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尘歌----风夕雨
  发于:2010年0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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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长啸惊醒了楚清弋,他抬头看看半空那团白光,再低头看见自己的双手,想起了失去知觉前的那一幕,抬手去捂自己的胸口,发现静静的,没有半点反应;再看对面那个同样漂浮在半空的自己,因为那些灵光而蒙上的光晕下,胸中一个清晰的血洞,狰狞地提醒他并非一梦,他已是死了。
一时困顿,伤心,愤怒,不甘,不解纷沓而来,在脑中纠结成一团,却无论如何理不出头绪,空荡荡的胸口开始作痛,难受死了也会有感觉麽?还是那份哀伤过於沈重,所以连灵魂也痛了?
万般不解,他只得一直望著空中那个人,待白光消弥後那个人慢慢下降,最後落在潭边,而水潭早已回复成最初的样子,仍是泛著碧色,只潭边的血迹与空中的情景昭示著方才那人的心狠。
原沧站在潭边也看著楚清弋,一脸平静,甚至冷漠,眼中不见半点平日的柔情温存。
楚清弋看著那张刻入脑中的脸,那张唇中不久前尚对他说著温情话,闭上眼仿佛还能感觉到自那身体上传来的温暖,一时间恍然悲然,只问出那句死前不及问出口的:“为什麽?”
《忘尘歌》 前尘 十三
原沧眼中一如初见时的冷漠冰凉,他看了看楚清弋,缓缓道:“为什麽?你可知一个关於昆仑的传说?”
楚清弋仍然看著他:“传说於我,何干?”
原沧突然在石头上坐了下来,浑然不顾旁边那刺目未干的血迹:“昆仑玉虚天池,传与天河相接,池中有寒玉珠,独得天地精华,蕴无穷之力,传得之可得数千年修为,因之引无数觊觎;百年前昆仑山中仙妖之争,寒玉珠辗转流落人间,被一凡人所得;而人神妖魔界因异宝现世大乱,皆冲那寒玉珠而来;可笑对那凡人而言纯为无因之祸,没多久便因之命丧,有得见者曾言其血液当时便融入装有寒玉珠的玉盒中;後来但凡得到那玉盒的,用尽方法皆不能开启,那凡人心血,竟成血咒封印。”
说到这里原沧顿了顿,看了看楚清弋,楚清弋内心空茫,不知他所云,只道:“我不识妖仙,不懂神魔,只认得你,为何却是这般结果?”
原沧轻笑:“你还不明白麽?你便是那凡人转世。”
楚清弋抬手按住左胸,只觉那已经空了的地方的痛已超过了适才被摘心之痛,垂目轻声道:“既是如此,何必招惹我?”
原沧听他言语,起身轻轻一跃凭风停在半空,将手伸进封印中捏起他下颔抬起他的头,直直地望进那双此只刻只余了迷茫的眼中:“如你这般单纯之人实是少见,说实话,我倒真挺喜欢你的;只可惜,唯有以你之心祭之,以你之血化之,方能开启这封印;你可知,当日在七坊镇,我便是因你而去的?因天时将近,我那时自冥府窥得那凡人转身之地,便寻了来。那时你身上因你的前世所吸收的寒玉珠的灵力已现端倪,无奈天时未至,又有些喜欢你,便颇费了些心思,将你带了来这里,你也十分喜欢不是?”
楚清弋伸手拂下捏在下颔的手,不知怎的想起那夜木槿花妖的话,眼神一点点清明起来:“原来,都是假的。沧,你若要这颗心,拿去便是,何必```何必```你如何不骗我到底,告诉了我,又有何意义?”
原沧闻言嘴角扯起弧度,一手指向身後楚清弋的身体:“你却不知你这身体,竟是上好融魂纳魂之器,我以之练魂,可得令冥府忌惮之力量,怎能不好好利用;可是,若无你本身的怨力,便不成事了;将一切都告诉你,你能不恨麽?”
