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在。”

　　“去御书房的桌上，替朕把那五个红色的书卷拿过来。”

　　“皇上夜深了，不休息吗？”

　　“全总管，朕这个位子不好当啊。”

　　“老奴这就去给皇上拿东西，但是龙体要保重。”

　　“朕自有分寸。”

　　……

　　上官玉在酒宴后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在将军府，再听家丁所言，昨晚皇上和容丞相深夜密谈，直到今早上坐马车出去。上官玉心里是怒火中烧，可惜昨晚宿醉，的确没有什么力气，只好等到身体好了点再去找‘那个人’算帐。已经黄昏，他居然还没有回来，自己就叫来一坛酒在他寝宫喝起来，心想等他回来，有他好果子吃。谁知道自己竟然喝着喝着又醉了。

　　上官玉睁开眼，竟然看见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在自己身边批阅公文，而自己的手还紧抓抓着他的手臂，低头一看，身上的衣服明显被人换过。月梦溪似乎很认真地在审视手中的东西，一点没有察觉到自己的醒来。

　　自己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拥有仙人美色，令人沉醉其间。以前的他，老是不务正业，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可是这并不有损于他的绝色容颜，自己也是这样被蛊惑了的。可是，日子久了，开始厌烦他内在的粗俗和鄙陋。然而现在的他，不仅绝艳生色，而且励精图治，霸气天成，让人贪恋他的一切，不愿意离开半步。这样的他，温柔体贴，真心待人，跟以前虚伪做作完全不一样。如果说以前的他，让自己喜欢；那么现在的他，已经让自己不可自拔地爱上。上官玉幸福地环住他的腰，将脸埋进爱人的腰间，闭上眼，今晚一定能够做个好梦。

　　月梦溪感觉腰上一紧，才发现自己被上官玉紧紧搂着。不知道是今晚太美丽，还是自己太疲倦，竟然觉得这种依偎的感觉也不错。

　　“像个小野猫一样，老是张牙舞爪的。睡着了还是不老实。”月梦溪将被子再次给睡觉不安分的人盖好，又开始专注于手上的东西。而上官玉感受到月梦溪的温柔，脸上的笑容久久不能散去，连早上的怨气也烟消云散。

　　月梦溪看着手上这五份开科选拔出来的优秀文章，再一次肯定自己的改革果然没错。当今天下，有勇有谋又开拓创新的人还是大有人在。明天早朝就要进行‘口辩’，看着手上其中一份文章，邪邪地一笑。

　　“司徒如瑄，真期待你明天的表现。”

　　第十四章：殿试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上官玉习惯性地醒来，脑袋却出现了短暂的当机状态。这床不是自己的床，这房间的摆设不是自己的风格，最重要的是这房间明显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正欲起身，探个究竟，头部轻微的疼痛终于让上官玉记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上官将军，你的朝服就在床边，需要奴婢侍候更衣吗？”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宫女，听到了内室有起床的响动，马上按照皇上的旨意负责上官将军起床。这深宫大院，什么都可能发生，但却不是什么都可以胡说。

　　上官玉听见宫女的话，心里是尴尬不已，可是表现出来的却是一派冷静，让人完全捕捉不到他此时心里的羞涩。仿佛身为将军此时在龙床上出现是多么正常不过的事。

　　“皇上呢？”记得自己睡觉前，明明看见他就在自己身边。

　　“皇上已经起来半个时辰了，现在正在殿外练剑。皇上说，上官将军整理好后，就去找他。”

　　“哦，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你服侍。”上官玉本来就是武将出生，做事一向不拘小节。在军营里，生活大小琐事，都是自己一手打理。或许，月梦溪此时眼里的上官玉是个柔弱美男子，可是他人眼里的上官玉却是令人佩服地五体投地的神勇大将军。

