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杨瑞从舒允的身上移开时，舒允的腰酸的完全抬不起来，杨瑞帮他穿好衣裤，发现他背面上满是被小石子硌出的点点的淤青，心头俱是悔恨，坐在草地上将舒允的头放在腿上，“舒允，对不起，我太冲动了……你为什么不拒绝我……你可以的……只要你……”两根白皙光滑的手指按在他的嘴唇上，“没事……我是你的，我的全部都是你的……所以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给你我所能给你最好的……
不可原谅
X医院的走廊里，连消毒液和病人的气味都不觉得反感，杨瑞感觉胸口被满满的幸福包围，脸上不自觉的洋溢笑意，助理不得不第N次提醒他，这次探望的一个生病的高层管理，请他收拾好笑容，搞不好人家会以为他是在幸灾乐祸。
杨瑞正要对助理发表长篇大论轰炸的时候，眼角余光扫见一个身影从走廊拐角走去。
他来这里做什么？探望？看病？
杨瑞把探病的工作扔给助理，快步跟了过去，好不容易在一个科室外面斜斜的看见他坐在里面和一个医生交谈，那个医生三十岁左右的年纪，面孔清俊，见了面没有摆出刻板的职业面孔，而是随和的交谈，还时不时的传来阵阵笑声。
最后那个医生看了下安排表，“就这样吧，舒允，你先去三号检查室等我，我打个电话预订午饭。”
杨瑞东张西望，发现三号检查室正好在五步外的地方，于是连忙溜进屋去，好巧，这间检查室连着一个换药间，杨瑞没多想就躲进换药间里，背靠在换药间的门上听外面屋的动静。
不多久，钟舒允就进屋，然后是医生关门上锁的声音……
做什么？还要上锁？……接下来更令人不敢相信，杨瑞听到拖外套和解皮带的声音，钟舒允磁性的嗓音说：“动作快点，下午我还有事。”
“知道，你躺好。”
然后是拉帘子的声音。
杨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呆在这个地方，整个世界静得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噢……”一声呻吟销魂噬骨，他怎么可能听不出……那个只可以在他一个人身下发出的爱吟……此刻正被另一个人压在下面……
杨瑞几乎快要发狂的大吼出来……
可以忍受他冷漠的对自己说出绝情至极的言语，可以忍受日夜思念他却不敢主动去见他的煎熬，可以忍受他被另一个人拥在怀里站在风中热吻，甚至可以忍受这四年来空白的日子里他枕旁躺的是另一个人……
可杨瑞无法忍受，那个全部心思所系的人在张开身体接受自己之后，还和别人保持着亲密关系……
不可原谅……钟舒允！我恨你！玩弄一个死心塌地爱你的人很有趣是不是……
五年来没有流过一滴泪的眼眶再次湿润，似乎每次痛哭都是因为他……
从小到大，没有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可以伤害自己……甚至仅仅只需要用一个眼神……一声轻吟……
杨瑞抹干泪，里面传来那个医生的声音：“别叫得那么勾人好不好？”
……再也听不下去了，杨瑞推开换药间与走廊相连的门，脑海中一片空白的离去……
他当然听不到，接下来帘子里钟舒允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MD，老子也不想叫！谁叫你TMD直肠指检手法那么烂！你这个副主任医师怎么混上去的！”
正好检查结束了，肖骅将一次性手套丢进废弃桶，边洗手，嘴里边在嘀咕：“我一片好心帮你检查，你还那么多P话，老子真是服了你了。”
钟舒允下床穿好裤子，白了他一眼，嘴角一勾只说出三个字：“你老婆……”
肖骅举白旗投降：“别提她好不好，我怕你还不行。”洗净手擦干，靠在洗手台旁看着钟舒允，一时间忘了要说什么。
钟舒允头有些低，看不清表情，“情况怎么样？”
“本来前几天来复查的时候伤口基本上愈合了，可这次看反而恶化了，……”
恶化的原因无外乎两个：一个是感染，另一个是……身为外科医生的钟舒允怎么会犯感染这种低级错误……所以，只可能是在伤口还未完全愈合的情况下又被撕开了……
