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对方有些犹豫。
　　路妈的心里反而安定了，多年的教育工作不是白做的。这个女生大约跟路楠有什么恩怨吧，不过打小报告这种事也未免低级了些。想到此，路妈从容道：“这位同学，如果没什么好说的就挂电话吧！”
　　“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
　　路妈失笑。“你连个名姓都不敢留，只敢说你是目击者。可是我请问你，作为一个母亲，我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反而要去相信一个匿名电话，这样的话我岂不是太失职了？”缓了缓，继续问道：“我家路楠到底怎么了？”
　　“他整天缠着成向北，还……还……”男生的下-体那种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得冲口说道：“反正他就是和成向北不正常，你管管你家孩子吧！太不要脸了！”说完，咔嚓挂了电话。
　　路妈看着手里露出盲音的电话，呃，路楠和向北哪里不正常了？
　　同一个下午，成家也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成奶奶接的，当时老人正在客厅的大电视前看戏。
　　“请问是成向北家吗？”一个声音清冷的女孩子问道。
　　成奶奶点点头，后来又发觉对方看不到，用方言答：“是啊。”
　　然而接下来两个人就鸡同鸭讲了，一个说成向北，一个答：哦，虎子啊……然后方言巴拉巴拉说了几句。把告密者弄得云山雾罩，找不着北。
　　就在两个人都着急的时候，成向东回来了。成奶奶如释重负，把话筒递给孙子。“虎子的电话，讲不清咧。”
　　成向东疑惑地坐了下来，心说弟弟的电话什么时候奶奶都听不懂了。“喂？”
　　“你是……？”小心翼翼的女声传来。
　　成向东眉头一皱。“你是哪位？”
　　“你是成向北的家人吗？”对方反问道。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有男生在纠缠你弟弟！被一个同性恋纠缠也太恶心了！”对方愤慨道。
　　成向东一愣，隐约有些明白。他舒服地靠坐在沙发上，慢悠悠道：“为什么我没听虎子说过？这么‘恶心’的事他会向家里报备才对。”
　　“他已经被诱惑了！难道你不担心他被诱拐成同性恋？！”
　　“我为什么要担心，这是他的私事。”
　　“有你这么做家长的吗？你怎么可以纵容他变坏！”
　　“这位同学，你先消消气，性-向是有先天因素在里面的，只要人生观价值观正确，也谈不上变坏吧。”虎子啊虎子，你到底招惹了哪只母老虎啊！
　　“总之，你不是成向北的家长，我要和他父母谈话！”
　　成向东扶额，再一次为对方的智商叹息。“这位同学，先不说你不肯透露自己的身份。坦白说，我是向北的哥哥，也算半个家长，刚才接电话的是我奶奶，绝对的大家长，请问你还有什么问题？”
　　“你……难道你不想知道勾引成向北的人是谁吗？”对方威胁道。
　　“请便。”
　　“你不怕我去告诉你父母真相？”
　　“恕我直言，想要见我父亲，是需要预约的。您要联系哪个秘书？”
　　“你……”对方被他噎得一怔，最后口不择言道：“成向北和路楠在搞同性恋！他们一定会遭报应的！”
　　感觉到两人话语的激烈，成奶奶担心地看着孙子。成向东拍拍奶奶的手，用口型示意对方无事，还体贴地帮奶奶把电视音量调高。做完了这些，他才有心情回话。
　　“首先，同性恋并不可耻。再来，不要随便诅咒别人，尤其这个人还是我弟弟。”成向东淡淡一笑，道：“听人说诅咒是可以反噬的，在此，祝你好运。”
　　路妈在思索了这个神秘的电话后，将电话拨给了成家。
　　多年的教育经验告诉她，这可能是一起因爱生恨的典型案例。而罪魁祸首，绝对不是她家路楠，而是成家向北。
　　接电话的是成向东，他正准备给弟弟通报情况呢。接到路妈的电话后，成家大哥表示自家也接到了匿名电话，而且对方颇有对路楠不满之意。结果两人齐声叹息，这俩孩子从小就粘一块儿，现在女生的嫉妒心也未免太强烈了。
　　不过，路妈疑虑道：楠楠和虎子不会真有什么吧？
　　成向东一愣，四两拨千斤回去。真有什么还有女生这么闹腾？他们还小呢！
　　路妈点点头，是啊，孩子们还小呢！看看现在的女生，匿名电话都打家里来了，我嘱咐一下楠楠，大学毕业前不准谈恋爱！
　　成向东连忙称是，决定效仿路妈给自家弟弟下禁令。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在海城的首要任务就是把楠楠照顾好。
　　两人又闲话了些家常，路妈才挂了电话。成向东长吐了口气，看来给父母们普及同性恋基本知识的计划要提前了。
