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对你的小小惩罚，下次不准顾左右而言他！”Wisteria在他耳边暧昧地吹着热气：“小猫，你到底爱不爱我？”
　　“Wisteria学长，已经很晚了，你该回家了！”显然旻枫也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他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小猫……”受伤之情尽显，Wisteria轻喃一声，真的如紫夜所言，旻枫永远也不会喜欢他吗？
　　“我想，我不讨厌Wisteria学长。” 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旻枫开口了。
　　“不讨厌……算是喜欢吗？”Wisteria苦笑。
　　不讨厌只是不讨厌而已，什么也不是。
　　翌日。
　　旻枫要去学校，很奇怪，他记得学校的位置、班级的位置，自己的座位却不认识自己的同学。没人可以交谈，整整一上午，他没开口说过一句话，也没人感到奇怪。在大家眼中，旻枫本就是一个冷漠孤僻的家伙，他即使一年不和谁说话都很正常。
　　中午一个人去食堂买点简单的饭菜，坐在角落里独自享用，一边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当然，四周并没有他认识的人。
　　“真的……每一个认识的呢。”
　　“旻枫。”突然有人叫他，不过失忆之后，他对自己的名字并不敏感，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谁喊我？”
　　抬头，一张熟到不能再熟的脸。
　　“流岚学长！”大脑还未反应过来，熟悉的称呼已经滑出口。
　　“怎么一个人？Wisteria不在你身边么？”流岚在他身旁坐下，动作依然优雅。
　　“我们只是朋友。”旻枫皱皱眉，有些费力地按住前额，停了好久才说道。
　　“听说你失忆了？”流岚微笑，语调很平静，没泄露半丝情绪。
　　“好像吧，除了你和Wisteria，我好像谁也不认识。”旻枫淡淡地道，半黑半黄的眸子闪烁不定。
　　“你的眼睛……？”
　　“不知道，莫名其妙地变成了这样。”
　　“很美……”流岚伸出手，轻轻触及他的眼睑。他的手指冰凉，按在眼睛上有说不出的舒服。
　　“等等，我似乎想起了什么……”在和他身体接触的那一刹那，脑子里有什么渐渐明晰起来。
　　“学长！”旻枫的眼神渐渐变了，不似初时的冷淡，一把抓住他的手。
　　“怎么了……”流岚吃惊地看着他。
　　旻枫没有答话，只是握着他的手，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学长，你能原谅我吗？”他突然低下头，声音极轻：“我真的只是生病昏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关系，我也只是一时意气用事，不过你好像不太像失忆的样子？”
　　“刚刚想起来的。”旻枫低下头，心虚地道。
　　“我相信你。”流岚的笑容越发温暖超逸，温柔地抚摩着他的头发。“只要你不离开我，真么都可以。”他又低低地加了一句，有些悲戚的味道。
　　“流岚！”旻枫吃惊地抬头，沉默了半晌，抓住他的手放在颊边，动情地道：“我答应过你，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不再寂寞的那一天。”
　　“有小鱼在，我每天都不会寂寞。”拇指指腹摩挲着他清俊的脸庞，流岚轻声道。
　　“我也是，”旻枫微微一笑，“喜欢和学长在一起，喜欢被学长宠着。”
　　“我要走了。”天台上，两人并肩站着，他的第一句话，却是如此伤感。
　　“为什么？”
　　“你忘了吗？已经一个月了呢。”
　　“去哪儿？”
　　“回圣迭戈或者什么地方都行。”
　　“为什么这么任性？”
　　“因为你，我爱你却无法得到你。”
　　“这不是理由！”旻枫压着怒火，冷冷地道。
　　“那只能说我本性如此了。”Wisteria笑容中有着深深的疲惫： “用尽全力并未留住你，徒然留下伤痕累累……输得一塌糊涂，除了远远逃开，我还能做什么？”
　　旻枫沉默，停了许久才涩声问道：“那绫子呢？”
　　这下换Wisteria沉默了，停了许久才淡淡地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她并不像你。”
　　“我不是要你把她当成我！”旻枫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这样很不负责任你知不知道！”
　　“人生是自己的事，我哪能管得了那么多！……不过，小猫你生气的样子还真是可爱的没话说！”说到最后，又恢复了平时的油腔滑调。
