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确实，不如咱们凑成两对，一起举行婚礼。”
　　“对，这样才热闹！”
　　“看，丽莎和我的看法一样。莱姆，你是卓尔的好朋友，你要鼓励他抓住机会啊！”
　　莱姆的目光在卓尔和梅兰达之间兜转，深沉得不给人机会探看任何情绪。“梅兰达确实是个不错的对象，如果你有意思，可不要放过了。”最后勾起唇角微笑。
　　“卓尔，怎么样？莱姆都这么说了，你什么时候准备追求我？”
　　卓尔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快要僵掉了，明知道自己被那对好朋友，姐妹花捉弄了，却有苦难言。尤其是莱姆隐晦难测的态度，更令他浑身不舒服。
　　“看看这孩子，总是这么害羞，我的孩子，这样是追求不到好姑娘的！”
　　“母亲，安娜姨妈来了。”莱姆瞥一眼四周，适时提醒道。
　　“真的？孩子们，你们玩，我去打声招呼。我的好卓尔，不要放过机会哟！”临走之前，不忘叮咛。
　　卓尔才松一口气，再一次勉为其难的扯出苦笑应对。侯爵夫人这才移步去和自己的姐妹打招呼 ，叙旧。
　　“抱歉，这里有点热，我失陪一下。”侯爵夫人前脚走，卓尔后脚歉然一笑，遁逃。
　　丽莎和梅兰达目送卓尔几乎跌跌撞撞的落荒而逃，笑得花枝乱颤，尽是恶作剧得逞的欢快。
　　莱姆半敛的眼眸依然是看不出波动的深沉，深到不见底。
　　
　　露台上，比起室内的温暖，依然是冬日的冷，但在那么热闹的地方待久了，这边的冷空气倒是显得弥足珍贵。
　　毕竟，这里是可以稍事放松的好地方。
　　身后华灯辉煌，面前夜静如澜，可以同时欣赏到动静两种景致，两种风情。
　　因为是冬天，所以闻不到夜来香和蔷薇的馨香，寂静的耐寒造景草皮显得有些寂寞，扑面而来的孤独地仅仅是冬日的气息。
　　莱姆，是以怎样的心情开刚才的玩笑？
　　取笑？故意令他难堪？还是……单纯的凑热闹开开玩笑而已？
　　为什么，那一瞬间他那么在乎莱姆的反应？他……想看到他什么反应？或者说，他认为莱姆应该会有怎样的反应？
　　他的心，竟然还是会希冀。
　　这就是人的另一个本能了吧？死心，绝望，却依然怀揣希望，妄想那渺茫的奇迹。
　　很蠢。
　　“卓尔？”惊喜的男声在身后骤然响起。
　　卓尔回头。
　　“果然是你。”走向他的男人英俊的脸上扬起喜悦。
　　“艾伦？你好。”
　　卓尔微笑回敬，淡定自若。

十七章 少爷的宴会Ⅱ

　　“好久不见。”艾伦的笑容比起年少时更富有魅力，那是成年男人经过岁月洗练获取的资本。“我就知道可以在这里见到你。”
　　“哦？”
　　“你和莱姆总是形影不离。”
　　“呵呵，那是过去。现在不会了，莱姆已经长大不需要一个无关紧要的玩伴，而且，即将迎娶美丽的新娘，我这个闲人自然成了累赘。”
　　艾伦含笑，用探索的眼光琢磨了一会儿卓尔，大方的将笑容扩大。
　　“曾经的小男孩长大了，思想也随之成熟。”
　　“说我还是莱姆？”
　　“两者兼具。”
　　“近来可好？”卓尔笑笑，继而问道。
　　“没什么不好。结婚，离婚，无非如此。”
　　“看来，长大的不只是我们，你的轻浮也随着时间抹消了。”
　　“卓尔，你知道咱们是同一类人，咱们这种人这辈子都无法过上一般人眼里的那种所谓幸福生活。结婚不过是传承家族的一种方式，一旦完成，婚姻也就不具意义。没理由拖累一个无辜的女人。”
　　“幸福的分野又在哪里？”丈夫，妻子，孩子，守着一间屋子就是幸福？哪怕扭曲了自己的真心？
