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远勿见----吉生
  发于:2010年0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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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晨算是目前他生活中唯一的那点光吧。就好象现在这麽寒冷的大街上他一想到杭晨,眼前就会出现的画面──温暖的房间里一盏橘黄色的台灯,台灯下的男孩安静地在看书写字,专心致志地,除非你叫他,他才会抬头朝你淡淡一笑。
季正冬其实很感激杭晨答应和他在一起。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麽这麽急著要和杭晨确定关系,也许兄弟一样地相处更适合他们。只是他总是忍不住从杭晨身上索要更多,不是实质性的什麽要求,只是想更多的依靠他,更多的听到他的声音,然後觉得自己像尘埃一样卑微琐碎的生活里还有那麽一点期盼。这算不算是爱情,他不知道。
季正冬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连楼下高架上的轻轨都已经停运。少了噪音的干扰,他那套一室户的小单间显得越发的清冷,只剩下窗外呼啸的风声。
他随便收拾了下自己,正准备上床睡觉,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一下一下,很慢,很重。
世界上也许真有种东西叫预感,季正冬几乎一听到那敲门声,就预感到了对方会是谁。他走到门边,慢慢把门打开,果然──
“小凌……”
门外的徐凌还没等他说完,就直直地扑了过来,整个人勾住了他的脖子,全身的重量都往他身上靠。季正冬好容易才稳住自己,用力掰开了徐凌的手,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只能借助过道昏暗的路灯才能看清徐凌的样子。
他显然是喝了酒,两颊通红,眼睛被酒气熏得迷离一片,微微肿著,那眼里全是落寞与无助,像是被抽空所有的力气一般,失魂落魄地站在季正冬面前,身体瑟瑟地发著抖。
“哥……”徐凌看著他叫了声。
这是徐凌很久没用过的称谓,自从他们在一起後,徐凌就刻意回避著这个称呼,他只叫他季正冬,好象这样他们那层名义上的身份就可以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关系。而“哥”这个字,只停留在徐凌十五岁的某一晚之前,那时他们还都是孩子。
这称呼却让季正冬心里暗暗一惊,脑中想法飞了千百里远,想著徐凌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他是怎麽知道的,他该怎麽去接受……可他还来不及得出结论,徐凌又再一次狠狠抱住了他。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分开!我知道你是因为怕大人们知道,我真的不在乎,我可以不管我妈,我保证不生病……我也可以当那个叫杭晨的从来没出现过,哥,我们像从前一样行吗?我们还像从前一样!我受不了和你分开,我受不了你和别人在一起……”
徐凌语无伦次地说著,一遍又一遍地叫著他,声音里带著哭腔。季正冬觉得自己的心被那哭声搅得缩成一团,怀里的人整个身体都贴著他,头埋在他胸前,看不见脸,浑身抖得像随时会倒下。季正冬痛苦地闭上眼睛,至少,他确定徐凌还并不知道。
“小凌,别这样。”他又一次拉开徐凌,只是这次他的动作很轻,事实上,他以前每次碰徐凌时都很注意,像对待宝贝一样,生怕他出一点闪失。
“你先进来……”季正冬拉著徐凌走进客厅,声音里有不由自主的温柔,他想找空调遥控器,因为徐凌的身上实在是冷得厉害,手冰凉冰凉的,显然是在外面吹到了冷风。
徐凌被他拉著,异常地合作,手紧紧地抓著他的衣襟,脸上全是眼泪,像个迷路的孩子似的。
“哥,我冷……”徐凌轻声说,那神情语调全不像平日,平日里的徐凌绝不会这麽温顺,无助,或者说,全然不顾自尊。
“我去给你倒杯热水。”季正冬皱著眉,强迫自己不要生出更多心情,松开扶住徐凌的手转身要去厨房。刚迈开步子却又被徐凌整个从背後抱住──
“哥,你别走……我什麽都可以不要,只想和你在一起!我们从小就在一起,我谁也接受不了,我就要你!你也一样,别人永远是别人,和我们不一样!我不相信你会喜欢别人!哥……”徐凌也是醉得不清,话说得越来越激动,眼神都有些涣散,他踉跄著走到季正冬面前,仰起脸就吻了上去。
湿热的唇夹杂著酒气就那麽不管不顾地袭来,季正冬接触到的一瞬间,像被电流击中般,浑身一震。等他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回应,并且双手已经不由自主搂住徐凌时,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量让原本充斥全身的电流迅速短了路,那力量冲出身体让他猛地推开了徐凌。
“不,小凌!”
