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冰释
人从出生开始，便注定是这浮华尘嚣的一粒尘埃。人类的命运从一开始便已经有了特定的轨道。然而，为了给这死一般不变的路增添一丝不平凡的光耀，人类选择欺骗自己，相信人定胜天。人类总是竭尽全力地去改变自己不堪的命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并非可有可无之人。庆幸的是命运默许了人类的自欺欺人，或许这是他可以给可怜的人类唯一的祝福。苦读圣贤书，苦练一身武艺，只愿他日金榜题名，为国效力。
“朕的意思相信各位大臣已经很清楚了。这次选拔人才将是玄国未来繁荣发展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绝对不可以出任何差池。李尚书，王尚书，不要让朕失望。”
“微臣定当鞠躬尽瘁，不负皇命。”
“臣一定会为皇上选出精英人士，绝不会让皇上失望。”
“朕很放心，如果无事要奏，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是局中人，却做局中事。月梦溪本是无缘无故地穿越到这个陌生的时空，却自觉地担起大梁，努力做一位明君。这一切，应该归功于一个人。月梦溪想到心上人，几日来的郁闷也瞬间烟消云散。果然，爱情的魅力是无穷的。
“全总管，丞相去礼部了吗？”
“回皇上，丞相大人说一天都会待在礼部处理选才的相关事宜，叫皇上不用找他。”全总管无法理解为什么丞相大人要特意向皇上禀报自己的行踪，按道理做臣子完成自己的任务是应该的。
“哎，想不到朕的丞相比朕还忙。”想到今天白天都看不见宇，顿时感到无聊透顶。
“皇上，老奴有一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事？”月梦溪深知全总管服侍先皇和龙在天多年，在深宫中地位颇高。最重要的是为人识大体，谨慎小心。现在突然吞吞吐吐的，必是重要的事。
“皇上自溺水后，太医说皇上身体内部偏虚，不宜过渡操劳。这段时间细心调理后，已经生龙活虎。所以，皇上，晚上的侍寝可以开始了吗？”
“侍寝？”月梦溪不自觉间已经惊呼出声，虽然早知道做皇帝的肯定艳福不浅，以为装傻充愣就可以蒙混过关。现在被当面挑明，还是被吓了一跳。
“皇上，先皇和太后去世前曾吩咐老奴一定要督促皇上早日为玄国诞下继承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以前的龙在天虽然无才无德，可这子嗣问题却从不马虎，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皇上登基以来，后宫一直无所出。皇上溺水后，仿佛对房事只字不提，这可如何是好。
“朕知道怎么做了，全总管你把后宫丽人的名字及各自的详细信息列一份清单给朕。”
“是，是，老奴这就去办。先皇在天显灵，也会感到欣慰的。”看着全总管老泪纵横又面带喜色地离开，月梦溪无声地摇摇头，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可是，月梦溪才不会委屈自己去当种马，自己可不能对不起容容。反正今天的奏折已经批阅完，无聊地发慌，还不如出宫逛逛。心动不如行动，换好便服，月梦溪就只身一人潇潇洒洒地踏出宫门了。
宫外的感觉就是自由，没有堆积如山又沉闷的奏折，没有阿谀奉承或者诚惶诚恐的嘴脸面对，没有无聊地要死的话荼毒耳朵，月梦溪终于了解古时为什么有些皇帝宁可放弃江山，浪迹天涯。玄国在容氏一家细心辅政下，一直不断发展，虽说不是人人安居乐业，倒也没有太多人为祸害。一字记之曰：好。
“月公子，咱们还真是有缘。”停在桥边欣赏湖光景色的月梦溪，正沉醉于宫外美景时，被一声熟悉的叫唤打扰，不悦地看向扫兴人。
“司徒公子，你也好雅兴啊。”
司徒如瑄明显地感觉到月梦溪不悦，可是反而觉得有趣。装作没有看出月梦溪赶人的架势，继续无话找话。
“这‘千眼湖’的确是景中极品，湖水晶莹剔透如玉般润滑，再配合沿岸杨柳依依，湖中泛舟怎不令人神往！”
“美景虽美，若无知己懂得这美之精髓，也是枉然。”
“不知月公子是否赏脸与如瑄泛舟湖面，惬意一番？”
月梦溪本来想拒绝，可是心也的确被眼前美不胜收的景色所吸引，竟让到口的拒绝顿时改变了性质。
“荣幸之至，请！”
古人云：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月梦溪感叹之余，不禁想问这东去之水是否能带走自己的忧愁，或许“只恐双溪蚱蜢舟，载不动许多愁。”
“月公子，是否心中有事，说出来或许会让郁结的心得到舒缓。”从月梦溪和自己对坐在小舟开始，他的思绪一直被这湖光景色所牵引，安静得就像一抹孤清的影子，仿佛刹那间就会随波逐流。想到这，他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竟有一丝不舍，所以出声相问。
“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不值一提。”月梦溪一时失神，竟将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在别人面前。无论是以前的月总裁或是现在的玄皇，这都是危险的举动。司徒如瑄也发现月梦溪瞬间的改变，便也转移话题。
