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一定是上帝派来惩罚他的……

 欧利决定明天就去教堂。他要天天做祈祷天天吃素食。当然，还有尊敬嘴巴超级灵验的蒙洛。

 MyGod，希望现在还不算太晚。

 安东满怀歉意地站起身来，虽然不明白咒语为什麽会突然失效──这的确是个令人头痛的问题。而欧利则钻进自己成堆的衣服里：“或许这个不错，老爸一定会喜欢！”他拿起一条非常性感的皮裤对着镜子比了比，“是吧小家夥，如果你还懂些衣服搭配之类的事情──要和我一起去吗？”

 他手腕一翻就脱掉了上衣，随後是裤子，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盯着他身体出神的安东眯起了眼睛。

 “喂，我问你要不要出去──你发什麽愣？！”

 安东似乎刚刚缓过神来，为难地看了看屋外，此时他更加为自己的能力而担心。

 “别看了，今天这见鬼的天气和心情一样糟糕──一点阳光都没有。他妈的该死……”欧利换上衣时发现衣服掉了一枚扣子，不得不扔掉身上这一件转而寻找替代品，一边照着镜子一边说，“不过没关系，如果不想出去我可以把游戏机借给你，并且保证教会你怎麽玩。我发誓你会喜欢它的，它可是我的宝贝！”

 “我要和你一起出去。”

 欧利从乱糟糟的衣服中间回过头看着墙角的安东：“你确定？”

 安东点点头。

 “呃……”带着这样一个病人满街乱跑似乎不是什麽简单的事情，但欧利一时间也想不出有什麽比这个更好的办法──这是指万一把安东丢在家里而突然发生了什麽晕厥事件或者更加倒霉的事情就得不偿失了。“好吧。不过你可不能穿成这样走在大街上，这太糟糕了。不要找了──你那件破烂衬衣还在阳台上，我可不想和一个穿着古董的白痴一起走在街上。”说着他已经开始为安东挑选衣服了。

 可欧利发现他给自己找了个难题──虽然欧利的个子很高，可安东更高。外加欧利的骨骼要纤细许多，以至於安东根本不能穿他的衣服。事实上安东穿着他那件睡衣的效果已经十分可笑了，只是两个人没有注意。

 欧利毫不气馁地跑到蒙洛的房间扫荡了一顿，可他发现蒙洛的衣服同样不理想──上衣勉强凑合，可裤子还是短了一截。

 “呃……”欧利挠着头耸了耸肩膀，“只能这样了。有时间我去帮你买两件新衣服吧宝贝？实在抱歉，你只能先穿成这样……”

 撞到吸血鬼（11）你是gay吗？！（修改版）

 短裤之所以被叫做短裤就是因为它短，因此欧利干脆给安东挑了一条超级短的沙滩短裤──按照欧利的性格，如果可以选择说不定他还会让安东穿着泳裤满街跑。可是安东居然毫不领情，宁远穿上露出一截小腿的“长裤”和长衫外加一件厚厚的外套。当然，他还给自己选了一双长长的袜子，这样一来那截露出的小腿也被包裹起来了。

 “天哪，现在是夏天……”欧利无可奈何地拉着“穿戴整齐”的安东准备出发，可安东左顾右盼似乎还在寻找什麽。

 “你有完没完？！”当欧利打算再次发飙的时候安东发现了挂在墙上的棒球帽。他冲过去把棒球帽套在头上，并且把帽檐拉低，又把外套的领子竖起来才不紧不慢走过来。

 “上帝呀……你是冰激凌吗？怕太阳把你晒化了？嗯？！”欧利无可奈何地拽着安东的袖子出了门──他只能拽住袖子，因为安东的手缩在袖子里面了。

 安东对电梯以及陌生人都有点抗拒，一直缩在欧利身後，小心翼翼地隔着袖子拉住他的手，这真让欧利郁闷。下楼以後男孩子就躲在车库边注意着欧利的一举一动，在车门刚刚打开後就像屁股着了火一样飞速钻进去。

 “嗨，给我出来。这是我的位置，你的位置在旁边！要不然就给我滚到後边去！”欧利推搡着把安东顶到副驾驶的位置才自己钻进车里。

 “给我系上安全带！如果你不想被甩出去的话！”

 嘟嘟嘟……嘟嘟嘟……在踩了十遍油门後这辆破车才一蹦一蹦地向前挪出去。

 啊，欧利感叹。新的一天开始於下午两点。

 躲避着阳光，安东好奇地睁大眼睛打量眼前这座城市，然後回头看了看坐在身旁的欧利。

 音乐开得很大，欧利叼着烟一边随音乐晃着身体一边满不在乎地开车，好像完全忘记了昨天晚上的倒霉事是怎麽发生的。温暖的体温外加自身的帅气让他周身洋溢着一种无与伦比的魅力。

