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天堂之圣魔之吻——十七月夜
十七月夜  发于:2011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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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下的黑色梦域璨若星辰,黑琉璃穹顶在月光中闪耀如钻,随处可见烛火摇曳,宫殿门前更是灯火通明。侍从们来往

穿梭,个个神色紧张,都低头不语,裙摆蹭过石阶,发出悉倏轻响。

已经是第三天了,那个乐师依旧被禁在陛下寝宫中,不许迈出半步,更不许吃喝,三天三夜,他未饮水半滴,食米半粒

,纵有灵力但毕竟是血肉之躯,怎堪这般?但也只是同情,侍从中无一人敢上前,哪怕只是触碰一下都万万不敢,更别

说端水递饭了。

“再弹一遍!”琴斜倚在锦榻上,冷冷地看着寝宫中央那一袭白衣胜雪。

乐师修长的手指已经血肉模糊,鲜血沾染在琴弦上,点点触目的殷红。

闻言,白色身影复抬起颤抖的手抚上瑟瑟琴弦,六十六根琴弦细如发丝,流淌着月华般的光泽,轻抚之下璨耀生辉,发

出天籁之音。

水琴,三界之中独一无二的珍宝,子夜,三界之中无出其右的乐师。

当琴弦在纤长的指尖下再度响起旷廖幽远的声音,乐师嘴角掠过一丝笑意,落寞悲凉。

想想,自己来到黑色梦域已经千年了吧,希珂,你现在可好?

血,顺着指尖点点溅落白色衣襟,如梅花朵朵。

如若不是因这一手琴技,如今还能和希珂策马扬鞭纵横驰骋于苍茫雪漠吧,耳鬓厮磨,执手笑看,何等的逍遥快活……

可这一切皆为幻影,随着那场血雨腥风永远的成为了梦境。如果当年没有当着那人的面弹奏,如果当年没有收下那人馈

赠的礼物,一切都不会发生,更不会惹来灭族之祸……

想到此,乐师抬眼望向东南角锦榻之上的俊美人影,冰冷仇恨溢满海蓝双眸,这种仇恨是刻骨铭心的,千年来像埋在心

底的一根毒刺,随着时光的推移越刺越深。

但,自己又是无能为力的,这位残忍阴枭的黑暗帝王吃了他的半颗心,以至于现在他只是勉强维持生命,气若游丝,手

无缚鸡之力,只能凭残存的一点气力弹奏水琴,供人玩赏。死,是不可能的,因为赫墨斯潘已经说过,如果他自刎,百

万死灵骑士马上踏破雪荒极地,屠灭云魔所有遗民,从此三界之中再无云魔一族。

琴音若断若续,轻轻泠泠,似潮水缓缓浸过白沙,又悄然退去。如丝如絮,婉转于回肠九曲之间。海蓝色的长发随着仙

乐声声无风自动,空旷高耸的寝宫中央,这一袭白衣看去弱不禁风,憔悴伶仃。

锦榻上,魔魅的男子身穿宝石蓝外套,华丽耀眼,金丝双旋领口镶嵌着血色宝石,及膝黑色皮靴,银发如泉散落一身,

只是比起弹琴的那个,他的脸色更显苍白,和周身华美服饰形成鲜明对比,幻紫色的眼眸深不见底,略微有些凄然。此

刻,他正摆弄着怀里的人偶,不时瞥两眼乐师,心不在焉。

奥兰尼真的就这样离开了……黎明破晓前灰蓝色的天空,空寂奢华的旅馆,他轻柔的对自己说,乖乖的,等我回来。却

没有再回来。

是现在的自己让他无法忍受吧,太执妄,太疯狂,也太……脆弱。本不想哭的,却控制不住,在他面前掉下眼泪……

琴微不可闻的轻叹,手撑在腮边,那夜缠绵悱恻的情景浮现眼前。如果真的想找到他,并非难事,但如果他心中始终想

离开自己,强留在身边又有何意义?目光投向拱窗外苍茫的天际,此刻,他在做什么?是否也在想念自己?纵然是昙花

一现的幸福,却也采摘不到……

越想心里越难过,清廖的琴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

“还继续么?赫墨斯潘。”乐师也不抬眼,冷冷问,语气中全是蔑然与淡漠。

“子夜,你傻掉了么?还是寂寞得太久脑子糊涂了?我叫琴,不叫赫墨斯潘。”

