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下的狗----寒月
  发于:2010年0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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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尼尔……如果可以,我不希望你了解我的感受……」Eric长长叹了口气,「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学会放手,然後学会看开,这样就不会那麽痛。」
  
  「……不可能。我现在已经好痛了……」
  
  「……可是我已经痛了好多年,直到现在,你可不可以让我们四个人都自由?」
  
  丹尼尔一听,讶异地瞪大眼。
  
  「难道你还……」
  
  「我还爱著,但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所以,我求你放手,好让我自己也能放手,好不好?」
  
  「……你为什麽不告诉他你还爱他?」
  
  「这就是最可悲的地方,我说了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也许可能──」
  
  「没有可能!」Eric大喝,「就是没有可能,我才痛。」
  
  因为那种可能,是他自己断送的。
  
  是他活该,要痛也是他自己痛。
  
  「罗伦斯的一生不好,他遇过很多很哀伤的事,就因为我爱他,所以才要他幸福。因为我没办法让他幸福,只有宋艾可以,所以你不要破坏我这一点小希望,好吗?」
  
  丹尼尔看著Eric,忽然发现眼前这个将自己带大的男人也有那麽忧伤的表情。他一直以为Eric都是那样乐观,什麽事都难不倒他,结果……还是栽进了爱情里面。
  
  他守著穆易风的日子不比自己少,但为什麽能够那样看透,那样放手?
  
  为什麽他们都要是伤心的那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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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不知道为什麽...

 


雪山下的狗 (16)

  
  Eric似乎看穿了他,无奈的笑容带著苦涩:「爱上他们,我们注定要伤心。」
  
  丹尼尔顿时像被谁抽去了所有力气般,Eric说的不错,他直到今天为止的勇气从何而来?他那样不顾一切爱著宋艾的勇气到底是怎麽产生的,他自己都不晓得,只知道见到他的第一眼,心里就打定主意要得到这个人,矢志不移的。
  
  可是从头到尾,即使是最幸福的那段日子,他还是隐隐觉得痛心……
  
  「丹尼尔……这里都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见一次,心就更痛一次而已,有什麽好留恋的?可人就是做贱,偏要将自己伤得遍体鳞伤才肯退让、才肯去找寻另一片宽广的天空。
  
  丹尼尔摇摇头,向前一步,他的手搭上那道紧闭的门扉。他还是想问问宋艾,他们之间到底还有没有可能?那些说过的话,到底还算不算数?
  
  心伤透了,痛彻骨了,脑袋也几分清醒了。
  
  那道门才缓缓开启,那是从里面开出来的,那两道相依偎在一起的人影,还是让丹尼尔咬破了嘴唇。
  
  「宋艾……」
  
  宋艾和穆易风才一走出家门,忽然见到丹尼尔那张极俊的脸庞,双双愣住。而那宋艾俊秀的面容下一秒瞬间变得苍白,本与穆易风紧紧牵著的手也仓皇地放开,咬唇不语。
  
  穆易风看了看丹尼尔,又看著Eric,那个好友苦笑明显,摆摆手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然後,他又低头望著宋艾,同样沉默不语。
  
  「宋艾……你……该回家了……」丹尼尔轻轻地说,缓缓伸出手,等宋艾主动靠近。但宋艾只是盯他看,一动也不动,甚至没有一句话。
  
  「你一夜没回……我来接你了……」丹尼尔喉头乾涩,眼里也乾涩,伸出的手向宋艾挥了挥,深怕他没看见。「我们回家好吗?」
  
  宋艾静静盯著他,自己三年多一直陪伴的大男孩就在面前哀求著自己回去,那盛满感情的眼睛红了,那只伸出的手也颤抖了,他却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如果不真的做出决定,他又会害了谁?
  
  「宋艾,不要总是只想著为我好,你想过你自己没有?」
  
  但是……如果只为自己想,丹尼尔又要怎麽办?
  
  「那是很孤独的事……一个人在海边大声喊著你的名字,却只得到自己的回声,没有一点你丝毫的消息……」
  
  「我总觉得你还在我身边……可是当我一个惊醒,才发觉东西都还在,这里头安安静静,独独没有你。」
  
  「这辈子,我庆幸有了你……」
  
  「我在等一个我终於知道我爱他的人……」
  
  这道选择题,他要怎麽选?
  
