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尘歌----风夕雨
  发于:2010年0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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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云便将玉马递了过去,楚清弋道:“还有。”
古云看了他一会,才慢慢自袖中摸出一个鸡蛋大小椭圆的透明琉璃文镇递给他,他将文镇放到马腹处拿到那掌柜面前道:“您看看,在这里。”
那掌柜的仔细一瞧,马腹处果有极轻微的一点杂质,他这样看来也极为费力,不由对两人拱手道:“两位公子果真是行家,却不知这店内还有哪样玉器玉饰能入了两位的眼。”
楚清弋笑道:“先生不必如此,休要听了古兄的言论,这玉马上的些微瑕疵想必玉匠雕琢时已是发现了的,只是骏马要出其神韵,这部分却是去之不得,这马其实也是极好的。”
掌柜的等要再说什麽,古云却突然指著往里间入口处壁柜上的一尊玉麒麟道:“掌柜的,烦请将那尊玉麒麟取来一观。”
一听说那样物事,掌柜的登时面现难色,犹豫半天才取过来递与古云道:“公子您先看著,但这一件若您想买的话我尚需问过柳公子方能决定。”
古云将那玉麒麟拿在手中看了一会,又拿给楚清弋,然後对掌柜的道:“此玉我倒是看入眼了,无妨,您先去问吧。”
那掌柜的转身嘱咐了柜台後的年轻人几句便入内去了。
古云这才拉拉楚清弋的衣袖道:“可有看出什麽。”
楚清弋闻言也不回头直接道:“颇有蹊跷。”
古云见他转注於眼前事物便伸手过去拿了他放在桌上的琉璃文镇揣进自己袖中,待楚清弋察觉他只是嘿嘿对著他笑,却怎麽也不交出来,楚清弋只得摇摇头,暗想还好自己也是从那狐狸那得来的,倒不甚心疼。
一会那掌柜的出来对两人道:“二位公子,柳公子请两位入内堂相谈。”
二人起得身来随著那掌柜的转入门内,又行过一间较大厅室,便转入一院中,有柳拂风,有花正放,其香扑鼻,对面一幢两层小楼,雅致非常。
随掌柜的入内上了楼,屏风後便转出一人对两人拱手笑道:“在下柳凤行,闻古公子与楚公子乃玉器行家,独具慧眼,凤行有心结识,有所慢怠,还望二位恕罪。”
古云与楚清弋齐回礼道:“柳公子言重了。”
言毕抬头,但见那柳凤行一身白衣,玉环束发,面容俊秀,一双狭长凤目半含笑意,此刻也正打量著他二人,见他二人目光方道:“凤行失礼,请二位入座再谈。”
二人报了姓名後相继落座,掌柜的将玉麒麟放在桌上之後便退了下去,柳凤行才又道:“据老方讲二位公子看上了这尊玉麒麟?”
古云道:“不错,这麒麟浑身流光莹润,质地极佳,这背上一抹碧色更添灵气,我极为喜欢。”
柳凤行道:“这玉麒麟确为佳品,却不是凤行不知为商之道,只是有一言,尚需告知二位。”
古云道:“请说。”
柳凤行道:“这玉麒麟本是百年前一位帝王陪葬之物,被人盗出後流入民间,经数人之手,每有异事发生,後转至沈家,经一高僧施法渡去戾气方才敢出售,本已售出两次,但又被退回,却问不出原因,向人打听那两个买家家中亦未有异事发生,因此我才慎之又慎,只想或许这玉是未逢其主罢。”
古云笑道:“我道如何,却是这个原因,我倒是不信这般说法,只是极爱这件物品,还请柳公子允了才是。”
楚清弋也道:“我与古兄此番来杭州游历能识此物也是有缘,说不准古兄倒真是此物之主。”
柳凤行见二人坚持,也不再多说,沈默一会便唤人去取匣子来装,又嘱古云若有异常可将此物再送回,古云倒也应了。
此时亦有下人奉茶上来,柳凤行便请二人饮了会茶,三人又随意地聊了些玉器民俗什麽的,倒也颇为投机,临行柳凤行又邀二人改日同游,二人自也应了,遂出得玉器行来。
待二人回到客栈,古云将玉麒麟取出置於桌上对楚清弋道:“这玉麒麟上毫无半丝墓穴死气,倒是怨气一大团,他这谎撒得,可也是遇著我二人,若是其他人还真被骗著了。”
楚清弋道:“这玉麒麟内似乎禁锢著什麽,古兄能否将它弄出来?”
