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得先确定才行。
“我去打电话，打到他公司也许可以知道些什么。”
我扬声大叫。
厨房旁边有设置电话，只要打到公司的话……
“等等啊！我们这样打去，不知道会不会给他添麻烦耶？”
“那就打到电视台啊，或是那家航空公司啊！”
我完全坐立不安，甩开老爹想要阻止我的手，直奔到电话旁边。
“等一下，用无线电比较快。”
老爹拖着我往有无线电的房间走去。
“老爹……我……”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脑中一片混乱，所有的思绪全都挤成一团。一想到万一雅也受重伤的画面，我的心脏就仿
佛陡然下坠到脚边一样，身体也不听使唤地发抖起来。
“你给我坐好。”
直到听到老爹一声大喝，我才全身瘫软地坐在椅子上。
老爹熟练地操作着无线电呼叫对方。
“啊！大和航空吗？不好意思这么忙还要麻烦您，我这里是银岭庄，刚才有看到喷洒播农药的新闻。”
“就是直升机降落的消息吗？”
“是啊！”
“我们也接到不少无线电和电话的询问啊！真伤脑筋呢……呃，直升机虽然严重损坏，但机上的人员都平安无
事，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让他们到医院去检查，等他们回来之后，就会到现场跟警方一起做勘验。”
“那也就是说他们没事啰？”
老爹对我眨了眨眼，他那两只眼睛同时闭起来的眨法虽然有趣，但是我现在实在笑不出来。
“是啊！简直可以说是奇迹呢！我们还说等他们回来要大肆庆祝呢，你们也记得要好好庆祝喔！”
听到没事这两个字的时候，我的身体才开始回暖。
原来他没事，真是太好了。
“出事跟受伤的人都不是我，不过，幸好他们也都没事。”
雅也一来就被以老爹为首的众人给团团围住。
我就更不用说了，一听到直升机的声音时，就像久候主人的忠犬般飞奔出去。一确定驾驶员是雅也之后，胸口
忍不住一股热潮汹涌。
我到底是怎么了？
──简直是怪到极点。
难道是情绪不稳吗？
“你不是很担心吗？还不快点过来打招呼。”
老爹边把我推向雅也，边说这么做。
你干嘛多嘴啦！
“我哪有担心他？”
怎样？我就是天生倔强啊！
看到我脸很臭的样子，老爹和雅也面面相觑笑了。
这是什么意思嘛，真是的！
“雅也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老爹兴致勃勃地问。
雅也皱起眉头，似乎不太想忆起的样子。
“喷洒完农药之后不是得从田埂离陆吗？当时我就想到底能不能顺利升空，因为这次出动的两台直升机分别是
往复及涡轮式两种，但往复式的马力较低，所以必须减轻涡轮式的重量，我操纵的是往复，而同行的另一位机
师就是涡轮式。”
“哦……”
大家全都屏气凝神地听着。
我当然也是啦！
“但是，这样的配置法是错的，三个人对涡轮式来说还是太重。从地面起飞时就已经有点困难了，下面还有高
低不平的山地，虽然离地面的高度只有三、四十公分而已，但却正好卡到脚……”
“什么脚啊？”
我不解地向一旁的同事发问。
雅也看着我解释。
“脚就是指直升机的支点，不平的地面很容易让直升机失衡倒地的。当时我驾驶着往复式机已经先升空了，从
半空中看到状况后赶紧折回来，正好看到其它三个人从破损的机体逃出来……他们能得救真的太幸运了。”
雅也心有所感地说。
“最近正有一家新的直升机救难公司准备成立，我也有入股。这次出动算是勘查情况兼试验，没想到就出了状
况，因为这样我还被总经理骂了一顿。”
看到雅也一脸伤脑筋的表情，老爹也点头同意。
“他说得没错。”
“怎么连老爹你都这么说？”
“任谁都会这么想的啊！你可是一个公司的董事长耶！才发生意外没几天，可以就到我们这里来吗？”
“近期之内我大概都只能送货到这里来了，不过，成立救难公司的事我还是不会放弃，只是得放慢脚步而已，
反正基础都已经打好。”
原来他不是因为兴趣服答应去喷洒农药，而是为了成立救难公司，才去事先勘验的。
“你确定可以吗？”老爹狐疑地问。
“银岭庄是我的兴趣，而且救难支援就是会长的意思，成立包括救难项目的航空公司是我们多年来的梦想。就
算是总经理，也无法违抗会长的命令吧！”
“会长？那臭老头最近还好吗？”老爹坏笑着问。
“好得很呢！最近还常常参加救难活动，前几天才又去了一趟。”
“会长今年贵庚了啊？”
“听说年龄是他的秘密。”
“他以为自己是少女啊？还搞神秘。”
老爹爽朗地大笑起来，雅也的唇角也绽开一丝微笑。
“不管到几岁，他就是安分不下来。对他来说，救难是悼念死去战友的一种方式啊！就算他退休之后，我也会
继承他的工作继续下去，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容许我的任性吧！”
“你父亲过世得太早了，会长当然会特别疼你这个孙子，不过也不能放任你去做这么危险的事啊！经过这次的
意外后，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呢……老爹收起笑意正色地说。
听到刚才的一番话，我才知道原来雅也的父亲英年早逝。
那会长就是雅也的祖父啰？
“我从小就常听会长在讲什么战争啊、特攻的，救难对他来说应该算是对战友们的赔罪吧！他到现在还是一样
，一喝酒就会哭着说自己不应该苟活下来。长久听这些事情下来，我想不变成跟他一样也很难吧？而且会长应
该也觉得这样会比较好。”
“你是在替自己的兴趣找借口吧？”
“没错！就是这样，哈哈哈哈！”
