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年 上——道行清浅
道行清浅  发于:2011年1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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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悦是梁宰平的独子,梁宰平离异后,父子相依为命。梁悦在医院里长大,从小体质差,梁宰平医人无数,却治不了自

己孩子的天生体弱,所以从来都是由性子宠着。毕业工作才半年,病假就休了三个月,把麻醉科主任弄得哭笑不得。

佟西言笑着过去捏他的脸:“又闹什么别扭呐。上麻醉啦。”转身去踩感应门。

梁悦追上去:“喂,记得带我去‘宝丽金’啊……”

“想去啊?我带你去啊。”刑墨雷的声音从更衣室门口穿来,说:“你爸还没给你开荤呢吧?”

梁悦不屑:“他吃素。”

办公室里听到对话的其他人都觉得背后一寒。梁宰平吃素?谁都知道梁宰平黑白两通,他要是吃素,这医院没人吃荤了

当天晚上梁悦就为他说过的话付出了惨痛代价。

梁宰平夜里在医院总值班,梁悦被刑墨雷带到“宝丽金”,结果梁宰平查夜打电话,一个小姐接了。

梁宰平杀到“宝丽金”,一把推开门,就见佟西言跟梁悦两个醉鬼抱在一起唱《天仙配》,四个小姐围在边上呐喊助威

,地上全是空啤酒瓶子。

“找你们老板过来。”梁宰平很冷静的对门口小弟吩咐。

刑墨雷和陈若正和两个药商打麻将,小弟跌进门来说,外面有个男人要砸场。陈若刚说:“操,哪个王八蛋不要命。”

刑墨雷的电话就响了。

梁宰平在电话那头风淡云清地声音被巨大的KTV噪音笼罩,刑墨雷依稀就听到他说:“我……你……”

挂了电话,刑墨雷呸一下吐掉烟头,推倒前面一排麻将,起身下楼。

7

其实梁宰平是说:“我给你薪水让你带我儿子嫖妓?!”

刑墨雷赶到下面包厢,音乐已经被关掉了,梁宰平什么也没说,迎面就是一老拳,把醉得二五八万的儿子抱走了。

佟西言无辜地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刑墨雷,趴在沙发上打着酒嗝。

刑墨雷看着他,没好气地说:“你会吗你就敢带他嫖?”

佟西言笑,红着脸傻兮兮地笑。

刑墨雷看着他的样子,无奈,站起来拍了拍裤子,过去一起坐在沙发上,陪着他撒酒疯。

佟西言爬到他身边蹭了一下,捞起一个空酒瓶子做麦克风,说:“刑老师,我要为您献歌一曲。”

刑墨雷还没说什么,佟西言就开始五音不全的大唱“佟派R&B”,刑墨雷赶紧给自己点烟。

佟西言的酒品极差,越是醉越是见酒就喝。喝醉了就软了骨头似的黏人,这会让刑墨雷冒冷汗。他抱着他,防止他唱得

太起劲翻到沙发下面去。好不容易一曲结束,佟西言的热情也挥发完了,刑墨雷半抱着他回房睡觉。

第二天是刑墨雷打电话叫佟西言起床了。

佟西言迷迷糊糊把手机放到耳朵边,就听见刑墨雷低沉威严的师父腔说:“还要我等你上班?”

佟西言唰一下坐起来,懊恼地匆忙换衣服刷牙洗脸,下到餐厅,刑墨雷早坐着吃早饭了。

佟西言浅浅鞠了一躬。

刑墨雷说:“得,不是第一次了,坐下,我还有帐跟你算呢。”

佟西言坐下来喝粥,听刑墨雷讲昨晚的事情,完全不相信自己会叫小姐。

刑墨雷咬着白面馒头,看着窗外,说:“我看,早早小了点,也确实需要母爱,你呀,有合适的就再谈一个吧。”

佟西言默默喝粥,不接这个话茬。

刑墨雷本来也是沉闷的人,见佟西言没说话,也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些欠抽了。相处太久,最真实的一面和最虚伪的一

面全部赤裸裸摊开在这个徒弟面前,他多少觉得无趣。

佟西言转了话题,说:“手术室的护士长让跟您说一下,为了合理公平安排手术间和手术顺序,她给每个科室划了优先

日,不是本科的优先日,就等接台。问您要一三五还是二四六。”

刑墨雷一口蛋茶咽下,说:“她怎么不直接跟我来说?”