古云咧嘴一笑:“当然。”
回身闩了房门,掏出张符捏在指尖念叨了一会,猛地贴在那玉麒麟上,然後又起手落势在房内起一引魂阵,不一会便自那玉麒麟内传来一声凄然叹息。
《忘尘歌》 还君明珠 五
叹息声後二人又等了一会,古云伸出右手催动阵形,引魂阵中突现太极光形逆向而转,玉麒麟轻震了几下後阵心渐渐出现一个人影,待看清他的脸两人皆大惊:“柳凤行?!”
那人苦笑了下对两人拱手一揖道:“正是。楚公子,古公子,凤行这厢有理了。”
古云与楚清弋虽然都看出他只是个魂魄,也不由得面面相觑:“柳凤行?你也是柳凤
行?你认识我们?”
那人又道:“正是,适才在玉器行内凤行曾听得二位谈话。”
楚清弋未答他,只是回头对古云道:“他也是柳凤行。”
古云:“嗯。”
楚清弋:“``````````````”
古云沈默了一会方开口道:“你说你是柳凤行?可有凭证。”
那人一脸无奈道:“如何证明?爹娘生我养我为我凤行之名如何能假?又何需作假?二位既将我放出便是明白之人,又何作此言?”
古云想了想,又问他:“那你是如何被封在这玉麒麟之中?又是何人所封?”
那人半晌不语,楚清弋缓声道:“我与古兄既看出这玉麒麟的蹊跷,自然也会对你之言详加斟酌,若是属实,自是要帮你的,
那人道:“这杭州城外十里处有个柳家,两位可知?”
两人一齐摇头,那人继续道:“我柳家世代书香门第,祖业传下有些薄田地产收些租子,家境虽不丰厚倒也能过。但这事却要从那日我到沈家玉器行买玉器说起。”
古云疑道:“沈家玉器行?”
那人道:“没错。适逢家父五十大寿将近,而他又偏爱玉器,总言那是君子所好,我便寻思著要送他一件上好的玉器,於是便去了沈家玉器行,不多时便相中这尊玉麒麟,哪知带回家第二天那沈家公子却送来一副朱漆桃木底座,说本是与玉麒麟成套,是店掌柜疏忽忘记了,我不疑有它接下之後邀他品茶相谈,却不想他诗词歌赋具有涉猎,又常游历四方,一番言谈下来发现他竟是难得之知己,遂成好友。自那日後他便经常前来或谈古今或相邀出游,而那尊玉麒麟父亲看过後又转回给我,言我开春便要参加科举,麒麟祥瑞,摆在房内图个吉利。直至那日`````。”
说到这他却顿住了,眼神有些空茫,面上表情有惊,有悲,亦有怨。
此时阵影已消,楚清弋忍不住伸手想拍他肩头安慰他,却拍不到,古云拉住他道:“此时他还是魂魄尚未成鬼,你触不到他。”
楚清弋闻言微叹,只得问他道:“之後呢,你``又是如何被封进这玉麒麟中的?难道是那沈季棠?”
那人摇了摇道道:“不是他,却与他有关。”
此言倒让古云侧目:“嗯?”
