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此,当君问天修书给唐玦,提出二人联手共同除去唐非,然后再合力对抗秋思阁之时,唐玦自然感到正中下怀,
于是便忙不迭地赶来了。
两人彼此寒暄了一番,然后唐玦双手送上断魂针解药让君问天服下,解除了那纠缠他多日的剧毒,这才重新坐在一起,
商讨具体该如何行事。
秋景昱带着数百名属下,和楚焕一道朝着东南方向一路追下,追了数日,丝毫不见君问天和颜汐的人影,心内不禁暗暗
焦急不已,一面派人加大了搜索范围,一面还不忘让几名心腹暗暗监视楚焕.
楚焕心知自己引得秋景昱向错误的方向走得越远,将时间拖得越久,便对颜汐越为有利,于是也不打脱身的主意,只是
一味陪着秋景昱耗时间,面上完全没有露出丝毫破绽来。
秋景昱寻了这许多时日,却丝毫得不到颜汐和君问天的半点消息,心内对楚焕暗暗生疑,便亲自找到楚焕,千方百计向
他套话。
楚焕为人心思缜密,回答得自然滴水不漏。
秋景昱一时之间,也无法判断他的话究竟是否可信,只得姑妄信之,继续派人沿着东南方向搜查。
直到这一日傍晚,众人已在荒郊野外安好帐篷各自睡下之时,秋景昱方才收到阁中总管秋暮的飞鸽传书,说他派出去的
属下有人在西北方的某镇上看到了君问天和颜汐的踪影,秋景昱方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是上了楚焕的恶当。
秋景昱一怒之下,把信纸夹在掌内顺手一搓,将那封信化为飞灰,然后深吸了口气,让自己恢复平日神色,这才施施然
朝着楚焕所居的帐篷走来。
这时楚焕尚未睡下,听到有人前来,便迎了出来。
看到来人是秋景昱,楚焕心内立刻暗暗警惕,然后问道:“不知秋阁主此时来找在下,究竟有何要事?”
秋景昱扯动嘴角冷然一笑道:“自然是有要紧事,方才属下来报,说是查到君问天和颜汐的下落了。”
楚焕一听心内立刻警钟疾响,一面暗暗探手入袖,将玉笛握在手中,一面明知故问:“哦?他们现在何处?”
秋景昱皮笑肉不笑地道:“他们现在何处,我想楚先生比我更清楚吧。”
楚焕一听之下,立刻知道自己的西洋镜已被拆穿,当下不再迟疑,猛然抬起手中玉笛对准秋景昱的胸膛,同时按动机括
,立刻有一小簇细如牛毛、肉眼难见的银针朝着秋景昱射来。
——楚焕原本为人狂傲,不屑用暗器伤敌制胜,这玉笛之中原本空无一物,这些银针,乃是他损失一臂之后,自知功力
大不如前,为了自保才装上的,其速度和隐蔽性都极佳,用来对付一流高手都是绰绰有余。
然而,秋景昱的功力之深,委实早已超出楚焕预料之外,加之他来此之前便早有防备,此刻一见楚焕动手,立刻衣袖一
挥,将那簇细小银针卷住,再随手一挥,那簇银针立刻倒飞回来,而且去势比来时更快。
楚焕这银针来势,心中不禁一跳,立刻展动身形向一旁飘出数尺之外,刚刚险险避过,秋景昱已然如影随形,鬼魅般欺
身而至,轻飘飘一掌朝着楚焕胸膛拍来。
楚焕心知秋景昱武功极高,自然不敢硬接,当下连忙玉笛疾伸,朝着秋景昱胸前檀中穴点去,意欲以攻制攻,逼得秋景
昱收回那一掌。
怎奈秋景昱眼见猛招临头,竟然完全不闪不避,那疾如飘风的一掌仍旧原式不变,径直按到了楚焕胸膛之上。
楚焕只觉那一掌贴到自己身上,毫无内力可言,简直宛如小孩子戏耍一般,心中不禁微微一愕。
几乎与此同时,楚焕手中玉笛,也点上了秋景昱胸前檀中穴。
这檀中穴乃是人身体三十六大死穴之一,任你武功再高,一旦檀中穴被点,便立时无救。
楚焕一经点中秋景昱死穴,心内顿时大喜,心道,横竖老子也没打算继续活下去,就算你这一掌有何古怪,老子一命换
一命也是赚了。
哪知秋景昱竟然行若无事,只是随意收回双掌,然后仰天大笑道:“楚焕,你以为这样便能杀得了我么?”
