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灾乐祸 下+番外————雾容
雾容  发于:2010年0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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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侯景兰!”

  又来了一个,而这个十足十就是要杀顾君初的。

  “你没回去!”莫名惊呼。据情报指,自洛山到辞穹宫到来回奔走,现在肯定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但这个麻烦人物出现了:“该死的茶修!”

  莫名可不认为茶修会不知道夏侯景兰的行踪……那家伙竟然在最后倒打了一耙。

  夏侯景兰朗笑:“你千方百计要让我回去,我当然是要留下来看看你有何大计,幸好我留下来了,多好的机会啊。”

  “你别来搅局。”莫名气急败坏,在他的计划里虽然有制定意外因素的存在,但不是夏侯景兰这种对手!

  “笑话,我为何要放过这大好机会?!”夏侯景兰话也不多说,甩动长鞭要攻击。

  顾君初连连格挡,剩隙就推了推莫名:“回船上去,计划取消,先保证安全……我马上就跟来。”

  虽然放不下顾君初,但莫名知道自己留下来没有用,于是转身就跑,一路上击开挡路的敌人,莫名只觉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光线越发黯淡,他一边急喘着一边迈开脚步往船上跑,只能不断告诉自己至少要到船上去。

  莫惑正等在船上,见到莫名奔向船上,步速却比常人更慢,他已经焦急地迎了上来。

  后头的夏侯景兰和顾君初已经交上数招,胜负真是难分。夏侯景兰准备使尽全力进攻,却注意到顾君初分神,那目光明显追随着莫名身上,而那个人的确不妥当。一股恼怒感袭上心头,夏侯景兰是欣赏顾君初这名对手的,但他竟然在对战中分神,实在是看不起人!

  “他让你顾虑吗?那我就帮你解决掉!”

  说罢,手中长鞭甩出,长长钢鞭破风激射而出,眼看这势头,被打到恐怕非死即伤。

  莫名渐渐听不清楚周边声响,根本没有注意到后头危险,即使看见莫惑一脸惊恐,他也只来得及回头。

  眼睛聚焦于凶器上,莫名双挡在额前,第一反应就闪躲,可是现在的身体是有点力不从心,他已经有了硬挺这一鞭的觉悟。

  突然一道红影覆来,温暖的躯体将莫名护在身下,钢鞭挞打□的声响响起,闷闷的一声,然而打到地面的那一节又是多么的刺耳,可见其中劲力一丝不假。

  熟悉的气息,莫名猛地环住扑在身上的人,扶起一看。只见眉间紧蹙,嫣鸠艳丽的一张脸上现出痛苦神色,双目紧闭,失去意识。

  “嫣鸠!”

  比他喊得更强的一声在远处响起,但莫名顾不得,连忙摇着他:“快醒醒。”

  痛得失了魂的嫣鸠渐渐回神,睫羽轻颤后两颗赤红的瞳仁再现。他看清楚莫名焦急的神色以后,忍痛强扯着笑意:“真痛,不过让你露出这样的表情也值得。”

  “值得?”莫名咬牙切齿:“你差点被杀死!”

  “有什么关系?”嫣鸠颓然一笑:“为你死了,当然值得。”

  莫名差点被他气蒙了,不觉将顾君初曾经说过的话送给他了:“你不明白!你根本不明白!混蛋。”

  “危险!”

  听见莫惑的惊呼,莫名已经注意到有人想趁机砍杀他们,于是他强撑着身体搂住嫣鸠跃开,那几柄钢刀砍到他们刚才躺卧的地面。

  莫名未来得及缓口气,只觉胸口一阵剧痛,也只一瞬前,他眼前发黑,意识渐渐模糊,张了张唇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怎么……”嫣鸠察觉莫名不妥,抚着脱力的他困惑地问:“怎么啦?”

  “深红!”