子夜一愣,抬起头看向他。早就从侍卫女仆口中听闻赫墨斯潘百年来性情大变,阴晴不定,时而温和时而残暴,甚至经

常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而且每每在寝宫中自言自语,如同有人在侧,絮絮叨叨直至深夜。听到这些传闻,不管真假

虚实,自己从未相信,因为在他看来,赫墨斯潘本就是个暴戾残忍之人,加之孤傲霸道的本性,时风时雨变幻莫测再正

常不过,倒是奇怪这些侍从跟随他千百年了,竟是半点也不了解自己的君王么?

而此刻,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着实让他震惊的说不出话。他真的疯了?琴赫墨斯潘伊兰是真的疯了?哈哈……真是天

诛地灭啊!心底狂笑不止,眼中的光芒却狠厉如刀,放轻了声音,诡异如耳语,“哦,原来你是琴,我忘记了,那赫墨

斯潘呢?”

空旷的寝宫寂寥无声,许久,琴无力地回答:“他在沉睡。”

在沉睡?真是闻所未闻啊,难道是双重人格?子夜不再做声,双手抚上琴弦,赫墨斯潘的性情他是了解的,除了对那个

血族的海格兰德和颜悦色外,其余人等皆是冷傲疏离,说话更是不留丝毫余地,换做过去,如果自己问出这样的问题,

恐怕他早就怒目相向,冷言冷语了。看来当他自认为是琴时,性情当真温柔了不少,可以说完全换了一个人。

行云流水之音再次荡漾开来,跌宕起伏,裂金碎玉,直叫月色沉溺,星光迷醉。

“谁叫你弹奏了?”耳畔传来琴冷冷的责问。

子夜停下手中的动作,起身,淡淡问:“那我可以离开了么?”

“不,我要你在这陪着我。”

不容置疑的口吻,琴换了个姿势,拿起一边的人偶,轻蹙眉目又扔开,月色长发丝丝缕缕垂散,纤白的手指有一搭无一

搭地拨弄着袖口的蕾丝花边。

第三十章:天音子夜(2)

果然与从前判若两人!百年来自己一直被软禁在废弃的城堡,不想今日再见到赫墨斯潘,已然物是人非。要我陪着他,

这种从女人嘴里说出的话,竟从他嘴里说出来,真叫人难以置信!百年的时光对于灵族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他竟然

……看来那个人的死去真是对他打击不小,报应,报应啊!你让别人痛不欲生,如今也让你自己尝尝这种滋味。

子夜笑了,很复杂的笑,充满报复的又充满苦涩的悲凉,几千年了,他无时无刻不是在这种生不如死的痛楚中渡过的,

今天,有你陪着我了……只要我活着,就总有一天能再见希珂,而你,却永生永世也无法再见到海格兰德了,我们谁更

痛苦?

理了理雪白的衣衫,子夜轻轻靠在蓝色水琴上,静静看着琴。海蓝色的长发,海蓝色的明眸,一如千年前,清丽而妖娆

他和我,看上去都没有改变,流逝的时光之于我们不过是水过无痕。而心里的东西,却完全不一样了……目光停留在琴

冶魅无双的容颜上,幻紫色的瞳眸潋滟流光,他,是三界之中最美丽的人了,还记得第一次在云荒极地看到他,当时惊

艳不已,不得不承认自己和希珂,连同整个族人都被他的美貌折服,可任谁也万万没有想到,正是这位风华绝代的暗夜

君王给他们带来了灭顶之灾。

想着,子夜竟无意间问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时的情景么?”