楚焕见到秋景昱面色如常,根本毫无异状,心内不禁又惊又骇。
便在此时,他忽然感觉到胸腔之内有一股巨力轰然炸开,脑海中还来不及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何事,胸口已然炸开一个
巨大的血洞。楚焕忍不住面露惊骇之色,张口意欲惊呼,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来,只有胸口处血如泉涌,眨眼间便
已然断气。
秋景昱冷眼看着楚焕倒下去,脸上不禁露出一抹冷漠之极的笑容,口中淡淡道:“这一掌我不过出了两成力道,不过用
来对付你,倒好像还多了点。”
说完,转身掉头而去。
第六十九章
翡翠山庄。
“庄主,大事不好了!”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边大声叫着边跑进了大厅内。
唐非眉头紧皱地看着满头大汗气喘嘘嘘跑进大厅的心腹,满面不悦地道:“岳宏,有什么事慢慢说,大喊大叫的成何体
统?”
岳宏又急喘了几口气,这才低下头应了一声‘是’,面上惊惶神色依旧不减:“启禀庄主,君问天他、他竟然活着回来
了,现在已距山庄不过数里之外!”
“哦?”唐非闻言,不禁挑起了一边眉毛:“秋景昱竟然没能杀得了他?看来他还真是命大呢。不过,就算他活着回来
了,你也没必要慌成这样。——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立刻带着大家出去迎接‘君庄主’!”
岳宏看着唐非那猝然森冷下来的眼神,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连忙应了声‘是’,然后转身便朝着大厅外走去。
唐非抬目朝着大厅外的空旷庭院看了一眼,俊逸的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然后,他悄悄将右手缩回袖中,摸了摸袖中暗沉的鹿皮囊袋,这才大踏步地朝着厅外走去。
唐非刚走出山庄门口,就见一匹浑身毛色尽是雪白的骏马自前方不远处的官道上疾驰而来,马上之人身材高大,面容冷
峻,正是君问天.
只见君问天手上还抱着一人,那人身材纤细,一张雪白的面容极尽妍丽,唐非眼尖,一眼便看出那人正是颜汐。心中不
禁暗叹君问天色迷心窍,竟然在一路亡命奔逃之际也不舍得将颜汐丢下。
心里这么想着,面上便不自觉地带了一抹鄙夷之色。
只是当君问天策马走近之时,这抹鄙夷之色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的惊奇和热情。
君问天策马来到翡翠山庄门口,随手将马鞭丢在地上,然后抱着颜汐翻身下马,这才抬起一双寒光四射的眸子看向唐非
。
那两道目光冷冽异常,唐非却恍若未觉,依旧满面笑容地迎了上去,朗声笑道:“大哥,你终于回来了!之前小弟收到
了错误消息,说你已在秋景昱手下丧生,心中实是悲愤欲绝,本来已准备带领所有翡翠山庄中人上秋思阁,找秋景昱决
一死战,好为大哥复仇,结果今日见到大哥生还,小弟实在是喜出望外。”
唐非说得诚挚无比,面上的神色也是真挚到了极点,一双桃花眼扫了君问天怀中的颜汐一眼,又呵呵笑道:“原来大哥
已经将汐儿救出来了,实在是可喜可贺,大哥,今日我们一定要痛饮三百杯庆祝一下才好。”
君问天一直冷冷地看着唐非,待他说完,才淡淡开口道:“这么说,兄弟你是以为我死了,这才暂居翡翠山庄庄主之位
,而不是成心要谋夺我翡翠山庄了?”