  后头传来莫惑和顾君初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嫣鸠的视线猛地触及莫名胸前,尖锐剑刃突出,血色染红了这片利刃。嫣鸠双目圆瞪,瞳孔收缩,目光聚焦在那片异物上头,仿佛不明白这是什么。

  对方完全不为他们切想,随手便将剑刃抽离,莫名胸前迅速被血液濡湿。

  “啊!”嫣鸠轻呼,搂住软倒的莫名,感受到手上濡湿,探首一看,却见那背上也是一片血色。

  “喂!苏瑛!苏瑛!”嫣鸠推了推莫名,呆呆地唤着,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他感觉到喷到自己项颈上的冰冷气息渐渐消失,于是呆呆地伸手探向莫名心脏位置,被湿冷厚衣裳隔开的胸膛已经没有了跳动。

  嫣鸠紧紧环抱着莫名,颤抖着招高视线,望着这陌生的凶手,他不能言语。见那人举剑准备补上一击,他便搂紧了莫名,唇角轻颤着勾起。

  ……就这样吧,一起死。

  终章:完结篇

  河滩上血迹斑斑,打斗声响捅破平日的宁静祥和,即使一江流水依旧明净,却洗不去众人的疯狂,除了杀戳,他们还记得什么?

  嫣鸠抱住莫名,将他紧紧护在怀里,对于高高举起的利刃视若无睹。

  “啊!”

  长啸过后,一抹白影自二人身边掠过,直扑深红。

  深红大惊,挥落的剑收势不及,即使他不想伤及眼前人,却也无能为力了。但莫惑根本不把这些放在眼里,他抬手就是一拨,袖子被剑锋削去了一片,手臂上也拖开了一道深深的伤痕。莫惑却依旧不予理会,凭着自己瘦削的身躯发起蛮劲将深红摁倒了。

  深红哪里见过莫惑发狠,他重重摔落地面后愣住了,而莫惑的铁拳已经打在他脸上,只觉眼前冒出大把的金星。还未来得及缓过神来,他脸上又中了几拳,虽然不是致命的攻击,却也真的不好受,头颅仿佛要跟脖子脱离,整张脸都在发麻发痛。

  揍了深红几拳,莫惑抛下他过去抢嫣鸠手上的人,但嫣鸠死死地搂着不放。

  “给我看!快给他止血啊!”莫惑急忙喊着。

  嫣鸠听着,愣愣地松了手。

  只是抢过人,面对着潺潺流着血的伤口,莫惑却手忙脚乱。身边没有任何工具,他慌乱地撕下外衣,只知道死命地往伤口上堵,只想到这么个止血方法。但这伤口在胸前,而且贯穿了胸背,就是他怎么地努力,也徒劳无功。

  “他死了!”嫣鸠脸色惨白,语气却出奇的平静。他推开莫惑,又搂起软瘫在地上的莫名,死死地护着:“没有心跳,没有呼吸,他死了!还给我!得快点赶上他,不然会跟丢!”

  “没有死,绝对没有!他以前不也爱装死?这回也绝对是假死。”莫惑不接受这个,他也去抢,怎么也要把人扯回来。

  结果这俩人夹着莫名,死命地抱成了一团,都不肯相让,各自一副拼命的狰狞模样。

  旁边人早被他们的举动惊呆了,不知道这俩疯子要干什么,整得满头满脸的血,死活要抢到一具尸体。

  这边发生什么事,夏侯景兰却没放在心上,他沉溺于与顾君初的比拼中。他一掌击到顾君初胸膛上,却发现对方竟然不躲不闪,硬生生地承受住了。他困惑地皱眉,终于注意到对手始终没有关注他,视线正死死地盯着另一边……那个已死的人身上。

  “怎么?他死了所以你也不活了?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他嘴里虽然这么说着,却住手了。夏侯景兰要的是与顾君初全力一斗,分个胜负,可不是为了杀掉这么一个毫无战意的男人。

  顾君初不理会身上的痛,他扯掉脸上方巾,推开挡路的人,拨开争夺中的二人,夺过了莫名紧紧搂在怀里。

  依旧是冰冷的体温,□仍旧柔软,莫名就像睡着了一般,只是心跳停止了,呼吸也停止了。

  “啊?外头冷,别睡在这里,快起来啊。”

  顾君初轻轻地念了一句,像平日一般哄着莫名,只是这一回得不到任何回应。他将人楼在怀里,缓缓地坐落地上,仿佛不能理解现状般,他困惑地抓了把乱发,表情有点无措。细细审视着怀中人,放轻手脚为爱人整理乱发,又整理凌乱的衣襟,看见衣服上头的血迹,他伸手擦了擦,擦不掉就使劲地擦,最后却只擦得自己手上染满了血。

  见到顾君初,莫惑猛地扯开笑容:“他还活着是不是?快点救他啊!”