　　“好了，谈论人生不符合这里的气氛。现在的你，更吸引人了。”
　　“谢谢。”
　　“有没有兴趣一起……”艾伦没有把话说完，因为后面的话彼此心知肚明。
　　“你知道，我只做TOP。”
　　“哦！我记得那一次我谦让你让你做了TOP，至今心有余悸。”
　　“那是几百年前的事了，现在的我，一定让你很享受。”
　　“啧，上次是我心疼你年纪小又娇弱才忍了，现在……你认为以你的身材可以压制住我？”那次心软令他付出了惨痛代价。成为了一个生手的实验品，那种疼痛至今难忘。
　　“我以为技巧比较重要。”卓尔勾起唇角，魅惑随之爬上眼角。
　　“好吧，让我体验一下你这些年积累的经验，不过，当心我反扑。”捻起卓尔尖俏的下巴，将诱惑返还。
　　“你不会有这种机会。”
　　“嗯，看来你确实成长不少，过去可是害羞得紧。”
　　“当然，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何况过了这么多年。”九年？八年？他记不清了，只记得艾伦是第一个被他压在身下的人。那时候，还很有耐心的引导他，使他从中获得不少乐趣，不过，艾伦就比较惨了。
　　“好啊，一会儿宴会结束去你那里？”
　　“何必等到结束？难道你对这种场合很热衷？”
　　“呵呵，毕竟莱姆是我表弟，要给他几分面子。”
　　“我觉得偷溜比较刺激。”
　　“确实……这样吧，我先过去应付一下，半小时后外头见。”
　　“就这样说定。”
　　“诶！”艾伦拉住意欲回到室内的卓尔，“先收点定金不为过吧？”话音未落，已经压下了唇。
　　他的吻技高明，现在的卓尔也不弱，一番风生水起的较量之后，几乎擦枪走火，就地成就好事。
　　“果然进步惊人，我很期待即将到来的真正的盛宴。”
　　
　　和卓尔一前一后回到室内，分别融入人群，卓尔安静的躲进不起眼的角落，已经没了刚才的轻佻。
　　这种场合，他的父亲都无暇顾及他，开溜很容易。
　　本来，他就是无关的闲杂人等，多他一个，少他一个不会有任何区别。
　　莱姆挽着未婚妻，已经得到了足够多的祝福，该满足了吧？接下来，就看他负责的婚礼事宜准备是否得当，能不能给他们一场隆重的，符合莱姆身份的盛大婚礼了。
　　他，会尽心尽力为莱姆做最后一件事。
　　不仅仅当作给莱姆的礼物，更是给自己那些混沌的感情一个利落的终结。之后的他们，就可以像曾经相交的两条直线那样，渐行渐远，彻底无瓜葛。
　　这样，是最好的结局。他如此坚信。
　　
　 　“我亲爱的表弟，祝你即将展开的新生活幸福。”艾伦爽朗地笑着祝福，并且送上热情的拥抱。“我没想到，你宝贝的卓尔会是个TOP；更没想到，你竟然不曾 碰过卓尔分毫，把机会让给了我。”拥抱上莱姆同时，用最真诚的笑容，悄声诉说着最得意的示威。“表弟，你令我有些失望了呢。”
　　大力的拍拍莱姆的肩背，仿若无事地松开那个看似亲情无限的拥抱。
　　笑意深邃。
　　莱姆轻易掩饰住一闪而过的杀机，勾勒出更为真诚，幸福的笑容应对。
　　“我的新生活自然会一帆风顺，幸福到底。不过，我亲爱的表兄，你实在应该多来英国作客，这样，就不会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不等艾伦品味清楚自己的话语，莱姆挽着丽莎就走。
　　“表兄，你有哪次抢到过属于我的东西吗？”与艾伦擦肩而过的同时用只有艾伦可以听见的声音冷声问道。
　　在艾伦错愕看向他的刹那，送给艾伦肃杀的酷寒笑意，冰封了艾伦方才的得意。让他懂得，没人有资格与他争夺，对他挑衅。
　　“你们在说什么？”丽莎问。
