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九岁的模样吧。”奥兰尼轻抚左手中指上的血色钻戒，回过头冲他清浅一笑。

语毕，只听悉倏声响，琴从被窝里钻出来，坐到他身边，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微微前倾身子，侧过头看着他，

银发垂地，眼睛弯成新月，“是么？有那么年轻么？”

“……”好纠结的说……这个问题有那么重要吗？奥兰尼干笑，做出十分中肯的表情，点头道：“是啊！你又年轻又漂

亮，个子又高，简直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啊！”

琴也不言语，纤长的手指轻绕垂散在胸前的长发，笑得那叫一个媚惑。

奥兰尼也只好跟着笑，心里却好像有只小虫子在爬，这个琴……果然是有点那个，一个男人被夸长得漂亮乐成这样……

为了迅速打破这种让人无语的氛围，他催促道：“你快躺回去，穿个睡衣在这晾着，不感冒才怪！”

琴动也不动，笑得更欢了，往他身边凑了凑，轻声道：“奥兰尼，我看你也很年轻啊~~”

“……”拜托不要再纠结了好不好，“谢谢夸奖。”

“我看你也就十六七吧。”琴松开绕在指尖的发丝，翘起腿，用一种似曾相识的目光望着奥兰尼。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

候，你还是个孩子呢……转眼已是千年。

第五章：初夜（4）

“哈哈，琴，你很幽默啊！”奥兰尼笑笑，从衣兜里掏出雪茄，拿起床侧水晶案几上的烛台，点燃，深吸一口，吐了个

烟圈，眯起古铜色的眼睛看着琴，“照你这么说，我还得管你叫哥哥不成？”

“不要，我才不要当你哥哥。”琴用近乎执拗的语气否决。

“谁说认你当哥了，真是……”还当真了，你干我还不干呢！奥兰尼觉得光这样说还不过瘾，又补了一句：“你长那么

漂亮，认你做老婆还成。”

话一出口，已觉后悔，自己在这胡言乱语些什么！连忙笑道：“开玩笑的，别生气啊~~~”

笑容却在看到琴的神情时僵住了，琴就那样静静看着他，无声无息，那种旷远迷惘的神情仿佛已经看了千年，万年，有

深深的回忆，有淡淡的忧伤，有隐隐的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悲伤的看着自己？一瞬间，奥兰尼有种时空倒错的幻觉，仿佛有另一个自己正在某个遥不可及

的点上与他相遇。

“不，我不要做你老婆。”琴淡淡的声音回荡在寂静中，月光在他绝美的脸上覆上一层薄薄光影，如梦如花。

奥兰尼长长松了口气，还好，在这个问题上他表现的很正常，吸口烟，随意弹了弹烟灰，灰白色的灰烬落到地毯上，幽

暗中像春天时混着泥土的雪。

“我要做你老公。”琴清泠的声音飘落耳畔，奥兰尼手一抖，雪茄差点没掉地上。

没听错，这个人格分裂的灵界君王是这样说的，而且表情相当认真。看来自从自己莫名其妙的在灵界海岸醒来，这个世

界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老了，跟不上时代了……将烟熄掉，奥兰尼自我解嘲似的笑笑：“琴，哥哥我老了，玩不

起耽美了。”

琴笑容有些暗淡，“你知道我不是开玩笑的。”说完，躺回被衾里，抱起鬼魅人偶，又蜷缩成一小团。

奥兰尼怔怔坐在床边，显然还没从刚才的对话中回过神来，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一丝淡淡的难过，那种飘忽不定的忧伤

萦绕着挥之不去。

“上来抱我睡觉。”

背后传来琴任性执拗的声音，自己这是怎么了，奥兰尼抓抓头发，感觉有些心烦意乱，三两下脱掉外衣外裤，掀开被角

躺了进去。

吹灭银制烛台上盐蜡微弱的火光，屋内霎时一片黑暗，月光冷冷照进窗棂，透过水蓝色轻纱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影子，雕

