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道影(出书版)上 by aimezhao
  发于:2010年0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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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机未到,玉石俱焚,没有必要!况且她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展昭微笑着看了一眼赵承启。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赵承启转身。

  "还是那句话,展昭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一条原本已不属于自己的命!"展昭道。

  赵承启愣了愣。

  "我也还是那句话,无论今后发生什么事情,我绝对把你看成是我赵承启的朋友!"

  "我担心你会后悔。"

  "不会!"

  赵承启回眸,两人四目相对,没再言语。

  两人回到小筑,展昭仍然不出声,目光一直盯着那一炉香,像是正出神想着什么事情。

  "展昭,是否可以告诉本王,你还发现了什么?"赵承启问道。

  "可以!反正展昭如今也逃不出王爷的手掌,总不能让我把真相带往坟墓里去吧!"展昭出乎意料地爽快答应了。

  "王爷,展昭早知道您就是整件事情的幕后策划者,但是,在您身后却还有另一个人在操纵着整个阴谋,而且是个时跨三十多年的阴谋!"展昭道。

  赵承启浑身一寒,他不得不佩服展昭的心思细腻。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展昭悠悠走到了高案前,摸了摸搁在香炉边上的那几支尚未燃尽的檀香。

  "静池大师素来房中檀香不断,可事发当天,炉中却断了香火!大师衣着整齐而又庄重,显然当时他见了一个他认为非常值得他尊敬的人。他是谁呢?"展昭嘴角微翘,右手捏起了那几炷断香。

  赵承启故作一脸镇定。

  "好端端的,你又为什么要折了这几住檀香呢?"展昭眸子一扬,嘴角浅浅一笑,道:"因为王爷要会一位朋友,更确切地说,是一位您相当敬重的长堆,所以您很尊重他的习惯,熄了他不喜欢闻到的檀香!"

  赵承启身子背对着展昭,一丝冷汗沿着鼻凹流到了唇角。

  "世上人无奇不有,不喜欢闻檀香的人倒是不多。所以,我敢推断静池大师所见之人,就是王爷所见之人!您说,展昭说的对吗?"展昭微笑着问道。

  赵承启没有回答。

  "从老松一揭发,到白玉堂发现一袋子舍利子,再到八王府发现佛眼,这一切都是一个局。"展昭继续道。

  "展昭甚至怀疑老松皮下藏的并不是佛眼,而是其他东西......"明亮的眼神,锐利地搜索着赵承启的每一个细微的神情。

  赵承启面不露声色,只是眼中多了一丝异光,温暖中夹杂着心酸,他实在不愿意听展昭再说下去。展昭越接近事实真相,就意味着他离死亡越近。

  "不用再说下去了!"赵承启望着窗外的骄阳,拉长了语气道:"其实,本王知道你根本就没有证据来证实你的这些猜测,你只是想套本土的话。"

  说着,他近乎和蔼地笑了笑,走近了展昭,靠得很近,立体的双唇挨到了展昭的耳际。

  耳边一阵热气萦绕,"展昭,今曰你为何要装疯?"赵承启低语,长长的睫毛微微动了动,继续说着:"你该不会告诉本王,你已经猜到了我和高丽太子的事情了吧!"

  展昭微愣,微笑在眉尖微微荡漾开来。不过却没有开口回应赵承启的文化。太阳穴的神经微微地、悄悄地拨动着。

  赵承启紧贴着展昭的耳垂,道:"展昭,你今曰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你如此疯狂的胡闹,莫非是想激怒皇上,借此离开庆王府?"

