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歧路 上————燃墨
燃墨  发于:2010年0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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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来源于一场刻意演出的好戏。

25.证实

“小鸟儿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就开始不安分了,想到外面的天上飞一飞了,也不管那里安不安全,有没有乌云闪电,还把好心当做恶意。看起来还是要给他好好上一课,叫他明白有些事情是做不得的。”

凝视着外面飘着几缕白云的天穹,站在窗前的男人眯了眯眼,捉摸不定的冷冽笑声低低响起。

“呵……”

在浮浮沉沉的光影里,生出一种仿佛会将人心脏攫住的压迫感。

就在早晨,先前留话说出远门去了的项先生总算回到海市,在尹韬将尹沛的动静传达过去后,项先生的话让他放下心来。随之而笃定的,是尹沛就是他们在找的那个人的念头。不然,寻常的孩子怎么说都不可能在被项先生催眠后还能做出这些小动作。

最让他安心的,则莫过于项先生最后的那句话。

“如果真像您说的那样,再来一次催眠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这已经是不错的消息,更好的消息又接踵而来。下午项先生竟然主动打电话来通知他尹沛的方位,接下来没过多久,下属就报告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所有的事集合在一起,让尹韬的心情无法不愉悦。

只除了早上的那一点让他有些疑惑的小意外。

原本在尹家的默许之下,最初行动的应当是他选中的那家帮会的成员,但当时却有别的势力突如其来的横插过来。只是经过调查,得到的结论是:那是也对配方感兴趣的帮会派过来的喽罗,并没有任何其他可疑的地方。

尽管如此,尹韬却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尹翊辰的身上。

但仔细寻思又觉得并不可能,尹翊辰做这种事根本毫无意义。以他所了解的尹翊辰那复杂的心思,是不会做任何无意义的事的。

或许真的只是一点小小的意外。

这样想着,又是两声低低的笑从尹韬的喉间逸了出来。

***

意识散碎成片,如惊鸟的羽毛般东一块西一块乱七八糟的漂浮着。

隐约能感觉到身体被搬动,粗糙的触感通过接触的皮肤传递过来,却留不下任何清晰的印象。接着大概是被运上了汽车,发动机和车轮摩擦地面的声响一前一后闯入耳里,偶尔的颠簸对此时的他来说竟是如雷贯耳。

即便这样,也没能让他清醒过来。

始终有什么人在附近说话,但也丝毫听不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了下来,就是再度被搬动的微弱感觉。眼前红红的一片变成了深沉的黑,他想自己大概是被转移进了室内。鼻端的气味纷乱庞杂,不外乎是干燥的灰土味,却又因为地处空气湿润的海市,而带上了一股什么东西腐烂了的霉味。唧唧咕咕说话的声音几乎没间断过,直到他的身体被重重放下。然后所有的声音和感官都像是一股脑的被打包带走了般,一动不动的他,耳边的世界变成了最纯粹的、死一般的安静。

又不知多长时间过去,尹沛的眼皮动了几下,才好象从一个噩梦里艰难的醒过来。揉了揉脖子,其实下手的那个人力道非常合适,正好处于将人打昏却又不至于带来什么不可逆伤害的程度。但不表示就不难受,被打到的部位酸疼难忍,让尹沛对这种暴力不满至极。

“什么时候锦鹄做事这么暴力这么没科技含量了,也太落后了吧。”

咕哝了一句,他为对方还有这么原始的一面而意外。

没错,尹沛认识那个人。

被打昏时,车窗玻璃倒映过来的那张算得上俊美的年轻脸孔,他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属于几年后鲲鹏帮中与自己齐名的“锦鹄”。在尹沛的记忆里,锦鹄是个智商非常高,在各种高科技事物的运用上出类拔萃的人。对锦鹄的印象,是狡诈多变,而且很推崇工具,与现在看到的这个,差距真不是一星半点。