“月公子，你跟轩宇是新交，对他感觉怎样？”司徒如瑄本是随意一问，希望打破尴尬的气氛，想不到却意外地看见了月梦溪脸上的痴笑。
“他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趾高气扬的样子，让自己想好好修理他一顿。第二次是和他在书房相处时，又不得不佩服他的从容淡漠和处变不惊。第三次是和他吃饭时，又被他的恣意放纵和大胆妄为吓了一跳。或许真的应验那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月梦溪一面说着，一面想着和容轩宇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竟在无意间流露出满足和宠溺的笑容。可是笑容，却让司徒如瑄生出疑惑，因为那笑容明明是思念心爱之人才会出现的幸福。莫非？司徒如瑄心中千回百转，表面上却波澜不惊。
“看来月公子的确很看重轩宇。”
“不看重都不行，一不注意他又会弄出点让你不放心的事。”月梦溪在谈到容轩宇，不知不觉间口吻变得又无奈又暧昧。月梦溪虽然本性不羁，又爱随心所欲，可是当他真心真意爱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全心全意地珍视对方。这就是属于月梦溪的温柔。
“这点我同意，轩宇从小就不拘小节，思想独立，很有主见，或许是从一出生注定是玄国第七代丞相的原因，在外人面前显得少年老成，内敛谨慎。”
“上次听轩宇说，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肯定交情非同一般。我也想多了解他，司徒公子如果不介意，可不可以多说点轩宇的事？”
“他的事就多着了……”
千眼湖，景中极品，美自是无需多言。倘若你略加留意，就不会忽视一叶小舟上对立而坐的两人。从远处看，只见两人相谈甚欢，仿佛是相交多年的挚友，而这美丽的画面全因为一个人而出现，那人便是话题中的人物——月梦溪。
“哈哈哈，想不到轩宇以前这么，这么调皮，也算得上年少轻狂了。如瑄，你们这等经历，令梦溪好生羡慕。”月梦溪从出生开始便接受各方面的高层次学习，年纪轻轻，已经独当一面，叱咤商坛，对于童年的记忆，只记得和萧萧一起学习，或许那是唯一值得欣慰的趣事。想不到因为容轩宇，起先让月梦溪对司徒如瑄不爽，今日却让这份芥蒂烟消云散，而且还以姓名直呼。只能感叹一声，世事真是难料。
……
“如瑄，谢谢你今天陪我泛舟聊天。梦溪就此告辞，他日再叙。”本来出宫时心情还很低落的月梦溪，和司徒如瑄一番畅谈下来，心中阴霾全消。
“梦溪，你干嘛抢我台词，害我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想来想去只有两个字：再见。”
“再见。”
月梦溪经过今天和司徒如瑄相处，消除芥蒂后，竟也觉得他是个妙人，举手投足间绝不输轩宇，倘若这样的人为国所用，必是玄国之福。
司徒如瑄本是随兴邀月梦溪泛舟湖面，想不到结果如此出乎意料。司徒如瑄觉得这位皇帝的确有让人心甘情愿为之效命的魅力，不说别的，单是那份坦荡就不简单。可是，他跟轩宇真的只是君臣关系吗？司徒如瑄忽略心中一瞬间的异样，只是想找机会还是问问好友。
谁是谁的因，谁又必须去承受谁的果？
第八章：矛盾
爱情可以是轰轰烈烈，也可以是溪水流长。爱情的孕育过程可以是一帆风顺，也可以是波澜起伏。月梦溪与容轩宇的爱情路绝对不会是一条坦途。没有经历过挫折和磨难的爱情如何可以经历生生世世的考验。
一回到皇宫，月梦溪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心中牵挂的那个人。古人常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今夜，月梦溪不得不感叹一声：古人诚不我欺。
这边，本是高高兴兴去整理后宫资料好供皇上挑选的全总管，一不留神居然让月梦溪悄悄溜出宫去。或许月梦溪自己没有发现，从他一踏出宫门开始，御林军中的精英分子就已经开始暗地保护。全总管得知皇上回来，老早便捧着花名册在皇帝寝宫外候着。
“全总管，丞相回来了没？”
“丞相大人早已经回房休息。皇上，你要的东西……”全总管还没说完的话瞬间消失在空气中，谁叫当事人早已经无影无踪。全总管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慢慢向丞相大人的房间走去。
月梦溪见容轩宇房间的灯没有熄，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可是心却是跳跃活泼得不行。只要想到容轩宇童年非同寻常的行径，笑容就不自觉地绽放出来。
容轩宇本是习武之人，一点风吹草动都可以察觉，一个大活人走进来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可是容轩宇就是可以若无其事地看着手中的书，完全不向来人看一眼。