那人又道:“那日送走沈季棠已是日暮,又同父亲长聊至入夜,回房後甚倦便即入睡,哪知当清醒过来後我已自身一片灰碧之中,四周无景,正惊慌大叫之际却听到一个与自己相同的声音对我说道:报歉,借你身躯一用,委曲你暂且待在这玉麒麟中,待遂得我之心愿,再将躯体返还与你。我问他是谁却得不到回答,後来听见沈季棠的声音唤他亦不曾回答,直至连父亲也听不见我的声音,我才发现除了那人我根本无法同任何人交谈,而我却连他是何人亦不知晓!你们可知一夕之间被人夺了身体再每日里听著那人顶著你的面容与你熟识的人们生活是何等痛苦?那不知光阴不知冷暖不知天时的境遇又是何等绝望?到後来他与沈季棠之间的一切在家中掀起轩然大波,我父更因此羞愤交加沈病缠身最後怒而举家迁走,而他却带著玉麒麟中的我同沈季棠去了沈家``````。”
古云支著头又问道:“那又为何将玉麒麟摆在店中出卖?”
那人道:“沈家出了怪事,人人皆惊,沈家父子自然想到这尊曾经玉麒麟的传闻,便请了一名道长来观,那道长将众人谴出独自作法,方看出端倪之时他却突然出现,我只听得道长喝了声“是你”便是一阵打斗之声,後来平静了许久,却听得道长的疯癫之声,再後来他即向沈季棠提出将玉麒麟转售避势,沈家当然同意。哪知玉麒麟不论被转至哪家皆有异事发生均被退回玉器行,直至今日遇上你们````````可知```除了他,你们是我两年来第一次能够交谈的人。”说罢那人眸色黯然地看著他俩。
古云听後良不语,倒是楚清弋伸了手至他面前:“柳兄,不必太过伤心。”
那人蓦然抬眸:“你````你相信我?”
楚清弋继续伸著手道:“话能有假,但你眼中的悲伤愤恨却假不了的。”
那柳凤行看著楚清弋伸至面前的手,缓缓抬掌合上,虽不能接触,却亦感安心,登时眸中晶莹,欲语不得。
古云不知为何看著这幕心中不甚舒服,便对楚清弋道:“楚兄可否将包袱中的木盒递与我?”
楚清弋闻言应了声好便转身去取东西,古云看他去翻东西才又转过头对柳凤行道:“我与楚兄本为沈家异事而来,如今既将你释出断不可能再将你送回,只是无主魂魄若无护持易散,还得请柳兄再委曲几日。”说著接过楚清弋递来的刻有咒纹的红漆木盒打开再看向柳凤行:“如何?”
柳凤行向两人一揖道:“凤行无端遭难,蒙两位搭救已是万幸,如何不可?”
古云收回法阵只手划动阴阳之形,柳凤行瞬时化为白光飞入盒内,古云盖上盖子转身对著楚清弋嘴角一勾道:“功成!”说罢不等楚清弋回答又摸出张黄符贴上道:“好了,楚兄你可以说话了。”
楚清弋奇道:“这是?”
古云道:“这符隔断盒内与外界关联。”
楚清弋有些不满道:“古兄你似乎不太相信柳公子的话。”
古云不知在想什麽竟伸手拍拍楚清弋脸颊,楚清弋拍了他一巴掌竖了眉毛转了头他才笑道:“今日在沈家玉器行见到那个柳凤行我虽察觉有异,但他身上既无妖气又无鬼气,我也拿捏不定;而这玉麒麟上的封印之法更隐有圣气,但释出封印後却发现他只是无主魂魄虽有怨恨却连冲破封印的能力也无,因此心中有疑,此事尚需查证。”
楚清弋因他方才动作尚有窘意,闻言亦不回头道:“那要如何?”
古云道:“或许,我们该会会沈季棠,该亦该再会会那个‘柳凤行’。”
“还有”他扳过楚清弋认真道:“楚兄!”
楚清弋瞪大眼盯著他道:“怎麽?”
古云看了他一会方道:“你太可爱了。”
楚清弋闻言一脚踹向他道:“疯言疯语没个样子!成何体统!”
古云却旋身躲过并拉了他衣袖道:“是是是,圣人,可以出门了麽?”
楚清弋没踹中也没了踹第二脚的心便随他拉了一同出了房门。”
《忘尘歌》 还君明珠 六
上了街没多久古云与楚清弋便听见有人在唤他们,四下里看了看,发现昨日在城外结识的秦越正探出半个身子在窗外不停地向他们挥手还在喊叫,见他们看他了又缩了回去,不一会就喘著气出现在两人面前伸出手一手执一人道:“太好了,方才同张兄与沈兄谈及两位,没想到真见著了,实在有缘,昨日不及款待,今日正好请两位一偿扬州风味。可定要依了我!”