　　晚饭前，路楠接到了妈妈的电话。他翘着脚坐在椅子上，成向北正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做饭。“妈，您听那女人瞎说！她就是追老虎追不上，内分泌失调。”
　　“那人家怎么说你勾引虎子？”
　　“妈，就老虎这家伙还用勾引吗？”路楠哧道：“你儿子勾勾小指头他就……”咳，打住，打住，不能得意忘形。
　　“他就怎么样？”路妈挑眉。
　　“他就……他就做饭给我吃。”路楠吐吐舌头，朝成向北做个鬼脸。
　　“看你那点出息！别老欺负虎子，家务事要轮流做懂不懂？”
　　“哎呀，我知道了。”路楠晃晃脚丫。“妈，你还有别的事没？”
　　“没了，天冷了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我和虎子说两句。”
　　“老虎！你丈母娘电话！”路楠笑嘻嘻地喊道。
　　“怎么说话呢你？”路妈哭笑不得。“不伦不类的。”
　　“怎么不伦不类了？”路楠抗议。“都说我勾引老虎了，怎么也得给个名分啊！是吧，嗯？”这话是对着成向北说的，只见对方在围裙上搓搓手，立正站好。恭敬地对电话那头的路妈喊道：“丈母娘好！”
　　路妈扑哧一乐，心里的最后一丝阴云烟消云散。两个孩子的举止光明磊落，实在没什么可怀疑的。想到此，路妈笑了，对成向北说道：“虎子，辛苦你了。”
　　成向北与路楠对视一眼，俏皮一笑。“为人民服务！不苦！”
　　第二十八章

　　咖啡馆，楚怜与龙九陌相对而坐。
　　“九哥，上次的电话根本就不好用。”啜饮着咖啡，楚怜抱怨道。
　　“我只负责提供电话号码，其他的事情可帮不上忙。”龙九陌笑道。
　　“难道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楚怜皱眉。
　　“也许有，也许没有。”龙九陌模棱两可道，宽大的玻璃窗外，于慕枫站在店外，正在确认他们的位置。龙九陌朝他招手。
　　于慕枫一进店，就径直走到两人跟前。“九哥。”
　　龙九陌拍拍座位，于慕枫乖乖坐在他旁边。对面的楚怜见他连招呼都不招呼自己，不悦道：“于慕枫，你眼里只有九哥？”
　　“哼！你自作主张的给成路两家告密也没告诉我。”于慕枫不满道。“要不是九哥给我消息，怎么能知道你干了这种蠢事？”
　　“就你聪明！”楚怜恼羞成怒道。“再说我干的事也不蠢，路楠他妈已经起疑了！”
　　“哦？起疑？”于慕枫冷笑。“那怎么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路楠和成向北仍然和以前一样，看来楚怜的告密电话没有对他们的生活产生一丁点影响。
　　“我……我……”楚怜语塞。
　　“失败了就要承认，别老端着你那系花的架子。”
　　“你！”楚怜就要失态地站起来。龙九陌见状，拍拍她手，安抚道：“别气，别气，小于跟你闹着玩的。”
　　“有这么说话的吗？”楚怜气得咬牙切齿。“怪不得插不进去。”
　　听了她的话，于慕枫轻笑一声。“插不进去又怎样？总比人家正眼都不看某人来得好。”
　　“你！”楚怜终于按捺不住，提起小坤包，踩着高跟鞋咔咔地走了。
　　龙九陌摇头失笑，果然还是嫩了点。
　　争吵归争吵，楚怜与于慕枫却不得不暂时结为战线同盟。
　　电话告密失败了，两人又转战跟踪领域。本来跟踪路楠和成向北，就是想拿到他们亲热的证据，这样也就有了威胁对方的本钱。可没想到，忙碌了近一个月，什么都没拍到。明明两个人的眼神都对对方有情，可是却从来没有在外面有什么亲密行为。
　　顶多有一次，成向北在半路上蹲下身，把路楠背回家。男生背男生虽然不常见，但是解释的借口却有很多，身体不舒服啊，喝醉啊，这并不能证明两个人是情侣对不对？夜色昏黄的街，两个人凝目注视着成向北背着路楠缓缓回家的背影，楚怜叹道：“如果能被他背着走上这么一条街，该多么幸福。”
　　于慕枫掩饰住眼里的羡慕，冷笑道：“背一条街？你想累死他？”
　　楚怜瞪了他一眼，没跟他争辩，只是回过头，继续用迷恋地目光看着远远消失的背影。
　　跟踪的时间长了，两个人自然知道了成向北与路楠的小窝在哪里。可是要深入小区，却变成了一件难事。小区外观很中古，似乎也没什么特别，可一进去就让人感到不对劲了。原来小区里的住户大多是退休的老职工，一进门，就是一个棋桌，几位大爷在那里下象棋。旁边，是勾毛线打麻将的大妈们。
　　两个人一进小区大门，就有人抬起头，隔着老花镜打量他们。楚怜与于慕枫觉得，那眼光真像是要把自己透视一样。
　　“你们有事吗？”有大爷问道。
　　“我们找人。”楚怜挤出一个微笑。
　　“哦，找谁？哪楼哪户？”大爷大妈们每天都在门口消遣，对于陌生人还是很“警惕”的。
　　“找……7栋101的。”于慕枫答道，这小区虽然不大，可他们不至于每家每户都了解吧？
