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计划什麽?”辛卫问。
“搬过来住吧,跟我一起。”
“这是邀请麽?”辛卫笑。
“废话。”
“你就不能浪漫点儿麽?”辛卫有点儿无奈,怎麽找了这麽一人谈恋爱。
“浪漫是什麽。”朗沙笑。
“我说你那些情歌白写了。”
“词儿又不是我写的,都是小林那个混蛋,写的什麽玩意儿有的时候我都看不太懂,也就尹飞说好。”
“你怎麽不说话?”朗沙问。
“无语了。”辛卫答。
“明儿就搬吧,我过去帮你。”
“这麽著急干嘛?”
“不知道,这儿急。”朗沙摸了摸胸口说,“我真是迷上你了。”
辛卫低头吻住朗沙,我又何尝不是呢。
据点(三十一)
“这个要拿麽?”
“不用。”
“那这个呢?”
“不用。”
朗沙在屋子里瞎转悠,辛卫在一边儿收拾著,他有点儿无语,已经跟朗沙说了东西不多一个人就行,朗沙还是要跟过来,尽他妈捣乱了。
“这把吉他我没看你用过啊。”朗沙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把深紫色的吉他,拨动了两下,“音色真不错,这个颜色很少见。”
“你别碰它。”辛卫从朗沙怀里把它拿过来,“这个不带走。”然後小心翼翼地把吉他重新放回柜子里。
朗沙皱了皱眉头。
这把吉他有这麽好麽,碰一下都不行?
“真他妈小气。”
辛卫白了朗沙一眼,“你可别打它的主意。”
“知道了。”
虽然朗沙嘴上这麽说,但是任谁都能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悦。
沈默了良久,两个人都不说话,屋里的气氛有点儿尴尬。
“……那是尤子的遗物。”辛卫一边儿收拾著衣物一边儿说,头也没抬。
朗沙哦了一声,不再多问。可心里却像是被什麽东西拧了一下,酸酸的难受。
他扭过脸看了看柜子里的吉他,看似很普通,可对辛卫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朗沙坐到了床边儿,看著辛卫把衣柜里的衣裳一件件地装进背包……
“可以走了。”
“哦。”朗沙站起来。
走出小区,然後打车去朗沙那儿,一路上,朗沙坐在车里也不说话,胳膊撑著窗户,眼睛盯著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
辛卫早就看出来朗沙不高兴了,自从跟他说了尤子以後,朗沙就异常的安静。
像极了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弄得辛卫也不知道说什麽好了。
要解释麽?
可是,这个真没什麽可解释的,那把吉他只是尘封著辛卫重要的记忆,代表著过去,辛卫能做的只是把那把吉他和一些不可磨灭的过去放在一起好好珍藏,跟现在,跟朗沙,毫无关联。
所以,朗沙也无须介意。
一把吉他威胁不了他。
车,稳稳地开著,辛卫把手伸过去握住了朗沙的,朗沙突然像被什麽东西烫到了一样迅速转过头看了一眼辛卫,虽然两个人连床都上了,可这种中学生谈恋爱时的牵手举动对他们俩来说还是第一次。
朗沙想把手抽回来,无奈辛卫抓得很紧,两个人就保持著这个姿势直到下车。
“你干嘛?”车刚停稳,朗沙就把手抽了回手,下了车也不理辛卫一个人走在前面,掏出钥匙就去开门。
辛卫跟在朗沙後面,分明瞧见朗沙的脸颊有些泛红。
进了屋,辛卫把东西归置了一下,朗沙坐在沙发上抽烟,辛卫知道他在想什麽,无非是关於那把吉他,关於尤子……
辛卫走过去坐在朗沙旁边,“中午吃什麽?”
“不知道。”朗沙心不在焉地回答。
“你在跟谁赌气?”辛卫拿过打火机点上烟。
“不知道。”其实朗沙心里确实是不痛快,但他自己还不知道为嘛不痛快。但他隐隐觉得跟那把吉他有关,现在回想一下辛卫看那把吉他的眼神,心疼又有点儿宝贝的样子就他妈的不爽。
“你别跟小媳妇儿似的成麽?”
“你说谁小媳妇儿呢?”朗沙大吼一声。
“谁嚷嚷说谁。”
“妈的,我不想跟你说话。”朗沙站起来。
“真酸。”
“什麽?”
“醋味儿。”
“去你妈的。”
辛卫拉著朗沙的胳膊,“别生气了成麽?”
“我没生气。”
“你脸上写著呢:我生气。”
朗沙斜眼看著辛卫,“我没生你的气,我生我自己的气,又不知道我气什麽,我这人是真是矛盾。”
“人都搬过来了,你还要我怎麽样?”辛卫把语气放软了点儿。
“我都不知道我现在怎麽这麽在乎你,看你抱著那把吉他的贱样儿,我就不高兴了,我好像有点儿嫉妒那把吉他,你说我跟一把吉他争什麽啊,操,不是你先喜欢我的麽,怎麽现在变成这样儿了,真是他妈的风水轮流转。”
“……”辛卫看著朗沙,这算什麽?表白啊?