“我也奇怪为什么她怎么不跟您说。”佟西言心想,你说为什么啊就你那脾气。

刑墨雷一瞪眼,说:“跟她说,数数每个月的手术例数谁的最多。周一到周六,哪天都不能不优先。我不是说我,我是

说病人。”

佟西言小声说:“……要不跟她说,再加一天给我们。您老一个人这么霸道,她也不好跟其它科室说啊,真把她逼急了

,您走路脚疼都不知道是穿了小鞋……跟手术室的合作总要友好些。”

刑墨雷皱眉头丢了吃一半的馒头:“总这样还让不让人开刀了!”说完抽了张纸巾草草擦嘴,起身拎了椅背上的外套就

走,背影暴躁。

佟西言馒头咬在嘴里,边套外套边追上去。

8

早上难得只有一台直肠癌手术,佟西言早早到手术室,给病人导了尿,协助护士安好体位,撩高了衣袖洗完手,消毒铺

巾完毕,刑墨雷正好掐分掐秒进门来。等刑墨雷洗了手上台,外面才冒冒失失进来迟到的做二助的小医生。

刑墨雷低头进腹,看都不看小医生,说:“你不用上了。换个人来。”

小医生尴尬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看向佟西言求救。

佟西言拿血管钳的手微微挥了一下,小医生得救似的跑去洗手。

刑墨雷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对面的佟西言,没说什么,分离组织的时候两个人贴近了,头颈交错,他才低声开口:“一帮

不成器的东西,都是你惯的!”

佟西言说:“那您还惯我。”

刑墨雷瞪他,心口还是被这半撒娇的话语震了一下,麻酥酥的。低头手术没再说话。

下了手术,一直在手术室待到病人全麻苏醒送病房,佟西言才跟着回病房。离下班还有半小时,却难得片刻空闲,正好

被手术室的空调打出了一身的汗,便去值班室冲个澡。

脱光了站在热水龙头下面,突然想起来一个要紧医嘱没有开,抹掉脸上的水,拿了手机打电话给刑墨雷:“29床早上出

院,杜冷丁我还没开给他。”

“怎么不开?”

“忘记了。我洗澡呢。您开一下吧,他估计这会儿还在病房等着。”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嗯了一下就挂了电话。

佟西言随便冲了一下就开了浴室门,值班室空调温暖,没有他想的寒冷。他止住了脚步。刚才明明没有开空调。

僵着身体转身,就见刑墨雷站在书桌边看着他。

刑墨雷进来,本来只是想问他29床为什么要开度冷丁,看他在洗澡,顺手打开了空调。万没料到佟西言会这样穿着奔出

浴室。他只裹了件干净的白大褂,赤脚踩着地板,里面什么衣服都没穿。

刑墨雷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眼睛却怎么都离不开那具身体。他从不在某些方面委屈自己,但佟西言是个例外,他无法对

他伸手。只渴望他主动过来。

佟西言了解刑墨雷的一切包括他蓄积的欲望。他可以确定刑墨雷还没有开始找新欢,否则没有那么多空闲来搭理他,也

不用他连续几天在宝丽金作陪。

他踩着冰凉的地板走过去站在他面前,解开只扣了两个扣子的白大褂。伸手去一颗一颗解师父的白大褂扣子,解皮带扣

的时候,被抓住了手。相差近十公分的身高使他必须仰头看他,用流浪犬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他了解他的一切包括他的