完全没有防备的徐凌被推得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季正冬强忍住要去扶他的冲动,咬著牙说了句,“我们已经结束了。”
地上,徐凌把头埋在双臂间,一动不动,那动作维持了很久,久到季正冬心里生出种以为他昏过去了的恐惧,正要冲过去摇醒他,却见徐凌慢慢抬起了头,艰难地用手支撑起身体。他再没看季正冬一眼,只是自己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太过凄楚,像是随时会从口中吐出口血来似的,笑得季正冬一阵揪心的疼。
徐凌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缓慢地转身朝门口走去,酒精的作用使他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步子,他像个虚弱的老人一样只能扶著墙壁撑住自己。
“你去哪里?”季正冬追了上去。
徐凌脸上已经没什麽表情,竭力地控制著声音的平稳,“你当我没来过这次。”
“我送你回去。”季正冬上前扶住了他,感觉到徐凌全身都在轻轻的颤抖,忙问道,“有哪里不舒服?”
“放心,我死不了……”徐凌说著,仍是执著地迈著步子往前走。季正冬叹了口气,却发现这气叹得心底越发地郁闷不堪。
“我送你回去。”他说。
长远勿见(二十九)
季正冬对徐凌说,“我送你回去。”
徐凌竟没有抗拒,只是任由季正冬扶著他下楼,任季正冬把外套披在他身上,然後让他坐在摩托车後座,载著他在夜色中穿行。
季正冬能感觉到徐凌的手是抱著他的腰的,徐凌的头也靠著他的背,他甚至能清楚地听到徐凌的心跳。但两人都异常地沈默,有什麽东西横亘在他们中间,让他们仿佛只是清冷街头一起同路的两个陌生人,走完这一段便不会有交集。
季正冬心底脑中都空落落一片,那空虚不断蔓延,像眼前漫长的街漫长的夜一般没有尽头……
把徐凌送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楼道门口,季正冬停下车,转头看向身後的徐凌,他身上的酒气已经被风吹散许多,但人却显得异常的疲惫,那细长的眼里像没了神似的。
“能自己上楼吗?”季正冬问他。
徐凌慢慢抬起眼看向季正冬,目光有些涣散,答了句和问题全不相干的话,他说,“这麽不要脸的事……我不会再做第二次了。”
徐凌说完,松开了抱著季正冬的手,从摩托车上跨了下来,转身就往楼道里走。但却因为动作太急,迈开步子时身体竟陡地往前栽了下去。
季正冬大惊,扔了头盔就去拉徐凌,幸亏他反应快力气也大,很及时地阻止了徐凌的这次摔倒。再看向徐凌时,那脸色苍白的人微微喘著气,眼中闪过些自嘲的笑意,那笑意渐渐扩散开来,安静的夜里,他竟笑出了声,笑得不能自抑起来。
那笑声让季正冬心情更加的沮丧。他知道,那笑不是因为醉。有那麽一刻,他有强烈的冲动要冲过去抱紧徐凌,紧到他无法呼吸,再狠狠地去吻他,吻到他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够了!”
