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个声音,门外的公子少爷们对视了一眼——看来这冥户琴师并不是什么弱女子,想要让“她”心甘情愿地嫁给自己,绝非易事。
“……冥户琴师成亲了吗?”小心地试探道。
“没有。”冥户亮有些不耐烦了,“你们找我就是为了问这种无聊的事吗?”
“不,不是的!”看见美人生气,那群公子少爷吓得乱了阵脚,忙道:“那,冥户琴师有没有考虑过……成亲的事?”
冥户亮横了他们一眼,道:“我成不成亲与你们有何相干?”
那性急的公子终于按捺不住,道:“其实,我们是来提亲的!只要冥户琴师嫁给我,我保证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提亲?你们连给我提琴的资格都没有!
冥户亮冷哼一声,不予理睬。
另一名少爷见有机可乘,便道:“冥户琴师,我可是当今的金榜状元,你嫁给我的话,就是状元夫人……”“够了!你们说完没有?!”冥户亮听得火冒三丈,“我告诉你们,我冥户亮是男的!听清楚了就给我滚!”
他这一吼,把那些公子少爷们都吓愣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失去了耐性的冥户亮索性拔出腰间的纵魂剑,威胁道:“你们滚不滚?!再不滚我就要砍人了!”
人群一哄而散,只剩下笑得面部抽搐的忍足侑士和气得恨不得将手中的长剑折为两段的冥户亮——当然,他不会这样做。因为这是长太郎送给他的。
“笑什么笑?”冥户亮怒道,“有什么好笑的?”
忍足侑士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亮你太有魅力了……”
“切,逊毙了。”冥户亮敛起长剑,走进了炙星阁。
第二天一大早,冥户亮就让凤长太郎交出了那幅画,并把它扔进了树林中。
凤长太郎道歉之后,冥户亮原谅了他,二人和好如初,又恢复了从前的平静生活。
只是……那幅被扔进树林的画像,不知是否还有人记得?
“小如,你看!”一位小男孩指着地上的画像喊道:“这儿有一幅画!是一个很漂亮的姐姐!”
名叫小如的女孩跑了过来,看了看画像,道:“不,这不是姐姐,是冷月哥哥。”
“冷月哥哥?”“恩,他说他叫冷月,是一名刺客哦!我爹的仇就是他替我报的!”
两个小孩在树林中开心地聊着天,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所说的话已经被树林里的另一个人听见了……
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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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已到,行刑!”
冰冷的令牌砸落到地面,发出“啪”的一声,似乎正在宣告末日的到来。
刑台上的白衣人望了自己最后一眼,目光中带着不舍,无奈,悲伤,不甘……各种情感交织在一起,复杂不已。
当刽子手举起雪亮的大刀时,他绝望地大喊起来——
“亮!”
从睡梦中惊醒,凤长太郎惊魂未定地向身旁看去。
冥户亮揉揉惺忪的睡眼,道:“怎么了,长太郎?”
“哦,没什么。”风长太郎舒了口气,躺回床上。
刚才的梦……幸好,只是梦而已……
可是,为什么……会那样真实?
“亮……”凤长太郎道,“梦境与现实通常都是相反的,对吧?”
冥户亮道:“那可说不定……有时侯,梦境会变成现实。”
凤长太郎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长太郎……你没事吧?”冥户亮疑惑地看向凤长太郎。
“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我梦见,你被判了死刑,被斩首了……”凤长太郎喃喃,“太可怕了……”
冥户亮原本波澜不惊的眸中泛起一丝涟漪。“是吗?……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长太郎会怎么办?”
凤长太郎道:“那还用问?当然是劫狱了。”
“白痴!”冥户亮骂道,“万一你失败了,我们两个都得死!”
“那样也不错啊。”凤长太郎笑道,“黄泉路上也有个伴……亮也不会孤单一人了。”
冥户亮怔怔地看着凤长太郎,澄澈的双眸忽然落下两行清泪。
“亮?”凤长太郎连忙抱住了他,“亮你怎么了?”
