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失憶情人————莲见瞳子
莲见瞳子  发于:2010年0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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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介:

      年畫家小澤曉良自2年前生意外之後,

      就生了法記住新事物的記憶障。

      大尚弘幫他打理日常生活的一切,

      曉良越仰慕尚弘,就越得自己對他有所虧欠。

      而尚弘久以來一直藏對曉良的愛意,

      自己的獨佔已經面爆邊緣……

      此,曉良以前的戀人──喬再度出,

      曉良記得從前的戀人,不記得和尚弘共同生活的兩年。

      面對樣的曉良,尚弘會……?

 

 

 

      在静悄悄的厨房里,小泽晓良环着双膝,规规矩矩地坐在小小的木头圆椅上,他来回看着热水壶上的红灯和一旁正在烤着吐司的烤箱,睁得大大的漆黑瞳孔眨也不眨,像是害怕自己一移开目光、那些东西就会消失。


      放在热水壶旁边的大马克杯里已经放入了即溶咖啡,晓良一边想着:「热水怎么不快点烧好呢?」一边用茶匙搅拌即溶咖啡的颗粒。

      杯里的咖啡粉比正常份量少一半,这种咖啡常被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尚弘戏称为「有咖啡味道的热水」,不过它却是晓良的最爱。

      这么说起来……晓良突然想起某件事。

      「如果是即溶咖啡的话,不管多少我都可以买给你。」

      以前的尚弘常常这么说。

      两人从念美术大学时就住在一起,一直到刚出社会工作(虽然不知道当画家的晓良算不算「出社会」),尚弘都一直以为晓良喝这种淡咖啡是因为节俭。

      当他知道喝像水一样的咖啡纯粹只是晓良个人的嗜好时,脸上露出了十分诧异的表情。一想起尚弘那时的表情,晓良不禁轻轻笑了出来。

      尚弘觉得晓良的味觉有问题,晓良则认为尚弘自己喝的咖啡大浓了……

      这只是个人的喜好问题而已,晓良最后做出这个结论。

      他把脚放到地板上,整个人趴在桌上,撇过脸,不让热水壶和烤箱离开自己的视线。贴在桌上的脸颊感到一阵冰冷,寒冬清晨的家具看起来总是格外地静肃。

      晓良在心里不断念着:「水怎么不快点烧开呢?」这时,他注意到一面镜子恰好掉在水壶后面,於是顺手把它捞了过来。

      镜中清清楚楚映出自己的容貌,看到眼睛下方的黑眼圈,晓良皱起眉头。由於工作性质和「个人因素」,平常几乎足不出户的晓良皮肤很白,不过那不是自然的白,而是像人工刻意制造出来的、冰冷的白。再加上那两轮黑眼圈,让晓良看起来很不健康,虽然他有着漆黑如缎的头发,不过这种明显对比并没有让他看起来健康一点。
      <吸引力录入>

      「好惨的脸……」

      用指尖揉了揉黑眼圈,晓良叹了口气。

      从睡衣里露出来的手脚因房里的寒气而变得冰冷,晓良努力摩擦手脚,轻轻伸了个懒腰。从眼角渗出的泪水挂在彷佛看得到血管的薄薄眼睑上,睡意毫不留情地侵袭全身。


      说不定他的黑眼圈就是睡眠不足所造成的。

      不能就这样睡着……这么想着的晓良站起身来往客厅走去。他拿起丢在沙发上的遥控器,按下开关,画面上出现了有着端整容貌的年轻男明星。为了赶走瞌睡虫,他把音量调大,就在同一个时刻,某处突然传来细细的铃响。


