“正是。定要叫师父出手教训这个混蛋！”

他们两人愤愤地下去了。房子里面杜珣道：“这样的态度不要紧吗？这两人看上去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物。”

梅雍耸肩道：“就凭他们？一整个山门来我都不怕。”

乌九化成猫，缩在竹篮子里。他的目光带着仇恨，定定地看着门外。杜珣叹口气，过去顺毛：“别看啦，你还不能杀了他们。”

乌九低下头去。梅雍坐在另一边冷冷道：“心里别打什么主意，这些天他们都在苏州，闹大了查起来可不好看。”

乌九沉默半晌，终于点点头。

但谁知道他心里究竟想着什么。梅雍心底叹口气，他知道这一劫终究躲不过去。只是这一劫颇为模糊，他只能算出乌九来日必遭大祸，但到底是个什么祸，不知为什么，他却不能仔细算出来。

几人吃过早饭，先把布儿送去学校，随后跟着黄万两人的车前去郊区的集市。

开了一个钟头到了地点，远远看是一个巨大的仓库式建筑，开车进去，先是在停车场上看见众多的豪华名车……什么玛莎拉蒂、法拉利、路虎……相比之下，杜家的那辆伪？沃尔沃是多么渺小啊=_=

几人从车里下来，梅雍看看四周，门口布了一个迷踪阵，也不是很厉害，勉强骗骗凡人。他拉着杜珣走进去，黄钟乐和万习宝跟在他们身后，只见梅雍很随便地转了几个弯，眼前就豁然一亮，竟已是到了四面开阔的集市所在地。

黄钟乐心里又是一喜。这姓梅的没想到阵法修为也是如此精深，虽然迷踪阵并不是什么大阵，但也是最能带上个人特色的阵法之一，每一个迷踪阵都不尽相同，若不用蛮力破之，势必要研究一会儿。这姓梅的却如此随意，其阵法修为已是比这布阵的高出了很大一截。

这姑娘当下也不动声色，扯着师兄以后辈礼跟在梅雍身后。神态更加恭敬。

集市里人并不是很多，但一个个都是男的英俊女的美丽，而且气质大多十分高贵，只是在梅雍看来，也没高贵到哪里去，毕竟这种世俗中举办的小会吸引来的至多不过筑基期罢了。

“这位前辈，晚辈有礼了。”

一个白衣男弟子上前躬身行礼：“欢迎前辈前来这一场集市。弟子是主持集市的漫云真人的大弟子。”

没想到这里的人眼睛倒还很尖，一眼看出来梅雍是“金丹期”，就马上前来示好了。

梅雍看一眼黄钟乐。之前不是说没有弟子的么？

黄钟乐也是脸色一苦。

那弟子继续道：“不知道前辈需要什么呢？在这里多数是练气期与筑基期的弟子们在进行买卖，恐怕难入前辈的法眼。”

梅雍看一眼那弟子，道：“你这小子倒是机灵。”

他把身后的杜珣拉出来：“这是我的弟子。”又指指黄钟乐和万习宝：“这两位都是蜀山的精英后辈，此次下山历练。”

白衣弟子惊讶道：“原来是蜀山的师兄师姐。白徽有礼了。”

梅雍道：“既然你是这间主人的徒弟，那我也开门见山地说了。我徒弟入练气期已久，此次听闻风声，你师父手中有一颗无量丹，我才特地前来。”

黄万杜三人听得都是一愣，但黄钟乐马上反应过来，他二人同梅雍并无关系，若梅庸替他二人求丹，多少有些生份，为自己弟子求丹，这话说得就更容易些。

白徽很爽朗地一笑：“不错，若前辈想要无量丹，那就是来对地方了。这风声没有错。”

“那……”

白徽转身，做一个“请”的手势：“请前辈随我来。”

白徽一人在前，梅雍一行人缓缓跟在后。黄钟乐走前几步，将她包里包裹的法器悄悄拿给梅雍。梅雍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将包裹接下，扔给了杜珣。杜珣慌忙抱住。