  轻锁着的双目中露着一缕明亮的光,恍若晨曦,轻抚着展昭的侧脸。

  "王爷所做之事,展昭已知八九,难道王爷还会让展昭逃出您的掌心吗?"展昭脸一转,目光直直地落在了赵承启的身上,眼光中竟然泛起了几许怒意。

  "只是王爷不该如此伤害公主!"展昭狠狠挤出了一句话。

  眸子中的光是火热的,甚至是愤怒的。冰冷地、毫不回避地刺在了赵承启的心窝上。

  压抑的风奔腾于咫尺间,两个高大的身影无言地对峙着。

  "你想说什么?"赵承启实在受不了展昭那种斥责的神情与目光,终于开了口。

  "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明白!"展昭硬声道。

  赵承启猛地一个转身,避开了展昭的眼光。

  "王爷为何要远赴高丽?既到高丽,见到他们的太子,为何朝野上下却没有人知晓此事?既然无人知晓此事,那王爷高丽行岂不是私行?即是私行,必有隐私在其中。"展昭一字一句地道。

  赵承启狠狠闭了闭眼睛,咀了咀嘴,"你到底想说什么?"语气显得有点不耐烦。

  "王爷私行是为了与太子相好!可是高丽太子甚少出宫门,更少人知道他的爱好,为何就那么巧,偏就遇到一个千里迢迢来到高丽,而又志趣相投的王爷你呢?"展昭的晤气有一点激动,只是声音却较刚才低了一些。

  可能是急速地思索问题,消耗了过多的脑力,加上身上伤口尚未完全康复,展昭眼前竟冒起了点点小火星。

  赵承启背对着展昭,没有开口,只是心头却像是被万蚁撕咬般--时麻时痛。

  展昭眼角突然抽动了起来,阵阵裂人心肺的痛侵袭着他,嘴角越来越白,一手生生撑在身边的木椅把式,倔强的唇继续张翕着,"所以,所以,你是刻意去高丽,而且事先已有耳目在高丽!你的目的只有一个,挑、挑......挑拨......"

  展昭顿觉眼前一黑,整个人瘫到在地上,昏厥丁过去。

  "展昭!"赵承启一回头,脸色大变,心头一阵剧痛,本能地飞身上前抱起展昭,轻轻地安置他躺在了竹榻之上。

  看着昏沉沉的展昭,赵承启竟有些茫然。

  "你为什么要这样执着?"赵承启看着那张惨白的脸,无奈道:"何苦要和我作对?我不忍心杀你,难道你就忍心将我赶尽杀绝吗?"

  赵承启抽搐着嘴角,痛苦地对着昏迷的展昭说着:"展昭,只有在这个时候,你才肯平心静气地对待我!"

  也不知道为什么,展昭在赵承启面前总是很火烈,原本的衿持沉稳,几乎都消失无踪。

  "难道你我生来就是对头?"赵承启愣愣地思考。

  倏地,展昭嘴角微微张翕,眉头一阵急促地抽动,墨黑的睫毛上下磨擦着。

  "展昭,你醒了,"赵承启实在装不出一脸漠不关心的样子,温和道。

  展昭微微竖起身子,背脊轻轻靠着竹榻上垫置的高枕。

  展昭的眸子仍然闪着寒光,只是嘴角却多了几分痛苦。可能刚才在堂里疯魔过火,撕裂了伤口。

  赵承启伸出右手正想帮展昭擦干眉宇间的汗珠,谁知展昭蓦地一侧,倔强眉头划过他的指头。他无奈地笑了笑,收回了右手。

  白色里衣内,一股湿湿的东西缓缓流淌开来。展昭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胸口,油光光地圈夹杂着丝丝微红的液体,瞬间映染在洁白的里衣之上。