  「宋艾,如果你三年前自私一些,今天我们都不会这麽难过。」
  
  Eric……原来你也……
  
  原来他们四个人在这三年的岁月里,都受了伤……
  
  这一次,坏人让他做吧……
  
  「宋艾……」丹尼尔低低唤著,当他看见宋艾慢慢向他靠近时,心却凉了。
  
  虽然以世人的眼光穆易风长得更出色一些,但在他的眼里,宋艾还是最美的那一个。丹尼尔曾吻过那张脸的每一寸,可现下他最爱的人一脸坚定,眼神却透出沉重的忧郁。他突然发现,那抹曾令他心动不已的笑容已多久不曾见过?明明他是最喜欢他的笑容的……是他让他这个样子的吗?
  
  於是他的心冷了……
  
  慢慢收回自己的手,悄悄地握起,他迎向他的目光,也不语了。
  
  也许很早之前就已经注定好,他和宋艾只能拥有三年,现在期限到了,再也留不住了。
  
  他早该认清的。
  
  过往,不过一场繁华,现在繁华如落花,要尽了。
  
  「丹尼尔……」宋艾轻轻开口,「谢谢你。」
  
  谢谢你爱过我,谢谢你照顾我,谢谢你为我那样付出一切,谢谢你到最後给了我机会……
  
  丹尼尔的胸口蓦然一紧,凭著这一句,他什麽都懂了。於是他自嘲地笑出声来,退後一步、两步、三步……然後转身拔腿狂奔!
  
  无视Eric和宋艾在身後大喊,他使尽全力地往前跑,慌不择路,像只无头苍蝇横冲直撞。
  
  风在他耳边呼呼刮过,风中的尘粒擦痛他的脸颊,发丝被狠狠地甩在後头,他眯起了眼,视野变得小小的,这世界缩小了许多,他却清楚地听见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彷佛回到那漆黑的夜、吹著咸咸海风的海边,他寂寞地奔跑、呼喊,然後累倒沙滩上,仍是孤独一人地度过漫漫长夜……
  
  阖上眼,他的世界就暗了,也静了,於是连那嚣张的喇叭声和声嘶力竭的嘶叫也听不见了。
  
  「丹尼尔!」
  
  原本该安静的世界,被宋艾的声音划破,然後他的眼前又亮了起来,却见到宋艾那明亮又温暖的笑颜。他想他做梦了。
  
  「呵呵,你是个温柔的人,有女朋友了?」
  
  「不……没有……」
  
  「怎麽会?我们的苏特可爱又英俊,有哪个女孩不喜欢?」
  
  可是宋艾你不喜欢……
  
  --------------
  咳...我该不会得了H1N1吧

 


雪山下的狗 (17)

  雨又下了,在忙碌的人行道上,牵引出一缕缕血红的花。
  
  淅沥沥,打在每个停下脚步的人的脸上,也打在浸染在血泊中的衣服上……
  
  救护车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人行道上是血迹斑斑的鞋印,雨一大,就被冲淡了,汇成一条河流,不知流往哪去。
  
  另一个尽头,救护车发出刺耳的煞车声,一堆人蜂拥而上,然後簇拥著往白色的大门飞奔……
  
  这里,是终点。
  
  
  