两人未及婉拒便给秦越风风火火的拉拉扯扯扯上了楼。
二楼窗户旁的桌旁两位年轻公子见他们上楼已立身而起,一位是昨日已见过的张子安,另一人剑眉星目爽朗中带著些书生的端正,此时也正打量他二人。
张子安展颜拱手道:“楚公子,云公子,想不到这麽快又在相遇,幸甚之至啊。”
二人回礼後秦越拉著另外那人道:“沈兄,这位便是我们刚刚谈及的楚公子,云公子。”
那人亦拱手道:“在下沈季棠,楚公子,云公子,幸会。”
古云与楚清弋不由得对望一眼才双双笑道:“沈公子,幸会。”
秦越又极快的唤来夥计新添了两副碗快,加了些菜肴,众人方才坐定。
席间众人想谈甚欢,古云与楚清弋发现沈季棠确如麒麟中的柳凤行所说,淡吐风趣,见闻广博,许多平常事自他口中道出却平添了三分颜色,只是眉间一丝郁结他虽极力掩饰却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被两人看得分明,而秦越张子安二人无心倒未看出端倪。
一餐午饭几人吃到午後,作东的秦越尚未尽兴,又对楚清弋所沏之茶念念不忘,又极力撮著众人去了飞花逐流。楼上众人煮茶谈笑,混然忘机,却不知远处桃林中一人看著窗旁沈季棠的脸默然黯然,长叹一声之後缓步离去。
待至夕阳染霞,众人方才自酒楼出来,古云与楚清弋借言有关玉器之事想与沈季棠讨教便与秦张二人分行回城,快至城门处古云对沈季棠道:“沈公子可知我与楚兄弟今买了你店内的玉麒麟?”
沈季棠猛然回头:“那玉麒麟是你二人所购?”
古云道:“正是。”
沈季棠道:“我听凤行说起过,是两位年轻公子买走了,却不想是你们。你们可知那玉麒麟的由来?”
古云道:“略知端倪。只是尚需沈兄解惑。”
沈委棠皱眉道:“我?”
古云反不答他话,只笑看著他道:“今日初见沈兄时便觉沈兄眉宇间情绪郁结,想必心事由来久之,只是在下不才,却能猜得一二。”
沈季棠挑眉道:“哦?”
古云指了指城外西北方处:“若沈公子信得过在下,明日辰时,请独自於此处相侯。”
沈季棠道:“我为何信你。”
古云只说了两字:“柳家。”
话语刚落,却听得远远一声:“季棠。”打断了沈季棠的回话,回头才见是日间所见的柳凤行一袭白衣,眼角含笑,一张俊颜染了夕阳余晖,看著让人有些迷醉。
古云望了望行来的柳凤行,转头压低了声音对沈季棠道:“沈兄切记一人前来。”
沈季棠闻言微愣,还是应声道:“好,明日黄昏季棠在些等侯二位。”
言毕转身迎向柳凤行道:“凤行何需如此辛苦自己,我若归了自会去店中寻你,若稍晚也会派人说与你知晓,你呀。”
柳凤行笑道:“是怕你贪念春色误了归时可就没有饭吃了,这春晚寒重,你又素不知冷暖,教人如何省心?”
言毕又向古云两人拱手一揖道:“原来是楚公子与古公子,真是有缘之至,没想到二位竟也认识季棠。”
见他二人并不避讳彼此关系,古云与楚清弋倒也落得大方,双双拱手道:“著实碰巧。”
见礼後楚清弋又道:“倒是有缘得紧,今日识得柳公子,本已有交结之心;又与沈公子偶遇,亦相谈知心,未想二位亦是熟识,清弋与古兄喜不自甚,择日清弋沏茶代酒请二位共聊如何?”
柳凤行笑道:“凤行本与两位一见如故,既是如此,如何不肯?凤行自是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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