　　“那么，请多保重。”旻枫无力地放开他，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的那一瞬，Wisteria清楚地看到他的手迅速在眼角拂过。
　　楔子&第一章

　　楔子
　　世事茫茫难料，今宵惜别情长。
　　去情死，犹如无常原野路上霜。步步临近死亡，梦中之梦才凄凉。
　　天将晓，钟声断肠，数罢六响剩一响，听罢第六响，今生便埋葬。
　　寂灭为乐，钟声飘扬。
　　-----世话净琉璃《曾根崎情死》
　　生活又恢复了平常，平凡的让人失去任何幻想。
　　对三年级来说，面临着高考，学生们自然不敢有丝毫松懈。而一年级就轻松得多，虽然老师整天喋喋不休说二年级将是至关重要的一年，好的越好，差的越差，两极分化是避免不了的了。这一切，似乎都与旻枫无关，他是个聪明的孩子，无需费力各方面已是优秀至极。偶尔学习累了，会习惯性地看看天，想相学长温柔沉静的面容，心里立刻又平静超然。单纯的守望与期待，简简单单的幸福，也许自己想要的，不过是这种平凡的生活。
　　因为铃铃，他偶尔还会去孤儿院看看，带上力所能及能买的小食品，陪孩子们嬉戏玩闹。原来爱情真的会让人改变很多，旻枫已不再是那个嚣张臭屁的小鬼，他已懂得收敛自己，会望着每一个人安静地笑，温暖而柔软的笑容，风乍起的那一刻，美得不可思议。
　　对于流岚，事情似乎已全然改变。因为他发现，爱情真的像旻枫所说的那样，不过是年少时的情热冲动，它就像飞鸟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所有的激情平定后，爱情就只剩下一片空白。
　　不知是不是由于学习任务的繁重，近来他常常头痛，有时甚至不得不请假休养。闲来，他会去公园散散步，而身旁陪伴他的，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子----一身碧色的衣裙，飘飘然宛如仙子临凡，衣袂飞扬，引来无数人的侧目。
　　“今晚还要熬夜看书？”紫夜推门走进来，带进来一股甜而不腻的花香，温柔地问。
　　“嗯，习惯了嘛。”流岚看着她放下手里的茶杯，柔柔地一笑。
　　“以你的能力，本无须如此的。”紫夜在他身旁坐下，说。
　　“我喜欢啊，有你陪着。”流岚端起茶杯，浅浅地啜了一口，很自然地笑道。
　　“真的？”一缕绯红悄悄爬上她美丽的脸颊。
　　“当然。”流岚肯定地点头。
　　“那夏旻枫呢？”
　　“那个孩子……”流岚放下茶杯，单手支颔：“年少时的点缀罢了，想想自己还真是天真，怎么这么容易就动心了呢？”
　　“不喝了，这种东西喝多了就头痛！”流岚孩子气地嚷了一句，将琥珀色的茶水推到一边。
　　“以前不是很喜欢吗？”紫夜执起精致的陶杯，神色有一瞬间的冷意。琥珀色的茶水在她玉葱般的指间轻轻荡漾着。
　　“那只是过去。”流岚摆摆手。
　　“可是，这是我……”紫夜声音低迷下来，绞着十指，娇嗔着转过身去。
　　“每天都这样……”流岚有点无奈，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喏，满意了吧？”
　　“人家又没让你喝完！”紫夜顿足，嫩脸生晕，雪白的灯光下，更显得人美如画。
　　“因为你会开心，所以要喝啊。”流岚的笑愈发温柔，他懒懒地打了个呵欠，“还有一星期就要高考了，时间还真快呢！”
　　“是呢，”紫夜垂下眼帘，长长地睫毛轻颤一下，“你打算怎么办？”她低低地问。
　　“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修长的手指轻轻触及她美丽的脸蛋，流岚微微一笑，“是该了结的时候了。”
　　一个人托腮坐在天台上，看着蓝的不可思议的天空，什么也不想想，只是那样坐着。
　　Wisteria走了也快三个月了，他们却从未再联系过。仿佛彼此生命中对方从未出现过。
　　流年只是流年，带着一切美好的、荒芜的、痛苦的回忆，一刻也不停息。
　　虽然不曾喜欢过他，却有很多次被他的执着感动过。为什么会突然想到他呢？也许是他曾今对自己的宠爱程度绝不输于流岚学长。所以在受伤的时候，才会想去依恋那个已经不会为他张开的怀抱吧。可惜，一切都只不过是幻想。可笑的幻想！
　　“如果说人都是会变的，那么为什么先变的不是他呢？……”
　　“我在想什么！这一切只不过是我的臆想罢了。”伸手遮住眼睛，旻枫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流岚说过会永远爱他的，怎么会变呢？刚才的那些只是错觉吧。流岚一直是那么温柔的人，对别的女孩好也是很正常的吧。况且，流岚不是答应了他放学一起回去了吗？
　　强颜欢笑并不能驱散内心的恐惧，旻枫无精打采地站起来，走下天台。虽然感觉到了流岚对他的日渐冷淡甚至是不屑一顾，可他还是不相信流岚会这么轻易的变心。