底线。

刑墨雷前一刻还想说不,他不去看他的眼神,可最后还是没能逃过蛊惑,低头吻住了他。

唇舌缠绵有时比做爱更有杀伤力,好像因为那有爱的成份一样。

佟西言把手伸进刑墨雷腰侧的衣服里,忽然意识到手的温度太低会惊到对方,便握紧了,想抱着他的腰,却被刑墨雷握

住了,带着往胯下去——显然男人更忠于身体本能的需求。

佟西言灵活的手钻进刑墨雷的裤头,握住他高温的勃起状态的阴茎,手指抚弄阴茎顶端分泌的黏液,温柔的在龟头处打

转,湿滑温热的手心握着那根坚硬,有节奏的套弄,缓缓加速。

刑墨雷不能控制自己,双手下移,用力揉搓对方的臀部。手指甚至往股沟深处试探。

佟西言惊了一下,刑墨雷定力不足,但有绝对的理智。他不敢相信勾引他这样容易。手上动作一紧,逼得刑墨雷喉头一

声闷哼,射精了。

靠在他怀里抑制不住颤抖,佟西言为自己的下手没轻重懊悔。

片刻安宁,只剩喘息。

“29床根本不用开度冷丁,对吧?”刑墨雷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他已经想明白这个套了。

佟西言无言,推开他,转身回浴室清理自己,不用刑墨雷动一根手指头,光是亲吻就可以让他不能自制。他没有给他下

套,他是套自己。

9

隔了几天,医院里有闲言说,肿瘤科的刑墨雷主任又勾搭上谁谁谁啦,或者是,又有谁谁谁爬上刑墨雷的床啦,有说是

病理科的谁谁,也有的说是内镜室的谁谁。枯燥的工作氛围里,稍有八卦即沸沸扬扬。

肿瘤科里倒还没有敢说的。低气压持续了快一个多礼拜了,聪明的人隐约都觉得是主任师徒间出了问题,就比如说早晨

查完房,刑墨雷给熟人开证明,到处找印章找不到,佟西言给他在主任办公室翻出来了,他硬是不理人家,给医务科打

了电话,直接叫那熟人去医务科敲了。肿瘤科的所有成员包括护士长都无所谓刑墨雷又找谁了——反正刑主任早已声名

狼藉——只要他别拉着个脸逮谁骂谁,虽然佟西言还是不挨骂的那个,但他再想保谁就难了。

佟西言本份做自己的工作,帮着小医生们尽量不挨骂。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一切

罪源归功于他的逾越。

下班后在刑墨雷的车里看到了病理科漂亮女医生柳青,佟西言便没有再去“宝丽金”。两个人工作之余的联系也断了。

佟早早放学了,老师拉着在操场里唱个放学歌,边唱边回头去在围栏外面的家长群里找奶奶,却意外看到爸爸的身影,

惊喜地大喊:“爸爸!”

佟西言伸手对她比了个V字,微笑看着她跑过来。有些天没来接她了,借口总说是加班,其实多半是和刑墨雷在一起。自

那个中午以后,刑墨雷就一直黑着个脸,这老男人又来劲了,佟西言只好退避三舍。

“爸爸!”佟早早抱着他的大腿:“背早早!”

佟西言蹲下来让她爬到背上:“啊,早早好重啊。”父女俩和乐融融,慢慢散步回家。

“爸爸你车呢?”早早看着别的小朋友都上了父母的车。

“爸爸今天不想开车。”佟西言说。

佟早早想了一下,说:“爸爸你是不是跟大爸爸吵架了啊?”

佟西言说:“没有啊。这两天老师有没有教新歌啊唱给爸爸听听。”

“吵架了也不要紧的,床头吵架床尾和嘛。”小姑娘完全不理他的话。

佟西言脚下一滑,后悔进修这一年,没提醒二老,别让刑墨雷接近早早。

回到家,晚饭已经准备了,一家人平淡吃饭,佟母不断给佟西言夹菜:“工作这么辛苦,自己要注意身体啊。”

佟西言说:“妈,你不管我,我自己知道。”

佟母停了一会儿,说:“前几天楼下的张阿姨来给你说了个媒,对方是在国土局工作的,离过一次婚,但是没有孩子。

你要不要去看看?”