  
  纯白色,白衣天使和消毒药水味,这里的空间飘散著令人厌恶的气息。
  
  一名金发外国人快步从外头走进来,一跨入,便紧紧地锁起眉间,美好的五官皱在一起,回头向另一个随他身後进来的男人发表不悦的声明。
  
  那男人一头半长发丝随意绑在脑後,手持一束亮丽的向日葵,不理会外国人的抗议迳自走向电梯。一按下五楼按键,外国人马上挤进电梯里,气喘嘘嘘地质问:「你搞什麽?」
  
  男人瞥了他一眼,沉默不语,抬头看著电梯板上亮的灯号。
  
  外国人不介意他这种不礼貌的行为,反倒是笑了一笑,将自己手中原本抱著的一束百合花重新整理好,盘算著等一会儿的说词。
  
  五楼到了,男人率先走出电梯,外国人紧随在後。这时,男人终於开口了……
  
  「Eric,你想好了吗?」
  
  「想得很清楚了,罗伦斯。这都是你我希望的,不是吗?」
  
  「但是……现在却已经不比从前了……你确定吗?」男人显然还是有些疑虑,他的好友最後的决定左右他们四个人的未来。
  
  Eric笑开怀:「我想,这一生我们已经过得很精采,不要再继续复杂下去了。」
  
  男人顿了一顿,神情无奈,「我不认为。」
  
  「总之,那孩子还是由我接管了。」
  
  男人看他一眼,「谢谢。」
  
  「不用谢,你已经给过我两年美好的回忆。」
  
  男人张了张口,终是无语,Eric做得已经够好,不用他再多说废话。
  
  踏进一间病房,里头的窗面对房门打开著,微风轻扬,纯白的窗帘被拂动,窗台上摆了一朵娇嫩的玫瑰花,还有一个人。
  
  护士小姐刚量完另一个人的体温,见他们两位进来,微微红了脸颊,然後静静地退了出去。
  这病房住了两个人,两个都是他们的朋友,更甚他们的亲人。
  
  一人坐在窗台上看著天空,左手伸出窗外,高高举起,似乎想藉著这阵风飞上蓝天;另一个人则是坐在单人布沙发上,看著那想飞上天的人。
  
  「丹尼尔,今天气色不错。」Eric将手中的百合送给他,一张英俊的脸庞笑得灿烂。丹尼尔先是对手中的花愣了一下,才想起该道谢,然後又转过头去看窗边的那人。
  
  Eric扬了扬眉,吹了个口哨,「别看了,他不会这样飞走。」
  
  丹尼尔「嗯」了一声,还是紧盯不放,Eric叹了口气,由他了。
  
  「宋艾,今天好点了吗?」
  
  窗边的人发声这道低沉的嗓音离自己极近,一回头,才发现有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站在自己的身旁。他眨眨眼,神情慢慢浮现疑惑:「我认识你吗?」
  
  男人将向日葵递给他,伸手抚摸著他额上的白纱布,语气相当温柔:「不认识也没关系,现在我们已经认识了。」
  
  宋艾抱著向日葵,歪了歪头,「你知道我喜欢的花?」
  
  「我怎麽可能不知道?」男人反问,笑意绽放。
  
  「那你真的认识我,以前。」宋艾相当肯定,只是他受伤後什麽都想不起来了,连他自己的名字都是医生告诉他的。一醒来时,其实他很恐慌,因为他像一个什麽都不知道的婴儿,一张眼就猛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他没有丧失生活能力,但脑袋一片空白,过去像是被谁抹掉一样,连点痕迹都不剩。
  
  他叫什麽名字、家住在哪里、年龄等等,都是医生告诉他的,而当他进一步寻问医生怎会知道时,却得到一切答案来自一个叫「穆易风」的人口中的回答。
  
  穆易风……一想到这名字,他的胸口就很不舒服,好像被火烧过一般,灼热且疼痛。
  
  「我忘了你……」头上的抚摸让他的心平静了一些,很舒服,让他很想这样扑进对方的怀里用力抱著,但此时他什麽都不记得,也不知道眼前男人与自己的关系,那样做就显得冒失与唐突了。於是他忍了下来,连用自己的掌心去覆上那宽大又温暖的手都没有勇气。
  
  「你不记得了,没关系的,以後会慢慢想起来的。」反正,他以後不会再让宋艾离开他了。他们将会有一辈子的时间,来回忆他们的年少轻狂。
  
  「但我觉得……」宋艾低下头,口吻有些失落,「将你忘掉是一件很难过的事……」
  
  「真的没关系……你只是受伤了,伤好後一定会想起来的……」男人顿了顿,将人轻轻环在怀里,「不用觉得抱歉,我没感到难过。」
  
  宋艾靠在他的胸膛,听著平稳的心跳声,双手缓缓也回拥住这个男人,他问:「你是不是叫穆易风?」那个医生说知悉他一切的人。
  
  「嗯,你以前都叫我易风。」
  
  「易风……」宋艾闭上眼,喃喃唤著。
  
  心底忽然涌起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这个名字好似就铭刻在他的心脏里,存在感鲜明,彷佛不久前是一句甜蜜的爱语……
  
  柔柔的风不断吹起,穆易风抱著宋艾坐在窗边朓望远方,指著遥远的地方一座若隐若现的山头,低声问:「你知道有一座山叫雪山吗?」
  
  「应该知道……以前有看过图片的样子……」
  
  「嗯……不是那个雪山,是另一个。」
  
  「另一个?在哪里?」
  
  「我们回家後你就看得到了,那里住了一只猫。」
  
  「猫?住在山上?」
  
  「是呀!一只雪猫,它在等一只狗。」
  
  「为什麽?」
  
  「因为……它喜欢它啊!」
  
  「喜欢……真的吗?」
  
  「真的,很喜欢很喜欢……」
  
  两人的声音又轻又低,彼此靠著,汲取对方的体温,却从来没往丹尼尔那瞧上一眼。
  
  Eric摸摸丹尼尔的头,像著长辈般开导他:「他们现在彼此拥有了,你该放手了……」
  
  「……我知道……在宋艾把我推开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了……」丹尼尔的声音颤抖著,Eric感觉他的肩膀也微微地抖动,语气里的哽咽让他像个无助的小孩。
  
  丹尼尔其实吓坏了,当宋艾将他推开的那一瞬间、当宋艾倒在他面前浑身是血的那一刹那,他浑身动弹不得,就像一个孩子只能愣愣地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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