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胡说八道，我们的学校才没有鬼。」范向阳接著反驳。
　　
　　直至怔愕在一旁的聿华终於移动步伐，追了出去，他们才放下心头大石。
　　
　　「范老师，谢谢你的配合。」放下手上的鸡翅，莫恩斯抹了抹沾满酱油的手指。
　　
　　其实他并不饿，但是在「尽快知道真相」和「聿华和李一凡和好」之间，他反而希望见到後者，既然别人都说一饭刎恩愁，那麽他也不介意作东。
　　
　　「没什麽，我也希望他们能够和好。」范向阳却依然把玩著吸管。
　　
　　他脸上理所当然的表情令莫恩斯很疑惑。「你知道他们的关系？」
　　
　　「嗯，全部都知道。」范向阳卖关子似的顿了顿，但是莫恩斯异常认真的表情令他忍不住发笑。「你很紧张啊！因为是关於聿华？」
　　
　　「这、这是当然的！」故意忽视泛著微热的双颊，莫恩斯理直气壮地紧握双拳。「谁都别想伤害他！」
　　
　　「这句说话你应该对前辈说。」范向阳感叹地摇摇头。「好了，我告诉你吧！其实聿华的爸爸是我的学长，至於聿学长和前辈的事，我和老师……也就是校长都知道。」
　　
　　「那麽聿华的事……」
　　
　　「聿华、聿华，好过份啊！说到底我才是这起案件的关键人物，居然被忽略了，你真的是侦探吗？搞不好是校长被骗了！」
　　
　　「我才不是什麽骗子！那麽、那麽你们到底隐瞒著什麽秘密？」面对范向阳，莫恩斯总是有一种被牵引……不，是被强逼的感觉。
　　
　　终於肯步入正题，范向阳交叠起手臂，微笑著说：「校长是我中学时期的老师，因为他很疼爱学生，所以我和聿学长都是他家里的常客。可能是从小看到大的关系吧！老师的孩子对我们来说，有如亲生弟弟，後来聿学长和前辈的事曝光，不得不移民美国，我们才变得更亲密，甚至在两年前开始发展恋人关系。」
　　
　　「对不起，他……就是说死者还没有成年吧？！」听到此处，莫恩斯的额角滑下一滴冷汗。
　　
　　「不只是未成年，他还是老师的独子呢！」范向阳边说边垂下眼眸，摇了摇头。「所以前辈劝我放手的时候，我也答应了，却没想到分手的那一天晚上，接到了他的来电，他说如果我坚持分手，就会自杀。」
　　
　　「自杀？这真的是自杀案？」
　　
　　对情人作出自杀的威胁，结果在桥上醉酒，再失足掉进河里，酒精影响神智，就这样淹死在河道里……
　　
　　「都是因为我，要不是我不肯去见他，他就不会死。」凝望著手碗上的紫色手绳，范向阳瘫软身躯，缓缓靠向椅背。「你知道吗？我想都没想过，他真的会自杀！」
　　
　　他以为爱一个人不一定要拥有，可是没想到一放手，两人已成永别。
　　
　　最可笑的是，为了自保，他不得不把深爱的人的尸体推回河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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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很冷,大家记得多穿点衣服。
　　我的眼睛不见了,现在去滚被单,晚安。(-u-)/

 

私家侦探的烦恼[23]