 安东有点怀念这个男孩的温度，他深深吸了一口古龙水混杂着血液芬芳的气息，视线落在欧利线条性感的脖子上。

 安东突然萌生出一种强烈的欲望：想要再舔舔欧利那白皙光滑的拥有B型血香气的脖颈。

 於是他就真的开始行动了。

 “我老爸年轻的时候是个大帅哥──看看我就知道了吧。我和他长得可是一模一样。再加上本人的魅力，让他屁股後边始终跟着大把大把的女孩子，”欧利改不了在车上吹牛的毛病，现在他把安东当成坐在他车里的任何一个女孩子那样讲起了往事，却丝毫没发现安东的打算。“可最後他还是选择了我妈并且相当忠诚──非常正确的选择不是吗？不然你也不会碰到我。”

 说实在的欧利可真不老实，以至於安东凑过去的时候脑袋被撞了一下。不过不要紧，他依旧巧妙地绕过欧利再次晃起来的脑袋，然後在那条光滑诱人的脖子上舔了舔。

 真甜，人类的温度和血液的芬芳让安东忍不住又舔了一下。欧利的皮肤好极了，光滑得像涂了一层奶油。虽然是阴天，但透过云层的阳光仍然让安东昏昏欲睡起来，他闭着眼睛沈浸在迷人的温暖触觉里，整个身子都要倒在欧利身体上。

 吱吱吱吱！──

 轮胎狠狠地摩擦地面，车子像疯狂老鼠那样在街上转了好几个圈撞在马路边，安东的身体猛地栽向前去又被安全带勒住弹了回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无意识地做了这麽愚蠢的举动！他对上欧利那双包含着“不可思议”几个字的大眼睛手足无措起来，情急之下想起了欧利对自己过的动作，於是也学着做了一遍：在欧利几乎石化的目光注视下，安东凑到欧利鼻尖底下搂住那个可怜鬼的脖子，然後小心翼翼亲了他一下。生怕不够表达歉意和安抚，男孩又把嘴唇滑到欧利的额头上。欧利的皮肤实在太香了，他忍不住又用嘴唇蹭了蹭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他真的不想这麽做，但他控制不住自己。安东也不明白为什麽自己会频频失控。

 呃，本能。本能……安东这样想，同时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怯怯地看着欧利。

 欧利石化得更严重了。张大嘴巴愣在原地，过了好半天才恢复意识，然後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念：“我想弄清楚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在明白你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前，我更想知道，安东，你是──gay吗？！”

 轰隆隆……

 下雨了。

 撞到吸血鬼（12）爸爸呢？

 当然，任何有经验有常识的人都能猜到安东是不会老老实实回答的。他有些抱歉地靠在椅背上，小心翼翼地看着欧利。可是一个字也不肯说。

 欧利不打算放弃，他扭转身子正对着安东开始自昨晚以来的新一轮审讯：“你不明白我说的话？我是问你是不是喜欢男孩子？”

 “你……不是？”

 “呃……这个意思是说……”

 欧利有点不甘心地继续解释：“你想想，睡觉的时候是不是比较喜欢和男孩子睡在一起？”参照这个傻男孩昨晚奇怪的表现，安东在遇到他之前怎样睡觉确实是个值得研究的课题。

 安东依旧非暴力不合作，欧利有点没辙，摸着自己的脖子晃了晃脑袋，手在安东碰过的地方来回滑动。说实话刚才的感觉很奇怪，冰冰凉凉的触觉好像……

 他又想到薄荷糖。

 该死！他立刻觉得这个比喻烂极了，好像自己很喜欢那种触觉甚至有问题的人不是安东而是他自己一样。

 而安东则开始低头搓自己的手指。

 欧利抱着肩膀想了想，决定跟安东的傻脑壳战斗到底：“好吧！你看，这是我。这是──”他翻箱倒柜从车座下面扯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在上面摩挲了一下让它显得平展些然後把照片举在自己脸旁边，和照片上的女孩子大眼瞪小眼一起盯着安东：“这是丽萨。你看看，比较喜欢我们两个谁？”

 安东真的专心观察了起来。照片上的女孩子应该很漂亮，有一头褐色长发和大大的眼睛。可怎麽看那张皱巴巴的脸（当然，这都拜欧利的车座所赐）无论如何都比不上欧利的生动鲜活。但他什麽都没有说。雨点敲打窗子的声音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安东缩了缩身子趴在车窗边看雨去了。

 “……”欧利的脸彻底变绿了。

 费劲唇舌和手脚的解释统统无效，在绿着脸长达能烤熟一炉面包那麽久的时间之後，欧利狠狠踩了一下油门，车子继续一蹦一跳以不匀速的状态在雨中前驶。

 期间欧利下车去买了一回东西，安东则不得不在车里等──其实他才不怕什麽雷雨，不过欧利还是很体贴地让他坐在车里看风景。

 朦胧的雨雾里欧利轻快地走在街上，并没有因为雨滴肆虐或是头顶的雷声而有什麽慌乱。他双手插着口袋，柔韧的腰身在皮衣包裹下显示出流水一样的线条。偶尔甩头发扬起的水珠闪动着阳光的色彩──虽然安东已经不记得最後一次看到阳光是什麽时候了。但此时此刻，他真的觉得欧利就像一轮太阳那麽耀眼。