但,事实是他既没有去抱他,也没有吻他,只是低喝了一声,然後从车上下来,拉起了他的手腕就往楼道里走。
徐凌仍是止不住笑,但也不反抗,只是任季正冬拉著他上楼,任季正冬在他身边狂按门铃,然後门打开,他的母亲诧异地看著他们两人。
“小凌!你……”女人惊呼,这不是周末,原本徐凌应该待在学校。
“他喝醉了。”季正冬把徐凌推进了门内。
“妈,对不起,呵呵,我喝酒了……以後不会了……”徐凌的样子倒真是像醉得不清,也不脱鞋便笑著从他妈身边走过,径直走进了他自己的房间。
“怎麽回事?”女人收回看向自己儿子的目光,转而质问季正冬,“你还和他在一起!?还让他喝酒……”正要继续说下去,身後,季建民已经披了件衣服走了出来,女人很适时地住了口。
“这是最後一次。”季正冬并不去看眼前的两个人,只简单但却清楚地说著这麽句,然後转身飞快的下了楼,逃似的。身後,季建民隐约在喝斥著什麽,但,已经影响不到他。
季正冬只是想著要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因为耳边徐凌的笑声似乎还在回荡,令他身心俱疲。
他开著摩托车在路上狂飙一气,他庆幸这是深夜,路上几乎没什麽车辆和行人,否则,他一定闯祸。他没戴头盔,他甚至连手套也没戴,冬天夜里刺骨的寒风刺得他两眼直发酸,他觉得心底有股火烧火燎的燥郁,而身体却冻到麻木,二者不会中和,只是内外撕扯著他。
等他终於停下车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回的竟不是自己的“家”,而是杭晨的寝室楼下。
凌晨两三点了。校园里一片宁静,宿舍楼早已统一熄了灯。季正冬抬头看向三楼的某个窗口,他知道那是杭晨住的寝室。他仿佛能看到,某张下铺的床上那个俊秀的男孩子此刻安静的睡颜。那是他现在唯一能抓住的让他平静下来的,救命稻草。
於是,他再克制不住,冲到路边的公用电话亭,拨下了那串熟悉的号码……
五分锺後,杭晨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男孩直接把羽绒服套在了秋衣上便跑了出来,头发也没来得及整,略略显得有点乱,但却浑身上下透著股暖意,从被窝里带出的暖意。他的鼻尖被风吹得微微泛红,喘著气站在季正冬面前,说,“和寝室楼里的大爷说了好久,他才放我出来,不过,只能一会儿。”
看著这样的杭晨,季正冬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走上前一步,然後,把他搂进了怀里。
怀里的人身体微微一僵,含糊地开口叫了声“小冬哥”,却被拥紧的双臂掩去了声音。
“什麽都别说,就这麽陪我一会儿,只要一会儿……”
季正冬拥紧了杭晨,把头埋进了他的发间,那里有种淡到几乎不可闻的香气,洗发水或是香皂的味道,此刻只让季正冬感觉安宁,像是在憋闷又低沈的空气中,忽然被赐予了清新氧气。
他贪婪地攫取著那属於杭晨的味道,那不是喧闹秀场里令人烦躁作呕的浓烈香水气,更不是前一刻令他窒息的徐凌身上的酒气……杭晨干净得让他觉得抱著他都带著罪恶感。
好在,这罪恶感并没有膨胀,因为,他感到杭晨也慢慢抱住了他。
那是个很轻,轻到他差点错过的动作──身後,杭晨的手一点点地放在了他的腰上,然後再一点点收紧,很紧。
那力度让季正冬一瞬间觉得非常,非常地感动。如果说,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都是个孤单的人,那麽现在,此刻,他并不。因为他在被人回应著,杭晨的回应让他觉得他不再是独自一人。
尽管他并不知道,那不单单只是一种回应。他不会知道,杭晨微微颤抖的身体,也在渴望著他施予的力量。
凌晨三点的校园小道上,两个人就这麽无言地拥抱著,脚下的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
夜静静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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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网老抽,登录不了。