      「是闹钟吗?」

      他把遥控器放回沙发上,打开走廊旁边的门。一打开门,灌入耳中的铃声稍微变大了一些,果然不出所料,是白己房间的闹钟在响。

      不能把隔壁房间的尚弘吵醒。晓良慌慌张张地跑进房间按掉闹钟之后,注意到闹钟上贴着一张便条纸,他眯起眼睛看里面的内容。

      「看到这张便条之后,马上传真给桢村……?」

      好像是工作方面的联络事项,便条纸上写着对方的传真号码和传真文件放置的地方。

      晓良把便条纸从闹钟上撕下来,飞快地在记事本上面写着「正在泡咖啡和烤吐司」,然后把那一页撕下来,用胶带把它贴在位於房间正中央的画架上。

      他认真地盯着画架上的便条纸好几秒,像是要把这一切刻进眼底,然后转过身,匆匆忙忙跑向放着文件的柜子。

      这段时间内晓良仍然不断默念着「咖啡和吐司、咖啡和吐司」,不过自己到底能记到什么时候呢?他一点信心也没有。

      即使不需要闹钟也可以在清晨六点准时起床,这是冢本尚弘这两年培养出来的特技。

      不管几点睡觉,只要日期一切换到隔天,他就会准时在这个时间醒来。即使像昨天晚上那样喝到烂醉,今天早上还是准时起床了。

      「头痛死了……」

      粗暴地用左手抓抓乱七八槽的咖啡色头发,尚弘迅速地滑下床。赤脚踩在木头地板上的时候,一股令人颤抖的冰冷直接从脚底窜上来。他捡起掉在地板上的深蓝色大衣,直接套在T恤上面。他没有打开暖气、没有打开窗帘,而是直接离开房间,朝厨房走去。


      昨晚应该关掉的电灯和电视都开着,客厅里却没有半个人。

      尚弘关掉电视,打开空调的开关。

      八张榻榻米大小的客厅对面就是厨房,厨房里的热水壶静静地亮着灯,告诉主人热水已经烧开。旁边的马克杯里放了咖啡粉,连茶匙都已经放在一旁,但是杯里却没有注入热水。


      尚弘把热水倒进杯子里,用汤匙慢慢搅拌琥珀色的液体。白色蒸汽冒了上来,他喝了一口杯里的咖啡,不出所料,味道比自己喜欢的口味要淡很多,他瞥了旁边的烤箱一眼,拿出里面的吐司,颜色虽然烤得很漂亮,不过已经冷掉了。尚弘打开冰箱,拿出奶油、乳酪、蛋,然后又拿出莴苣和火腿,在烤箱里重新摆进两片吐司。


      他大口大口咬着冷掉的吐司,随随便便煎了火腿起司蛋,然后把莴苣撕成小片。他用刀子把蛋切成两半,薄薄地涂上一层美乃滋,接着把煎蛋和莴苣一起摆到涂着奶油的吐司上面,火腿起司蛋三明治就做好了。


      他用刀子画了一个十字,把吐司分成四等份,将其中一份塞进嘴里,然后把三明治和喝了一半的温咖啡摆到托盘上面,重新泡了一杯同样浓度的咖啡。

      他一边摩擦冰冷的脚,一边拿着这些东西往隔壁房间走去。

      每天打开这扇门的时候,都有一种几乎快要窒息的感觉,尚弘知道那是因为自己太过紧张。他也知道,那种窒息感同时来自於缠绕在自己身周的恐惧。

      够了!还是赶快习惯吧!

      他轻轻啧了一声,再度抓抓头发。顾不得一头像狮子鬃毛股的乱发,尚弘敲敲门,自己开门走了进去。他总是不等对方回答就走进来,因为晓良即使人在房间里,也从来没有出声应过门。


      洒落一地阳光的房间,充满了画室才有的独特油彩味道。

      没错,这个2DK公寓的其中一个房间,的确可以说是很棒的画室。

      「晓良,吃早餐了。」

      原本抱着坐在便宜塑胶椅子上、凝视着画布的晓良,在听到尚弘的声音后抬起头来。

      「尚,早啊,今天真早。」

      「没有你早就是了。」

      两人视线相交时的短暂沉默让尚弘胸口为之一窒,晓良笑着叫自己名字的样子让他紧张起来。

      把托盘递过去的时候,晓良有点吃惊地问说:「这是给我的吗?」

      「恩,你的早餐。」

      「那你呢?」

      「我吃过了,所以你要把这些全部吃掉。」尚弘抚着晓良猫毛般的黑发,晓良细瘦的肩膀微微缩起。他逃开对方粗暴的抚弄,躲到窗边的沙发去避难,临走时小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看着小声向自己道谢的晓良,看来仍旧是把今天早上的事情忘得一乾二净了。

