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啊，不过我无所谓。”流岚的笑容蛊惑人心，“而且，晒干了以后毒性自然消失，却是泡茶的佳品，旻枫不知道吗？”
　　“那为什么市场上没有卖？”旻枫将信将疑地端起茶杯。
　　“只有紫黑色的苑铃珠才有这种特性，而这种颜色的苑铃珠属稀世珍品，性喜阴寒，多生长于深山野林之中，极难寻觅，你以为是那种寻常的茶叶，可以大面积种植的吗？”流岚的笑容温柔而高不可攀。
　　“哦。”旻枫自知理亏，乖乖喝茶。
　　“不过，学长，茶里放了糖吗？为什么这么甜？”旻枫不解地问。
　　“甜吗？我这么尝不出来？”流岚做困惑状，“我要尝尝小鱼的茶。”
　　“都一样的好不好！”旻枫略有不耐，将杯子推给他。流岚不接，却径直走到他身旁。
　　“你想干什么！”旻枫警觉地后退。
　　“只是验证一下小鱼的说法啊！”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你不……”旻枫还未来得及后退，唇已被封住了。
　　“果真很甜呢！”流岚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满意地笑道。
　　“我知道我说错话了，可你不必每次都这样对我吧！”旻枫再也不想理他，逃也似地跑了。
　　“小鱼真是越来越可爱了！”流岚想，跟着走出茶室。
　　第 5 章

　　五
　　英语课。
　　李老师手里拿着一叠试卷，脸色黑的让人噤若寒蝉。然后她开始发卷子，旻枫则无力的趴在桌子上补眠，不知是不是摄入过量苑铃珠花香的缘故，这一阵他总是萎靡不振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绫子很担心他，但她并不说什么。
　　“夏旻枫，103！”由于生气，李老师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
　　众生大哗，夏旻枫才考103？不可能吧，这次的试题那么简单……
　　“ね，旻楓さん！”绫子忙推推他。
　　旻枫恍恍惚惚地走上前，随便抓了一张卷子就走。
　　“你拿错了，还以为自己又考了145分呢！”李老师冷笑道，惹得全班同学大笑起来。
　　旻枫没有任何反应，沉默地回到座位上。绫子虽对汉语懂得不多，但也知道李老师的话必定不怎么好听，她担心地看了旻枫一眼，见他眼神涣散，似醒非醒的样子。
　　“旻楓君……”
　　“ん---”旻枫无精打采地看向她。
　　“いいえ，别に。”绫子想说什么，但终于什么也没有说。
　　“同学们这次考得不错，只是某些人自以为自己平时成绩不错，就不拿学习当回事，骄傲自大，结果呢？考得也不过平平……”李老师的话是尖刻而毫不留情的，矛头直指旻枫，众人自然明白。这一次没有人笑，教室里异常安静。
　　“下面开始评讲试卷。”旻枫则趴在桌上，昏昏欲睡。
　　日本和中国的教学模式、内都不太一样，绫子不免有些吃力，加之她也没考好，自然也无暇顾及旻枫了。
　　“夏旻枫！李老师猛然一声河东狮吼将试卷拍在讲台上，“你居然还敢给我睡觉，考得好了是不是！”
　　旻枫依旧沉默，也没有站起来。
　　“出去！”李老师快要气疯了，吼道。
　　“是”旻枫将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平静干涩，他无精打采地站起来，沉默地咬着唇，走到教室外面，周围一片嗤笑之声。
　　放学的时候，李老师稍觉得气消了一点，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儿过分，不应该对学生冷讽热嘲。于是走到正在收拾东西的旻枫面前。然而一开口，还是批评教育：“夏旻枫，你最近是怎么搞的，这次英语测验才给我考了那么一点分，你天天都干什么去了！”
　　“八成是在谈恋爱吧！”后面的王诚凑过来，挤眉弄眼地插了一句。
　　旻枫依旧不置一词，沉默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王诚，你住口！”李老师没好气地喝道。王诚吐吐舌头，不敢再多话。
　　“夏旻枫，学习光靠聪明是不行的，还要用心你懂不懂！你……”李老师还想说下去，旻枫站起来：“我要走了，流岚在等我。”说完，扬长而去。
　　“你---夏旻枫！”李老师笑也不是气也不是，想追上去，无奈高跟鞋跑不快，只好在原地喊。旻枫理也不理，背影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怎么了，小鱼？”见旻枫神色郁郁，流岚关切地问。
　　“没什么，学长，今晚我去你家好吗？”旻枫低声问。
　　“嗯。”流岚点头，笑容里有永远用不完的宠溺。