“逊毙了……为什么我要连累你去死……”冥户亮道,“我自己犯下的错我一人承担就好……为什么你要这样……”
握紧了冥户亮冰凉的双手,凤长太郎道:“原因么?……我也不知道啊……但,如果是为了亮……一切都是值得的。”
“长太郎……”冥户亮轻声道,“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不会是……
“长太郎!”“……你先说说看。”
冥户亮道:“如果我被捕了……不要来救我。”
“不行!”凤长太郎用了这辈子最坚决的语气来否定。
“长太郎……”“……”
“长太郎……”“……”
“长太郎……算我求你了……好不好?”冥户亮哽咽道,“我这辈子从来没有求过人……你不要不答应我……”
“……”凤长太郎垂下头,依旧沉默着。
冥户亮蓦地站起身,取下了墙上的纵魂剑,架在自己的脖颈上。
“亮!你这是干什么?”凤长太郎一惊。
冥户亮眸中泛着坚定的泪光。“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就马上死在你面前!”
他的手颤抖着,那柄淡青色的剑也在黑暗中瑟瑟发抖。
良久,凤长太郎叹了一声,道:“好,我答应你。”
纵魂剑从空中“当”地落下。冥户亮已是泣不成声。
凤长太郎感觉有凉凉的液体顺着自己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请随我们到衙门一趟。”一身劲装的捕快面无表情地道,“不要逼我们动武。”
冥户亮却是意外地冷静。他回首望了银发的少年一眼,随捕快走出门外。
“等等。”华衣少年合上了绸扇,道:“他是炙星阁的人……想要带他走,首先得经过本大爷的同意。”
“迹部。”冥户亮开口了,“该来的已经来了……无论你怎么阻拦,都是无济于事的……”
迹部景吾道:“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其他人吗?你走了,凤怎么办?我们怎么办?炙星阁要怎么办?”
“……对不起。”冥户亮闭上了双眼,不愿再去看那个令自己依恋的身影。
长太郎,希望你不要违背自己的诺言……
冰冷的铁门关上了。隔着这一扇门,冥户亮可以清晰地听见外面的声音——
哀号声,哭泣声,求救声……
这些声音都在诉说着同一种情绪:绝望。
要是在这里关上个十年半载,自己没准会变得和他们一样呢。冥户亮苦笑,可惜自己恐怕活不了这么久吧……自己这种罪大恶极的杀人犯,没关几天就会被斩首。
此刻,他的内心十分矛盾。他不畏惧死亡,却害怕再也看不见那个他深爱着的人。他不想独赴黄泉,但又不愿看见长太郎与自己同归同逝。
我到底……该怎么办……
“冷月刺客冥户亮于明日午时斩首。”
看着告示栏上贴着的一张白纸,凤长太郎忽然有种想要把它撕碎的冲动。
“冷月刺客要被杀了呢……”“真是可怜啊,他为我们做了那么多好事……”“不如我们去救他吧……”“听说今天早上有几个人想要劫狱,结果都被判了死刑呢。我们还是不要冒这个险吧。”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迹部。”向日岳人低声道,“怎么办?”
迹部景吾薄唇一抿,道:“能怎么办?你没听见那些人说的话吗?本大爷还想多活几年呢。”
向日岳人立起剑眉。“你说什么?”
“哼,区区一个琴师,实在不值得本大爷花费这么多心思去救。”
“你……”向日岳人怒道,“迹部你也太不讲义气了吧!冥户可是你最要好的朋友!”