　　“没什么。”莱姆淡淡回答，一双眼眸深不见底。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卓尔凭借对于兰兹亚家的熟稔，轻松脱逃。
　　一路溜到停车的地方，没引起任何人注意。正想着上车去等等艾伦，身后就响起了沉稳的脚步声，在一片夜的寂静中格外清晰。
　　看来，艾伦已经等不及了。卓尔心里轻笑，向后转身……
　　“啊——”谁知，迎接他的不是期盼激情的艾伦。
　　后颈一恸，只来得及轻呼一声，便昏倒在无际的黑暗。
　　未能看清楚清冷月色中，莱姆比月色更清冷的俊美脸庞。
　　那双碧湖般的眼瞳里，宛如结冰的湖泊，散发着冰冷的寒气。比这冬日的夜晚，更令人寒冷。
　　从内到外。
　　那冰冷之中，又恍惚浮动着其他什么神秘的情绪。藏得那么深，那么久，仿佛早就流淌进血液，在周身反复循环过无数次。重复温习着，不肯退却，或者减淡。
　　反而随着每一次循环，越来越浓烈，越来越深刻。
　　
　　头……好疼，好昏。
　　谁？谁在那里？谁在那里看着他？
　　赤裸的，灼烫的，几乎将他看穿。令他心悸，令他沉重，令他呼吸不畅，令他……
　　从心底深处那么怀念。
　　好像曾经体验过，经历过。然而，又着实没了那样的记忆。
　　只是模糊的一片走不出去的浓雾。
　　“谁？”挣扎着，从昏沉中清醒。眼前依然漆黑一片。
　　他……醒了？
　　还是梦到自己醒了？卓尔感到些许恐慌，不由得揪紧了胸口。
　　两道炽烈的视线及时映入眼帘，帮助他确认了自己的清醒。
　　碧绿色的眼瞳，在这摸不到尽头的黑暗中尤其恐怖。像是某只野兽，也像是具有某种邪恶力量的异类。
　　他认识的，可以散发出这种强烈气息的，只有一个人——
　　“你……”想干什么？吞一口唾沫，没有问出口，唯恐得到恐怖的答案。
　　依稀听到一声冷哼，很轻，幻觉一般。
　　忽而，四周骤然大亮，甚至到了刺眼的程度。
　　眼睛本能的发出自我保护的讯号，关闭了眼帘。慌忙地想用手遮挡住那刺目的光线，才发现，双手不知什么时候被捆绑住。顾不得眼睛的酸痛，睁眼一看，他的双手竟然高举着被绑在了床头。
　　惊恐地望向那个人，眼睛里写满了疑问。
　　冷冰冰扬起唇角，“你想问我做什么？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幽冷的，阴森的，仿若来自地狱。

【第一部分完】

【第二部分】

十八章 被掩盖的回忆 Ⅰ

　　被莱姆撞见和艾伦接吻的那个夜晚之后，莱姆并没有激烈侮辱，或者咒骂卓尔，只是更加冷漠。
　　比起预想到的那么多不堪，冷漠，似乎成了恩泽。
　　避免身体接触，至少，他不用每次触及莱姆的肌肤就会心跳加速。
　　言语骤减，至少，他不用承受更多的嘲讽。
　　目光回避，至少，他不用体验那些寒冷。
　　好吧，基本上，对于卓尔而言，是天大的好事。至少，他可以如此安慰自己。
　　和莱姆那种人相处，他总得找一些法子自我安慰。否则，自卑致死，或者崩溃暴走，二选其一。
　　他不想死，因为觉得不值得。毕竟，不是人人出身高贵，天底下，还是平民站绝大多数，人多力量大，也没什么不好。
　　没有一滴水，一粒沙的凝聚，海洋和沙漠也就不复存在。
　　他也不想变成疯子，没了自尊和风度。
　　卓尔不止一次地想，大概他全身上下最大的优点就是心理健康，看得开。
　　其实，看不开又如何？
　　他，还是他；莱姆，还是莱姆。生活照旧，不会有什么改变。
　　这么些年，他的脾气，原本就不激烈的脾气，也磨得所剩无几。与其说温和，不如承认逆来顺受。
