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吓着了吧，哈哈哈……”郑宇放声大笑，那笑声却还是少年般纯净的声音，只多了张狂，笑够了，他搂住我的
肩膀，“小川，我发现这么说话真带劲，老子决定了，以后就这么干了。”临了了，加了个“操。”
“你……你可别带坏了我们家西红柿。”
“那也得它能说出来才行啊。瞧你宝贝的，我今儿就亲自炖了西红柿，你丫不就爱吃西红柿炖牛肉吗？”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嚎啥呢？”
“大爷的，跟老子有嘛关系。炖个屁。～”
我搁旁边翻译。
“操，成精了。”
“喵喵！”
扯屁！
第十四章
大二一年很快便过去了，林竞偶尔抽空会来几次，但每次在他试图缓解气氛的时候，都被我不冷不热的敷衍过去，久了
，他可能也觉着特没意思，来的次数便越来越少了。
每一次，他都看不到我失落惆怅的叹息。
小三在今年恋爱了。
他跟我们说的时候，我和郑宇实在被他一脸操蛋的扭捏恶心了一把，操的咧，这小子啥时候会害躁了。
好歹兄弟有媳妇了，我们四个决定出去庆祝一番，刚好，当作为郑宇践行了，她嫂子快生了，郑宇打算趁他哥忙着迎接
儿子的降生时，跑个干净，当然了，这事，小三一点都不知道。
我们谁都不想让小三卷进我们的破事里
小三媳妇叫桃子，这名是有点那个，就跟我叫唐小川是的，怎么听怎么觉着土的慌，但人姑娘家长的确实好看，水灵灵
的，我看着都觉着招人喜欢，怪不得小三一脸的宝贝。
桃子的性格，怎么说呢，有其夫必有其妇，这话让我改了，我就想说，这人纯属一小三翻版，刚开始还挺淑女，聊熟了
，突然放得开了，大笑着道，我要知道你们这么有意思，我还装什么淑女啊？还穿裙子，姑娘我什么时候好过这玩意。
瞧这一前一后，够我和郑宇喝上一壶的了。
小三一脸大言不惭，直跟我们说他就好这口。
能怎么着啊？人家好这口不是。
我和郑宇挤眉弄眼的恶心他，还好这口，操的咧，咋好意思说出口的，之前那躁性样儿呢，敢情都装的？
四个年轻人凑一块，桃子说她刚来北京，还没去过后海的酒吧呢，要不咱去晃一圈去？
我瞅瞅郑宇，其实那块挺乱套的。
郑宇说，没事，我们去我哥那吧。
缺，郑宇，你哥自己开的酒吧啊，在北京城？丫可够有钱的。
小三一脸的自豪样，那意思就是——小的们，给哥哥长脸啊。够意思！
郑宇笑了笑，走！今儿使劲花钱，白吃谁不吃啊。
我也就跟着颠颠的去了。
郑宇跟我说，他哥的酒吧虽然不是专门经营G吧的，但是朋友广，也有不少人过来捧生意，久而久之，便什么人都有了。
不过，这里的男人们要是想觅食，都得玩绅士这一套，因为这里不是纯G的，纯G的，你进门被人看上，就悬被推墙上给
人家吻个透澈。
哦，受教了。
郑武的这家店纯属他无聊开的专门供他喝酒请客的地方，他不缺钱，所以这间酒吧里的装饰都可着他的喜欢来。这些都
是郑宇告诉我的。
他说，他哥喜欢黑色，无论什么衣服都喜欢黑的，就像他那颗心一样，他弄不懂，但铁定是黑的。
他哥黑白道都有人，在北京城，说郑武的名号，有头有脸的没有不知道这号人物的，你想想那样的人，能没有心计吗？
所以我说，郑宇肯定比我更累，他哥得顾着家业，得守着这一片，所以他得找个有利的女人结婚生子。
最起码传宗接代这活，就得郑武去做，郑宇在这事上能说什么，他能不让他生儿子吗？
可真生了，郑宇天天的对着那孩子，他心里能好受吗？
我和郑宇坐在一起拼酒，小三和桃子鼓捣着上台去K了几首歌，都是英文的，唱的调调满世界的跑。
透过玻璃杯，我看见林竞和孟凡坐在角落里，向我打招呼。
我抬起酒杯向他们晃了晃，算是应承。
郑宇回头看了一眼，转过头碰了下我的杯子，“喝！”
“嗯。”我一饮而尽，视线忍不住往林竞那飘。
他的头发没有竖起来，剪碎了慷懒随意的散在耳畔，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我的“功劳”，我曾经问过他，林竞，你每
天都得打多少发胶啊，头皮不痒吗？有忍不住想挠的时候吗？
我曾经有一次吃肉塞牙了，后来忍不住就跑厕所张大嘴挖出来的。
操，这两能比吗？林竞一脸吃大便的表情，把发胶给扔了。
这回忆可真有意思，我忍不住笑了笑。视线不小心对上，沉默着，在孟凡向他说话的时候，从容的移开。
是啊，他每次都能如此从容，而且，每次都这么狼狈。
第十五章
年底，郑武喜得贵子，他们家一帮人在医院忙着接生的时候，郑宇趁乱跑了出来，他一早放我这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
打了车在医院后门等着他。