佟西言啊了一下,完全没想法的样子:“……我没想过。”

佟母:“那我带早早先去看看怎么样?”

佟早早扑楞着眼睑,大眼睛盯着爸爸。

佟西言说:“我没想过再找,您看我现在上班这么忙。”

“妈也知道……可是早早那么小。”

“早早有妈妈,爸爸就是妈妈!”佟早早小朋友挥着勺子力挺父亲。

佟西言惊恐看着她,怕她突然就说爸爸是妈妈大爸爸是爸爸之类的话,幸好她说完这句,就低头铲饭吃了。

“妈,要是早早愿意,我暂时不想再找人了。您先别替我操心了吧。”佟西言想问,我要是找个男人,您愿意吗?

佟早早不等奶奶发问,自动回答:“嗯!”

佟母再多的劝都只好咽了下去。

10

夜里父女睡一床,父女俩继续怪异的话题,胡扯到佟早早睡着。

到十一点多,佟西言的手机突然响了。医院叫加班。有他在,肿瘤科的加班电话一般总是先打给他,他解决不了,才去

惊动刑墨雷。

匆忙起床赶到医院,解决了急诊手术,已经是半夜两点了,开车回家,经过空旷的大街,瞟到路边躺着一个人。医生的

本能反应使他停下车,下车穿马路过去看究竟。

甩上车门没走几步,凌晨的飚车族就呼啸着把他撂倒了。

他都没能来得及啊一声,大街立刻又变得空旷无声。那车开了多少码啊,他想着,觉得身上哪都疼,摸了一下腿,估计

是骨折了。于是忍着疼痛打电话给急诊室,说:“我是肿瘤科的佟西言,在和义路出了车祸,劳驾让120车来接我一下。

好端端的急诊加班救人,反倒弄得自己挂急诊。佟西言往旁边挪了一些距离,看清楚躺在边上的那个人,是个流浪汉,

裹着破旧的毛毯安稳睡着呢。佟西言仰头看着黑蒙蒙的天,想起人说,倒霉的时候喝水塞牙,想必就是他这样了。

急诊儿科的黄医生迷迷糊糊起来给一个拉稀的孩子开药,关门离开时,看到救护车上下来被抬下来的人,居然是佟西言

半夜了,头脑有点不清不楚,依稀记得刑墨雷好像说是佟西言的急诊都要通知他,便掏了手机打过去。

刑墨雷那头是沉睡被吵醒后朦胧低哑的一声喂。

黄医生说,啊,好像看见佟西言出车祸了啊。

那头瞬间无声好像突然断线一样安静。黄医生喂喂喂了几声,才听到那头森寒的声音:“看仔细一点是不是他。”

于是黄医生就进了急诊抢救室,看着一个护士忙着给佟西言打针,值班的外科医生做体检。他上去问躺在床上的人:“

西言?是你吗?”

佟西言疼得嘴唇白了,说:“啊,黄医生你今天夜班啊。”

“怎么弄得啊这是?怎么这么晚了还这么不小心啊。”黄医生一边说一边把电话放耳边准备报告,可电话那头已经挂了

。他缩缩脖子,回头问体检的值班医生:“他怎么样?”

值班医生摘了听筒,说:“胫腓骨骨折是逃不掉了,其它我再看看。”

佟西言默默解开皮带,将衣服撩到乳头连线边缘,任值班医生按压自己整个腹部,冰凉的触感使他寒毛乍起。

“冷啊佟医生?”值班医生不好意思的说着,继续摁:“哪里疼你跟我说。”

佟西言笑了笑,暗咬牙说不上话来。

“佟医生,我已经通知骨科了,您家里电话多少?”护士在旁边问。

佟西言说:“我先住进去吧,明天再通知我的家人。”

“但是您的腿,最好还是现在马上手术。”

“不要紧。”通知家里人,让老人孩子大半夜的不睡觉,抹着眼泪操心他,他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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