花古镜在暗中反射出朦朦胧胧的光影。

近在咫尺的距离，奥兰尼几乎可以感到琴身上散发出的温热气息，还有那种淡淡的芳靡，夜的味道，清浅的，却足以麻

痹你的每根神经，似梦似幻。像是被绑到了床上，他一动不动躺在那，大气都不敢喘，心剧烈跳动，仿佛一张嘴就要蹦

出来。

自己这么紧张干什么？就是琴美若天神也是个男人，难道不知不觉中自己的性取向已经严重跑偏？微微攥紧双手，奥兰

尼极力平复着起伏不定的心绪。

琴侧卧看着他，隔着被衾衣衫无比清晰的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声，奥兰尼，你最终还是无法拒绝我，没有人可以拒绝我…

…轻轻握住他的手，在幽暗中无声凝望。

手上传来温热莹润的触感，像包裹着丝绸，奥兰尼感到自己的某根神经砰然断掉，一种飘渺无形却又真切无比的酥麻感

从心里某个点扩散开，传遍全身。

他没有躲闪，任琴纤长柔滑的手指轻抚他的手背，暧昧而吊诡。

琴幻紫色的眼眸渐渐迷离虚澈起来，仿佛陷入旷远的回忆。

月光从窗幔缝隙流淌到地毯上，浅浅的碎银般的光泽。寂静的暗沉中，两个人似乎都在压抑着什么。

许久，琴低低说：“我冷。”

第五章：初夜（5）

毋庸置疑，事情正朝着匪夷所思的方向发展，如果再继续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一念至此，奥兰尼连忙起身，假装糊

涂：“我拿衣服给你压上。”

手腕却在瞬间被抓住，那急促而真实的力度，将他牢牢定住，不容退避，也不想退避。

他缓缓躺下，下一秒，唇瓣传来湿润细腻的触感，微凉的，像融化的雪。

琴近在咫尺的眼眸，幻紫流光，沉淀了星辉辰光，湮没了月影轻霜。夜的味道，淡淡的芳靡，淡淡的清冷。

奥兰尼一时间感觉呼吸都被夺去，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目眩神迷。

琴没有入侵，只是在他唇上停留了几秒，离开。

“怎么，吓到了么？”琴双手撑在他的头两侧，垂眸笑问。幽睫浓密如羽蝶在眼睑下划过淡淡暗影。

“你……”奥兰尼刹那无语，夜风徐徐拂过，轻纱缭绕，乱了月华星光。

琴俯下身轻吻他的脖颈，耳根，锁骨，柔柔的如樱花落雪，比丝更浓，比水更绵，幽幽浅浅，直叫人意乱情迷。长长的

发丝垂散，覆在他们二人身上，银亮而诡丽。

月下，是谁在贪恋那禁忌的甜美？

奥兰尼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在心底勃发，如烈焰燎原势不可挡。他伸手扳住琴的肩膀，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狂

热而忘情的亲吻。

琴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势怔住了，这般炽热的气息仿佛要将他瞬间焚成灰烬。

奥兰尼此刻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完全被掌控，只想霸占眼前这个美丽无俦的男人。攻城略地般的在芳靡的唇齿间索取纠

缠，恨不得把那水似的温柔一片片撕碎，吞掉。

血沁出来，混着银丝，分不清是谁的了，腥甜糜烂，如同最深的黑暗最妖烈的花香，痴迷而放纵。

琴感觉自己快要融化掉，手环住奥兰尼的脖颈，让他靠近，再靠近。

扯开琴腰间的缎带，奥兰尼一路向下吻去。月光清冷，琴白皙的胸膛仿若冰雪做成，莹莹欲透，两点茱萸嫣红如樱，媚

惑至极。他含住那两颗小珠，轻轻啃咬，幽暗中交错着两人难以自持的紊乱喘息。

云卷潮生，火舞冰封。奥兰尼三两下褪掉自己的衣裤，紧贴的一瞬，他们都无比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炙热的。