　　晚自习放学，已经快九点了。旻枫就在校门口等流岚。学生们三五成群地进进出出，只是没有流岚。夜风很凉，旻枫抱着身子微颤着靠在墙边，亮晶晶的眼睛搜寻着，生怕漏掉了什么。时间在焦灼中一分一秒地过去。
　　大大的眼睛透过无边的黑暗，金色的光芒好像刺穿了夜空。旻枫抱着瘦小的身子蜷缩在墙边瑟瑟地抖着，冰冷的夜雾打湿了细碎的短发，浸润着单薄的衣衫。
　　午夜的钟声敲响，一声一声，浮于苍穹上空，摇晃着，空旷浩远，经久不息。
　　虚浮的脚步也摇晃着，似乎已分不清，模糊着的星光碎了一地。
　　醒来时，正是中午，四周一片刺目的白，空气中是苦涩的药水味。斐斐坐在他床边看书，见他醒来松了口气：“你终于醒了。”
　　“我怎么了？”旻枫开口，声音低哑似乎有相当的疲惫。
　　“重感冒。”斐斐笑道。“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姐姐，手机借我用一下好吗？”旻枫拥着被子，轻轻地说。
　　“好啊，不过别聊久了，电话费可是很贵的！”斐斐夸张地吸吸鼻子。
　　“斐斐，来一下好吗？”外面，夏母喊道。
　　“好的好的。”斐斐忙不迭跑出去，顺手带上门。
　　一下一下地按着数字，拨通那个想忘记都没有办法的号码，叮叮咚咚的铃声后，是他魂牵梦绕的声音：“喂？是旻枫吧，有事吗？”
　　“没什么，只是想听听的你的声音……”紧紧地握着手机，旻枫的声音依旧很轻。
　　“呵呵，”那边，流岚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愉快：“夏旻枫何时变得这么具有小女儿情态了？往常不都是拽得一塌糊涂吗……好了，我还有事，不和你多聊了。”
　　“学……”冰冷的“嘟嘟”声打断了一切，手机从掌心掉落伴随着再也无法控制的眼泪，沾湿了所有。
　　病可以很快好起来，心却不会。也许，单纯的守望与期待，只是一次次的失望。
　　“学长，明天是星期天，可以陪我……”
　　“抱歉，还有几天就要高考了，我想留在家里复习……”流岚打断他，略有歉意地笑道。
　　“是吗？那算了……”
　　“流岚，你答应过我明天陪我一起去镜月湖游玩的……”突然一个碧衣少女笑吟吟地从教室奔出，且笑且嚷着，见到旻枫，陡然间张口结舌。
　　气氛登时变得尴尬起来。
　　“原来如此……”旻枫唇角勾起一丝冷笑，一言不发，径直离去，不再回头看他们。
　　流岚没有应声，有些费力地按住前额。刚才那一瞬间的心动，明明很熟悉可立刻被一种奇怪的力量压了下去。
　　“没事吧？”紫夜关切地问，眼神是莫名的担忧。
　　至少流岚看到旻枫的那一瞬，眼神是迷惘的，但很快又恢复了惯常的冷定：“没关系。”
　　紫夜的眼神也有一瞬间的迷惘，然而，也只是一瞬间。流岚的爱对她来说就是吗啡，一旦沾染，就只能不断地沉沦下去，再也无法拒绝它的诱惑。她已经没有退路，既然做了，那么只能继续下去，纵使这样很卑鄙，流岚也绝非心甘情愿。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是她的，永远都是，所以，绝对不可以让他再想起什么。
　　做妖也挺好呢，有时她会想，最起码，同人类竞争，她胜之不武。
　　已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去的，头顶的太阳热辣辣的，烤的人头晕目眩。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不是说今天要同学长一起出去吗？”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回去，迎头撞见姐姐。
　　“不去了……”旻枫的声音低的连自己都听不见，他绕过斐斐，走进卧室。
　　突然间什么也看不到了，他就那样呆呆地坐着，心痛的如被车轮轧过，奇怪的是，却并没有一滴眼泪可以流出。呆呆地坐着，然后就睡着了。
　　梦境中，又是那样的情境：巨大的苑铃珠花枝紧紧地绞在他身上，花茎沿血脉刺进去，一点一点地吸尽所有的血液，血肉化为尘土……只余下刻骨铭心的痛……
　　第二章

　　再见到流岚，已是暑假。同样是一个明媚的早晨，和煦的风轻拂着，带着初夏泥土的芬芳。
　　已是杨花飘尽的时刻。粉堕百花洲，香残燕子楼。
　　街心公园。微风浮动衣襟猎猎作响，天空依旧蓝的不可思议，和平鸽站在高高低低的旗杆上慵懒地站着，时时用尖细的喙梳理着洁白的羽毛。一切都美好的不真实。
　　“我们分手吧。”一句话，轻的不能再轻，消散在风里。
　　“为什么？”
　　“我对你已经没有感觉了，抱歉。”
　　“是代表着我已经完成了自己的诺言……学长已经不会再寂寞了吗？”
　　“也许，不过我想我已经过了任性的年龄。”
　　“……那么，也可以允许我任性一下吗？”旻枫轻轻抬起琥珀色美丽的眸子，声音极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