　　“谢谢你。”旻枫轻声道，向前走去。
　　流岚回过神，忙跟上去，心里有一丝丝的疼痛。
　　屋子里已经没有了那种使人精神恍惚的花香，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旻枫拿出那张被揉成一团的英语试卷，望着上面刺目的103发呆，申请孤郁落寞。
　　“怎么了？”流岚心疼地问，转而看到那张试卷，一下全明白了。
　　“学长。”旻枫将头埋到他怀里，不说话。
　　“没关系，不必去在意的。”流岚抚摸着他柔软的黑发，柔声安慰道。
　　“学长，我是不是特别没有责任心？”旻枫突然抬头，问。
　　“嗯，是有一点。”流岚想，嘴里却不是那回事：“没有啊，我的小鱼又聪明又可爱，还特别懂事、体贴。”
　　“你在敷衍我。”旻枫不满地瞅着他。
　　流岚轻敲他的头：“是你自己想多了。”
　　“学长……”
　　“叫我流岚。”流岚看着他漆黑的眼睛，声音熏人欲醉。
　　“流岚，我饿了。”旻枫乌墨般的眸子里满是委屈，瞅着他。
　　“好，我们下去吃烤鱼。”流岚宠溺地吻上他的眼睛，声音温柔如和煦的春风。
　　“不，我不要下去。”旻枫撒娇似地偎在他怀里，声音有几分娇糯。
　　“那待会儿我让佣人送上来。”流岚温柔地替他理顺额前细碎的刘海儿。
　　“流岚，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我一直都是那么不讨人喜欢……”
　　“也与你自己也未觉察到，小鱼，越是近距离地看，越觉得你可爱的非同寻常。”流岚眼睛里已经容不下除旻枫外的任何东西，声音低沉缓慢。旻枫脑袋昏昏的，痴了一样看着他紫黑色的双眸，只想沉下去，深深地陷进去……
　　刺耳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旖旎的气氛立刻一扫而光，流岚抱歉地笑笑，拿出手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
　　“请
　　“ 请问夏旻枫在吗？”是一个陌生少女的声音。
　　“找你的。”流岚将手机给旻枫。
　　“喂？哦，姐姐……好，我知道了。”旻枫的语气始终淡淡的，没带多少感情。
　　“怎么了？”流岚从背后抱住他，关切地问。
　　“没什么，我要走了。”旻枫略有不耐，推开他，声音依旧淡漠。
　　“为什么？今晚不能留下来吗？”失望从妖媚的紫眸中溢出，流岚低声问。
　　“家里还有事，对不起，学长，刚才多有打扰。”旻枫迅速收拾好东西。
　　“说这个干什么？”流岚有点不安。
　　“没什么。”语气淡漠，旻枫不再看他一眼，径直离去。
　　“旻枫，”流岚愈发不安，追上去，“到底怎么了？”
　　“学长，我真的是个很没责任心的人吧。”旻枫突然笑了，因为极少笑，所以此时的他比不笑时动人的多，不待流岚有所反应，他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而且贪图个人享受，懒惰成性……”见流岚一头雾水，他才淡淡地道:“姐姐来电话骂了我一顿，所以我必须得走了……”
　　“是这样。”流岚失笑，宠溺地揉揉他的头发，“我送你出去。”
　　六

　　六
　　次日，又是星期日。旻枫留在家里帮父母做生意。生意依旧很忙，而且许多顾客没有耐性，来回不停地嚷嚷，旻枫简直忙的焦头烂额。
　　“你快点行不行！俺都来了好几趟了！”一个胖胖的扎着头巾的农村妇女，两只小眼睛盯着旻枫，不耐烦地嚷道。
　　旻枫没理她。
　　“哎，俺和你说话呢！你这小孩没听到吗！”
　　“总得有先来后到吧！”旻枫忍着气答道。
　　“什么先来后到！俺明明比他先来，凭什么先让他！”村妇斜睨了他一眼，冷哼道。
　　旻枫真不想理她，但顾客是上帝，有些怏怏地:“人家也等了好久……”一个人探头探脑地挤进来：“怎么还没轮到我……”这时父亲又喊：“快换线！”
　　“哦。”旻枫到处找不到线团正不耐烦之际，父亲却是比他还急，一个箭步冲过去：“眼睛长哪儿去了,这不是吗！”
　　“让一让！”旻枫急着过去，可那村妇挡在路中央：“快点啊，俺还有急事哩……俺小孩在家没人看哩……”就这样一直叨，一直叨，这是烦死人了！
　　好容易熬到中午，生意不那么忙了，母亲催促他去做午饭。
　　“知道了。”旻枫应一声，走出去，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不禁一愣：“流岚学长……”
　　流岚带着淡淡的笑容，站在门外。里面太过嘈杂，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到了旻枫：身上沾满灰尘，戴着帽子和口罩，满面尘土，几乎认不出来。