琴抚弄蕾丝的手停了下来,有好一会儿就那样悬着,眼睛望着空中的某一处,好像在回忆着什么,又好像不大确定似的

微微蹙眉,许久,他慢慢说:“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凝望子夜,紫色瞳眸中映出一种旷远凄美的神色,“云荒

极地一望无垠的雪漠,高远的天空,如火的血麒花,翱翔天际自由自在的苍鹰,还有……子夜沉醉九天的琴声,我怎么

会忘记呢……那时的我们都还年轻,那时的我们都很幸福。”

听到他这样说,子夜微微一震,感到一股莫名的辛酸,手指绞着衣摆,声音都有些发抖:“可,是你,是你亲手毁了这

一切!毁了我们,也毁了你自己!”

“是我!那又怎样,谁叫你收下他的礼物,谁叫他对你赞赏爱慕!他只能是我的,他的眼中也只能有我一个人!对于这

件事,我永远都不会后悔,也永远不会说抱歉。”琴的目光徒然变得冷澈,清冽的声音带着些微暗哑,坐起身子直直盯

着子夜,显然情绪也很激动。

“你……”子夜冷笑,“是啊,又何必说抱歉呢?反正事已至此,云魔族已七零八落,我也被你软禁在此,更可悲的是

,海格兰德已经死了,他再也不会对我倾慕赞赏了!”

“闭嘴!”

“呵呵,受不了了么?很心痛对不对?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别人的感受!你和海格兰德,你们终究是不可能的,因为你们

站在对立的彼岸,各自肩负的使命注定你们以悲剧收场。而你,却将自己心中的绝望与挣扎复加在别人身上,让别人和

你一样坠入痛苦的深渊,赫墨斯潘,不,是琴,你是嫉妒我们,嫉妒我和希珂逍遥自在两情相悦,嫉妒我们无忧无虑永

不分离,所以,你才这样做对不对,其实你很清楚,我并不喜欢海格兰德,他也并不喜欢我,那只不过是你肆意妄为的

借口罢了!”

琴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子夜,长长的睫毛拢在一起遮挡住眼底的光芒,胸口一起一伏,极力压制着某种情绪,抓起人偶,

手指使劲一勾,一缕苍白的头发飘落在黑云石地面上。人偶无声地大张开口,像是在呐喊,旋即又合上了。

子夜的目光却从琴脸上落到他怀中的人偶上,他,竟然制造了这种恐怖的傀儡娃娃!?

云魔族擅长占卜巫术,对于傀儡人偶这种骇人听闻的巫蛊他早有所闻。传言在人死去后,将全身的皮扒下,包括头发,

眼珠,再按照死者生前的模样缝制成人偶,制造者汲取出死者灵魂注入其中,一切完毕后,再将人偶浸泡在自己的鲜血

里,七七四十九天后的第一个满月,制造者则用自己的名字唤醒人偶,从此成为人偶唯一的主人。这个巫术的恐怖之处

不在于制作的过程,而是人偶一旦诞生,就不会再死去,而且随着时间的增长它会有自己的意志,脾性,甚至是感情,

它会效仿主人的所作所为,而当它完全学会了这一切时,就将走上另一个极端,它将摆脱主人的束缚,以求成为一个独

立的自我,甚至为获得真正的自由而杀掉制造者。而作为主人的制造者,往往无从查觉人偶细微的变化,它会在主人面

前掩饰自己,用它学会的所有手段伎俩瞒天过海,在最不经意的时候置制造者于死地。当然,也并非所有的人偶都会最

终杀死制造者,那就要看它想得到什么。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此刻琴怀中的人偶应该已经具备了自身的初步认知。

子夜看着那个苍白的人偶又看看琴,最终没有说话。

第三十章:天音子夜(3)

你吃了我的半颗心,日后我要你拿整颗来还!云魔族人,我和希珂,全部断送在你手中,此等血海深仇定要你血债血偿

顷刻间,过往种种浮现于脑际,他愤恨难平,却硬生生挤出一丝笑意,微扬起下颌,海蓝色的眸中闪过冰冷的光,“看

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就是一个独断专横,心胸狭隘的魔鬼!你和海格兰德在开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结束

了,你们注定水火不容,不共戴天!而你又偏偏喜欢他,爱他到欲。罢不能,为了那昙花一现的幸福虚幻孤注一掷。梦

醒之后,刀兵相见,因爱成恨,昔日最温情缱绻的情人成了最刻骨铭心的仇敌,哈哈,真是天意,天意啊!”

