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啊。”我点头。

　　何止是未必，根本就是不可能啊！

　　虽然我之前确实是在迁怒暗夜炔，但我说的那些话，却也都是我真实的想法。

　　红狐狸真的喜欢我吗？或者说……他喜欢的，真的是我吗？

　　记得小时候学过这么一段古文：叶公子高好龙，钩以写龙，凿以写龙，屋室雕文以写龙。于是天龙闻而下之，窥头于牖，施尾于堂。叶公见之，弃而还走，失其魂魄，五色无主。是叶公非好龙也，好夫似龙而非龙者也。

　　当初学的时候觉得很好笑，几年后再看，却是无声地流了一夜的泪。当然，那时的我太嫩，对于很多事情都想不太明白，所以才觉得难以接受。

　　而现在已经不会这么觉得了……或许是我习惯了。

　　其实这些年现实里也好，游戏里也好，说过喜欢我的人其实并不少。可几乎所有人都是初时信誓旦旦，但一窥见龙的影子便被吓跑，我都厌倦了对此发表任何看法。

　　唯一好点的……大概是方玄烨。发现自己有喜欢上他的倾向时，我曾毫无道理的对他发过脾气，可谁知道那个白痴不仅没有半点气恼，反而检讨起自己来——真是的，错的明明不是他啊！

　　大概正是因此，才越发没法接受“他喜欢着别人”这种可能。

　　哪怕明知道他很可能只是浮在海面上的一根稻草，也曾认真地想要抓住。

　　只可惜，结局和过去依然没什么不同。

　　不过我已经彻底想通了——比起指望稻草、救生圈之类的东西，还是自己去学游泳可靠一些！

　　而红狐狸……暗夜炔，其实不是一样的吗？

　　每次看到他一脸自以为了解我的模样，我都觉得疲倦，懒得纠正他“那根本还不算真正的我啊”！不过狐狸现在也知道了吧？

　　我的恶劣程度远远超过他的想象以及底线，而且，永不知悔改。

　　……

　　和黑煞聊了没多久，米莎·顿米尔突然出现在楼梯上。

　　她穿着淡绿色的长裙，挽着阿尔的手一路走下来。阿尔面露苦笑，手上拿着叠厚厚的纸，那多半是已经改好的试卷了。

　　全场安静下来，众人望着阿尔手上的东西，不同程度的紧张起来。我和黑煞停止了交谈，一同看过去。

　　“让各位久等了，那么，现在就发表下午的考试结果吧！”米莎微笑着，从阿尔手中一张张抽过试卷，开始念名字。

　　“悠悠飘然，79分。”

　　“迪特利，84分。”

　　……

　　念了大半，普遍分数都在80多，少数几个上了90。看来就算是作弊，大家也没有太过嚣张。唯一让全场意外的，是黑煞，念到他的时候，米莎顿了下才说道：“黑煞……100。”

　　连我都忍不住扭头看怪物似的打量身旁的人。

　　然后，我听到了森然的名字——94分！

　　他竟然有94分！焰家族的聚集处，爆发出一阵小声的欢呼。

　　切……你们作弊有必要这么得意么！打死我才不信那家伙是凭真本事考出这种高分的！

　　等了许久之后，我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以及名字后那个分数——44。

　　无论是我的名字还是我的分数都让足以让众人产生兴趣，于是我再次收到不少注目礼。我目不斜视，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嘴角还勾起冷笑。

　　“白噩，你没作弊？”黑煞饶有趣味地看着我，“我还以为你肯定会……”

　　“我像那种会作弊的人吗？”我很认真地反问回去。

　　黑煞不说话了。

　　分数终于全部报完，200多玩家，只有30多个分数低于60，高于90的则有20几个。就在60分以上的玩家准备庆贺的时候，米莎突然道：“那么，这次通过的是以下37个。”

　　众人的笑容僵在脸上。

　　米莎对阿尔使了个眼色，阿尔清了清嗓子，开始念名字：“黑煞、森然、哈雷彗星……”

　　最后一个名字是我的——

　　“以及，白噩。”

　　这下全场爆了起来，有人连礼貌也顾不上了，扯着嗓子大喊：“为、为什么！我明明有84分啊！连白噩都可以通过，为什么会没我？”

　　瞬间我很想打人，什么叫“连白噩都可以通过”啊！低于60分而且过了的，不止我一个人吧！再这样，我去改名叫“我伟大聪明仁慈的主人”算了。

　　“请安静。”米莎冷声道。

　　“我一开始就说了吧，我只收合格的人——合格的标准并不是你们分数的多少，而是，你们是否是在诚心对待制药这件事情！而很遗憾的，你们中绝大多数人根本没有成为药师的资格！”

　　那些人说不出话了，张大嘴看着他，脸色变得很难看。

　　“你、你有什么理由……”