　　莫恩斯把他的每一个举动都已收进眼底。
　　
　　「这一条手绳是定情信物？」
　　
　　他没有忘记聿华提出的疑点，但是必须证实这是一条情侣手绳。
　　
　　「嗯，是定情信物，现在是他留给我的遗物。」尽管范向阳的唇瓣微微上扬，泛红的眼框有著无法自抑的湿润。
　　
　　「奇怪了，这种手绳……王雅莉和赵永安各自也有一条。」
　　
　　「这种事情我并不清楚，这条手绳，我也是在他死後，才发现的。」他想都没想过，在提出分手前，一条这麽精致的手绳会被当成礼物夹在归还的图书里。
　　
　　「原来是这样吗？可是……王雅莉和他不是情侣吗？只是一般的绯闻吗？」莫恩斯知道中学的孩子都流行这些，只要是男和女走在一起，都会被传出许多谣言。
　　
　　「嗯……」范向阳本想再隐瞒下去，但是到了最後，终於决定和盘托出。「王雅莉和赵永安在高一时已经是一对，可是你也知道王家是不会接受的，那时候，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於是他和王雅莉似乎在私底下得到了共识，放出这种流言，希望能转移大家的视线，而最重要的是王雅莉的爸爸很喜欢他。」
　　
　　王氏集团的千金和高中校长的儿子，郎才女貌的配对。
　　
　　「原来只是掩饰吗？」莫恩斯不禁纳闷起来了。
　　
　　如果不能光明正大地去爱一个人，要有多坚定的意志才能战胜痛苦？
　　
　　「没错。」
　　
　　「那麽王雅莉不知道你们的关系？」其实莫恩斯已不忍心再询问下去，不过某些疑点还是令他无法释怀。「对不起，我只是想知道，王雅莉在这起案件中的身份，老实说，我们觉得她对你的态度很特别。」
　　
　　「她不可能知道，他答应过我，不会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因为校长知道聿学长和前辈的事後，感到很沮丧，我们怕再次刺激到他。」能接受最得意的学生是同性恋，不代表能接受自己的儿子也是同性恋。
　　
　　「但是……会不会是她意外发现呢？始终，他们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
　　
　　片刻，范向阳似是想起什麽似的，偏起了头。「我记起来了，就是尸体被发现的那一天，王雅莉她当场晕倒了，然後在几天後，校长便告诉我，她只肯接受我的辅导，理由是她听说过我们的关系很要好……对了，最近，她下课後都会来找我，还带了许多食物过来。」
　　
　　「是吗？」莫恩斯的眸光一黯，吁了好长的一口气。
　　
　　「怎麽了？」
　　
　　「嗯，以下只是我的猜测……」莫恩斯下意识搔了搔头。「既然她也有这种手绳，可能知道这条手绳的来历，所以她才会找上你。」
　　
　　范向阳怔愕片刻，才又突然放松紧拢的肩膀。「原来那孩子不是需要我的安慰，而是她想安慰我啊！」
　　
　　「因为你一副快要倒下的模样。」
　　
　　「对不起。」范向阳苦笑著。
　　
　　不能公开的恋情随著爱人的死埋葬在泥土里，他甚至连一丁点的痛楚都不曾表露，即使独自一人，也会强忍著泪水，直至习惯不再流泪。
　　
　　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结果还是被看穿了……
　　
　　「王雅莉和赵永安，他们与他的自杀无关，我知道警方曾经怀疑过她，再加上青梅竹马突然自杀，令她受到很大的困扰，所以就当是我拜托你，请你与她保持距离吧！」
　　
　　「我知道了。」看见他诚恳的表情，莫恩斯点头答应。「范老师果然是一位好老师！来！吃鸡翅！」
　　
　　话虽然是这麽说，可是在莫恩斯的心中，王雅莉还是脱不了嫌疑。
　　
　　她为什麽知道这条手绳？
　　
　　既然是情侣手绳，死者必定拥有其中一条，那麽……他们必须得到另一条，才能证实范向阳的说话。
　　
　　而最後一点，是关於李一凡……
　　
　　把尸体推回河道，伪造遗书，即使范向阳不会承认，但应该都是他的主意吧！
　　
　　他为什麽要这样做？
　　
　　为了保护范向阳吗？
　　
　　＊＊＊
　　
　　「好黑啊！为什麽不开灯？」
　　
　　教职员厕所内，传出了聿华不满的声音。
　　
　　「你已经十八岁，是大人了。」李一凡关上水龙头，用纸巾拭擦著衬衫上的水渍。
　　
　　「啧！谁说大人不可以怕黑？」聿华朝镜中的他做了一个鬼脸。「莫恩斯不只怕黑，还怕高！」
　　
　　开口闭口都是莫恩斯，李一凡知道两人已经无法自拔，沉著声线道：「我知道忠言逆耳，但是，如果你不想伤害他，就马上离开他。」
　　
　　「我绝对不会离开他！」聿华怒声的反驳中，多少有些赌气的成份。
　　
　　因为李一凡依然把他当小孩看待，不信任他。
　　
　　聿华眼内的坚定令李一凡垂下正要扔垃圾的手。「聿华，如果是因为我拒绝了你，你才故意招惹其他人的话，那麽我跟你在一起就好了。」
　　
　　他怎麽可以这样说？
　　
　　以前的李一凡，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聿华猛地摇著头。「不是这样的……」
　　
　　「其实我并没有生气，你妈妈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要揭穿我们的关系，只是时间的问题。」李一凡背对著他，淡然地耸肩的背影看起来竟然是这麽陌生。
　　
　　是的，十年了。
　　
　　人是会改变的。
　　
　　「是因为我吧！要不是我告诉妈妈……」聿华垂下有著内疚眼眸，在这一刻，他看也不敢看镜中的自己。
　　
　　聿华的父亲是一名高中老师，在踏入社会的第一年，便和同学系的妻子结婚，而李一凡是他返回高中母校任教的第一批学生之一。
　　
　　那一年，聿华才七岁，李一凡不只是一名初中老师，更是他的家庭教师。
　　
　　他喜欢李一凡，因为李一凡细心、温柔，而且只要李一凡在，爸爸才会漾起温柔的微笑。
　　
　　可要不是为了抢回被父亲霸占的李一凡，误闯父亲的书房，甚至在看见两人的秘密後哭著找妈妈，说什麽「爸爸在欺负一凡哥哥」，结果是……两人被抓奸在沙发上。
　　
　　当他醒觉到一凡是父亲的爱人时，已步入对性好奇的青春期，而父母也一直维持著不离婚却分居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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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绳是关键。^_^
　　
　　後天是除夕,更新的可能性很低,预祝大家新年快乐!