第五章：初夜（6）

急不可待的，他分开琴修长的双腿，几欲挺身而入。

中，琴意识到奥兰尼接下来要做什么，推搡着低语：“不要……不要你……”

奥兰尼分明听到了，却根本无法停下，边喘息着边扣住琴的手腕，“我会轻轻的……不会弄疼你的……”

琴望着他，一瞬间竟忘了反抗，这熟悉而恐怖的感觉，这似曾相识的一幕，于千万年前那个黑纱缭乱的夜晚，真真切切

发生过……成为永世不散的梦魇。

仿佛猛然间被惊醒，琴睁大紫色的眼睛，眼中溢满恐惧，挣开双手，狠狠推开奥兰尼，声音不受控制的颤抖：“不要！

不要这样对我！……”喊着，声音却低下去，有种绝望的悲凉，“求你……放开我。”

如同冰冷的水兜头浇下，奥兰尼霎时清醒了，自己在干什么！？和疯了一样！他不知所措地望着琴，无言以对。

琴慌乱的拢起衣衫，逃似的跳下床，像一只迷途的小兽，在幽暗中茫然四顾了几秒，便直冲窗边角落奔去，蜷缩进暗影

里再不肯出来。

奥兰尼被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惊呆了，纵然自己行为过激也不至于如此吧，再者说到底自己什么也没干，即使干了，大家

都是男人，大不了将功赎罪让他上一次了事……难以理解的摇摇头，穿好衣服，朝琴走过去。

“不要……不要过来。”琴蜷缩着抱拢双腿，长长的银发有些凌乱铺的满地都是，见他走过来，惊恐地睁大眼睛，紫色

瞳眸闪过神经质般的错乱。

奥兰尼望着他绝美而苍白的容颜，一瞬间仿佛明白了什么。难道是自己在不经意间触及了他心底某个黑暗的点？那里隐

藏着不为人知的伤痛，令他回忆起不堪回首的过往？

想到这，奥兰尼停下脚步，放低声音道：“琴，别害怕……过来。”

琴恐慌的看着他，眼底写满不信任的敌意，死死咬着嘴唇，咬出血来，漆黑的血液沁出嘴角，映在苍白的脸上触目惊心

。双手用力抱紧蜷起的腿，瘦削的肩微微颤抖。

见他如此狂乱近乎崩溃的状态，奥兰尼万不敢向前一步，站在那茫然无措。

薄薄的浮云在漆黑的苍穹缓缓移动，露出月亮被遮挡的一角，惨白的月光像阳光下的雪泻进屋内，诡异的沧溟。

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强行接近，如果超越了琴忍耐的极限，玉石俱焚也说不定。想到这，他索性坐到地毯上，从散

落的衣服中掏出雪茄，在距琴三米之外的地方静静看着他。

第六章：心疼你，琴（1）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幽暗中只有烟火明灭。

慢慢的，琴眼中疯狂的神色一丝丝退去，幻紫瞳眸又恢复澄澈潋滟，直直望着空中某个虚无的地方，仿佛坠入了记忆的

深渊。

奥兰尼无声无息的抽烟，观察着他眼中的神色，从惊恐慌乱到怨愤仇恨，到无助绝望，到冷澈深邃，如同看到了他的心

路历程，看到他孤绝的挣扎，反抗，最后被命运束缚击溃。

这其中埋藏着怎样的秘密？这个秘密大概就是琴精神崩溃的原因。

熄掉烟，奥兰尼试探的问：“琴，你感觉好些了么？”

寂静中没有回答。

许久，琴幽幽的声音传来，带着些微暗哑，仿佛流过河底的细沙，要将人都沉进去。“我吓到你了吧。”

奥兰尼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摇头，走过去坐到他身边，墙壁冰冷的感觉穿透脊背，直抵内心。“是我不好……对不起。

”

琴浅笑，凄然落寞，“我就像个疯子，不是么？”