　　上官玉来到殿外，果然看到月梦溪在练剑。这套剑法正是容轩宇所传授的‘月影剑法’。月影剑法，至阴至柔，看似毫无杀伤力，却千变万化，伤人于无形之间。想到月梦溪居然在练情敌的剑法，一大早火气又上来了。毫无疑问，火当然也只能就近发泄了。这爱情啊，还真是能让一个正常人喜怒无常。

　　月梦溪虽然非常不满早起的惯例，但是却并非一个懒惰之人。

　　虽然自己已经拥有现代社会的防身武艺，甚至可以说在现代社会无人敢随意伤害到自己。但是，这里的时代流行高超的武艺，自己那点本事就显得小巫见大巫了。为了自己的安全，也为了能够保护自己心爱的人，月梦溪痛下决心，每天比早朝时间早一个时辰醒来，练习容容教导的剑法。

　　突然，月梦溪感觉身后有人偷袭，转身挡下一剑，却微微有点吃力。来人根本没有因为一剑未击中对方，就放弃攻击，而是借二连三，直逼月梦溪连看清来人样子的时间都没有。虽然月梦溪剑法还没有练到驾轻就熟的程度，但自身精湛的格斗技巧还没有忘记，所以一番打斗下来，也没有吃到多少亏。最后，月梦溪的剑被打落在地，一根树枝直抵咽喉，才看清楚来人是谁。

　　“这以下犯上，行刺皇上的罪名，玉儿可是有心里准备接受惩罚？”月梦溪从一开始就觉得对方招招点到为止，并无恶意，只是纯粹地切磋，所以也没有惊动侍卫。只是没有想到，一向柔弱的玉儿，竟然有如此绝妙的剑法。果然，大将军不是吹出来的。

　　“那皇上可想好了要如何惩罚玉儿呢？”上官玉也不慌不忙，依然保持刚才的姿势，树枝也没有要放下的意向。

　　月梦溪也不急，反而一派平静。耸耸肩，无奈地笑笑。不过，容轩宇如果在这里，一定会为上官玉默哀，因为那明显是‘月梦溪招牌式’算计笑容。他可是深受其害。

　　“玉儿如此美丽的人儿，朕怎么忍心大刑伺候呢？可是，也不能一笑置之。所以，权衡利弊之后，最佳的办法就是让玉儿做朕的妃子，日日夜夜陪伴左右，一辈子都逃离不了朕的掌控。不知道这个方法，玉儿还满意不？”

　　“哼，油嘴滑舌。”上官玉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可以一本正经地说出如此让人脸红心跳的话，收回树枝，转过身不去看对方眼里的戏谑，也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眼里的羞涩。

　　“玉儿难道是不满意朕的方法，那玉儿说怎么办呢？”月梦溪再接再厉逗弄上官玉，谁教他那个逗弄‘心上人’的毛病都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不过或许连他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上官玉的感情吧。

　　上官玉迅速恢复了从容姿态，转身向月梦溪走去，伸手依偎在对方的怀里。上官玉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贪恋这个人的怀抱，仿佛即使这样简单地相拥，就可以让自己感受到一生的幸福。

　　“做你的妃子，然后跟你的三宫六院平分你，我才没有那么笨。当然，如果你不是皇帝我一定让你做我的将军夫人。我上官玉此生此世，只钟情于你一人，白头偕老，不分彼此。不过，这个世界是没有如果的。所以，现在这样挺好，我为你守护这片土地，你只要偶尔会想起我这个人就好，当然经常想更好。”

　　上官玉在月梦溪怀里自顾自地说着心中的想法，明知道无法独占这个人，那就努力守护这个人珍惜的一切。却不知上官玉只是说出心中的真实感受，月梦溪心头突然一阵悸动。爱得如此坦荡，如此忠贞的人，怎么舍得放手呢？

　　“傻瓜，我可不想委屈我的宝贝玉儿。”月梦溪本来还想许他一生一世，但又想到可能玉儿如此待自己只是因为龙在天。另外，自己已经有了容容，到嘴边的甜言蜜语只好强行吞进自己肚子里。