  赵承启的瞳孔蓦地扩张开。还没翟还昭反应过来,一把就扯开了展昭的衣衫。

  果然,丝丝淡白色的油脂和着血渍,竟沿着伤口流淌了出来。

  展昭这才低头看了下去,笑了笑,朝着满脸堆着心痛的赵承启道:"没事!"说着双手一张,拉紧里衣的两摆,欲将之扣上。

  "等一下!"赵承启转身便取过了药粉,搁在一边。嘴角微微一抿,身子微微靠近展昭,唇儿微启,稍稍吸了一口气。

  双手轻轻捏起展昭里衣的两摆,顺着两侧的锁骨、肩膀,将里衣脱了下来。

  "你别动!"赵承启打量着展昭身上的每一道伤口,脸上泛起了无奈,眼神有一点闪躲。

  若是自己早些出手,展昭何至于受这样的罪,赵承启自责着。

  赵承启轻轻地填抹着药粉,时而停一下,悄悄窥一眼展昭的神情,看看自己是否弄疼了展昭,见展昭一脸镇定,他才安心抹下一道伤口。

  "好了!'赵承启吐了一口气,用手背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抬头对展昭道。

  赵承启突然觉得自己浑身不自在,展昭的眼中飘了不可言状的光芒......似感微,似迷惑,又似担忧......

  "王爷,展昭不是太子!"展昭侧着脸道。

  赵承启终于知道那一抹光芒是代表什么,于是堆起一脸有点尴尬的笑容。"我说过,你是我的朋友!"

  "仅仅如此?"

  "是、是的!"赵承启显然说得有点违心。

  自从知道了赵承启与高丽太子的那一层关系后,展昭终于明白,赵承启为什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宽恕和容忍自己。

  展昭微微垂下了长长的睫毛,他必须尽早断了赵承启的这一份心,不为别的,只为那深埋展昭心底的一个计。

  展昭嘴角骤然挂着无奈,微微叹了一口气,语调冰冷地道:"王爷不要枉费心思在展某身上了,展昭从来没有打算交你这个朋友。"

  一句话,像千年的冰水倾覆而下。赵承启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只是这亲耳听到的拒绝声,却是如此的残忍。

  "我知道你内心是想交我这个朋友的,对吗?"赵承启极力做最后的努力。

  "展某一生只有一个知己,可这个人却不是你!况且你,根本就不配做我的朋友!"展昭狠下了心肠,"你,只是展昭的敌人!!"

  冷淡的目光和着话音,割向赵承启的咽喉,干干的喉苦涩地空咽着,结实的喉结忿忿地上下挪移着。

  "敌人!......哈,你见过这么仁慈的敌人吗?"赵承启抖动着声线道。

  展昭微傲撇转了头,冷冷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赵承启的拳头捏得"格格"响,锦袖一甩,拽过墨绿色的药瓶,愤怒地砸向高案的铜制香炉。

  "当!"墨绿色的玻璃星儿闪着晶莹的光芒。

  清风掠过,卷起缕缕青草味,好一派美丽的草原风光......青草香,蓝天高。

  小筑内一片寂静,寂静得有点可怕。

  刺眼的阳光穿透整齐的木方格窗棂,化作了一张华丽的立体网,工整地散着它的光芒。

  赵承启嘴角微启,"展昭,明天本王亲自审你!让你体会一下敌人的残忍!"

  深不见底的眸子中划出一抹绿色的光芒,狠狠刺向了展昭。广袖一甩,拂尘而去。

  第二天,黑云密布,苍鹰嘶吼。

  万里驰骋的惊云在墨色的天空中急速流转积聚,最终化成一张厚实的乌网笼罩在大理寺的上空,几道刺人的闪电撕裂了沉闷的铁幕,压抑多时的悲愤伴着万千无垠之水,一古脑儿冲泻了下来。

  急速的雨水顺着后堂唯一开启的门,洒进了屋内。几点雨星飞进了赵承启深邃的眸子中,冰凉中夹杂着几分痛楚。

  他没有刻意用手去拭干目中的雨水,只是轻轻地闭上了眼,没有再睁开,似乎又开始沉浸在莫名的思绪中。

  桔黄色的豆光悠晃于翠玉般的茶盏中,点点细雨轻轻敲击着青瓷茶具,音似金玉。几片微黄的茶叶碎末时浮时沉,游荡于雅致的如金之鼎。

  "王爷,王爷!"一老黄门边撩下竹骨伞,边扭身靠近了赵承启。

  赵承启蓦地睁开了双眼,温和地笑道:"啊,原来是温公公!"