“大哥这话可冤枉小弟了。”唐非闻言,面上露出极为委屈的神色:“小弟对大哥的忠心天日可鉴,大哥可不能轻信谣
言,误会小弟啊!”
君问天闻言,面上缓缓露出一抹莫测高深的笑容:“这么说,兄弟你对我仍旧是一片赤诚,并无二心?”
“这个自然。小弟和大哥相交多年,小弟是何等样人,大哥还不了解么?”唐非一面信誓旦旦地保证着,一面悄悄将右
手缩回袖中,探入鹿皮囊袋中摸了一把断魂针出来。
同时眼中目测此刻二人的距离,顶多不过数尺开外,而且看君问天的脸色青里透白,显然是仍有内伤在身,同时手上还
抱着一个碍事的颜汐,如果自己此刻突然出手的话,起码也有九成把握。
君问天听唐非说得一脸真诚,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展颜一笑道:“这么说是我误会你了,我早就知道,你不是那样的
人……”——他一语未毕,眼前已出现一抹耀目的银光。
却是唐非趁他说话分心之际,突然将手中早已扣好的数百枚断魂针闪电般打出。
唐非身为唐门中的佼佼者,其暗器功夫早已跻身于江湖中一流暗器高手前列,此刻蓦然出手,自然是快到了极点,加之
他和君问天相距本就极近,那片寒芒刹那间便到了君问天身前。
而君问天却似乎已经惊得呆了,就连闪避都忘记了。
当然,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即使他想要飞身闪避,时间上也绝对来不及。
唐非银针出手,以为此次必然一击而中,脸上不由漾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然而,他脸上的笑容尚未完全绽开,便已凝固在脸上。
——就在银针即将没入君问天和颜汐体内的一瞬间,君问天怀中的颜汐忽然轻轻一抬手,将那数百枚细如牛毛的银针卷
入袖中,紧接着手轻轻一挥,那一蓬银针立刻倒飞而回,而且去势比来势更快更急!
唐非一见之下,面色顿时大变,当下不及细想,拼命将身子向左方闪出数尺之外,勉强避过这要命的一击,一颗惊得失
速的心尚未稳定下来,眼前便再度银光一闪,一枚闪着暗蓝光泽的尖锐暗器没入他的胸膛。
唐非低下头,紧紧盯着那枚钉在自己胸膛上的暗器,瞬间变得煞白的脸上兀自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只因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那个仅仅在他身边学过数月暗器的颜汐,出手竟然会如此之快!
事实上,那般迅捷的出手,当今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做到,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唐门的现任当家主唐玦!
‘颜汐’抬起一双毫无感情的冷冽眸子,淡淡地看着眼前一脸震惊的唐非,然后缓缓抬起手,轻轻地将一张薄如蝉翼的
人皮面具揭了下来,露出一张略带冷酷的英俊面容。
唐非一见之下,立刻忍不住失声惊呼:“唐玦,是你!”
“没错,是我。”唐玦冷冷笑道:“唐非,你之前不顾门规,盗取门中秘籍,我将你逐出唐门已然是从轻发落,没想到
你竟然不思悔改,仍旧在江湖上兴风作浪,甚至还将唐门独有的暗器断魂针私自流传于江湖,今日你有此结果,乃是你
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唐非瞪大眼睛,怔怔地看着唐玦一字字对自己说着话,心中拼命想着探手入怀去取自己怀中解药,然而任他如何努力,
僵直的手却始终无法抬起半分,又过了片刻,唐非的身子便轰然倒下,竟是已然气绝身亡——唐玦适才所发的暗器之上
,淬的是只有唐门门主才有资格持有的毒药‘噬魂’,其毒性尤胜断魂针之毒百倍,当真可以称得上‘见血封喉’四字
。
见到唐非死去,唐玦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惋惜之色,口中淡淡道:“唐非此人聪明绝顶,天份极高,可惜心术不正,最
终却害了自己。”
君问天闻言,不禁赞同地点点头道:“我先前见他为人狂放不羁,和我脾胃相投,这才将之引为知己好友。后来相交渐
深,才发现此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只是我既然已将其视为异姓兄弟,自然以一片赤诚待之,只盼也能换得他诚心以
待,怎奈最后我们还是走到这一步。”口中唏嘘不已,面上表情也露出几分沉痛之色。
要知道他早在来此之前便与唐玦议定,倘若唐非有悔改之意,那便让唐玦看在自己面上,对唐非网开一面从轻发落。怎
奈他虽看重昔日的兄弟情义,唐非却死不悔改,仍旧对自己出手,这下就连唐玦都觉得唐非死有余辜,再无宽恕之必要
,从而下了狠手取了他的性命。
唐玦见君问天面上竟然露出少有的伤感之意,心中不由微微惊异,口中却一笑道:“君兄难道就准备让在下站在这里吹
风么?”
