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黄昏(出书版)by 靡靡之音&珂笙
  发于:2010年0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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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江景澄笑,从我身上跳下来。

为什么以前他都那么成熟稳重呢?现在倒是越发孩子气了。

我说:[我们做什么好呢?]

真是奇怪,好容易有一个下午我们两个都没事可以溜回家来,却不知道可以做什么,实在无聊,努力的想以前

我是怎么混过这种下午的呢?

想想明天还得因为今天的翘班看傅青明的脸色,我就觉得如果今天下午不好好玩未免得不偿失。

江景澄坐到我身边:[小米,好久没有煮咖啡给我喝了。]

啊,这倒是真的。

自从我正式担任景澄的特别助理开始,就一直忙了,开始是忙着跟着傅青明努力学习,后来学会了不少就忙着

工作,而且,似乎是越来越忙了,别说闲情逸致煮咖啡,就是在家吃饭的时间也不多,江景澄经常抱怨他独守

空房,抱怨我比他还忙。
这个人!

我给他卖命他倒还不领情。

于是我就敷衍的叫他在外面去找几个漂亮的宝贝,只要别让我看到就好。

他总是扑上来掐我的脖子,还抱怨傅青明把我教成了一只小狐狸。

关人家傅青明什么事?明明是他教的。

我发觉,学他那种永远微笑莫测高深的样子在外面十分吃得开,程雪米的名声渐渐有了口碑,据说十分走红。

师傅不同果然是不同的,看看我跟着许玄熙的时候是个什么名声?

现在不同了,程雪米已经成了著名人物,财经杂志也想来采访我。

不过江景澄说赚钱的人不必抛头露面对外微笑,叫他们直接参观江氏即可,这些方面自然是景澄有分寸的,我

便照他说的做。

只是想不到我程雪米也有今日。

这三年真是成绩斐然,比我过去二十多年做的事情还多。

我对江景澄说:[那今天我好好的补偿你,我去煮咖啡,你去做点心。]

江景澄十分愉快,果然答应。

我其实也许久没有吃他亲自做的东西了,真是想念。

我挽起袖子搬出大批用具准备大展身手。

刚拿出咖啡豆,我扔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我动作停了一下,有点犹豫。

江景澄在厨房理叫:[不要接。]

我看着电话号码,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接起来。

江景澄在厨房门口瞪着我。

[嗯嗯,好好,我马上过来。]

我放下电话,歉意的看着江景澄:[景澄,对不起,真是急事。]

他当然是明白的,如果不是急事傅青明也不会打这通电话。

但他仍是有些不高兴。

我觉得其实他的喜怒是很明白的,为什么以前我就看不出来呢。

可是现在,我知道他有些不高兴,因为不甘心的不高兴。

我过去抱着他:[江澄,我尽量早点回来给你煮咖啡,我保证。]

他说:[我做好点心等你。]

虽然有点笑容,但心里显然还很不舒服。

我笑着哄他:[景澄,你最可爱了,快笑一笑,乖乖在家里等我喔。]

这一招倒是屡试不爽。

果然,江景澄瞪着我,但还是忍不住笑起来。

我狠狠的在他面孔上亲一口,拿起大衣出门,关门的时候我转头笑着对他说:[景澄,你真可爱。]

哈哈一笑,趾高气扬出门去了。

番外二:出走的时光

春天的时候,他到撒丁岛来看我。

这时离我手术完成,已有半年。我有意的避开了他,在可以出院的时候偷偷离开。

很少人知道,我的童年是在撒丁岛渡过,连小米怕是也记不得那么久远的事情。这里空旷的蓝天,修长的海岸

,都遗落着许多陈旧的记忆,我不曾放开。

于是又回来了,我想我的余生大概就这么过了吧。家族的事业已经不在,小米也再不需要我操心,看着这片风

景慢慢老去,其实是很惬意的事。

可是春天来的时候,他也来了。

他同春天一起来到。

那天我正躺在阳台的躺椅的看着银蓝的海面,他站在海岸线上,背后是连绵的白云,风吹起他灰色的风衣,那

样凝望着我。

女佣开了门,带他来到阳台,然后离去。

他慢慢把我抱进怀里,对我说:[怎么不多穿件衣服,这里这样的冷。]

我几乎要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可这温暖又是这样真实。

我的二十七岁到三十二岁之间的时间,是被删除的。

长久的昏迷,其实于我来说,也只是一场酣眠,只是梦太多也太长,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样子。小米再不是