天灰蒙蒙的，明明是白天，却有种夜晚将来的感觉，我心绪不宁的等着郑宇，他这一走便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学历，没
有钱，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我这怎么都没办法安心的让他走。
我编着各种借口，跟我妈和舅舅们借了钱，凑在一起，也只够他几个月的开销，我跟着着急，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无
用。现实原来是如此现实，没有钱，你想做的事就如此有限……
“在这里！”
我跑下车，上前拉住郑宇的手，他的手冰凉，一脸漠然平静，我抱住他，想用自己的身体将他温暖……
郑宇轻拍着我的背，轻柔的说，“小川，我们走吧……”
最后看了眼身后的医院，郑宇笑了笑，如此平静，我知道，他在向他哥道别。
出租车驶在公路上，我把自己申请的邮箱递给郑宇，“这是我让别人帮我申请的，你记着它，到了那边给我发邮件，不
然我会惦记死的。”
“不行，这会给你添麻烦……”
我红了眼角，倔强的把纸条塞进郑宇手里，“告诉你，你要敢把它弄丢了，我就当没你这朋友！”
郑宇叹了口气，伸出手抚上我的脸，“你啊……到时候，我哥要找你，你就去和徐涛说，他碍着徐涛总不会太为难你的
。”
“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什么事的，顶多被他看起来，也少不了几块肉，倒是你，到了那边该怎么办？”
“到了那边，我就倒火车和轮船，他找不到我的。”
郑宇把额头贴在车窗上，淡淡的说，“从此以后，我便开始流浪，远离我的家，远离我的爱人，直到我的心平静的时候
为止。那时候我回来……”
那时候，我回来……
我扭过头，不去看郑宇脸上的感伤，爱情到了这步，它的意义是什么，爱情不是人们为了追求幸福而去爱的吗？到了这
步，爱还剩下什么意义？
郑宇背着书包，拉着单杆的行李箱，一步一步走进检票口，回头，看着我，露出一抹淡然的笑，那笑容比晨起的阳光还
要柔和，我看着却有想流泪的冲动。
“再见……”他向我轻轻的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所有的一切，就像一个慢动作的电影片断，我的眼睛朦胧了，那个瘦削落寞的身影在我的心里烙了印，十几年过去了，
我仍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一刻心底被寂寞和感伤侵蚀的酸涩。
那种感觉，是我用任何词都无法形容的。
我一个人站在机场大厅，不想走也不想动，想起了林竞想起了徐涛，我在想，我还拥有什么？
郑武赶来了，来的那么是时候，在看到他的时候，我甚至有一瞬间希望他把郑宇给抓回来，我不想让郑宇一个人在外面
孤孤单单的流浪。
可飞机却起飞了，命运开了个玩笑。
郑武赤红着双眼，远远的我就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意，就像一头野兽，被激怒了，被背叛了……
我突然想笑，想看郑武悔不当初的表情。
“他去了哪？”郑武上前气热汹汹的抓住我的衣领，“说，你他妈的告诉我小宇去哪了！”
明明是如此紧张的氛围，我却笑出了声，我任由郑武抓着我的衣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你他妈的废什么话，告诉我小宇上哪了？！”
他把我用力摔在地上，重重给了我一脚，额头青筋暴起，“你不知道，没有你小宇会出的去，操你妈的，老子今天宰了
你。”
“到底是谁让郑宇走的，你搞清楚了！”我从地上站了起来，恶狠狠的瞪着郑武，“我告诉你，逼走郑宇的人是你，是
你这个不把他当人的哥哥，你有什么脸搁这喊，你不做出这些事，郑宇犯的着走吗？你以为他愿意一个人去流浪吗？你
就是一混蛋……”
郑武又甩了我一个巴掌，我躺在地上擦着嘴边的血。
“流浪……”
“对，流浪，他跟我说……”我的声音哽咽的颤抖着，“他跟我说——从此以后，我便开始流浪，远离我的家，远离我
的爱人，直到我的心平静的时候为止。那时候我回来……”
郑武突然沉默了，他看着我，“这件事不会不这么结束的，我会再找你。”
结果就是，我被一个武大三粗的男人踢断了两根肋骨住进了医院，这事最后叫我妈知道了，她和我爸来了北京，在医院
里就是一顿的骂，骂够了，才知道给我熬鸡汤伺候我吃喝拉撒。
第十六章
我害怕住进医院，但我却住进来了。
我的临床是个摔断腿的老人，这让我想起了已经去逝三年的爷爷，他是个非常慈祥和蔼的老头，从未见他对谁发过脾气