　　“身为药师，竟然弄虚作假！”米莎的声音越来越冷，“不仅如此，还不知悔改，我真对你们失望。”

　　“我、我们没……”

　　“还敢说那么没？”米莎怒极反笑，“好，我就让你们看看有没有！”

　　说着，她拍了拍手，几个仆人抬了几盆下午庭院里见过的紫色牵牛花进来，放在米莎的前面。

　　众人不出声地看着她。

　　米莎从衣袖里取出一个小瓶，将里面的液体洒了几滴下去。顿时，牵牛花动了动，仿佛旧时收音机在搜信号一般，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接着，有声音传来出来。

　　众玩家的脸色刷的变得很难看。

　　按道理来说，NPC并不理解“系统”究竟是种什么样的东西，所以密聊作弊是很安全的。可现在……他们的对话竟然全被这些植物记录了下来！

　　“你们以为用千里传音的魔法作弊我就不知道了吗？”米莎咬牙道，“首先想到的竟然不是自己实力不足，而是作弊，你们的老师就是这么教你们制药的么！”

　　千、千里传音？不对呀，那个东西叫做密聊嘛！拜托你不要这么kuso……

　　“白噩？”黑煞喊我。

　　“干嘛？”

　　“你可不可以不要笑的这么幸灾乐祸？周围人都在看哦！”

　　嘁……谁让这些人之前一个个听到我的分数后使劲笑呢，不笑回去可不是我的作风！

　　“那……那个满分也该不及格啊！”有人喊。

　　黑煞立刻大声反驳：“我警告你别污蔑我哦！这么简单的试卷，考满分才正常吧！何况明明一早就将答案发下来了，你们都没看的么？”

　　“人家过目不忘你嫉妒了？也是，你们的精力都用在怎么作弊上了嘛！”我也跟着喊。

　　对方被气的说不出话。

　　“哈哈，白噩你真好。”黑煞说着，突然凑过来，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我愣了。

　　周围人傻了。

　　我靠……要是我明天又上论坛头条，我一定把你们幻世浮华一锅端了！

　　这个时候，黑煞突然朝焰家族的方向笑了下。我转过头，完全不想看那边，很好……加在我身上的罪状，肯定又要多一条了。

　　小插曲结束，米莎展现出了身为传说中NPC的魄力和手段，那些叫嚣着不是故意的、希望再给次机会的玩家通通被清理出大门。几个侍从大包小包地将那些人的行李丢了出去，然后把门关上。

　　等到场内再次安静下来，剩下的人顿时显得稀少，幸存的几个家族互相打量着，神色严肃起来。

　　其实我比较郁闷……森然竟然也留了下来，我对于狠狠嘲笑他一番可是期待了太久，谁知道他竟然那么变态，没作弊都考94！

　　“那么，现在公布第二场考试的题目——”

　　米莎说着，将一堆小瓶子发了下来，人手一个。

　　“里面是我研制的新药品，所有人拿到的都一样。现在，给你们一周的时间将其仿制出来！做的最好的两个人……将是我的徒弟！”

　　II－28

　　将透明的小瓶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研究了许久，没有任何发现，而且越看越觉得自己被刁难了。

　　一般来说成品的药物会有功效说明，但这个居然没有！瓶子里的药丸从外貌上看也非常普通，常见的白颜色、糖果大小、闻不出任何气味，根本就连乱猜都没方向……

　　也想过拿麒麟来试药。反正游戏里又吃不死人，而且那家伙医学世家出身，对于汇报药效一定很在行。但是，药总共就一颗，给麒麟吃掉的话，我拿什么去研究啊！

　　没办法，只能从查资料开始。

　　米莎还算大方，七天之内，阴影之堡藏书室内的书籍任我们翻阅，只是不能带走而已。

　　我在藏书室坐了整整一天，从朝阳初现看到夕阳散尽，看得眼睛酸痛、脑袋发晕。

　　坦白说，效果却并不理想。

　　那么多的相关书籍，就算是仅仅翻看目录都需要很久，更别提消化以及理解。再加上我毕竟不是专职制药，很多东西涉猎过浅，一堆专业名词看的我云里雾里。

　　相较于我，其他人情况要好太多。除了我以外每个人都有家族，就算是查资料，也是一堆人一起查。例如森然，跟着他来的焰家族其他几名药师分担了他不少负担，一大堆书，几个人分工合作没一会儿就筛选完毕。

　　等他们将抄写完毕的书一一还回去时，其他家族的有心人立刻上前将其重新拿下。

　　对此现象，森然并没有说什么，反而友好地朝对方笑笑。等到下次还书时，书中夹了几张小纸条，从拿到书的人脸上惊讶与感激的神情来看，那上面似乎写着相关资料的页数。

　　等下次那些人放回自己所查书籍时，也在有用的书本中夹了纸条，然会回了森然一个微笑。

　　看，我就说这家伙很会做人吧……一个小小的细节就收买到人心。

　　几乎每个家族都派了人上前查看其他家族留下的提示，只有我坐在角落一动不动。森然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却看了我好几次。