奥兰尼低头轻抚他散落在地上的银发，冰凉柔滑的触感如同月光，“不。”

“你会讨厌我，对不对？”琴将下颌抵在膝盖上，轻轻问。

奥兰尼手中的动作停了停，又继续摩挲，“不会。”

窗外街道一片沉静，寂寞在看不见的地方沸腾。

黑暗中，两个孤独的人比肩而坐，心却远隔万水千山。

“连我自己有时都害怕我自己呢……”琴忽然笑起来，笑得那么悲伤，“从出生那天我就知道，只要活着一天，这种痛

苦就会永无止境。”

听琴说出这样的话，奥兰尼感到无限悲凉，他无从知道在琴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但那一定是铭心刻骨的，永世难忘的

伤害。轻叹口气，他柔声道：“起来吧，别坐在这里，会着凉的。”

琴似乎没听到他说话，松开环抱双腿的胳膊，直直搭在膝盖上，斜靠进墙角，神色恍惚，梦呓般的絮语：“为何会这样

……我一直很努力的……但他们谁都不肯正眼看我，哪怕一眼都不肯……为什么这样对我……奥兰尼，你说这是为什么

？”

对于琴的问题，他当然无从回答，默默低下头，安静的倾听，或许自己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琴像执拗的想证明一

切一样，靠过来凝视着他的眼睛，“你相信我么？奥兰尼，我真的真的很努力做到完美，可是却改变不了结局……”

见他的情绪又波动起来，奥兰尼连忙握住他的手，安慰道：“我相信你，琴，真的。你是最完美的。”

月光迷离，如融化的霜雪，或浓或淡，落在琴的眼底，渐渐凝成水晶，覆盖住恒古的寂寥与凄冷。那超越一切的美丽，

却是脆弱的。

“真的么？……真的么？太好了……”他真的认为自己是最完美的么？无论是开始还是现在，都是这样想的么？但是他

不知道那些事，如果有朝一日知道了，会原谅自己么？会么？奥兰尼……琴靠在奥兰尼身上，将脸埋进他的肩窝，絮语

着，仿佛燕子呢喃，“你不会离开我，对么？你会永远陪着我，对我好，就像初见时那样，对么？……”

奥兰尼茫然的点头，“会，会的。”却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吧……不再多想，轻抚

琴的后背道：“听话，上床睡觉好么？”

第六章：心疼你，琴（2）

琴微微点头，直起身，不放心似的看着他，问：“你没骗我吧？”

“……没有。”犹豫着，奥兰尼回答，明知道这承诺是难以兑现的，却还是骗了自己，骗了琴。世界太孤单，哪怕明知

道是谎言，我们也心甘情愿沉沦在那虚幻的瑰丽中。

像得到糖果心满意足的孩子，琴站起身，向奥兰尼伸出手，幽暗中，他的身影颀长瘦削，单薄如剪纸。

奥兰尼握住琴的手一跃而起，为了打破伤感的气氛，他调侃道：“琴的身材真是好，来比比我们谁高？”说着，站到琴

身侧，和他比了比肩膀。

没办法，只能像哄小孩子一样哄他高兴，奥兰尼笑着，眼中却有一丝无奈。

这招果然很受用，琴挺直身体，一丝不苟的和他比起来，“你没我高呢！……看，差那么一点点。”

“咦？……是呀！”奥兰尼假装惊奇，眼神雪亮，腰杆挺得笔直，“真的差那么一点点啊！”

阿法利亚的午夜，陌生的旅馆，两个男子像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比身高，还为此欢欣不已，而在这欢喜背后，各自心中

又隐藏着怎样的悲伤呢？

“还是琴厉害，我甘拜下风，快，上床睡觉，看谁先睡着。”奥兰尼说着窜到床上，拍拍松软的被衾，一脸认真的说。

琴笑笑，在他身边躺下，抱过苍白的人偶，幻紫色的眼睛弯成月牙，“晚安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