 安东有点眩晕，直到欧利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超市门口他都没有回过神来。

 欧利简直是太阳──阳光下的天使。安东想到欧利亲吻他额头时那种温暖的感觉。

 而他自己……安东眯着眼睛趴在车上，把头藏进手臂间。

 “喂，你怎麽了？晕车？还是想睡觉？──要知道你可不比我睡得少！”

 安东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发现车子还是停着的。他思考了一下终於明白已经到达目的地了。刚才欧利回来开车再停车这所有的过程他居然都没有察觉。

 欧利已经跳下车去，在空地上甩了甩头发，然後帮安东打开另一侧的车门。安东看了看他手里提着的袋子──里面有啤酒，还有啤酒，啤酒、啤酒以及啤酒……

 “为什麽你情绪很低落？我没感觉错吧？”欧利从车外俯下身来，一脸研究生化课题的表情。

 安东低下了头。

 “乖。”欧利隔着棒球帽揉了揉他的脑袋，“这里的确不是什麽好玩的地方。不过是你要求来的，所以给我装出个高兴样子来啊！别让我老爸认为我在欺负小孩好不好！”

 真的要见到欧利的爸爸了吗？安东突然有点紧张。那会是个什麽样的男人呢？

 可是他下车之後才发现这里的景致未免太奇怪了些，周围竖立着很多十字架。他跟随欧利走了两步之後才意识到──这里是一座墓园。

 让他郁闷的是，雨停之後太阳快要出来了。

 走过碑林，他们来到一座低矮的墓碑前。欧利把那些瓶瓶罐罐的啤酒一股脑扔在地上然後盘腿坐下去，也不管地上仍旧有湿漉漉的雨水。

 “小家夥你要坐吗？”欧利拍着地面仰起脸来问安东，“如果你不怕雨水的话。”

 安东当然不怕，所以他在欧利身边坐下来。

 “爸爸我来了──这是安东，我……我刚认识的新朋友。”欧利拍了拍安东的肩膀，然後打开一罐啤酒放在墓碑前，又打开一罐放在自己身边的地上，当他想打开第三罐的时候看了看安东，又停下来，“算了，乖宝宝不要喝酒比较好。我给你买了这个。”说着欧利拿出一支棒棒糖。

 “你可以舔舔它，比舔我有意思多了，对吧？”欧利可是很严肃的。因为他想破脑袋终於想起某本书里说过缺乏安全感的小孩会喜欢吮吸东西。看来安东在遇见他之前饱受虐待也说不定。

 “……”安东头一次像欧利一样无可奈何起来，但他还是接过了棒棒糖并在脸上拧出一个十分难堪的微笑。

 不过，马上地，他发现了一个问题：“爸爸呢？”

 “爸爸？”欧利愣了一下，随後指了指墓碑，“在这里啊！”

 撞到吸血鬼（13）往事

 “不要怕，他不会从坟墓里爬出来咬你的。不过真的爬出来的话或许你还会喜欢他呢──我老爸可是个帅哥──这个刚才说过的吧。”欧利若无其事地在前胸的口袋里掏来逃掏去，最後拿出一支十字架套在脖子上，“这是他送给我的，不过我平时不怎麽戴起来。很酷吧？他留给我很多东西呢，一大箱。有时间的话回去给你看。”

 虽然阳光非常弱，但十字架却发出强烈的金属光泽。安东趁欧利不注意的时候把帽檐又拉低了一些。

 “小时候他喜欢把我扛在脖子上，就这样──”欧利比划着，“我的童年是在爸爸肩膀上度过的。我妈是个护士，她总是很忙。但他们非常非常相爱，我们三口人难得一起上街，所有人都用那种‘嫉妒死了’的眼神看着我们。爸爸最爱的东西就是啤酒。只可惜……”欧利低头喝了一口酒，“我记得很清楚，七岁那年有一天晚上下着雨，妈妈在医院值班。我第二天要参加一场棒球比赛，可是那只该死的手套不见了。爸爸说‘嗨宝贝，等着爸爸去买只新的回来，然後给你讲童话’。他出去了，我坐在小板凳上等……”

 讲到这里欧利的嗓子哑了下去，他喝了一口啤酒来掩饰自己微妙的情绪变化。见鬼的，他在心里骂自己是个蠢货：怎麽今天的话这麽多？他可是很少对外人讲起这些的，难道因为安东看上去比较无害？欧利自嘲地撇了撇嘴：“好了，故事讲完了。”

 完了？安东睁大的眼睛里满是问号。

 “你问我‘然後’？”欧利似乎明白对面的小家夥想问些什麽，“然後就等啊，我一直等，坐在那只绿色的小板凳上。天亮了爸爸也没有回来，我也没去参加那个该死的什麽比赛。後来妈妈回来了，我们一起等。再後来……”欧利低下头去，“有个人来告诉我们，爸爸死了。”

 “为，为什麽会……”

 “……酗酒。”明显地顿了顿，欧利才回答，然後低下头去不愿再多说。

 安东愣愣地注视着欧利，旁边是那座苍白的墓碑。他想看一看欧利的眼睛，可是欧利的头发像水那样挡在额前，将两只眼睛都隐藏在後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