那漫云真人的所在倒不远，拐了几个小弯，几人就到了一栋小别墅。白徽引众人进去，只见客厅中坐着一个白胡子老头，正慢悠悠地饮茶。

“师父。”白徽上前行礼。

那白胡子老头站起身，十分傲慢地转过来看着梅雍几个人。他是金丹后期的修为，比起梅雍这个“金丹初期”高出一大截，倒是有傲慢的资本。

“几位，不知为何而来呢？”漫云真人看着梅雍。

梅雍淡淡道：“真人是明知故问。日前听闻真人手上有无量丹，我为我弟子前来向真人求丹来了。”

漫云捻着胡子哈哈大笑：“这一位道友倒是爽快。不错！老夫之前有所奇遇，在一个古修士的洞府里找到了一些丹药，这无量丹正是其中之一。无量丹对我没什么用，对我徒弟嘛。”他顿了顿：“徽儿已经是筑基初期，无量丹的用处虽然已经不是那么大，不过也能起到一些用处，我的本意么，是不大愿意出售的。”

梅雍也不多说，直接从杜珣怀里拿过来那个包裹，打开，露出里面的法器。

这一打开，梅雍自己先是大开眼界。蜀山主修剑法，他们的飞剑是世间一绝，这包裹里倒是装了三支飞剑，一把血红色阔剑，剑身正中有火焰图纹，一把银色细剑，窄而锋锐，在日光下发出仿佛能够削断一切的锐气。还有一把通体玉白色的小剑，人还未靠近就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寒气扑面而来，正是一把上好的冰属性的剑。

见到那冰属性的剑，站在一边的白徽眼睛一亮，脸已是涨的微红。他的体制特殊，那是罕见的冰灵根，虽然修炼迅速，但是苦于没有适合的法器施展，此刻见到用这冰系飞剑，差点就要扑上去。

漫云横了一眼白徽，白徽忙眼观鼻鼻观心，作漠不关心状。

但白徽的表现那里能瞒得过梅雍，梅雍笑了笑：“不知这几把飞剑可何真人的意？这些都是货真价实的蜀山飞剑，真人自可试验一番。”

“试验倒也不必。”漫云继续捻胡子：“这世间恐怕还没有人敢模仿蜀山的飞剑拿出来哄骗人。”

梅雍道：“那真人自然也知道这三把剑的分量有多重了。”

漫云顿了顿，道：“……不错。”

19.打起来了

“那我拿这三把剑同真人交换那一颗无量丹，真人意下如何？”

漫云摸胡子摸了半天，缓缓道：“道友提出这一条件，倒令老夫很难拒绝……”他眼珠子一转，又道：“但说实话，这三把飞剑中也不过只是三把高级法器，纵然那冰系飞剑适合我徒儿，但也不会有十分大的威力，老夫更不需要这些法器。”

他居然还笑了笑：“但无量丹可是能助练气期的弟子一路修炼至金丹期，这其中孰优孰劣，一看便知。”

梅雍也不急，道：“真人的意思是，没得谈了？”

“这倒不是。”漫云忙道：“我看道友也是诚心，不如，我双方各再加一点价，我这里还有一瓶岐黄丹，道友么……”

他突然看向杜珣：“道友再加上令徒脖子上的项链如何？”

房间里的所有人都登时往杜珣的脖子上看去。

杜珣自己也低下头。

他脖子上带着的是出泉谷那天，梅雍送给他的那个骷髅头项链。底下和骷髅头一起并排挂着一块玉牌，可以用来隔绝身上的灵气波动。

梅雍眼睛眯起来：“我徒儿的项链？”

黄钟乐几个都没有看出来那项链究竟有什么不同。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个凡俗人喜欢的朋克风格的粗犷饰品，这漫云道人要这个干什么？

他们哪知道漫云此刻心里简直狂喜到要叫出来。

虽然不能肯定，但杜珣脖子上那骷髅头饰，和漫云心里曾经一个恍惚的记忆非常相像。漫云出身在一个前明一个贵族世家，巧得某修炼功法，踏上了修仙的路途。在他还是练气期的小娃娃的时候，他运气地找到了一个古修的洞窟，在里面发现了一些质量极佳的丹药法器，和一本日记。