所以来这边更文就只有看RP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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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远勿见(三十)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又丰富。
十二月末充满了各种需要被庆祝的节日,比如圣诞节,比如季正冬的生日,还有即将来临的、被许多人当成具有特殊重要意义的千禧夜。
这些日子,杭晨都是和季正冬在一起过的。
圣诞节的时候他们一起去了“老房子”,在那里杭晨第一次喝了酒,他觉得酒的味道也不错,而且,容易令人迷乱。在那样一个灯光氤氲的地方,季正冬在他某次低头时吻了他,舌吻。吻著他的人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周围人的目光,只是在他身侧勾下头很准确地找到他的唇,先是轻轻地触碰,然後像呵护珍宝似的温温柔柔地吻了下去。
杭晨於是肯定自己醉了。
然後是季正冬的生日。季正冬的生日在圣诞节过後的两天,农历腊月初二,也因为这样,他的名字叫正冬,正是冬季,很冷的冬季。於是,他们那天晚上一起去吃了热腾腾的烤肉。
原本那天是杭晨一门选修课期末考试的日子。他想了想,最终决定放弃那门考试。选修课没过,下个学期可以再选一门把学分补上,他不想错过十年後和季正冬一起庆祝生日的机会。
杭晨还记得小时候,附近的邻居小孩子但凡谁过生日,一定都会热热闹闹地庆祝一番。大人们把所有小孩子请到家里,一堆水果零食地招待,也一定会有一个插著彩色蜡烛的大蛋糕,那种奶油质地很硬的乳酪蛋糕。风气一旦形成,就变成习惯。连杭晨这种单亲家庭的孩子,他的妈妈也一定不会让他在生日的时候受委屈。何况那时的季正冬。
他的蛋糕是双层的,每次生日总会换上一身簇新的衣服,神神气气地站在小朋友们的面前,大气一呼,把眼前的十来根蜡烛一下吹灭,然後站在那儿看著杭晨,满足又骄傲的大笑。
那是杭晨现在再也没看到过的神情,爽朗、得意的大笑的神情。
於是一向连课都不逃一节的好学生杭晨在12月27号这天晚上,逃掉了选修课的考试,拎了一个大蛋糕,陪著季正冬度过了他的二十二岁生日。
自助烤肉店里,杭晨的脸被炭火熏得通红。他又喝了些酒。他借著酒意和周围升腾的热气,握住了季正冬的手,鼓足了勇气对他说,“小冬哥,我想陪你过以後的每次生日。”
恍惚中,他看到季正冬的脸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後是舒展开来的笑。但那笑,不是记忆中爽朗、得意的大笑。
那笑里有一丝感激。
有些醉意的杭晨心里忽然有点失落。他想,喝酒并不是件好事,因为那让他分不清自己是因为季正冬不再像从前一样笑失落,还是因为季正冬眼里的感激失落。
但这些复杂又混乱的心情,季正冬并不了解。他只是坐在杭晨对面,看著眼前男孩泛著红晕的健康的脸颊,那上面的眉眼墨似的黑,一如小时候那个单纯漂亮的邻家小孩,那小孩跟在自己身後,无论他做什麽都投来专注而崇拜的目光。
而现在,这目光让他惭愧。
那天杭晨是真的喝醉了,他们没有回家或回杭晨的学校,而是去开了房。黑暗中,两个人抱在了一起。
没有了光线和理智的干扰,杭晨努力放下羞涩,很认真地去回应著季正冬,仅剩的一点意识告诉他,这次和上一次不同,这次他是他,他是他自己。
身下的人微微颤抖,撩拨得季正冬一阵迷乱。酒精和情 欲令交缠的身体灼热滚烫,杭晨的皮肤紧致结实,在他的抚慰下渐渐舒展开来。
那纤瘦的身体里仿佛蕴藏著巨大的力量,缓缓地传递给季正冬。他不用保留,不用压抑,可以尽情地释放自己。他觉得心里那样的塌实,整个人都似被杭晨紧紧包围,他不断地深入,一次次地深入,感受某个地方绵延不断传来的满足。
那次,季正冬前所未有的满足。
在和徐凌一起时,他从来都小心翼翼,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性事这样让人忘记一切烦恼。再没有寒风里惨然绝望压抑不住的笑,没有谁再在耳边说“每次生日都要和我过”,没有空气中挥之不去的钢琴声,没有长辈的斥责,或是别人奇怪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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