。
奶奶走的时候，爷爷开始吃斋念佛，他总给我说些佛经，我虽然听不懂，却异常喜欢他充满详和的声音，那种沧老的仿
佛有魔力的声音，每每都能让我静下心来，去感受这个世界纯粹美好的那一面。
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我也会想，我现在这种状况到底是什么呢？
是纯种的同志，还是只是一时被迷惑的正常人？
毕竟林竞是我遇到的第一个男人，而和他的经历，还不能让我判断自己到底对女性是否还存在所谓的反应。
这一点，令我很迷惑。
徐涛的到来在我意料之中，我庆幸自己的自信，我总觉得，徐涛对我这些年的情义，不能因为我是同志就真的消的一点
都不剩了。
但他的脸色不并好，不知是因为我被人打了，还是见着我觉着尴尬。
我通常在这个时候，都会选择做一只鸵鸟，装傻充愣把自己先藏巴起来。
“操他妈的，这肋骨再扎深点，小川的肺子就废了，徐涛你不认识人多吗？你要不把那人找出来，我吴天第一个瞧不起
你。”
桃子给我削好了苹果，递给我，我接过看了眼徐涛，对小三说道，“其实也没事，我这不好好的吗？你让徐涛坐会，他
都来半天了，就听你搁这喊了。”
“哼！”小三瞪了我一眼，我这事让他气坏了，这几天天天嚷嚷着要给我报仇血恨，其实我就是让人给踢断了肋骨，没
啥大事，郑武在那之后也没找我麻烦，但不知道郑宇现在到了什么地方。
我妈在医院待了三天，家里边的事实在太多，就和我爸先回去了，临走前，他俩要雇个钟点工，被小三拒绝了，嚷嚷着
，他和桃子两活人，说什么都不能饿死我。
我暗自松了口气，我妈天天的问我这伤到底哪来的，我告她被人抢了，老人家多精明的人啊，那能信吗？变了法的逼供
，她问急了，我就说胸口疼，就这么有一天没一天的编瞎话。
我要把郑宇和他哥的事真告诉我妈，我怕老太太受不了这刺激，她一准得瞪眼珠子。
一直到晚上，徐涛都没和我说上一句话，小三和桃子先回去了，这几天课耽误的太多，怕被教授扣学分，徐涛拿出烟，
放在嘴里。
我看着，小声的说，“这不让抽！”
徐涛点火的手一顿，把烟又放回了烟盒里，他黑了，也壮实了不少，头发剪成了板寸，就这么坐在我面前，我的眼睛有
些贪婪，说实话，真没和他分开这么久过。即使是暑假他也会时不时的跑来找我。
“你请了几天假？”
“七天。”他的眼睛冷冷淡淡的，眼珠的颜色很深，我发现他这样看着我的时候，实在像个地地道道的男人了，不再青
涩，更加硬朗。比起来，我倒像乳臭未甘的小鬼。
“他来看过你吗？”
“你说谁？”
“你那位。”
“啊……他啊……”我挠了挠头发，发现有点长了，“他没来过，我们其实一直都没怎么在一起过，怎么说呢……这里
面有点乱，呵呵，总之，现在他和我已经没关系了。”
徐涛皱了皱眉，眼睛像狼一样恶狠狠的盯着我。“你他妈什么时候能长点脑子，瞒着我干了这么一初，你现在得着什么
了？好了！被人吃干抹净了，你唐小川还剩下什么了？”
徐涛烦躁的把烟拿出来，刚放在嘴里，又用力的把烟和火机都扔到了地上，“操，你他妈现在还剩下什么，身子都被人
给操破了，你还剩下什么？”
“你混蛋！你别告诉我，你没和别人做过？！”我咬牙切齿的把手里的水杯扔了出去，徐涛不偏不躲被我砸个正着。
“我从来都是上人，你呢！就他妈被人上了……”徐涛红着眼睛恶狠狠给了我一巴掌。
我错愕的看着他，甚至忘了疼痛。
粗重的喘息声弥散在病房里，我和徐涛对峙着，心越发的凉，“说到底，你就是觉得我被人上了，我这人低贱了是不是
，你嫌脏了，恶心了，所以你滚出去当兵，好！你给我出去，我就当从没认识过你徐涛。”
“咳咳……咳……”
我疼出一头的汗，但却觉得世界好像塌陷了一角，我看不清徐涛了，看不清我们之间今后会怎么样？
好乱……总觉得不是我能缕清楚的……
徐涛的手垂在身体两侧，他失神的盯着我脸上的手指印，在我咳嗽完之后却还站在那里。
“怎么还不走！在这犯什么恶心！你走啊！”
我瞪他，他回过神，闷闷的说道，“疼吗？”
“不疼啊，你要不要再打两下！好着呢，给你，这边脸也补上一巴掌，给你，你打啊。”
“你知道我不舍得……”
徐涛皱紧眉，倒好像我在无理取闹似的。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那些话我不是有意说的……”
“你心里一早就在这么想吧……”我低下头，苦涩的说道。
“我会查清楚是谁，这些钱给你。”徐涛俯下身，把钱放在柜子上，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香。他脸上明显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