这本日记是那古修所写，原来那古修是个邪道修者，已经有元婴的修为，他修的功法极为特殊，虽然需要无数杀戮，但只要按照功法修炼，竟然在突破元婴时不会有任何瓶颈。但可惜，这功法他向来随身携带，在自己一个储物链子里。在日记最后，他写道要去和一个强大的敌人交战，既然没有再回到这洞府来，恐怕已经在那场战斗中身死了。

因此漫云虽然极为眼馋，但也知道这功法是和自己无缘了。他又翻了一遍日记，记住了那功法的名称。

此刻看见杜珣那骷髅头，漫云不停回想，这模样和那日记上的一些骷髅头标识几乎是一模一样！难道，难道真那么巧，会是记忆中的那个日记中记载的储物链吗？

若真的是，这一对师徒恐怕也不知道这其中的内容。漫云自己努力运功望去，仍然没能发现那骷髅头的灵气波动，想来正是那元婴高手下了禁制。

若不是，那也必定是一条线索。花一瓶可有可无的岐黄丹去换一个天大的秘密，漫云是极愿意的。

他微笑着看向梅雍，努力让自己表现的不那么在意些：“如何？”

梅雍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扑哧一笑：“抱歉，不行。”

“不行？为何？”漫云一愣，马上板起脸道：“既然如此，那老夫的无量丹也就不换了。”

梅雍耸耸肩，随手收起那三把飞剑，那个白徽站在一边咬着嘴唇，红着眼看那把冰系飞剑，漫云忙拦下道：“且慢，道友且慢。”

梅雍道：“怎么？若是说那链子，就算了。那是我送给我徒弟的第一件礼物，不换。”

杜珣听到后脸上微微一红，随即别过脸去，因为他看到梅雍正用一种猥琐的眼神看过来。

漫云太想要那条链子了，但他又不能说漏嘴，只得道：“这个……实不相瞒，老夫有个癖好，就是收集这种骷髅头饰……这个头饰老夫从来没有见过，因此想收过来玩玩……”他勉强地一笑：“我拿岐黄丹换一条凡人间的项链，这桩买卖可是道友赚到啦！”

“是吗？”

梅雍冷冷一笑。

黄钟乐不明所以，只觉得这老道真是个天大的倒霉蛋，忙对梅雍低声道：“前辈，不如就给了那条……”

“闭嘴。”梅雍打断黄钟乐的话，冷声道：“我说过了，这条项链我不换。这三把蜀山飞剑的价值究竟多大，你自己心里算算，真的不想要，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无量丹我也不要了！”

漫云恼羞成怒：“你不过是金丹初期，竟敢这样和我说话！我好好打算和你交易，是看得起你，给你一个面子，你不要得寸进尺！”

他跨前一步，大手竟然向杜珣的项链抓去。杜珣大惊，下意识退后一步，手上迅速聚起一个火球向漫云砸去。

漫云已经金丹后期，哪里是杜珣这种小杂鱼能打到的？他一声狞笑，随手驱散那团火焰，就要抓住杜珣的脖子，旁边突然一道巨大的紫雷打过来，漫云大吃一惊，忙顶起法力护罩挡住这道紫雷。

梅雍已经把杜珣拎到自己身后：“漫云道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漫云冷哼道：“小辈，还是快把东西交出来的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黄钟乐担心这两人打起来，到最后自己心心念念的无量丹还是拿不到，忙向梅雍道：“梅前辈，这玩意又不值什么，既然漫云道长想要，便给了道长就是，何必动手动脚伤了和气……”

梅雍回头看她一眼：“怎么，你想要自己做主？可以，我和阿珣马上走，你留在这便是！”

黄钟乐还没开口，梅雍就拉着杜珣转身要走，漫云哪里能让他们走，大吼一声：“徽儿拦住这两个蜀山弟子！”随即祭起法宝，向梅雍砸去。

他这法宝是一块小小的印章，施以灵气便能放大至磨盘大小，重有千钧，取的是上古灵宝番天印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