塞满整个脑袋的昏沉终于全被驱除干净,靠坐在墙上,尹沛想时间这玩意,还真是相当相当的神奇。

接下来,他才开始观察起自己所在的地方。

这是一间密室。

正对着他的前方是紧闭的门,应该是从外部被锁着。门上有一扇安装着手掌宽度栅栏的窗口,让视野不至于完全黑暗的微弱光线便是通过窗口照进来的。除此之外,四面八方再没有与外界连通的东西。从窗口还能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应该就是他昏迷的时候一直说话的声音。其中的一个,尹沛听的出来,就是锦鹄的声音。另一个人的语气要热情得多,只可惜是单方面的。因为锦鹄显得有些不冷不热,倒很贴合从前尹沛对他的看法。

身下是水泥地面,挺干燥。屋子面积不大,几乎没什么摆设,光秃秃的。不远处摆着张沙发,是这里唯一的家具。沙发很破旧,送到废品回收站也不一定有人要。弹簧从裂开的皮质跳出来,上面生满了锈。借着昏暗的灯光,能看到沙发的皮面上被不知什么东西沾成了一片一片的黑红色。霉味、锈味、另一种怪异的味道和皮革味混合在一起,有股令人作呕的感觉。

瞪了那恶心的沙发好久,尹沛还是坐了上去。虽然已经立春,毕竟此时还踩在冬季的尾巴上,气温相对来说有些低,直接坐在地上对身体可不好。但就算这样,过了一会,他还是感到了寒冷。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一本正经的打了几套拳,血液流动渐趋正常,身上暖呼呼的,他才停了下来,重新坐回沙发上。

几分钟后,尹沛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自己所猜想的一切被证实,或者说再度重演,还是一点也不好受。

当年他一直认为自己是落在外人手里,到后来才被父亲救出去。但是这一回,这种认知怎样也无法说服自己。其实不久前就想到了这种可能,只是一直无法确认是否是事实。但到了现在,在他看到并认出锦鹄的那霎时间,尹沛知道梦该醒了。

过去的尹沛,该是多么的可笑啊。

明明是被催眠的,却爱得固执,爱得义无返顾。明明是父亲将他抓起来并给予折磨,可他在看到父亲出现的时候却错将父亲认做救星。就是到重新开始的这生后相当一段时间,这种错误的认识都未曾改变。

呵……

好傻。

真是好傻。

***

手机早被搜了出去,同时被拿走的还有连着枪套的枪和钱包,身上除了衣服,什么都没有。尹沛不清楚现在具体的时间,约摸是到了傍晚的时候,从窗口被塞进来两包饼干和一瓶水。寒冷的夜里当然是吃热乎乎的饭食更舒服,但见到是干粮,尹沛反倒高兴起来。因为是密封包装的东西,可想而知没被下药,他才能放心的吃下去补充体力。吃完东西,他倒在沙发上,合起眼睛开始睡觉。

一会儿的工夫就进入了睡眠状态,并不是特别沉。迷迷糊糊中,他听到窗口传来破碎的对话。

“……睡了……”

“……这小孩够镇定的……瞧他那样子……自在……跟自个家里似的……”

“……别看了……”

“……知道……老板交代了……我们……”

夜越来越深,气温的变化能够清晰的感觉出来。

激灵一下,尹沛醒了过来,感觉身上的温度有些低,爬起来又打了几套拳。外面说话声渐渐低了下去,然后停止了。他小心翼翼的看出去,发现锦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成了另外的人。这样更好,从对方的呼吸和身形他看出现在守在外头的两个人,应该只是练过几天的普通人。

食物和睡眠经过补充,尹沛能感觉到自己现在体力很充沛,让他对接下来的行动有了更大的信心。

除了搜走随身的物品,抓住他的人没有怎么难为他,连手脚都没有捆绑。从这点可以看出,尹韬应该还是存着如上一世那样的念头。发展到现在,一切都和那时候没太大差别。但那时候的害怕、慌乱和无措,如今却都不再存在。

而且……

父亲,也许你都无法想象此刻我的决心。

尹沛在观察外面一会后,面上浮出一抹欣喜。外头的房间同样不大,只有十几个平米的样子,墙上有窗户,透过它就是露天。知道与外界隔得不算遥远,只要解决掉那两个人,跑出去的可能便不小了。

既然是落在父亲手里,而且看起来父亲的打算和过去一样,他是不是可以断定,父亲不可能真的将他怎么样?