肖骅实在不晓得该怎么组织语言，才能既达到效果，又不惹恼钟舒允，他这个哥们平时都不生气，但是一生起气来简直没法收拾……想了半天，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回去好好和那位仁兄说说，叫他节制些，不然这样下去只能做手术，手术的预后相信你比我还清楚。”
“我知道。”钟舒允淡淡的回答，肖骅看在眼里气得直甩头：“简直无法理解你，就像知道毒品沾不得还非要抽上一口不可，偏偏要喜欢上……男人，不可理喻……”后面的声音越来越细，毕竟他打心眼里还是挺怕钟舒允的。
谁知钟舒允却笑开了：“毒品，比喻得真恰当，爱情本来就是吸了一口后便无法戒掉的毒。”说完穿上外套就往外走。
肖骅冲他大叫：“等等。”
“还有什么事？”听声音钟舒允有点不耐烦了。
这家伙，每次有事就来找我，没事的时候连顺路过来坐坐都不肯……干嘛黑锅还都要我替他背……要是老婆知道我瞒住她这件事的话，还不把我剁了……
“舒允……有空去免疫教研室找田彤帮忙检测一下……抗体……你明白的，同性恋中发病率很高的……”
知道他是关心自己，钟舒允吸了口气，“我会注意的。”
目送钟舒允萧索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肖骅总预感会有什么事要发生，自言自语道：“舒允，你可千万别有事啊……”
驾车离开医院，行驶在宽敞的道路上，钟舒允的脸色华白，道路外的景色被远远的抛在车后……
肖骅所说的，其实自己更清楚……
即使有，也要等三个月的窗口期后血液中的抗体检测才会显示阳性……在这段时期内即使感染也不出现典型症状……四年前他与杨瑞在迪吧里相遇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早有心理准备，两个人的关系迟早会发生到这一步……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隐忍自己不主动去碰杨瑞的原因……受的一方因为时常受伤的缘故更容易感染……
那天晚上唯一一次进入杨瑞身体的时候，也尽量的小心不弄伤他，所以并没有像杨瑞抱自己一样充分享受□……而且，也不想再抱杨瑞了，即使自己故意弄疼杨瑞转移注意力，那样小心翼翼步步惊心的交合，也迟早会被杨瑞发现……到时候，他又会怀疑自己不爱他了吧……
想到这里，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这个笑很快的被吹散在风中，再次看他时他还是那个淡定从容俯视一切的钟舒允……
17. 你不能拒绝我
助理懒得去计数是第几次提醒杨瑞了，明明并不多的几项日程，反复念了不下五遍他还是什么都没听进去，只有抓最主要的说：“今晚太太在家举办了晚宴，请务必出席。”
杨瑞口头上说知道了，其实根本不知道助理在说什么，只当他嘴里吐出几个全无意义的音节。
脑海里浮现都是背叛的那一幕，耳畔响起的也是那声呻吟……
心痛得……只剩下麻木……
宴会盛况空前，他跟在母亲身后，挨个挨个打招呼，举杯，谈话……
身体仿佛不受控制，灵魂早已退缩到很角落很角落的地方……像是在孤独无助的哭泣……又像是……想哭却又哭不出泪来……
所以当母亲问他，他准备选哪个女子当未婚妻的时候，他随手指了一个不认识的人，甚至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母亲很满意的点头，宣布……
攒集的人群散去，里面走出个人，把他拖到一旁，他认出是关倩，意识又有片刻的回神。
“这不是真的，你是在演戏给大家看吧，小瑞。”关倩的神情很严肃，然而杨瑞却只想笑，笑并不只是高兴，还有很多种意义，“为什么要演戏？这是真的，我决定娶她。”
关倩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伸手准备敲他的头，杨瑞抓住了那只手，“你要是乐意，我也可以娶你，娶她和娶你没有任何区别，娶任何人对我而言都没有区别。”
“……小瑞，你怎么了？和……舒允出什么事了吗？”
听到那个名字，杨瑞的意识再次不受控制，他听见自己说：“我和他完了，以后别在我面前提他。”
然后母亲又找自己过去，要和那个刚成为自己未婚妻的人跳舞……
像是被无形的丝线控制着的偶人，脚跟手都不受大脑支配，四周一对对衣着光鲜的人都化成幢幢鬼影……
黑影交错中，有一个消瘦的身影走向自己，那个人眼中堆满寒彻刺骨的冷漠，他深深的注视……