      他忘了自己比尚弘还要早起,忘了自己曾打开电灯与电视,忘了自己本来为了喝咖啡连杯子都已经准备好,也忘了自己烤过吐司。

      ——而且,他也完全忘了自己忘记这些事。

      停留在晓良身上的视线,有着难以形容的情感,像是有些悲伤、有些喜悦,有些微恐惧,也有些许的安心,

      把视线从认真吃着早餐的晓良身上移开,目光停留在晓良刚才一直盯着的画布上。画面上的道路两侧丘陵绵延,一个人蜷起身子跪在地上,从背影无法判断画中人的性别和年龄。这幅画是某家意大利餐厅一个月前预约的作品,不过晓良恐怕连这件事都不记得吧……


      就这样,尚弘代替晓良记下很多事情,他会在画架最明显的地方贴上提醒用的便条纸,连画架旁的月历也都被尚弘写满备忘事项。

      尚弘从大衣口袋掏出红色原子笔,在原本画圈的日期上打了一个又,然后把隔壁的日期圈起来。下个月的某个日期,也被尚弘用萤光笔做了一个截稿的记号。

      然后,他把贴在画架上的某一张便条纸撕下来揉成一团。

      从进入房间,来到晓良身边之后,他就一直在盘算何时有机会撕下这张便条纸。

      把握着纸团的左手塞进口袋,转头看看晓良,发现对方一边把滚烫的淡咖啡吹凉,一边用漆黑的瞳孔盯着自己。

      「给我看看。」晓良的声音细小而冷静,然而却有着不容分说的魄力。

      「看什么?」尚弘挑起眉,然而在晓良坚定的注视下还是臣服了。

      他乖乖把插在口袋里的左手伸出来。

      晓良接过那张揉成一团的便条纸,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正在准备泡咖啡和烤吐司……我果然还是记不住……」

      「晓良……」

      「我还以为只要写了便条就会记得,可是没想到我连写便条纸这件事都忘了,这样真的治得好吗?」

      他仿佛事不关己似地说着,嘴角露出无奈的笑容。

      「总有办法的。」

      尚弘刻意用轻松的语气回应对方,手指又再度钻进一头黑发当中。

      「但愿如此。」晓良笑着回答,任凭对方玩弄自己的头发,孩童般的笑容让尚弘的胸口微微纠结。

      那是一种叫做「良心」的感情,以及被各种污秽情感掩盖到几乎快要看不见的「温柔」。

      晓良有记忆障碍。

      自从两年前出事之后,晓良就没有办法记住新的事情。他的记忆中枢像是崩毁一样,从日常小事到重大事件,完全无法记住。

      这段时间以来,尚弘一直在旁边守着他,看晓良从极端自闭当中努力走出来,重新面对往后的生活。

      他用左手中指轻轻抚摸晓良右边的太阳穴。晓良被没有注意前方的摩托车撞到时,这个地方曾受到严重撞击,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外伤。晓良的父母只打了一通电话确认儿子的生死,却没有来医院探望他。


      尚弘既惊讶又愤怒,气到说不出话来,然而晓良只是笑笑说:「他们知道我没事就好了。」后来也没有向家人说出自己得了记忆障碍的事情。

      此后,他们就过着两人同居的生活。尚弘有白己的工作,再加上要帮晓良接洽工作,所以与人交际的范围此以前还要大。而晓良整天关在家里,交友圈越来越小,除了继续和极少数人保持联络之外,他跟以前的熟人、朋友几乎都失联了。


      不管是做饭、买东西、工作上的联络,全部都由尚弘一手包办,晓良只是待在这个家里画画、吃饭、睡觉。出现在他周遭的,只有尚弘一个人,刚才所提到的「少数人」,指的其实就是尚弘。


      面对这个变得越来越小的世界,晓良自己究竟有什么想法?尚弘完全猜不透。

      「我果然还是不记得自己在弄咖啡和吐司。」晓良笑着这么说,脸上的表情没有—丝阴郁。

      那是他真正的表情吗?还是强忍着痛苦硬挤出来的表情?尚弘虽然一直守在晓良身边,却完全无法判断。

      就这样过了两年,晓良从不出门——正确说来,应该是无法出门。尚弘从来不觉得守着晓良很辛苦,不过他有时会想,对晓良而言,说不定当时趁那个机会跟自己断得一干二净反而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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