也就是说,对方不能够让他受到什么真正的伤害。

机会,就在这里!

将特意剩下来的一点水沾在额头和脖子上,他蜷缩起身体,双手抱膝,突然发出了一声高亢的尖叫。

刺耳的叫声划破了夜的宁静,惊动了守在外面昏昏欲睡的两个人。

“怎么回事!”一个长着张马脸的大汉边打着呵欠,边在窗口望进来,手里还拿着只手电乱照。

尹沛理也不理他,只是一个劲的叫疼。

看见他这副样子,对方似乎慌张了起来。

“怎么办?”

“上头叫我们不要开门……”

“可你看他那样子,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交代得了?”

“那……你说怎么办?”

“你问我我问哪个?唉,不管了,难道我们两个大人还怕一个小孩子会翻上天去?我进去看看他怎么样,你守在门口。”

“行。”

如尹沛所想,门被打开了。

马脸大汉靠拢过来,手电的光胡乱在他脸上晃着,然后发出一声惊呼:“我的妈呀,他流了一脑门子的汗,只怕真的病了。”他又摸了摸尹沛的手和脖子,触手冰凉冰凉,吓得他又喊了一声,“糟糕了,看样子真病了。”

听到他说的像模像样,原本守在门口的那人也走了过来,边走边揉了几下眼睛像是想让自己清醒过来。

下一刻,他离沙发的距离还有一米左右,离门口却有了两米来远。

说时迟,那时快,缩在沙发上的尹沛猛地将脚狠狠一蹬,准确的蹬在了那马脸大汉的胸口,将他硬生生给踹到了墙边。

这一下肘腋突生,让后进屋的人脸色一变,想也没想就转身想往外跑。

只是他才一转身,就听到脑后风声急至,竟是被一只鞋子给重重砸了过来,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花,他啪的摔倒在地。

等先前那马脸大汉反应过来,尹沛已经跑到门口,将门从外面锁了个严实。对屋子里马脸大汉气急败坏的一口一个小兔崽子充耳不闻,尹沛穿好鞋,在外面搜了一下,不免有些失望。他的枪、手机和钱包都不知被拿去哪里,外边的房间也空荡荡的。翻找了一会,也只找到把水果刀,抓在手里,他没有继续找下去。紧接着,他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屋外有没有人,朝里屋扔出一句“两位在里面安心待着吧,我们后会无期了!”就开门走了出去。

总算又呼吸到自由的空气,尹沛判断出这里应当在海市的市郊……的郊区。

依据很明显,他刚才被关的地方是还没拆完的老式两层住宅楼,环顾四周也都是低矮的小楼,影影绰绰的林立着。向上看时,视线没有遇到什么障碍,一望无际的夜空能够清楚看到漫天繁星。

已是深夜,室外的温度很低,呼吸时会有白雾在面前弥漫。这里的空气中没有海市东面湿润的海水咸味,这里显然也不是已经开发的比较好的地方。推测出大致的方位,他开始顺着墙根往市区的方向走。

这儿的老房子相当多,在深夜里那些窗户犹如择人而噬的黑色大口,还没来得及离开这片区域,尹沛心里蓦的窜上一丝措不及防的惊悸。像是感到了某种潜在的危险,全身寒毛都不约而同的竖起来。

他倏然停下脚步,贴着旁边的墙,提防的蹲下来。

就在这时,一个森寒的声音刺破了夜的沉静,像针一样准确无误的扎了过来:“我认为你还是别跑比较好。”

“……”