“不成,我脑仁儿疼。”朗沙重新坐回沙发里,用右手扶著脑袋。
“唔……”下一秒,朗沙的唇就被堵住了。
舌头顶开牙齿钻了进去。
“搞什麽?”放开嘴朗沙抹了一下,太突然,嘴唇被撞得有点儿疼。
辛卫没有说话,上前把朗沙揽入怀中,抱著他的感觉真的很舒服。
曾经有人说过,当你抱著一件东西感觉舒服的时候,说明你想拥有它。
据点(三十二)
星期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天下著小雨,外面有点儿冷,这是入冬的征兆。
相反,据点里一片燥热,连空气都是燃烧著的,灯光很好,舞台很好,气氛很好,drug在休息室抽了最後一口烟,准备上台。
整整一个礼拜的准备给了他们四个人很大的信心,随著人群中响起的呼喊声,drug上场了。
“今儿的演出献给一个特别来看我们演出的朋友。”尹飞说完这句话,乐队开始调音。
第一首,《浮游》。
首先响起的是辛卫吉他,简单的扫弦,紧接著尹飞的鼓声就响了起来,轰隆隆地似要掀翻整个儿屋顶。
人们在台下很著音乐的律动放肆地摇摆著身体。
朗沙站在台中央,面前的话筒架被他弄得几乎要倒下,性感的嗓音流淌出来,朗沙冲到最前面的时候,人群里立刻有人配合著尖叫起来。
唱到第二首的时候,前面的十几个人开始POGO,混乱地冲撞,每个人都很亢奋,尽力撕扯著自己的嗓子,气氛达到最高潮。
紧接著又唱了两首歌,drug带领著人们摇摆,带领著人们疯狂……直至把所有人的情绪都推向顶峰……
演出完了,人们的热情还未消退,依然跟著酒吧里放的音乐扭动著身体。
陈哥带著一个中年人走过来,笑眯眯地说,“我来给你们介绍,秦向东,就是我跟你们说的那个人。”
四个人挨个儿跟秦向东握了手。
“谢谢您来看我们的演出。”尹飞说。
秦向东笑了笑,“没白来,真挺HIGH的。”
“我们坐下来说吧。”
陈哥在据点的角落里腾了一个位置出来,几个人要了几杯酒围著桌子坐下。
“我个人是很喜欢你们的演出,可是现在这个行业小众的东西是很难做的,希望你们很理解。”
Drug四个人原本期待的眼神渐渐黯淡了下去。
“没事儿,您能喜欢我们今儿就没白唱。”尹飞说。
“不过,你们如果能稍微改一下,不要那麽噪,再加上一点儿旋律性强的东西,迎合一下市场,我觉得你们还是有希望的。”
“您的意思是……”
“你们的技术没话说,但就目前的状况来言,是肯定不行的,但是如果稍作改动或者多唱点儿偏流行一点儿的东西,就会不一样了,实话说,你们四个人,不用唱歌,往台上一站,就能吸引大批的观众。”
尹飞皱了皱眉,朗沙也有点儿不高兴。
照秦向东的意思,drug岂不是完全换了一个调调了麽?
那还有什麽意义。
四个人眼神儿交流了一下,彼此的想法也有了共鸣。
尹飞说,“我们还是坚持自己的东西比较好,那种歌儿我们唱不来。”
秦向东笑了一下,“像你们这样的乐队,十个有九个都是这麽想的,没事儿,你们可以再考虑考虑。一张唱片,可以选择几首大众爱听的,也可以选几首小众的,等到你们有了一批属於你们的听众,再去坚持一些自己的东西也未尝不可,只是早晚的问题……”
“不用了。”朗沙打断了秦向东的话。
“年轻人眼光要放远一点儿,只有个性在这个世界是行不通的。”
秦向东站起来,递给尹飞一张名片,“仔细考虑一下给我打电话,我等著。”然後便转身走了。
“喂,他是什麽意思啊?”人刚走,小林就咋呼上了。
“我倒觉得他有他的道理。”尹飞说。
“有个屁道理。”朗沙接话,“让我们改头换面,抛弃原有的东西,变成一个能取悦大众的小丑,做梦去吧。”
辛卫在一边儿沈默,不发表意见。
出唱片……
实在是一个很大的诱惑。
据点(三十三)
那天过後,四个人跟约好了似的,谁也没有再提关於出唱片的事儿,而写著‘秦向东’的那张名片也被尹飞塞到了钱夹的最里层,不刻意翻找,兴许一辈子也不会再见。
连下了几场雨,天冷得很快,直到有一天,辛卫一早打开门发现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才知道是下雪了,没有太多意外,只是,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竟然来得如此悄无声息。