那个只会撒娇的孩子,江景澄成了我们的家人,而他,也似乎再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他。
到如今,我记忆的接口仍是在二十七岁的那一年,仍然记得往前的七年里,我曾那样的爱过一个人。

他曾问我,是不是只要摊开掌心,我的爱情就会在他手中。

我在大学的时候认识江明时,那时他是低我一届的直系师弟。

喜欢上他的那一刻,至今我仍记得很清楚。

那时我的画在学校的画展上展出,我看他在那幅画前面停了良久,然后慢慢伸出手去触摸,被人阻止后,他有

些茫然,喃喃的说:我以为是有温度的。

听到这话,我开始仔细地打量他,那是一个眼睛明亮的男子,白色的衬衫穿在他身上分外的好看。

原本阻止他的那个学弟也笑起来,伏在他耳边悄悄的说了什么,我看到他向这边看过来,眼中是欣喜的神色,

然后他走过来,向我伸出手:雪欣学长你好,我叫江明时,一直很想认识你。
我握住他温暖的手:心口竟然微微的跳动着。

我想他一定不记得了,其实这并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维也纳小广场中那个手捧白鸽的少年,我又见到了他。

后来的日子一直很好,我们走到一起,甚至同居。

那段日子很幸福,连寒冷的冬季也值得期待。

北方冬天的黑夜总是漫长,暮色早早的降下来。林荫道两旁的法国梧桐已经落尽了叶子,黑色的枝干在薄暮中

凸现出来;地上的积雪还没有融化,第二场雪已经降了下来,铺在地上厚厚的一层。灰黑的天幕笼罩下,地面

却显出盈白。这时来往的人的常常只有四五个。
我总是习惯一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一手提着书包在回来的路上慢慢的走。铲过冰的路上还是有些滑,平常来去

只需要三两分钟的路,仔细的走起来大约要五分钟。

幸好的是,一抬头,就能看见透出橙黄色灯光的窗户。

我知道,那样的灯光下,有人在等我。

心情就慢慢的平复下来,短短回家的路程,也变得甜蜜。

直到那年毕业,我邀请他去我的公司工作,被他拒绝。去问原因,他却怎么都不愿说,后来逼急了,他说,[

雪欣,我不愿意让你照顾我。]

这之后他渐渐同我疏远,即使住在一起,也不常见面。我不明白原因,却也不敢问。

面对这段感情,我是那样的懦弱。

他从来不知道,我时常会开车到他办公楼下,等他下班的时候看看他;圣诞节的时候,他也偶尔寄小礼物过来

就是那段时间,有了飙车这项不良的嗜好。

跟上风的节奏,随时会车毁人亡的战栗,脑神经处在崩溃的边缘,全身的肌肉都紧缩到极点。

真是恐怖的快感。

记得有谁说过飙车的感觉像极了做爱。

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渐渐也讨厌夏季。

夏天到来,黑夜慢慢缩短,白昼慢慢变长。

夏日的白昼漫长而单调,闭上眼睛睁开眼睛,四周都是光明的一片。我不喜欢这样刺眼的白天,日复一日的盼

望黑夜的到来。暮色终于降下来的时候,便开着车出去,驾车在夜色中奔驰。
夜风持续的掠过来,吹冷了体温,这时正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刻,可以孤独的、不被打扰的,咀嚼着、想念着

心中的那个人。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几年,明时的事业蒸蒸日上,有一日,他终于来找我。

问我,是不是只要摊开手心,我的爱情就会在他手中。

看他的眼睛,还是那样的清澈又凌厉。

他似乎从未长大,轻率的来到我身边,又任性的离开,然后问我你的爱情是否还在?

我不敢回答。

怕一开口,就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卑微。

那次的会面不欢而散。

再后来就是那场黑色的金融风暴。原本拥有的一切尽数毁灭,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只是因为小米总不

得不作出哥哥的样子,可这次再也支持不了。在父亲离世后,我的精神严重受挫,陷入长久的睡眠。
梦境总是黑色的,偶尔做梦,也都是暗色的背景。

总是梦见大海,海天相交的地方,黑蓝交接,彼此侵染。自己常常是浸在海水中,能够自然的在海面呼吸。往

往是用仰躺的姿势漂浮在海上,睁着眼睛看着黑色的天空。隔着海水,天空产生了许多明蓝色的皱褶,飘动着

。一个人漂浮在海水中,像一条游鱼,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头顶的天幕。
然后等待。