自己在礼部从早忙到晚，回来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居然是今夜皇上要后宫侍寝，整个皇宫都因此而染上了愉悦的气氛。前晚才向自己告白，今晚就原形毕露，心里的难受不知道是痛多一点，还是气多一点。听到的第二个消息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居然出宫和司徒如瑄畅游一天，两人不是不对盘吗？怎么现在又显得交情匪浅，想到司徒如瑄的才情风貌和月梦溪的确很配，心里面更加觉得难受。最可气的是自己没有一点立场可以发泄心中的不满。
这么晚了，他又来干什么？
月梦溪根本不知道容轩宇此时的想法，只想着和心上人相拥在一起，了解彼此，时不时地捉弄下轩宇，顺带吃够豆腐。
月梦溪一脸微笑地挨着容轩宇坐下，可是看书的人根本没有抬眼看他一眼，无缘无故地吃了一个软钉子，心里多少有点郁闷。不过毕竟是心上人，哪里舍得和他计较。
“容容，我都进来这么久了你都不理我，今天累着了？要不要我帮你按摩一下？”一脸谄媚地看着心上人，心心念念地就是让他开心。可是今天天时地利人和都出了问题，所以这一招讨好被容轩宇定为‘无事献殷勤’，反而弄巧成拙。让容轩宇本来无处可发的气终于找到出口了。
“皇上日理万机，微臣何德何能让皇上挂心呢！‘容容’这个称呼让臣受宠若惊，臣愧不敢当。”容轩宇终于放下书，可是表情中的漠然和言语中的刻意疏离，让月梦溪有点摸不着头脑。
“容容，你怎么了？是不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惹你生气了？告诉我，我去帮你教训他。”月梦溪见容容突然以君臣相称，以为是今天在礼部受了气，谁知这个‘不长眼的奴才’就是自己。
“微臣的事就不劳皇上挂念了，皇上可别忘了今夜良辰美景，后宫佳丽还在等着皇上呢！”这话中的酸味，情场高手的月梦溪怎么可能没发现，刚才的郁闷一扫而空。得意忘形的他，一把拉过容容，放在自己大腿上侧坐着。
“我只要容容，不知道容容愿不愿意给朕侍寝呢。”月梦溪本是情意绵绵的一句话，听在容轩宇耳里却是另一番意思。容轩宇见自己就像一个男宠一样躺在月梦溪怀里，还要自己陪他翻云覆雨？一向心高气傲的人，怎么受得了这等侮辱。反手就是一巴掌，翻身跃出五步之外。月梦溪还没有从刚才的突变中反应过来，更加让自己无法反应的话传入耳中。
“微臣想，可能是自己平时的言谈举止让皇上误会了，微臣跟皇上之间应该只有一份还没有成形的交易吧。如今皇上为玄国的子嗣努力，也是协约中暗藏的条件。至于微臣，对男人没兴趣，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没有。”容轩宇轻蔑地说完这番话后，马上就想给自己一个耳光，明明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为什么出口的话会这么伤人。可是现在，说不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如何能收回。
月梦溪听见如此刺耳的话，一时失神，险些摔倒，幸好有桌子支撑。月梦溪一片真心，想不到换来的居然是这样的话。原来，我们之间只有一份没有成形的交易。月梦溪，虽然心中早已如刀割般疼痛，可是从小到大养成的高傲，不容许他表现得狼狈。略为整理了自己受伤的心，又恢复了王者应有的风范。世人常道帝王之爱不可奢望，难道就因为这样，帝王之爱就可以轻贱吗？
“容容，这是你的真心话吗？”月梦溪握紧拳头，靠着指尖深入手掌的疼痛，强作冷静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这个让自己愿意试着放下萧萧而去珍惜的人。
“不错！”容轩宇不想再看见月梦溪脸上的隐忍，转身迅速说出了答案。就这样结束一切。就算自己喜欢他，愿意和他在一起。可是身为容家的人，绝不可以做出这等事。我承认刚听到他说喜欢我，自己是开心的。可是今天的事提醒了我，他是玄皇，他必须有自己的子嗣和继承人。我绝不能做容家和玄国的罪人。我愿意付出生命去辅佐他，就是不能以爱人的身份待在他身边。月，恨我吧！
噼里啪啦，桌子掀翻了，茶壶和茶杯全都粉身碎骨。虽然是背对着月梦溪，但也能感觉到月梦溪此时的愤怒有多大，看来自己真的伤他了。
可是谁都不会为一个人痛苦一辈子，月一定很快会淡忘这份感情的。
“全总管，进来！”早已经守候在屋外的全总管闻声马上赶进来，场面的确震撼。丞相大人站在桌旁，背对着自己。皇上怒气冲冲地站在另一边。他们之间的联系便是支离破碎的残局。全总管这是第一次看见皇上发火。
“全总管，朕溺水前最宠的是哪位妃嫔？”
“皇上临幸的比较多的就是‘珍翠宫’的珍妃。”全总管不懂为什么皇上突然提到这个，可是如果皇上愿意宠幸妃子，自己就放心了。
“摆驾‘珍翠宫’，朕可不想被人认为是牛皮糖。哼！”说这话时，月梦溪特意提高了声音，就像一个小孩子故意要炫耀什么。随后，离开了房间。
听见周围已经没有了声响，容轩宇终于回过身，看着还没有掩上的房门。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吗？他走了，应该不会原谅自己了。
对不起，月，我是自私的。在我心目中，我绝对不可以放任玄国在我手上走向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