　　“哦，找小成和小路啊！”马上就有大妈接话，笑眯眯道：“你们是小路的同学？哎呀，那孩子可真好，昨天还帮我把大米送上楼呢！”
　　“小成也不错啊！前天还帮我们家拆葡萄架子呢！”又一位大妈插嘴道：“这孩子长得真是周正，要不是没毕业，非得给我家侄女介绍介绍。”
　　“哎呀，你们都别想美事了，人家小成还小，那天还说家里不让交女朋友呢！”说完，话锋一转，暧昧的眼光把楚怜从头打量到脚。“姑娘，你找小成有事？你知道他们家吗？大妈带你过去？”
　　“啊，不用了不用了。”楚怜赶忙摇头。匆忙与众人道过别，拉着于慕枫进了小区。
　　小区就这么大，离7号楼也不过几百米的距离，他们竟然碰上了三位问他们找谁的大爷大妈。两个人面面相觑，在众人雪亮目光注视下的行动，能叫跟踪吗？
　　“老虎，那两个讨厌鬼在干嘛？”厚厚的窗帘下，成向北和路楠趴在墙角窥视。
　　“大约是想上门？”看那两个人在楼前犹豫不决的样子，成向北轻笑。
　　路楠捏他一把，不悦道：“你还笑，他们都要上门了！”这两个人平时在学校见了都觉得讨厌，这会儿看他们在自家门前徘徊，路楠恨不得一把把他们塞进楼前垃圾桶里。
　　“嘘，就装作不在家好了。”
　　“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嘛！”路楠撅嘴。
　　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起来。两人面面相觑，蹲下身体，装听不见。
　　门铃响了三次，又过了几分钟后，才看到楚怜和于慕枫一步三回头的离去了。目送两人走远，成向北与路楠吁了口气。“总算走了。”
　　“他们来干嘛？”路楠爬到沙发上坐好，抱怨道：“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干得那些缺德事，还好意思上门来！”
　　成向北干笑，讨好地蹭蹭路楠。这两朵烂桃花都是自己招来的，实在是……惭愧啊！
　　“老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得想想办法。”路楠哼道。被人跟踪的事，他俩不是不知道，但是对方只是在暗地里偷窥，他们也没办法采取什么行动。但天天被人在背后盯着也受不了啊！幸好电话事件后，两个人都有了警觉，否则一时不察亲个嘴，非捅出大乱子不可。
　　“唔，既然他们这么有空闲，那么就……给他们找点事做？”成向北坐在地毯上，头靠着沙发思索道。那两个人跟踪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想抓他和楠楠的小辫子，现在网络这么发达，照片一爆就能吸引眼球无数。
　　或许，他们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一周后，海大的校内BBS上爆了两件大新闻。
　　其一，某系某女生遭导师潜规则
　　其二，某校花级美女被爆与精英表哥产生不-伦-恋-情，并且与另一男生纠缠不清
　　这两件事在校内引发了大地震，全校师生在课余饭后终于有了新谈资。由于前一条新闻发生在郊区的分校，所以没有引起本院学生足够的重视。可后一条新闻就与本院有关了，因为爆料的帖子内，明目张胆的爆出了美女的清晰照片。
　　说起来，这个帖子还是很纯洁的。喂，不要举板砖，它真的是很纯洁的！比如说它的标题：爱到深处无怨尤……
　　很唯美吧？再看帖子里爆出的照片，飘着落叶的座椅上，一男一女相依偎着不知说些什么，男的俊，女的俏，再配上如画的背景……如果座椅左后方没有一个眼含怨恨的男生就好了，可是这个清秀的男生就是那么恰好地出现在镜头中，而且存在感异常强烈。
　　再一张，飘着雪的夜晚，男生搂着女生的腰，一起走向散发着暖意的大房子。这张照片没什么，可后面那张才是重点，在他们的背后，男生坐在车里目送他们远去。而这个男生与落叶篇的男生是同一个人。
　　最后，附送小图两张，一张是清秀男生与女主角相视而笑，笑容里透着默契。另一张是清秀男生与男主角手拉手的背影图，照片中流露出淡淡的温柔。
　　就这么一组照片，似乎看着没什么，可是不知怎么被越炒越热。尤其是那个很深情的标题，更是引发了无数猜测。第一种推论，男主角与女主角相恋甚深，背后男只得默默地凝视心中的女神。可是，马上这个推论被人反驳，背后男和男主女主关系都好，你怎么能确定他不是爱上了男主呢？
　　众人讨论来讨论去，气氛是越炒越烈，把照片当事人的生活搅得一团糟。因为，照片唯美归唯美，人相部分还是很清晰的。外院的楚怜，商院的孟天泽，工院的于慕枫。华丽丽的三角恋、兄妹恋、同性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