　　我知道他在等什么，干脆连碰都不碰他们挑出来的那些书。就算我是一个人又怎么样，就算我不如他们专业又怎么样，不代表我就得拾他们牙慧了！

　　……至少不代表我会当着人那么做。

　　但倒霉的是，我等到凌晨2点，也不见人走完。最绝的是，有几个家族居然派了人来轮班……

　　我嘴角抽搐几下，放弃了等下去的念头，下线睡觉。第二天一早就爬起来，继续。

　　森然很快就完成了前期的准备工作，当他放下最后一本书的时候，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接着，便带着人离开了藏书室。

　　拜焰的高效率所赐，其他家族的人也陆续完成了查阅工作。晚上11点的时候，终于所有人都走光。我大大方方走到书柜前，那些有标记的书一一抽出来，迅速翻看起来。

　　时间不多，我不能刚开始就输掉。

　　虽然有不少内容看不太懂，但看多了，也渐渐明白起来。毫不特别的形状、大小、颜色、气味等等并不是无用的信息，有不少药物互相制约，在一起就必然有特别的反应……这么想的话，就可以排除很多可能了。

　　而且，那药并不是我想的那么普通，按照书上的方法检查过后，发现它的结构很特别。

　　这样一看就是一个晚上，临近清晨时，终于忍不住趴在桌上睡着。

　　等睁开眼睛时，太阳已经升的老高，刺眼的光线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射入室内，可我这里却是一片昏暗。

　　似乎是怕我被阳光惊醒，有人将我所在那片区域的厚重窗帘拉了下来，不仅如此，我伸懒腰的时候突然发现身上披着什么东西。

　　柔软的毛线毯，温暖的红色。

　　我愣了下，然后听到有人问：“要不要喝点咖啡？”

　　抬起头，黑煞靠在门边，手里端着杯热腾腾的咖啡。见我看到他，便不等我答话，直接走过来，将咖啡放在我面前的桌上。

　　“看你睡得太熟，就没喊你。这条毯子应该不冷吧？”

　　“你帮我披上的？”

　　“不然你以为是谁？”黑煞白我一眼。

　　……我以为是NPC。

　　记得以前刚刚出来独立生活、头一次过生日时，本以为不会收到任何祝福结果却意外地发现信箱里有封祝福邮件。满心感动地点开，却发现是某个曾经注册过的网站发来的系统祝福……至那以后我就不再幻想自己有什么人惦记了。

　　将温热的咖啡喝下肚，我问：“你找我？”

　　这几天根本没有看到他人影，我还说不愧是幻世浮华的，连资料都不用查……果然和普通人不是一路的。

　　“对啊。”黑煞微笑道，“白噩，要不要和我合作？”

　　“合作？”

　　“没错，合作……”黑煞双手撑在桌上，缓缓靠近我耳边，轻声道，“那个药我已经研究出来了，这一次……”

　　“让我们两个成为最后的当选者吧！”

　　※

　　黄昏的时候，我看在室内待了几天实在太闷，便跑到外面的庭院里散步，顺便思考黑煞的话。说真的，我完全搞不懂他是怎么想的……

　　合作，与我？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们名字很合，而且他喜欢我的性格？

　　幻世浮华的人脑袋是外星的吗，做事情也未免太任性了吧！……虽然我好像没资格这样说他们，但是至少，我才不会因为这么简单的理由就把辛辛苦苦研究出来的配方告诉别人啊！

　　没错……黑煞他居然——居然为了表示诚意，将自己的研究成果都说了！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正确配方，但看他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也不像没把握。而且幻世浮华的人比较变态，既然他连100分都考的出来，那么一天内研究出配方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其实我有点吐血，既然这样，我干嘛那么拼命去看书啊，你早点说你想告诉我不就好了！

　　我现在真是左右为难，拒绝也不是，答应也不是。虽然实际上，我答应不答应都没差……那个家伙需要的只是我和他成为最后的当选者而已，因为他讨厌和自己不喜欢的人成为师兄弟。

　　所以我所要做的，就是努力去把药做出来而已。

　　拿到配方不代表稳赢，否则药师和药师之间的差距才不会那么大。要完美的做出来还需要大量的练习，我在熟练度上远远不及其他人，实在有些困难。

　　但好在时间还很多，我可以慢慢练。

　　但……就算我做出来，也不代表就保险了。谁知道其他人能做到什么程度？这次不是“及格就好”，而是争前二的战斗啊！

　　尤其是……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