原来被伤到极致之後竟是伤魂裂魄的痛,楚清弋极力地想透过面前这个语气温柔却冰冷至极的人看到原先那个温暖的人,却不能在那无尽的冷漠中找到一丝踪影,可是自己恨他麽?对他动了心,泛了情,许了心,是真的爱了他,不能忽略灵魂的痛,可却哪里抹得掉自己第一次付出的真心?不,不恨他,只是怪自己,太想靠近那样的温暖,太想拥有那份全然的真心,即使那是镜花水月,可终也是自己看过的美,即使,如今已爱恨无力;思及此,他展颜道:“不,我不恨你;假的也好,真心也罢,只当梦醒,何苦再累了自己。”
原沧听得此言顿时失了表情,只见楚清弋眼中的迷茫渐消,原本的澄澈漫了回来,干净无比,无爱无恨;当下一股不知是怒是恨的气息自心底升起,想了又想,对楚清弋道:“你倒真傻,可我却总有办法让你恨,让你怨。”说罢冷哼一声撤了封印,将楚清弋一把推进那具早已冰冷的身体里,然後道:“将你禁锢在自己的身体里,每日里与那些妖鬼魔物的灵体争夺自己的身体,不会死,不会散,却痛苦万般,直至你生怨生恨,噬尽众灵,那便时无知无感,得无上力量,可得解脱?”顿了顿,又从怀中掏出人玉瓶晃了晃道:“放心,念及往日情谊,我留你一魂一魄,长伴我左右,如何?”
任他连番言语,楚清弋却不再与他说话,只静静地待著莫明的空间里那渐渐包围过来的恐怖气息,努力地克制心底的恐怖与渐升的怒意。
原沧得不到答案怒意翻腾:“倒要看你能坚持几时。”一挥手将楚清弋压入潭中,落下封印,攥了玉瓶飞身离去。
这林中,便只剩余了那层层封印、结界、水潭与潭中的楚清弋。
灰暗阴沈的空间中,不断被妖灵鬼灵魔灵噬咬碰撞,苦不堪言,痛不及语,不知天时,不知天日,楚清弋再渐渐不能保留那份坚持,不甘,怨忿,被欺骗的痛翻涌反复,逼得他几失理智,却又不愿如了原沧的意;时间流逝中他在不断的挣扎中渐失自我,却被一阵呼唤惊醒,理智占了上锋的灵魂仔细辨认,识出那是银月的声音,一点希望像划破黑暗的阳光,他竟一点点自那灰暗的空间里挣扎出来,浮出身体一些,却脱离不了,只透过封印上的潭水,恍然看见银月趴在潭边大石上看他,一边不断地唤他。
他对银月笑笑:“你来做什麽?”
银月看著潭水中封印里模糊的人影,不由得哭出声来:“对不起楚公子,对不起,我同他们一起骗了你,对不起```”
楚清弋始终将他当作孩子:“你不明白的,他既是已计划安排好一切,你与其他人骗不骗我,终是改变不了结局。别哭了,快些回去罢。”
银月哭道:“不,我不要。”
想起在七坊镇时原沧对那些妖鬼的狠厉,楚清弋轻轻道:“方才你唤醒我已是帮了我,若惹来责罚如何是好,回去吧。”
银月抽咽道:“楚``公子``,是``是银月不好,银月``就想著让主人放过我的哥哥,就``就什麽都不敢对你说,可```可是我也不知道主人到底要做什麽,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楚清弋道:“我不生你气,既是为了你的哥哥,更不能任性,回去罢。”
银月拿手背抹了抹泪道:“楚公子,你``你别赶我,我`我跟你说`我的哥哥,就是杏林里最大的那棵杏树。”
《忘尘歌》 前尘 十四
楚清弋愣了下完全不知道该说什麽好,但是见银月仍打算说下去挺担忧的,若此时原沧来到,他实不能想像银月会被怎麽样,只催他离开。
银月却全然不觉得,只继续道:“我``我想了许久,也想了许多,楚公子,你很像我哥哥,我``我就想告诉你```我````我是只狸猫````我认识哥哥的时候还很小,不会抓蛇,只会在树上刨果子吃,那晚溜进园子里爬上杏树的时候摔了下来,是哥哥出现在面前救了我,後来还给我吃的,我就一直跟著他,哥哥捏著我的耳朵说我听话就让跟著,我当然答应啊。那时是哥哥服侍主人的,所以哥哥经常不能陪著我,我想他啊,结果有一天偷偷去主人那里找哥哥,却看到```看到~~主人和哥哥在做那天公子和主人做的那件事```````````````”
楚清弋一进没能反应过来,这话对现在的他来说,绝不是好听的话,说雪上加霜也不过为,原来不止是假的,自己更是原沧身的某一个吗?无法这麽快的抛开那段情,交出去的心,碎了,冷了,没了,怎麽能收得回来?这些思绪又纷沓而来,楚清弋是苦笑也笑不出。
银月说完才想起这一茬,有些慌张:“楚公子```我``我不是故意的。”
楚清弋叹道:“知与不知这都是既在的事实,我又如何能逃避得了呢?还有啊,银月,不是让你叫哥哥的吗?莫非我实不如你那位哥哥好?”停了停终是问了句:“你哥哥後来是怎麽了?”