“随你怎么说。”迹部景吾道,“本大爷要先回去了……待今夜,再去送他一程。”
夕阳西下,残血未尽。
手中的酒壶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血色的余晖洒落到窗台上,显得凄艳无比。银白色的发梢无力地垂下,颓然的神色令人完全找不到往日那个南灵世子的踪影。
“亮……”凤长太郎轻声吐出那个令自己魂牵梦萦的名字,眸中已经失去了仅有的一丝光彩。
“如果我被捕了……不要来救我。”
亮……你知不知道,活下来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此刻,凤长太郎的内心也十分矛盾。他想救自己的爱人出来,但他又不想违背自己对爱人许下的承诺。
天黑了。清冷的月光照进南灵王府,照在布满泪痕的殇灵剑上。银白色的剑身映着月色的寒光,分外孤寂。
凤长太郎霍然抓起桌上的羊毫,在宣纸上狂草起来。
待毕,他将羊毫往地上一扔,也不顾泼溅到华袍上的墨汁,径直走出门去。
只见宣纸上写道:“醉望重楼血阳残,清萧月照银剑寒。无言夜凭阑,忆往昔轻叹。秋水殇灵哭,奈何人之暮。共赴不归路,笑看春秋度。
落款是:凤长太郎。
“哎哎,你们也太不近人情了吧!本大爷的朋友明天就要被斩首了,你们连看也不让本大爷看他一眼!”迹部景吾道。
守在牢外的狱卒道:“迹部少主,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本大爷只是来给他送点吃的,哪会出什么意外。”迹部景吾说着,从银缎袖中取出一锭沉甸甸的金子。
“不过……迹部少主来探望朋友也是人之常情。”见钱眼开的狱卒立刻乐了,道:“请进,迹部少主。”
迹部景吾“哼”了一声,挥手示意身后的忍足侑士和芥川慈郎随他进入大牢。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果然不错、
牢中的白衣人听见脚步声后,抬起了头。
“迹部?”
他身后的芥川慈郎打开手中的食盒,诱人的香气顿时溢出,飘满了整个大牢。
“小亮……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哦,尝尝看吧……”
冥户亮看见芥川慈郎悄悄眨了眨眼睛,又看到忍足侑士朝自己微微摇头,心中便明白了七八分。
“狱卒大哥,你们也饿了吧?”芥川慈郎捧着食盒走到中狱卒面前,道:“要不要吃一点呢……”
一刻钟后,吃过食盒中美味佳肴的狱卒们尽数倒下,进入了梦乡。
“冥户,趁他们还没醒,快走!”迹部景吾从一名狱卒身上搜出钥匙,打开了牢门。
牢外霍然想起了一阵脚步声。几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眼上。
原本坚定的脚步声在看到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狱卒后,变得犹豫不决——“亮?”
“是长太郎。”几人都松了口气。
冥户亮骂道:“笨蛋,不是叫你别来救我的吗……”“可是,我没有办法啊……”凤长太郎笑道,“我只有这个选择。”
虽然口上骂着,冥户亮心中却感到异常欣喜——他能为自己放弃一切,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迹部?”凤长太郎讶然,“你不是说不会来救亮的吗?”
迹部景吾道:“要不是本大爷和向日在告示栏前演了一出那么华丽的戏,那些家伙怎么会相信我们。要知道,在围观的百姓中,不乏某些伪装成平民的探子。”
“原来如此……难怪我总觉得不对劲。一向讲义气的迹部怎么会丢下朋友不管。”凤长太郎道。
“好了,废话说够了。牢外有一匹快马,你们骑上它快点逃,不要再回来了。”迹部景吾道。
冥户亮看着那个高傲的贵公子,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谢谢你们。”
急促的马蹄声穿过树林,后面紧跟着一连串脚步声。
马上骑着两名少年,一个身著一袭白衣,有着玄色的长发;另一个身著一袭华袍,有着银色的短发。
后面的一名狱卒忽然拉弓搭箭,射向那匹白色的骏马。
白马长嘶一声,跌倒在地。
众狱卒快步冲上前去,将那两名少年重重围住。
“冷月刺客冥户亮,南灵世子凤长太郎,还不束手就擒!”
白衣少年垂着头,玄色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脸颊。他缓缓仰首,唇边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谁说我是冥户亮了?”
众狱卒大惊,一眼看去——那名白衣长发的少年,竟是炙星阁双影之一,木更津亮!
再看看那名银发少年——炙星阁坛主,佐伯虎次郎!
而真正的凤长太郎和冥户亮,早已离开京城。他们二人,只是负责转移狱卒的视线罢了。
三年后。
“亮!”凤长太郎看看窗外高挂的艳阳,“该起床了!”
冥户亮翻了个身,却仍没有睁开双眸。
“亮……已经是午时了哦……”凤长太郎无奈地道,“午膳已经做好了……”
“还不都是你!”冥户亮道,“一点也不知道节制!昨晚把我折腾了那么久……”
凤长太郎微微一笑,道:“亮不吃饭的话,今晚会没有力气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