　　“见笑了，上去坐吧……”旻枫摘下口罩，拍拍灰尘，淡淡地招呼了一句。
　　“好。”流岚怔了一下，随他上楼。旻枫自始至终沉默着，简单地洗净身上的灰尘，开始做饭。
　　“小鱼……”流岚看着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旻枫边淘米边问。
　　“生意很忙吗？”
　　“嗯。”
　　“你……累吗？”流岚轻声问，他实在无法容忍他的小鱼如此被生活的艰辛折磨。
　　“无所谓，早就习惯了。”旻枫的语气淡漠平静。
　　“小鱼……”
　　“学长，你让一下，我要择菜。”旻枫说。他办事向来干脆利索，从不拖泥带水。迅速洗好菜，放到砧板上。流岚从未碰过这些东西，也帮不上忙，只好在旁边看着。
　　“旻枫！旻枫！”父亲又在楼下喊。旻枫匆忙把切了一半的菜往锅里一扔，“学长帮忙看一下，拜托了！”
　　“等……”流岚刚想说什么，旻枫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好容易可以继续去炒菜，未走近，就闻到一股刺鼻的焦味。
　　“糟糕！”旻枫三步并两步冲上去，看到惨不忍睹的一幕：锅里的菜都着火了，铲子、勺子，筷子掉了一地。流岚站在旁边，不知所措。他顾不得多想，抓起锅盖丢上去，火立刻灭了，但菜已经烧成了焦炭。
　　旻枫看了流岚一眼，捡起地上的餐具，洗净，放回原位，俊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小鱼……”流岚惴惴地唤了一声，旻枫的眼神让他害怕。
　　旻枫看向他，突然皱眉，跑进内室。
　　“小鱼……”
　　旻枫很快又抱着药箱出来了，“你烫着了，先处理一下烫伤吧。”
　　“啊？”流岚愈加不安，忙推辞：“不用了……”
　　旻枫不理会他，径直打开药箱，熟练地为他擦药包扎。
　　“对不起，我忘了你没碰过这些东西……”旻枫突然低声道，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
　　“小鱼。”流岚忍不住将他娇小的身子拥入怀中：“该道歉的是我，是我太没用了。”轻吻着他的头发，低喃的声音催人欲醉。
　　“学长，你先坐一下，我去替换妈妈。”炒完菜，旻枫顾不上吃一口，又走了。
　　“旻枫……”在心里轻唤一声，有些莫名的感伤，信步走进旻枫的卧室，推开门，一股淡淡的苹果味飘了出来，熟稔温馨。这似乎是旻枫身上特有的味道，美好如旭日霞辉。
　　很像一个十五岁少年的房间，凌乱而且丰富多彩。书本文具扔得到处都是，桌子上放着一堆书，一个透明的水杯，还有半个剥开的橘子。窗前随意地摆放着一盆仙人掌，旁边是一瓶墨水，一张铺开的宣纸和几支毛笔。纸上墨迹淋漓。
　　“咦？”是一幅水墨画，画的是几簇开在山麓的彼岸花，笔画清瘦，却丝毫不显薄弱，给人一种奇怪的沧桑之感。
　　流岚小心地将画放回原处，随意翻了翻桌上的书，尽是些世界名著，什么《源氏物语》、《伊利亚特》、《奥德赛》之类的。
　　旻枫竟会喜欢这些，这倒让流岚有些吃惊，他本以为以旻枫的性格，会喜欢运动类的东西。
　　静静地呼吸一下这里的空气，充满了柔软温馨的感觉，让他沉醉。
　　等了一会，并不见有人上来，流岚略有不安，合上门，走下楼。楼下弥漫着一层灰尘，各式各样的人在里面走动，嘈杂的一如菜市场。
　　流岚勉强挤进去。旻枫站在墙角，漫天的灰尘几乎要将他瘦小的身子完全湮没，旁边一个打扮入时的女郎柳眉倒竖，骂旻枫：“你这学生怎么这样！说你一句怎么了，摆脸色给谁看呐！”
　　“对不起，这孩子一向不知轻重，您别生气……”母亲陪笑道。
　　旻枫用力地咬着下唇，一言不发。流岚看不清他的表情，心却狠狠地痛了起来。
　　旻枫一抬头，看到了流岚，“学长，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如若没事，请你赶快回去吧。”显然，他是在下逐客令。
　　“旻枫，怎么不请你同学上楼去坐？这里人多灰多的。”父亲也看到了流岚，笑道。
　　“哦，”旻枫低应一声，“爸，我出去一下，一分钟以后回来。”然后他拉起流岚挤出人群。
　　“学长，对不起，我实在没有时间陪你，还害得你受伤，真是抱歉，请你快走吧，这里不是你这种富贵少爷该来的地方，以后请不要再来了。”他的语气始终是淡漠的，这让流岚很委屈：“旻枫，你是嫌我碍手碍脚吗？”
　　“是的。”旻枫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淡地答了两个字，抬步便走。
　　“旻枫，你今天是怎么了，居然把菜炒成那样！就知道浪费，家里挣钱很容易是不是！”母亲恰在此时走下楼，劈头就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