银月使劲摇头:“不,楚```哥哥,你很好,而且你很像哥哥啊````````````那次我被主人发现,哥哥苦求之下我才得回性命;可那时太过任性顽皮,忘记了哥哥的吩咐,在一次主人离家的时候偷吃了主人收在书房的一颗丹丸,後来才知道,那是主人所收的一只妖的内丹,我吃後平白得了几百年道行;被主人知道後哥哥又去求他,结果主人将我抓到哥哥面前对他说‘既是如此,以物易物,他既得百年道行,便由你身上取回来吧’;那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怕任性顽皮竟然害了哥哥,任我如何苦求,仍是眼看著主人将哥哥打回原形,取了那已经毫无华的内丹扔给我,说哥哥已为我代过,便不再罚我,令我留在山庄里;还说念及往间情分,不毁哥哥原神;可是```可是```呜呜呜``````是我害了哥哥,是我不听话,我想求主人放了哥哥,把我的道行给哥哥```可是又不敢```怕主人一怒之下真的毁了哥哥原神``只得每月月圆拿出哥哥的内丹助他修练````````可是`却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见到他``呜呜呜```````我那时看见主人对哥哥很好```为什麽``````为什麽````````````呜呜呜``````````”
银月已哭得说不出话来,全然不知这番内容又让楚清弋冷到了何种境地,眼光从银月那边移开,透过封印上荡著轻波的潭水看著随著随著水一起摆动的模糊的天空,脑子里不断晃动的却是与那人相片的点点滴滴,原来是无情啊,对著任何人皆是如此麽?果然是自己太痴太傻麽?抑制不住的不甘与恨意渐渐上涌,何论欺骗与背叛?原来一切只是那人随意可做出的表像,问心问情都只是自己独自在上演的一出戏,那个人始终站在自己的身边看著,用著他最惯有的表情与动作让自己一步步陷入,直至沈没``````可是却依然忘不了在戏里曾经感受到的那种暖到心底的温柔,备至的呵护与宠溺`````释然与恨意逐渐开始纷扰纠结,各种思绪混乱不堪``察觉他魂魄气息改变的妖鬼魔灵们亦开始蠢动``
蓦地一地怒喝传来打断了银月的哭声和楚清弋的已开始纷乱思绪和心神:“银月!你在此做什麽?”
是原沧的声音,这边两人皆中心大骇,楚清弋是被喝声惊醒,猛地想起银月来,银月趴在那则是已吓得呆了,他明明得知原沧出门去了落云峰和清越峰才敢来的,怎麽也没想到他会如此快地回转,当下只转了头呆呆地看著原沧一步步走过来,完全不知反应。
楚清弋大急,出声道:“原沧!原沧!别伤害他!”
原沧行至潭边停下,一掌将银月抛出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口鲜血吐出来便昏了过去,原沧看也不看,只对潭中的楚清弋道:“你竟当真挣脱了出来麽?果真不愿如我所愿?还是你当真痴傻无比?竟还爱著我麽?”
楚清弋并不答他,只问他将银月怎样了?
原沧道:“你啊,竟然还去关心别人,他可是与你说了什麽?”