雪,白得有些刺眼,辛卫关上门,倒了一杯热开水,咕噜咕噜喝了大半杯,看了看桌子上的手表,才七点。辛卫放下杯子又重新上了床,边儿上闭著眼的人像是感觉到了动静,一个劲儿的往辛卫这边蹭,手臂也搭了上来,圈住辛卫的腰。辛卫是喜欢被朗沙搂著的,但同时,他又觉得两个大男人在床上以这种姿势躺著十分别扭。
因为,至少,以前尤子不会这麽做。
尤子睡觉的时候会把身子蜷缩在一起的,小小的,像个虾米。这个时候辛卫会帮尤子把被子掖好,然後自己在一边躺著,背对著背,没有拥抱或者什麽,但辛卫却感觉无比安心。尤子走了以後,辛卫就一直浅眠,一个人躺在一张大床上也十分不习惯,所以,每每上床睡觉时,就会不自觉地空出床的另一半,自己只占据床的二分之一,像是旁边空空的地方是给人留著似的。
最近辛卫的脑海里不时地就会出现尤子那张苍白的脸,可能跟他的忌日快到了有关吧。
对辛卫来说,能经常回忆起尤子是好事儿,他怕有一天自己真的会把尤子的样子给忘了,如果真有那麽一天,辛卫绝不会原谅自己。
辛卫轻轻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著,可还是难以再次入睡,可能是翻身的频率太高的缘故,弄醒了朗沙。
朗沙微睁著眼看著辛卫,“你搞什麽,一大早的你都起来几趟了?”
“外面下雪了。”辛卫不紧不慢地说。
“是麽,那今儿就别出门了。”
“不出门吃什麽?”
“吃你。”朗沙露出一个坏笑,一使劲就把辛卫压在了身下。
“你丫怎麽跟禽兽似的,昨晚上折腾一夜了还不够?”辛卫用手抵著朗沙的脑袋,但他并没有用劲,毕竟辛卫也没想拒绝。
“以前我跟那麽多人搞,现在只搞你一人当然不够。”朗沙一边说著手还一边往辛卫衣服里钻。
朗沙说话就是不过脑子,这句话到了辛卫这儿可就不那麽爱听了。
“说到以前,我还搞别人呢,现在你让我搞麽?”
“不让。”朗沙想也没想就回答。
“你不让那我找别人去。”
“你敢。”朗沙按住辛卫的身子,不让他起来。
“嘿,你看我敢不敢?”
两个人对视了几秒锺,朗沙先妥协了。“别闹了。”
辛卫扯出一个笑,把朗沙从自己身上推下去,伸手拿了床头柜上的烟盒和打火机点了一根烟放出嘴边。
“你最近烟抽得挺凶。”朗沙在一边儿极力想转换话题。
“有麽?”
朗沙斜眼看著辛卫,今儿他怎麽怪怪的。
“想什麽呢?”
“嗯?”辛卫弹了弹烟灰,“哦,没什麽。”
“你不是困麽?继续睡吧,我出去转转。”辛卫是突然想到下了这麽大的雪,尤子那儿是不是已经被雪整个儿给覆盖住了,有点儿想去看看。
辛卫把烟碾死在烟灰缸里,掀开被子要起床。
“被你这麽一折腾我还睡个屁,你去哪儿我跟你一起。”
“随便转转。”
“成,你等我收拾一下,好几年没仔细看过雪了,今儿给补齐。”
辛卫看著朗沙,他已经下了床,光著膀子在衣柜里翻找著,也不嫌冷。
因为是跟朗沙一起,辛卫打消了去尤子那儿的念头,只是出了门随便转转。
辛卫下意识里总觉得,不管是自己有些自私的心态还是为了自保,关於尤子,就是不想和朗沙说太多。
在辛卫眼里,过去和未来,不应该混为一谈。
可能就是因为辛卫这样的想法,尤子,终究成了朗沙与辛卫之间的一道墙。
据点(三十四)
没有人去找秦向东,他倒自己找来了。可能是他知道自己上次说的那些话drug不怎麽爱听,这次也就没往那方面说,他们公司有一拼盘演唱会,rock向的,他一下子就想到了drug,就来问问他们有没有兴趣。
地点是在一个小型的体育馆里,能容纳不少人,参与的歌手和乐队也不少,有新人也有一些小有名气的那种,总之,投入这个演出的经费不多,当然,公司也不指望这个挣钱。
“只能给你们两首歌的时间。”
“唱什麽没限制吧。”朗沙问。
“没。”
Drug四个人相互交换了眼神,然後点头同意。
接著就是紧锣密鼓的排练,他们不去考虑演出完了之後能给他们带来什麽,只为了享受被人群包围,沈浸在音乐中的满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