  顾君初听罢,默默地握着莫名的手腕,施放内力,但越是这般深入,他的脸色就越是苍白。因为他施放的内力就像输入死物中,得不到任何回应,如泥牛入海般无声无息。

  “瑛!瑛!”琅琊云里在不远处看到侄儿被刺,挣扎着从刀光剑影中挤了过来,看见倒在血泊中了无生息的莫名,他僵住了。兄长死亡的情景仿佛与莫名此时情形重叠,他已经分不清真假,惊惶地抱着脑袋跪倒在地上,脸色不比死人好多少。

  那边又乱作一团,这边却没有人理会。

  深红终于缓过来,被下属扶了起来,他捂着发麻发痛的脸颊,盯着被自己杀死的莫名,心里升起一抹胜利的快意。这就是他的根本目的,从今开始堇萝就失去与大纣联合的契机,大鑫的危机得以缓和……不是解决,只是缓和。

  但见莫名都已经死了,那些人还不死心。虽然自己是凶手,但他却为此感到不满,即使没有立场,他以为自己要提醒莫惑这一切已经结束了。于是他上前,拍了拍那瘦削的肩膀:“莫惑……”

  原本他想说自己不后悔,想说再被打多少拳消气也没关系,想说该清醒,不要再迷恋莫名了。然而所有的话,在面对莫惑漠然的表情以后,全都被卡在咽喉处,怎么也挤不出来了。

  莫惑往旁边让了让,卸开了深红的手,而后全副心思又回到莫名身上了。

  即使那已经是一具尸体。

  “……”

  深红与莫惑相处了十来年,甚少见到莫惑会恨谁,这个人淡然的,情绪从不大起大落。也只见其在身陷牢狱受尽折磨的时候怨恨过,所以深红以为如果莫惑会恨他,也算是一种情愫……能够接受。然而莫惑看他的眼神却如此的空洞,他仿佛已经进不入那双眼中,仿佛已经没有任何瓜葛。

  那是绝情绝义啊,连恨也不愿意给予了。

  深红将视线落在莫名身上,那是恨,但已经分不清是仇恨还是悔恨。早知道这人即使死了也耽误生人,那他就……就如何?早点解决?手下留情?不,他也不确定了。

  见将领们都已经失魂了,乱斗中的士兵也住了手,愣愣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阿弥陀佛,停止战斗吧,各自分开。”堇萝二公主一道命令下去,士兵们不分敌我,竟然也真的听令动作起来。她解决了那边,又急步踱过来了,皱眉盯着自己的弟弟一刻,又将视线落在莫惑身上:“把你的血喂他。”

  “啊?”

  数道惊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然而莫惑却明白了,连忙将出血的手腕凑到莫名唇边,强灌他喝血。

  “阿弥陀佛,长期服用‘续香丸’,总有点作用。”

  这时候顾君初和嫣鸠等明白人才意识到,恐怕这莫惑血已经与圣药有点相像了。

  “肖师弟!”顾君初混乱的脑袋里也有一丝线索,他猛地喊。

  其实肖云鲛注意到异样以后,只慢了二公主一步到来。他二话不说就扶起莫名,将碍事的上衣剥掉,双手夹着数枚金针,迅速而准确地封住穴位,阻止继续失血。没有一丝间断,他又执起莫名的手腕把脉,命令:“继续喂。”