　　莱姆对他疏远，最大的麻烦恐怕就是那些欺善怕恶，恃强凌弱的坏小子们了吧？
　　之前因为有莱姆的庇护，他享受的优待也不少，自然有很多人嫉妒。莱姆刻意的疏离，对那些家伙来说，简直就是个振奋人心的超级好现象。
　　气人有，笑人无。只恨别人比自己好的这些人类的劣根性，向来都是从小就暴露出来的，长大才能发扬光大。
　　所以，抱怀恶意的恶作剧就多了起来。
　　然后，他的默不作声，等于养肥了那些无聊人的胆子和胃口。恁地认为他的不在乎和无所谓是好欺负的表现，变本加厉。
　　恶作剧，就转化成言语攻击，甚至动手动脚的轻微暴力。
　　每当他们行使完恶劣之后，都会笑着说是玩笑。男孩子之间，推搡，打闹，都可以称为无关紧要，无伤大雅的玩笑，躲避老师的法眼。
　　此时此刻便是。
　　他抱着作业给老师送去办公室，快下到楼梯拐角时，身后的一股蛮力把他推倒，一下子跌下四级台阶，狼狈地趴在散落的作业堆里。
　　那些罪魁祸首则没事一般的嬉皮笑脸，埋怨他弱不禁风，太不小心，玩笑都开不得。
　　如果，这里是天台，他们一把把他推下楼摔死，会不会也说是玩笑？
　　卓尔在心里嘲讽着他们的无聊和幼稚，沉默地捡拾作业。那几个家伙还不肯散去，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一些浑话。
　　左耳进，右耳出，没营养的话，他向来不会听入耳。全当狗在叫。哦，对不起，他侮辱了人类最友善的朋友，他向所有犬科动物道歉。
　　如果他们认为他会和他们一般见识的与他们硬碰硬，满足他们亟欲闹事的愚蠢心理，那就大错特错了。他，不会让他们得逞，不会满足他们闹事的欲望。
　　那几个家伙七嘴八舌地絮叨着，忽然耳根瞬间清静，那些家伙急忙做鸟兽散。
　　卓尔正想好奇的观望一下原因，就瞥见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手工小羊皮鞋。
　　接着，那个人蹲在，永恒的带着淡淡蔷薇花香的气息笼罩下来。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捡拾几本作业递到他怀里。
　　“流血了。”平淡的指出。
　　卓尔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擦破了，不过，并不觉得有多疼痛。“哦，没什么。”
　　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起身离开。
　　从始至终，卓尔没有抬头，没有接触他的目光。只是在那人远去后，轻轻叹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
　　捡起最后两本作业，整理好，继续向老师的办公室走去。
　　平静，不起澜。
　　
　　“喏，药水和棉签，你自己处理。”
　　刚走出办公室，横空出现的药品挡住了卓尔的去路。
　　惊讶。竟然忘了要接下那些药品，让那只拿着装有药品纸袋的手，搁置在半空中。
　　“你不是想让我帮你上药吧？！”挑起清秀的眉，莱姆没好气地质问。
　　“哦，不是，谢……”
　　“算了，看你笨手笨脚的样子，还不如我自己动手。”说着，不耐烦的扯起卓尔就走。
　　“喂！你干嘛？去哪里？”笨手笨脚？他和他谁才是笨手笨脚的生活白痴？卓尔被莱姆毫无道理的诬陷搞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