　　“对了，你的剑法是他教的吗？”感觉怀中人，搂着自己腰的力度加大了一些。可见这艳福也不是那么好享的。

　　“是容容教的。毕竟，有点武功防身也是好事。”

　　“那你觉得我的剑法和他比起来怎么样？”月梦溪心想，这不就等于‘我跟他，你更喜欢谁吗？’

　　“不相伯仲，各有千秋。”一碗水端平，才是明智之举。上官玉很清楚容轩宇在月梦溪心里的地位已经不是自己可以撼动的了，所以也不计较他的‘两全’措施。谁叫自己栽在这个人手上了。

　　“那我教你‘日辉剑法’。‘月影剑法’太过阴柔，‘日辉剑法’却是至刚至阳。你是皇上，总不能被人说舞剑像个女人吧。”

　　“玉儿，‘月影剑法’虽然至柔，但也不至于舞起来像个女子。”这是事实，绝对是事实，可是上官玉听起来那就是借口。

　　“那你就是说，你不让我教了？你偏心，为什么他可以教，我不可以教？我不管，我就是要教。你刚刚还说不委屈我，现在就出尔反尔。”上官玉也不是省油的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月梦溪虽然早就领教到玉儿胡搅蛮缠的功夫比容容不知道高出多少级，但现在只能逆来顺受了。

　　“你们都教，阴阳互补，采两家所长。你说好不好，玉儿？”

　　“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逼你。我肚子饿了，去用膳吧。”

　　月梦溪无奈地望望天，这还不叫逼，那这天下就没有‘逼’这个字存在的必要了。不过看着怀中人一脸奸计得逞的样子，心里反而有种幸福的感觉。来到这里后，才有一种真正被人需要的感觉。想着玉儿为了得到自己的重视，居然撒娇耍横，无所不用其极，心里更是对他疼爱多一份。搂紧怀中的人，幸福地享受甜蜜的早餐去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家平身。”

　　这当皇上的日子久了，早朝的口头禅说的是越来越溜了。

　　“各位大臣想必已经知道，今日早朝是为了考察玄国开科考试选拔出来的五位举子，然后为他们安排合适的官位。朕一个人决断未免偏颇，想请各位大臣也帮朕看看。”

　　“皇上英明神武，定能亲自为玄国选出最合适的人才。”

　　“但愿如此，宣他们进来吧。”

　　“宣——五举人进殿面圣。”

　　月梦溪高坐庙堂之上，仔细地观察着缓缓靠近的五位偏偏公子。果然一表人才，举止不俗。月梦溪已经审阅过他们五人的文章，的确见解独到，观点犀利。看清楚其中一人，月梦溪不由得玩味一笑，而这一笑完全落在了容轩宇和上官玉眼里，两人的直觉便是月梦溪又要整人了。

　　“白秋伊（慕容长空、凌云、公孙冥、司徒如瑄）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五位都是开科考试所选拔出来的精英分子，朕也非常认可你们的实力。不过，今日朕想考考大家的应变能力。朕很期待你们的表现。你们一个一个来，白秋伊，你第一个。”

　　“请皇上赐题。”

　　秋水伊人，白秋伊，的确人如其名。淡然闲适，静若处子。但却是这样的文弱书生，写出了那样激情亢奋的言词。看来此人的本质应该是动如脱兔吧。参加科举考试的目的就是要为民请命。

　　“白秋伊，你告诉朕，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这个话题看似简单，却是在月梦溪的时代伴随人类至今都无法得出定论的诽议。