这是……锦鹄的声音。

一时间四面八方的灯都亮了起来,照得这里如同白昼。

顺着声音看过去,锦鹄端着一把长管的枪,就站在旁边那座小楼的二楼,黑洞洞的枪口正居高临下的对准自己。

这种被威胁的感觉让尹沛眼中划过锋芒毕露的厉色。

片刻后,又如退潮的海水消退下去,只留下一片波澜不惊的平静:“你敢开枪吗?”问完这句话,尹沛挑起眉,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他是在赌,因为曾经的记忆里没有中枪的细节,而如果不尝试就只有束手就擒这唯一的可能。

谁知锦鹄笑了。

在白色的灯光下,他的笑带着一种刺骨的冷意。

“这个问题很有趣。”

他刻意的顿了顿。

“但少爷说,不要留情。”

一声轻轻的扳机扣动声之后,又是一声闷响。

捂着血在不断咕嘟咕嘟冒出来的肩部,尹沛瞪圆了眼睛,困难的缩起身体。脑子里的思维好象压根没跟上这一切般,一直迟滞的停留在锦鹄最后的那句话上。他说的少爷,难道是……哥哥?

26.折磨

看到尹沛吃疼的将整个身体都蜷成畏缩的一团,锦鹄没有再开枪,而是走到楼下,朝他逼近过来。在他身前两三米远的位置停住脚步,锦鹄依然居高临下的俯视尹沛,嘴边挂出一点嘲讽的笑意。

便是这个人,便是这个人……

锦鹄眼里陡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怨恨,稍纵即逝,快得仿佛压根不曾出现过。

“很痛苦吗?我看也是,我劝你还是别玩什么花样了,乖乖的跟我回去吧!”刻薄的话毫不客气的从削薄的唇间吐出,锦鹄走过来,朝尹沛伸出手,打算抓住他。

“啰嗦!”

尹沛的这两个字很有些不耐烦,听在锦鹄耳里带有明显的挑衅意味,让他不禁更加的恼怒起来。

俊美的脸庞不自觉的狰狞,看着眼前这张和某个人非常相似的面孔露出痛苦的神色,不仅产生不了一丁点的怜悯之情,反而愈加愤恨。

就连锦鹄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通常话少且并不尖刻的他,在对上尹沛的时候,会有那么大的恶意试图从他嘴里迸发出来。

“嫌我啰嗦?可你再不愿听也没办法不是吗?呵,如果不是不能除掉你的性命,你以为你活得下去?不过要我说,你这样苟延残喘,又有什么意思。”

“有没有意思……”

尹沛似是被触动般低声重复,显得有些魂不守舍。

额头上痛苦的汗珠更大了。

锦鹄欣赏一样凝视他失去血色的脸庞,品尝到了内心深处那一丝扭曲的快意。

然而……

就在他触到对方的那一瞬,尹沛忽然闪电般将手掌插了过来,反扭住他的手臂,并将前面那句话补充完整。

带着一抹更冰凉的冷笑。

“……是你说了算的吗。”

话音还未消散,尹沛手中刀光一闪,已朝锦鹄喉间刺了过去。

“呵……”

锦鹄丝毫没有慌乱,短促的讥笑了一声,将他挡住的同时,已顺势拔出了腰侧的匕首。

铛!

锋刃撞在一起,锦鹄脸色微微一变,往后退了一步。

而尹沛不退反进,朝他贴了过去,毫不顾及肩膀上的枪伤,双手绞紧锦鹄,扳住他往地上一摔。

这时候发现情况不对的其他人朝这边跑了过来,尹沛来不及再做点什么,赶紧捞起那支匕首。深深吸了口气,捂紧了肩头的伤口,他加快脚步向外跑去。

***

早春时节夜晚的凉气从身体的两处伤口不断侵袭,除了最初被锦鹄击中的那一枪,后来在搏斗中又被划伤了腰侧。随意包扎的部位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跟血液一道流出体外的还有体力。连视线都在不知不觉里变得模糊起来,尹沛使劲晃了晃脑袋,却一点也没有奏效,反倒觉得头更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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