  莫惑颌首,死命地把血往伤口外挤。现在就是让他把全身的血挤光也行,只要让莫名能活过来就可以。

  肖云鲛把随身药箱鼓捣了一番,以数枚药丸放在一起捣碎混和以后,抹在伤口上,又将人给放平了,双手交叠覆住莫名左边胸膛处,重复着按压动作。

  “停止喂血,给他哺气。”

  顾君初猛地醒觉,记起来过去在洛山的时候,莫名曾经教授肖云鲛一套诡异的急救方法。说是有可能救回刚死的人。以前看着也觉得悬,只这么几个简单且大胆的动作,能起作用吗?但现在这已经成为唯一的救星,他们的希望。

  二话没说,他搪开了莫惑,深吸口气就覆到莫名唇上,将空气吹起去,如此重复着。

  外围的人都不懂得他们在干什么,嫣鸠也不懂,他想做些什么,却无能为力,因为他根本没有任何能耐在此时帮上忙。突然感觉自己是多么的无力,仿佛成了局外人,完全无法进入他们的圈子里。

  从很久以前,嫣鸠已经明白没有神佛这东西,但他现在却只能寄托于它们,嘴里连连吟叨着:“活过来,活过来……”

  夏侯景兰看在眼里,眉头皱得更紧,他的心情十分烦躁,却完全不知道如何发泄。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会儿,总之没有人愿意放弃在这具尸体上头做些什么,更没有人敢问究竟有没有希望,只知道在无边的绝望中死死盯紧最后一线可能,祈求奇迹能够发生。

  肖云鲛突然住手,伏耳在莫名的胸膛处细听,手也探向颈脉处,仔细地听了一会感受了一会,他又命令:“送船上去。”

  听见这个指示,几人愣愣地盯着他看,希冀的目光仿佛在哀求他给予一丝希望。

  “立即动手。”肖云鲛已经收拾好被自己弄乱的药箱,催促:“或许你们要对着一抷黄土痛哭?”

  霍地,所有人都有了动作。顾君初抱着莫名,莫惑紧跟其后,偕同肖云鲛一起迅速上船去。嫣鸠跟到水边,却回身挡在连接大船的木板桥前,祭出了锐利钢爪,阴森森地念道:“谁都不准过去!”

  想过去的有深红、琅琊云里与及夏侯景兰等人全都被嫣鸠挡住了。

  夏侯景兰皱眉:“你能挡住我?”

  嫣鸠颓然一笑:“那就杀死我再过去吧。”

  “……”

  “都给我滚,这里不欢迎你们,都滚!”嫣鸠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下定决心死也不让开。

  这一行人见到顾君初等人已经进了船舱,心里焦急,想要动手解决掉嫣鸠。

  嫣鸠只来得及摆开架势,眼前却有人比他更快一步,极迅速地击退了众敌,伟岸的身躯以万夫莫敌之姿挡在前方。

  嫣鸠看清楚了,但他并不领情:“滚开,我说都滚开,你没有听见吗?”

  夏侯景兰冷哼一声,就地环腿坐落:“我们各不相干。”

  嫣鸠也无可奈何,但他表面里排斥,其实却十分庆幸能得到这样一个帮手。嫣鸠明白自己身上受了伤,要是这些人硬闯,自己根本挡不住的。但有夏侯景兰在,有这个能跟顾君初论胜负的人在,就能保证这些人不能上船打扰救治……只要能帮上一点忙,求助于仇人这点耻辱算什么。

  他受得了。

  得以放松,他也跌坐在木板上,失神地耷着脑袋,他的全副心神都已经飘到船上去了。

  面对生死命运的捉弄,他们都忍不住深思……自己得到了什么?

  莫名其实不记得上辈子苏瑛的死因和感受,但这一回他十分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怖。就在一瞬间仿佛世间一切都与他脱去了联系,无论他想不想要的所有一切都被剥夺了。他处在无边黑暗中,阴冷、孙独、寂寞。

  不知道是怎样的力量将他扯回来,即使□不作反应,痛感燎烧着他的灵魂,但身边一直有着熟悉而让他依恋的气息,他就死命地捉住了,再痛也要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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