　　“秋伊认为人是复杂的综合体，有恶也有善。善时可舍身求仁，恶时可肆意杀戮。因为人的反复无常性，所以人性即非善，也非恶。只是尘世纷乱太多，诱惑太多，规矩太多，才让人中性的本质走向善，走向恶。试问，善良的人内心就一定没有卑劣的想法，凶恶的人就一定没有恻隐的时候吗？依在下所见，人性的本质即非善也非恶。”白秋伊侃侃而谈之后，微微行了下礼，静待月梦溪的评价。当然经过这一番简单论辩，群臣也对这个人有了比较高的认可。

　　“即非善也非恶？白秋伊，你的确是个聪明人，朕很满意你的答案。”月梦溪心里此时已经认定白秋伊是只狐狸，不过却是只正气凛然的好狐狸，就像自己一样。

　　“第二个，慕容长空。”

　　“草民听题。”

　　慕容长空，虽是书香门第，为人却颇有江湖儿女的洒脱。他的文字直接明了，一针见血，绝不是沽名钓誉之辈。参加科举考试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和陈腐的官场制度抗争，激浊扬清。

　　“你来说说‘何为君，何为臣’？”此话一出，自己那群大臣马上露出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政事公开，舆论自由，可是利国利民的大事，以后要好好给他们洗洗脑。

　　“以草民之间，君乃国之象征，国之精神领袖，拥有着最终决策和管理的权力；臣乃君之羽翼，君之助手，职责就是努力辅佐君王，确保君王的每一个重大决定不失偏颇。但草民并不认同君王就是权力的代表，拥有着所有人的生杀大权。君君臣臣之道应该建立在信任、赏识的基础上，而不是命令，绝对的服从。”

　　“放肆，皇权是你这等人可以藐视的吗？”慕容长空刚发表了惊世骇俗的言论后，就招到一声斥责。月梦溪也不插嘴，作壁上观。

　　“敢问大人，是君王错误的决策重要，还是千千万万人民的福祉重要？是一句‘君无戏言’重要，还是效忠玄国，效忠君王的子民利益重要？”慕容长空不愠不怒的语调，不容否定的言词，竟然让礼部尚书哑口无言，只能怒目相视。这个人，果然直爽，可以作为谏臣，但为官之道可不是逞一时口舌之争，否则会赢了门面，输了性命。

　　“尚书大人和慕容长空所言都有理。君王不可撼动的地位存在多年，必有其存在的重要性。但是人民的福祉也不可忽视。正所谓‘谁能载舟，亦能覆舟。’慕容长空，你的见解很有个性，朕很欣赏。不过，这种个性可是要分场合哦。”月梦溪这番话的意思就是说‘你说的话符合我的心意，不过可不能明着跟这群老古董对着干。’慕容长空也懂得皇上的言下之意，见好就收。

　　“草民失礼了。”

　　“无妨。下一个，凌云。告诉朕，如果有一天，朕和你心中最佩服的人同时遇到生命危机，而你只能救一人，你会怎么做？”这个问题可是很刁的，不过不刁也不会考凌云了。

　　凌云，并非弱质书生，相反凌家世代经商。本应该是出产铜臭满身的纨绔子弟，不料却出了一个活泼机灵的文人。参加科举考试的目的就是要让天下人知道，商人的儿子也可以成为国之栋梁。

　　“草民相信皇上一定可以成为草民心目中最佩服的人。”

　　“哈哈，好你个凌云，这种绝妙答案亏你也想得到。果真是个机灵鬼。”即化解了两难的危机，又不夸张地拍了下龙屁。

　　“谢皇上夸奖。”

　　“接下来，公孙冥。人如何可以做到无欲无求？”公孙冥是江湖中人，却又文武双全。不过，此人一年到头都是一张冷脸，从文杀伤力要小很多。参加科举考试的目的比较冷，纯粹为了打发时间。

　　“人永远无法做到无欲无求，因为‘无欲无求’本身就是一种欲望。正如人常说：死了就一了百了。事实上，寻找解脱，本身就是一种祈求。”一张冰人的脸，一番历经沧桑的话，公孙冥年纪轻轻，却有如此人生感悟，确也是一个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