梦里很静。

除了天空和海,只有自己。

没有人告诉自己要等待什么,要等到什么时候。在这里,时间仿佛停滞,一动不动是唯一能做的事情。

后来又很少做梦了,可是总有一些时候例外,免不了出现压抑了好久的梦境。

连梦也不敢梦见的事情,现在全跑了出来。

总是梦见维也纳小广场中那个少年,梦见他的笑容。

是真的在笑,真正的笑容,嘴角在笑,眉梢在笑,乌黑的眼睛也都是满满的笑。

可惜的是,自己知道那是在做梦啊。

很奇怪的感觉,在梦里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不过做梦也好,自己就抱紧明时说,我真的喜欢你,从第一次见面开始。

梦里醒不过来。

睡眠中没有时间的概念,等我睁眼的时候,又是满眼晨光,明时就在身旁。

只是,已经身在维也纳。

他神情憔悴,走过来把我抱了满怀,声音十分温柔,说:[你终于醒来。]

之后我才知道这五年的空白究竟发生了多少事。

因为我的逃避,小米吃了许多苦头,他却笑着说:[不是哥哥的错,如果不是这样,我怕还遇不到景澄。]

每当他这么说的时候,脸上就都是甜蜜,眼睛眯得弯弯的。倒是江景澄好笑的敲敲他的头,小米吐吐舌头,江

景澄又对他耳语些什么,小米的脸就会红起来,掐着他的手臂说:不许你说我可爱。
我不知道这又是什么典故,不过只要他开心就好。在江景澄眼里,我看到他对小米的深情,只是小米这个笨家

伙,却白白欺负了人家这么久。

后来小米问我,要不要回国去和他住在一起,我笑着摇头。

小米一脸难过,又惹得江景澄好一阵哄,这才万分不甘的离去。

他们走后,不久我也离开医院,没有告诉明时,独自去了撒丁岛。

现在,他重新找到了我。

除了那天在阳台上的拥抱,我们再没有什么亲密的行为。只是如今不管他再忙,一个月也总会抽出几天时间过

来陪我。七月的时候,他移出时间休假一个月。

我陪他看这个美丽而单调的海岛。

旧白色的圣.雷米棱堡,砖缝间爬满青苔,茂秘的爬山虎簇拥着墙地,铺满白色细砂的海岸,海浪深处银麟般

游动的水纹,甚至会在暴雨的夜晚出海,看那些黯淡而迷离的星星,看它们在黑色巨浪的洗刷下仿如赝品。
即将离开的那天晚上,他拉住我的手,问我,他是否还有机会。

他说,原来他放不开自己的自尊,以为只有与我站到相同的位置,才有资格面对这份感情。

他还说,原来他以为,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他,却没有想到这样过度的自尊,却剌伤了我,浪费了我们五年的

时间,甚至险些让他失去我。

可是对我来说不是这样。

对我来说,我只是做了一个梦,仿佛全世界就突然对变换了模样。

不过这次,我仍然没有回答他。

他望着我的眼睛,从期待到失望。临走时后来他说:这次,换我来等你。

之后又是三年,我去看漫山的熏衣草,遍野的向日葵。遇见了许多人,经过了许多地方,我不曾停留。

那天火车行在挪威的海岸线上。

车厢里很安静。

在旅途中,人们对于一切的要求都压缩到了最低,可在这趟车上不是如此。桌面上铺着雪白的桌巾,有人品着

红酒;相邻的车厢里传来隐约的小提琴声,还有人们为跳舞打出的节拍。
我用手撑住头稍作休息。

朦胧中,仿佛做了一个梦。

也是在火车上旅行。开始的时候,自己是同小米、明时坐在一起,他们在我眼前笑着。后来车子停了几站后,

小米下了车子,只有明时握住我的手。

周围突然喧闹起来。

我睁开眼,所有的人都已经不见了。

四周只有这趟车的游客。

人们欢呼着,每个人都神情激动的聚集在一侧的窗口。

我转头向窗外望去。

海浪寂寞而坚韧的冲击下,一片冰削的崖壁劈面而出,插入北极海中,断崖上立有[正北之碑]的字样,直刺向

青天。海浪拍打着孤独的礁石,海鸥的翅膀划过空气,掠出风的尖叫。
这里就是亚欧大陆的最北端。

在北极圈内,位于北纬八十度的北角。

北角的白夜,地球两端的昼夜交融的地方。

原来时光落错如昼夜,也有交汇的一刻。

周围是欢笑的人群,仿佛是冥冥中的感应,我回过了头。

有个人就在站在我身后,仿佛已经立了许久,他慢慢朝我微笑:这一路上,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你,这一次我来

等你回头。

他在我的掌心落下一个吻,轻轻说:这一次,我在你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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