 

私家侦探的烦恼[24]

　　24
　　
　　「你就是因为这样，回来找我吗？」李一凡走向他，一向以往地轻揉著他的发顶。「真傻，错在於我，不是吗？更何况，我明知道你爸爸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
　　
　　其实在聿华出现的瞬间，他已猜测到聿华的心思。
　　
　　绝对不是因为爱。
　　
　　聿华对他，只有喜欢和内疚。
　　
　　「你才傻呢！什麽负不负责任？！爱一个人，为什麽不能够争取？」虽然不喜欢被当作小孩，聿华却习惯了李一凡这样对待自己。「我绝对不会让莫恩斯受到委屈！我的事由我自己决定，谁也没资格反对。」
　　
　　李一凡先是微微一怔，接著轻拍他的肩。「你呀！虽然看上去是爸爸的盗版，没想到性格倒是像妈妈。」
　　
　　娇傲、勇敢，而且不肯认输。
　　
　　「你这是在贬损我吗？」聿华半眯著眼，鼓起了腮。
　　
　　「她是你妈妈，为什麽要这麽说她呢？」身为老师，李一凡觉得有教导他正确的观念。
　　
　　「谁叫她这麽对待你！无论如何，她也不该把你是同性恋的事传出去！」在聿华的眼中，「妈妈」只是霸道、蛮横和无理的代名词。
　　
　　没想到他会知道这些往事，李一凡尴尬地移开视线，淡然地说：「这只是她悍卫家庭的方法，我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
　　
　　对於这个女人，他不讳言曾经怨恨过，可是这种後果是他应当承受的。
　　
　　「哪里好了？你到现在都是孤独一个人……」聿华的声线渐渐收细，因为他知道的比李一凡想像之中更多。
　　
　　在离开美国前的一年里，他已雇用侦探调查过李一凡的一切。
　　
　　其实不只是性向被公开，她还利用娘家在教育界的影响力，令失去工作的他到处碰壁，经过多番转折才得到了颜校长的接受。
　　
　　所以当颜已第一次出现，他马上认出了小时候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父亲的老师。
　　
　　「谁说我孤单一个人了？」李一凡不尽认同地摇摇头，似乎是无法忍受他放任衣服上的污渍，开始动手替他拭擦。
　　
　　「我用水擦过了，还不够吗？只是校服而已……」聿华没好气地摊摊手，随即，一个念头令他皱眉。「不会吧！难道你喜欢那个脱线的范老师？」
　　
　　「你又在胡说什麽？范老师你不认得了吗？他是你爸爸的学弟。」
　　
　　「啊！好像有点印象。」聿华贼贼地笑了起来。「可是……他是凶手吧！既然他们原先是一对，那麽他为了你杀人，也不是没可能的，你很听从他的话，令我很意外！」
　　
　　什麽为了他杀人？
　　
　　李一凡急得满脸通红地解释道：「不是这样的！聿华，我只是……在他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才想要保护他，替他作不在场人证，反正他又不是凶手！其实是他们要分手，所以那孩子想以自杀威胁他，我们接到电话後，到了河边就发现了他的尸体！」
　　
　　同样地对爱永不言悔，但是，他们同样走上不该走的路。
　　
　　聿华总算是明白过来，有些心疼地轻握著搁在胸前的手。「可是，银沙河真的可以淹死人吗？」
　　
　　「他喝了酒，不是吗？」李一凡无奈地把刘海往後梳，泄气地说：「其实我也不认为那孩子真的想自杀，他只是利用性命威胁小阳……」
　　
　　「所以也有可能是意外？」聿华记得银沙桥的栏杆只有及腰的高度。
　　
　　「这也是我们後来的想法。」
　　
　　「如果是意外，你大可以向警方坦白，根本不需要保护范老师……」
　　
　　「那麽我们要怎麽解释，一个高中生为了什麽在桥上借酒浇愁？自杀前为什麽要通知小阳呢？这样不就等於要把他们的恋情公开吗？聿华，有时候，人就是不得不为自己设想……是意外也好，自杀也好，人都已经死了，当然是越少人牵涉在内越好。」这是李一凡的顾累，在他的心中，有著无数的疑虑。
　　
　　「那麽伪造遗书的人，就是你吧！」聿华不相信范向阳在失去爱人的悲伤下，还能保持冷静去完成这些事。
　　
　　「是的。」李一凡点头，直认不讳。
　　
　　「我不懂……」聿华不解地摇了摇头。
　　
　　「你不需要懂，真的。」笑了笑，李一凡再次揉著他的发。「既然你已经知道一切，到此为止了好吗？我知道颜校长受到很大的打击，但是儿子因为不堪考试压力而自杀，不是比任何理由都来得仁慈吗？」
　　
　　是这样吗？
　　
　　自杀比什麽来得更仁慈？
　　
　　疑惑令聿华在心里低声呢喃著。
　　
　　片刻，他凝望著李一凡步出门口的背影，突然问道：「可是，银沙桥距离学校并不远吧！如果你们接到电话後，马上到达现场的话，他便不会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