君问天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道:“哦,在下竟然冷落了唐兄,实在是罪过。唐兄,请入内陪在下喝一杯水酒。”
唐玦哈哈一笑道:“这个自然一定要的,久闻翡翠山庄内藏了不少好酒,我肚子里的馋虫现在就要争着爬出来了呢!”
因为任翡翠山庄庄主多年,君问天积威甚重,回到山庄之后仅仅用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将之前的所有部下重新收服,又
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将唐非余党肃清,然后便命人抬了两坛陈年好酒来和唐玦两人一起共饮。
其间,唐玦见君问天一脸神不守舍模样,知道他心中挂念颜汐,不禁开口调侃道:“看来君兄对小颜还真是情深意重呢
,别的恋人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君兄对小颜,却可以称得上‘一刻不见如隔三秋’了,你们两人感情如此深厚,真是
羡煞旁人!”
君问天闻言,不由得脸上一红,口中却忍不住道:“汐儿此刻也应该到了吧。”
他话音刚落,便有侍卫快步来到身前,对君问天禀道:“启禀庄主,王林带了数十骑人马候在山庄大门之外,另外,少
庄主爷跟着一起回来了。”
君问天一听,立刻喜上眉梢,呼地一声站起身子,也不顾得打翻了酒杯,将酒水溅了一身,口中连声道:“还愣着干什
么,还不快请汐儿进来!”
不过片刻,颜汐便被王林带到了君问天面前。
君问天一看到颜汐那苍白秀丽的面容,心跳便不由得加快了几分,顺手将人拉入自己怀中,口中怜惜地道:“汐儿,这
几日一直赶路辛苦了吧?我看看内伤好点了没有?”边说边探手去试颜汐的脉搏。
颜汐依偎在他那坚实温暖的胸膛中,只觉心中也和身上一般暖洋洋得十分受用,于是甜甜一笑道:“用了胡先生那么多
名贵好药,汐儿的伤势已经大好了。只是长时间赶路仍旧有些困倦。”
君问天早看到颜汐面上难掩的倦意,心中早已心疼不已,好在他方才替颜汐诊脉,发现他之前受损的经脉在自己的内力
和胡江无数的灵丹妙药调养之下,已然大为好转。只是此番根基受损,身子骨受损太过严重,日后纵然再如何认真调养
,终究要留下些许病根,绝不可能完全康复,再如正常人一般了。
君问天对此情景自然比谁都清楚,当下心中暗暗发誓,日后必定要请位神医,帮颜汐好好调理身体,同时,那害得颜汐
受尽折磨,还险些丧命的罪魁祸首,自然也不能放过。待得自己势力完全稳固下来,定要让那人血债血偿。
君问天心中愤愤地想着,看着颜汐的神情却是极尽柔和,一面拉着颜汐坐下,一面柔声道:“汐儿也累了,你敬上唐门
主一杯水酒,然后我们这便回去休息吧。”
颜汐闻言,立刻伸出一只晶莹剔透的素手,轻轻执起桌上的酒壶,将唐玦面前的空杯斟满,勾唇一笑道:“汐儿敬唐门
主一杯,感谢唐门主对我父子伸出援手。唐门主救命之恩,我父子粉身难保。”
唐玦看着那美轮美奂的笑颜,以及那只将酒杯举到面前的,比女子柔胰还要秀美的纤手,不禁也有些目眩神驰,一面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