子夜肆无忌惮地大笑,苍凉而绝望,海蓝色的长发垂散在地上,肩膀颤抖,整个人就像一片风中的枯叶。笑着笑着,他

忽然手捂胸口咳嗽起来,随即大片大片的红色绽开在洁白的薄衫上,仿若云霞染红了天际的浮云。

“笑够了么?子夜乐师。”琴冷冷的注视着面前笑至咳血的乐师,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生生撕裂了,又毫不留情地撒了

一把盐上去。站起身,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微微晃了两下,手扶住额角。三天三夜他和子夜一样滴水未进,仿佛只有

这样折磨自己,才能暂时忘却悲伤。

子夜擦干嘴角的血迹,唇瓣上残留的殷红在苍白面容的映衬下分外妖艳。“笑够了,够了……”发觉琴冷冷凝视着自己

,他故意反问:“怎么,还没听够,那我继续说。”

“好。”紫瞳一片黯沉,绝美的容颜上看不出一丝情绪,冰冷若雪。

说吧,今天我就是要听你说,听到心碎流血,听到痛不欲生,听到万念俱灰……

子夜微微一愣,没想到琴会这样回答,目光扫过他高挑瘦削的身影,银白长发垂散脚踝,连唇色都是苍白的,这么多天

,他和自己都筋疲力尽,真不明白,折磨别人也就够了,为何也要折磨自己?想着,心中的愤恨仿佛平息了一些,语气

缓和下来:“琴,你的内心始终不够坚强,无论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你这样苦苦折磨自己,不过只为了得到别人

的关心,或是……宠爱。”

子夜轻笑,似嘲讽又似同情,清冷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寝宫中,“从那时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看出你心中有深深的

伤痛,那伤痛无法抹平,它将你的心永远封存在黑暗中,冰冷,无尽的黑暗中,你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你越是想抓

住什么,却越是一无所获……你害怕失去,害怕得要死,你那个时候夜夜都遥望着虚无之海,想念着彼岸的那个人吧,

想着他明天会不会就离你而去,这是何等的煎熬啊,守着一份必死的爱情,眼睁睁地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琴缓缓坐回锦榻上,目光虚无,感觉心里某个地方碎掉了,彻底碎掉了,碎片刺进血肉,好疼……他拿起人偶,重新抱

回怀里,抚弄着它苍白的头发,喃喃道:“斐缨斯,他说的对,说的对呢……”

虚弱地将头靠在琴木上,水一般的海蓝色长发垂散下来遮挡住面颊,星眸中一片凄迷,“琴,这个世上再也找不出比我

更懂你的人,因为我也曾那样绝望过,那样害怕过,那种感觉……就像在等待着死亡。”

子夜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微微阖上双眼,静静靠在琴木上如同睡去一般。

眼前浮现出蓝天碧海,雨后烟波浩渺的海面一道长虹横跨天际,风轻云淡,沙滩上的贝壳微张着,大颗的珍珠散发出璀

璨的光芒,不计其数如同繁星点缀着夜空。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得自己都记不清了,唯一剩下的就是那种拼命

想记住的感觉。

空旷高耸的宫殿内霎时寂静无声,两个人仿佛都陷入对往事深深的回忆当中,风轻拂而过,烛火摇曳,纱幔蹁跹,水琴

细密如丝的灵弦在清风中发出微不可闻的声响,淡淡的,幽幽的,辽远而寂寞。

第三十一章:再度重逢(1)

“你到底能不能行了!?”扶住险些栽倒的奥兰尼,艾伦蹙眉问道。

“行……就是有点头晕。”奥兰尼喘息着,面色苍白。

从结界中出来,他就一下从科林怀里跳出来,一个没站稳,差点没扑倒在地。定神举目朝四下望去,当下愣在原地,太

……太美了!

漆黑夜空下高耸入云的宫殿熠熠生辉,火光摇曳处,黑色郁金香娇娆待放,淡淡芳香弥散,整个境域如梦如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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