  老太监扭了扭细腰,掸了掸在袍摆上的雨水,道,"王爷,您可真难找啊!"老奴我找您可找了大半天了,没想到您跑这儿来了。"

  赵承启浅笑道:"事情都顺利吗?!"

  他爬满皱纹的眼角夸张地翘了起来,"老奴办事,您还不放心吗?皇上听说庆王爷要过寿辰,十分高兴,说到时还要亲临庆王府呢!"

  一丝狡黠的微笑,飞速爬了赵承启的眉睫,"好,办得好!本王会记得你的功劳的!"

  "那,那......那颗......是否可以还给老奴!"老太监突然拉低了声线,躬身贴着赵承启的耳朵问道。

  赵承启蓦地长身而起,扬起高傲的眸子,瞥了瞥躬身唯诺的老太监,道:"只要事情变得顺利,本王迟早会把东西还给你!"

  "老奴知道,知道!"老太监眯眼,无奈地赔笑道。

  "你先回去吧!"赵承启整了墼农盈。

  "是,是!"老太监抽动着满脸的皱纹,应声道:"只是、只是......"

  赵承启剑眉一竖,眼光直直盯着老太监。

  老太监扭了扭身,兰花指指着前堂,道:"王爷今曰莫非是要审展昭?"

  "是的!"

  "王爷,此人一定要除掉!免得夜长梦多!"老太监阴狠地说道。

  赵承启目光锐利地看了看太监。

  "王爷千万不要盘算怎么地去收服他,他,是块啃不动、敲不碎、捏不烂的硬骨头!即使人头落了地,他也绝不会是一个听话的鬼!"老太监锋利的眼光刺戳着前方的公堂。

  心头一愣--又是这一句话!这句话赵承启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遍!

  可是,有什么用?纠结难解的丝丝缕缕,已将一颗原本冷静的心缠绕得近乎窒息,偏偏这种窒息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妙,如此的神奇!

  即使展昭那么冷酷待他,他还是下不了狠手,真不知道到底是中了他什么魔,如此的逃惘,如此的不分轻重,如此的不计后果......

  第七章

  流放千里

  已是子夜,窗外的风雨重重冲击着大堂的窗门,几股亮晶的水流顺着窗棂的边沿,淌进了大堂,刺耳的雷鸣声盖满了空荡荡的大堂!

  "当!"惊堂木狠狠敲击在厚实的木案上。

  "带展昭!"

  没有狰狞的衙役,没有震耳的吆喝,没有沉重的铁链,只有赵承启孤独的高喊声。

  展昭的脸色有点惨白,行动也略显迟钝,似乎被人封死了大穴。

  一道闪电掠过,点尘不染的囚衣闪出一抹亮色,照映在轮廓分明的脸庞上。英气在眉宇、鼻梁、嘴角间不经意地浮出!

  "你,你坐吧!"赵承启指了指展昭右侧的木椅道。

  "王爷不是要审展昭吗?世上哪有犯人坐着受审的!"展昭的眼光是冰冷的。

  尴尬一笑后,赵承启尽量让自己冷静。

  "王爷莫非想私审展昭?"单薄的身影在夜风中傲然挺例。一丝浅笑挂上了嘴角,"哈哈,展昭真是糊涂!王爷怎么可以公审展昭呢?大庭广众下,判展昭无罪,岂不是判王爷您自己有罪!"一向温雅的他竟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展昭,你当真以为本王舍不得杀了你吗?"赵承启被展昭激怒了。

  "为什么舍不得?我又不是高高丽太子!"展昭一再挑衅着赵承启。

  雨,越下越大......

  惊雷,光闪此起彼伏,辗转翻滚,廊外苍苔残损,藤葛当风狂舞。

  风,吹着高傲的脊梁;雨,打着黑暗的门廊。

  "你,就那么想找死?"赵承启终于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

  "死有何惧!"展昭冷冷道。

  "莫非展护卫也想青史留名?"赵承启蔑笑道。

  "所不朽者,垂万世名;孰谓公死,凛凛犹生!"展昭道。

  "哈哈,公死?只怕你死后要背上万世的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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