雅也笑了，还是那种会令人心胸震荡的笑容。
雅也跟老爹聊天时的表情，丰富到让我有点五味杂陈，仿佛那是成熟男人之间才有的对话。那跟对我说话时，
游刃有余又嘲讽的感觉完全不同。
我好不甘心──却也很羡慕。
他怎么不用那种表情跟我说话呢？
“对了，说到这家伙。”
老爹乱搓我的头说。
“他一听到你受伤的消息时，还差点哭出来了呢！看起来你们的感情的确是进展神速喔！”
“哦……”
雅也眨了眨眼，看着我坏笑。
我不喜欢他用那种非常满意的笑容看我，而是希望他能用更对等的立场、更平等的立足点来对待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想法。
──我该怎么为这样的感情下定义呢？
“他不但一脸苍白，还吵着要打电话去确定情况。”
老爹抱住我的头笑着，想要寻求我的认同似的。
在雅也面前承认的话，好象有种输给他的感觉──虽然不知道到底输了啥，但我的牛脾气又硬起来了。
“我哪有要哭啊！只是有点被吓到而已。”
“你当时不是差点昏倒吗？”
“哪有啊……”我赶紧反驳着。
“事情过了之后，你就忘了啊？还会嘴硬了喔？”
老爹笑着扯我的嘴角，雅也居然也满脸笑容地看着我们的举动。
可恶啊！
“你真的那么担心我吗？”
雅也往前踏了一步。
“我没有。”
本来应该再说些什么的我，看到雅也的脸之后，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为了庆祝我的生还，可以把可爱的小涉借我一下吗？老爹？”
雅也看着老爹说。
“就算我不答应，你也会把他带走吧？那又这么何必客气呢？”
老爹啼笑皆非地挥着手。
“老爹！我……”
“你有很多话想对雅也先生说吧？”
老爹看着我跟雅也笑着说。
“看到他当时那么激动的表情，我还有什么话说呢？你就把他带走吧！只是别操劳过头了，他还得回来工作呢
！”
“了解！”
不会吧？老爹你刚才那一大段话是什么意思？ 我脸色苍白地看着老爹和雅也，还有包围在四周的同事们。
他们一和我视线相交，就不自然地笑着把脸转开。
“……呃…你们……”
都知道我跟雅也的关系吗？
这叫我怎么问得出口啊？
不过，仔细想想，雅也都已经在光天化日下绑架我了，他们不觉得奇怪才有问题呢──况且上次还在小屋中的
房间里做那种事。
原来他们只是装作不知道，其实早就发现我们的关系非比寻常？
仿佛被落石击中的我，全身僵硬地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直升机起飞的轰隆声响起，机翼也开始回转，感觉有点像交响乐的气势。
可笑的是，我最近开始慢慢喜欢上这种另类的交响乐了。
我戴上耳机，感觉流遍全身的震动。
从直升机往下俯瞰的景色非常辽阔。
我看到老爹和同事都在下面对我们挥手，雅也也轻轻挥手致意。 ──这家伙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吗？
他难道毫不在乎我们之间的──关系被其它人知道吗？
我的表情还是停留在木乃伊阶段。
雅也的左手缓缓拉着操纵杆。
机体开始轻微摇晃，下一秒钟机体就已离地，在上升后先暂停一下，接着就顺着风向开始行驶。
“你的表情看起来很复杂。”雅也半笑着说，我没好气地给他一颗超大的卫生丸。
“那种事被别人知道了，谁还能毫不在乎啊？你难道一点也不觉得困扰吗？”
“为什么要困扰？” 雅也那不解的表情让我全身无力虚脱。
在一般人的观念里，两个男人谈恋爱本来就是一件困扰的事，会想隐藏也是正常吧？
况且我们又不是一对恋人。
我只是雅也的──爱人而已啊！
“爱人”两个字浮现在我的脑海中，像霓虹灯般闪烁起来。我沮丧地垂下头，爱人耶！我怎么会沦落到当一个
男人的爱人呢？
“银岭庄的人都知道我们的事啊……”
“那又怎么样？你害臊啊？”
我差点想从座位上跳起来。
“不是啦！”
这家伙的感觉果然异于常人。
我叹口气，懒得跟他再讲下去。
“反正老爹也承认我们的关系，这不是很好吗？就算不知道其它人会怎么看我们，起码也没有出现敌视或排斥
的现象吧？”
“是没有啦！”我嗫嚅着说。
“那不就好了？”
雅也说得这么轻松，这样一来，好象变成我太小题大作了一样。
“才不好哩！”
“哪里不好？”
“同性的爱人本来就很怪啊，而且还在工作的时候被带走。”
“我总不能在银岭庄里跟你做爱吧？”
雅也叹息的语气让我发火。
“你敢说没有吗！”
“也只有一次而已啊！而且高潮的只有你，我可没有。”
那种嘲弄的语气真让人火大。
“你干嘛说得我好象早泄一样！”
太没有礼貌了吧！
我干嘛跟他讨论这种话题啊！
“你很在意早泄吗？我只是想让你满足而已，既然你抗议的话，那下次我们就一起高潮啰！”
“你怎么扯到这里来啊？真受不了！就算我是你的爱人，你也应该客气一点啊！难道你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吗？
”
“老爹都已经答应了，你也不用想太多。”
“这不是他答不答应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呃……”
而对雅也直接了当的问题，我想了半晌还是答不出来。
反正他的行为就是不正常啦，没什么好说的。
“你还真难应付。”
“你说什么！”
“就是太任性了啊！”
“任性的人是你啦！”
我喊得连自己耳朵都轰轰作响起来，早知道应该先拿下耳机再骂人。
“我的确是任性啊，但我任性得可爱。”雅也从鼻哼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