然后，转身离去……
自己是怎么了？放开一切，朝他离去的地方奔去……
胸口像是有血肉在其中翻滚……难道是自己的心，又再次回到胸中跳动了吗……
当意识再次灌注身体的时候，已经来到一座二层楼房前，那个人打开车门后将冷冷的背留给我：“出去。”
仿佛看见他狠狠的关上了那扇对原本对自己敞开的门……
杨瑞没有出去，反而粗暴的抱住他，任他如何使力也推不开，他不再挣扎，那双漆黑如夜的双瞳愤怒的注视杨瑞：“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
是啊，我要做什么？
我要做的就是留住你啊……不惜一切手段留住你……
可是，我真的留得住你吗？
你就像穿梭花间的轻蝶，也许会在一株花上短暂停留，然而片刻后又会飞走……
你高傲的灵魂……你曼妙的身姿……从来就不只属于我一个人……
我向你无尽的索求，就像一个离不开毒品的瘾君子明知继续下去只有无尽的堕落与沉沦，却还是无法克制自己深陷……
告诉我，舒允，要怎么才可以让你爱我，像我爱你那样……
可是，我说不出口……
因为你现在的眼神明明确确的告诉我，你会再次拒绝我……
不！你不能拒绝我！……
18.生与死间只想说一句话
杨瑞嘴角浮现残忍如魔鬼的笑，将舒允往前猛一推，强大的作用力下舒允撞在后面两扇门上……
门应力而开，舒允重重的摔到客厅的地板上，整个背上火辣辣的灼痛，然而这样的痛比不上右肺下叶位置被穿破的剧痛，像是要掏空全身的力气……是肋骨……至少有一根后肋断折刺入胸腔，扎进肺里……
气管里有血沫咯出，舒允眼前发黑，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着爬到白色沙发上，还来不及躺好，一道黑影压了过来……
血块抵住咽喉部，他甚至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
杨瑞像是一头发狂的野兽，眼中只有极尽癫狂的欲念……粉碎一切的疯狂……将他残存的最后一丝意志吞噬……
世界转入永恒的黑暗中……
我是不是要死了……
原来死是这样的感觉……
这样的死去……
未尝不好……
至少不会再痛苦了……
被自己最爱的人折磨至死……
这样的死法很适合我这样自负的人呢……（惨笑）
……
不行，我如果这样死去，小瑞就会……
小瑞，我说过，我要给你我所能给你最好的，我不会食言……
所以，我不能死……至少现在还不能死……
耳边有撕裂心肺的嘶吼，全身的痛苦再次清晰的席卷而来……
我可以忍受得住，我能够忍受得住……
终于我可以撑开眼皮，是关倩在哭喊我的名字……
我想发出声音，可喉咙那里被血块堵住了，我不要命似的挤压胸腔，将那口血块呛咳而出，关倩的叫声更尖厉了，她发狂的一拳挥向前排驾车的人，“再快点！出了车祸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倩……”像是喘息的声音，她还是听到了……不愧是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
“舒允，你什么都不要说，马上到医院了，你一定要支持住！”
气若游丝的说完一句话，我用最后残存的意志将恳求的目光投向关倩，亲眼目睹她惨白的脸蓦然僵硬……
我可以安心的闭上眼了，她知道了……
身体像是碎成千万块，在搅拌机中碾碎的痛苦……生命一点点的流失，我抓不住……
在意识被夺去的前一秒钟，我隐约听见她响彻心际的吼声：“混蛋！你要是敢死！我绝对会把他活体解剖！……”
……
这算是在威胁我吗？
……
来不及想……连思维的权力也被剥夺……
虚空……
19. 只有我一个人疯
X医院急诊科手术室内。
护士用消毒帕擦去肖骅额头的汗，诧异的发现他眼中有东西在闪烁。
手术接近尾声，还有七针，六针，五针……
舒允，我可以坚持得住的……你不要笑我，一个外科医生怎么能够在手术台上哭呢……你跳起来笑我啊，混蛋！
还有最后两针的时候，泪水夺眶而出，眼前一片朦胧……
“肖医生！”
“肖医生！”
肖骅放下止血钳和镊子，对旁边的一助说：“剩下的交给你了，完了赶紧清理准备第二台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