楚清弋淡淡道:“银月只是念及往日相识一场来看我而已,并无甚过错,你别伤害他。”
原沧冷笑:“先顾著你自己罢。”话音一落人已飞至半空,张开双手十指簸张,口中念诀,潭中以楚清弋为中心缓缓升起一道光柱,直入云霄,不多时又有另三道光柱从不同方向升起,在空中交汇,似一条通道般,不断有妖鬼魔灵自那三个方向由光柱内进入楚清弋的身体,楚清弋立里被痛苦与灰暗吞没,再回到那不知天时的空间内,犹自苦苦挣扎,极度的痛苦间他只听得银月的大叫与原沧的暴喝,然後那灰暗的空间轰然炸开,楚清弋被推上半空,同无数的魂灵一起被那强大的力量击得四下飞散,飘飞间只恍然看见峰腰处的山庄一片火光,他努力想要看清潭边到底怎麽了,却只见一片黑暗,最後被那力量送出很远,意识恍忽,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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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这章还会再改改```^-^
《忘尘歌》 前尘 十五
呵呵``这章就当是节日礼物了``大家那什麽节快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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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清弋醒来时亦是黑夜,四面寂静,面前一座长长石桥,桥下河水在月下湍急无比,却无半点声息,懵然半晌,想起先前发生的事,担忧起银月来,捂著总觉得空落落的胸口,想找路回去,却不知此时身在何处;正四处张望间,却见一行人远远行来,为首之人手提一只素白灯笼,微光茫茫。
走得近了,只见所有人排得整整齐齐,低首缓行,隐藏在月光阴影下的脸完全看不清楚。
楚清弋上前去拉著为首之人衣袖道:“兄台慢行,在下迷了路,敢问此地是哪里?”
那人停下来,後面的人也随之停下来一动不动,那人抬起头来,一脸青白,全无表情,楚清弋吓了一跳放开了他的袖子,那人倒开口了:“哪来的鬼,作什麽这副表情,你现在模样与我有何差别,怕什麽怕?”
楚清弋奇道:“你```能看得出来?”
那人板著脸道:“我当然能看出来,你不认识我吗?我是冥府引魂人。”
楚清弋暗道谁会认识你,口中只是说:“那麽请问,这里是哪里?”
那人用没提灯笼的手指了指前面的石桥:“过了这桥便是黄泉路。”
楚清弋心中难受,原来竟已快到黄泉了麽?可是`````````
见他不说话,那人仔仔细细将他打量了一番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你这魂魄是被人怎麽弄出来的?”说完又去拉楚清弋的手,又将他打量一遍奇道:“有人在你身上施过术?原来你是个没心的鬼,你余下的魂魄呢?”
楚清弋道神色黯然,良久方道:“我```````都在```别人手中。”
那人摇摇头:“算了,你跟我来吧。”
楚清弋急急道:“且慢且慢,我不是要去冥府,我想去凌州。”
那人看著他道:“都已做了鬼你还回去人间做什麽?人死万事休,你回去又有什麽用?最终也得回到这里,入了轮回,便什麽也不会记得,又何必执著?”
楚清弋默然不语,那人不耐烦起来,拉了他径直前行,到了桥边他一把将楚清弋推了上去,那桥却突然在楚清弋脚下消失了,楚清弋一下子落入那条无声的河中,转眼被河水冲没影了。
那人看著眼前又出现的石桥,看了看楚清弋消失的方向,喃喃道:“原来他过不去````。”提著灯笼引著身後的人过了桥行入黑暗中。
楚清弋被河水冲走也未沈下去,不知多久後被他抓住一段斜入水面的树枝吃力的爬上了岸,在地面上趴了许久,起身的时候却突然发现透过自己的手能隐约看见下面的地面,一时慌乱无比,难道竟然要消失了麽?如何过不得石桥,入不了轮回,自己的结局,最终竟仍是要消失麽?
一时再想不到其他,站起身来只往前走,渐渐天微微有些亮,他看著前面越来越密的树林,往里走去;过了一会有阳光透进树林,偶尔落到他身上,他的手便更透明一些,带著一种割裂魂魄一般的痛,脚步不停地前行,钻进一处低矮的山洞里,蜷起来,趁著还有感觉紧紧地抱著自己,不知道什麽时候会彻底地消失,谁会记得自己呢?为何去不到地府?```那里```爹娘会在那里等著自己麽?银月呢?若是原沧不放过他,自己又能不能在那里见到他?还有原沧,心和魂还在他那里,虽然许了他,但,可以拿回来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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